方婉萱極短的時間內學會了基本的攝影技巧,小吳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很熱心地指導方婉萱。以後的採訪,她甚至可以一人就勝任文字和攝影兩部分。
方婉萱以認真的工作態度,來淡忘那段美麗的錯誤。
而徐祖芸左等右等,等不到唐逸的下一步行動。她餓得快昏倒了,為了減肥,她採取了最原始的節食方法。
「祖芸!你在浪費時間而已!」方婉萱不以為然。
「唐逸不見了!沒到攝影室工作,說不定是臉破了相,躲到深山裡藏起來不想見人了。」
徐祖芸杞人憂天了起來。最近方婉萱有忙不完的工作,沒時間和徐祖芸抬槓。
***
上頭撥了一個新的採訪工作給她,方婉萱二話不說便接了下來。傳聞中有人大手筆買下一整座山坡地,出手之闊綽令人為之咋舌。
整座山坡地!嘖!那是上億元的交易。
奇就奇在這一片山坡地並沒有多大的利用價值。山上除了果園、森林,山下有農田、水庫,既不盛產金礦煤油的,也不是高爾夫球場的預定地,根本沒啥特殊之處。
而且地點遠在苗栗的小鄉鎮,對外交通根本不發達。
是誰對這塊山坡地情有獨鍾呢?而這樁買賣最後以不合理的高價競標收購,這買主為何又勢在必得呢?
這正是方婉萱採訪的目的。
小吳自然是她的老搭檔,沒想到臨行前他突然得盲腸炎,匆促之餘方婉萱索性冒個險,這次她自告奮勇地兼任攝影記者,正好表現一下她所學的功力如何!
方婉萱搭上公車,從台北到苗栗的頭份鎮後再轉車。她下了公車,才發現四周人煙稀少,她還有一大段的山路要走。
她步行而上,邊走邊觀看著四周景致。
山間很幽靜,空氣中有樹葉、草地的味道,不過路旁頗多登山遊客遺留下的垃圾,是美中不足之處。她走到了一座名為「望月亭」的涼亭休歇一下,片刻後她才再度啟程。
她走到了一座廟前,有一棵斷木的樹幹洞中忽然飛出一隻綠色的鳥來,著實讓她吃了一驚。她想那大概是一種五色鳥吧!她好奇地將頭伸入洞內探看究竟!
哇!一堆鳥糞正中她的頭髮上,讓她又好氣又好笑。
她一路玩賞著,接著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竹筍林。
她忍不住想去挖幾根竹筍,因為大自然景色如此怡人,她整個心情都自然放鬆了。
她又看到了一座高塔,是已經廢棄的電視台轉播台。好高啊!她仰望著階梯,邊爬邊數著,就在她接近「望陽台」時,她發現有人比她捷足先登了。
那是個享受風吹日曬、享受天地與之同在的男人。
他閉上眼睛感受著風速,有種想要一躍而起、隨著風飛舞的衝動,他對著遠處的山脈呼吸……又是唐逸!這個男人為何老是要同她「搶新聞」?
數日不見的唐逸風采依舊,英姿煥發。
真是冤家路窄!方婉萱得搶在他前面一步才行。
她即刻掉頭下了階梯,急急忙忙往回走,誰知越走越不對勁,她好像迷路了。
她拿出地圖來仔細詳對,她要去的地方叫「永和山」。應該快到了才對,可是她怎麼來來回回地在原地打轉起來?
她有些慌了!因為這裡是近乎荒效野外啊!
她必須在日落之前下山,否則她就得露宿山頭了。她焦急地四處探看,彷彿回到了原始的叢林,一切是全然陌生。她聽到了一陣腳步聲傳來,她又驚又喜。探頭一看之下,竟是那陰魂不散的唐逸。
唐逸向她招了招手,她根本不想跟他走,但她識趣地瞧了瞧四周的蠻荒陰暗,她還是心有不甘地跟了上去。
看樣子他是知道路的,當然!他也是來「採訪」攝影的不是嗎?方婉萱百般無奈之下,為了怕真的走失了,只好放下身段,隨後跟著。
唐逸走得不快,似乎有意在等方婉萱的步伐,怕她跟不上。
方婉萱加速腳程,她不需要人遷就她。
兩人一前一後的,沿路有許多的桐油和茶林。
「這種桐油子可以拿去制油,以前收集了好大一袋可以下山去賣給商人,還有茶子,也就是茶的果實也能賣!」唐逸好像在自說自話,又好像在說給方婉萱聽。
「可以賣錢的東西可多呢!為了賺零用錢撿蝸牛、撿鴨毛都能賺到錢。最有趣的事是,那時候兩岸在大打宣傳戰,撿到那種從大陸空中飄到山上來的宣傳單,還可以拿去學校賣錢呢!」唐逸說得起勁,好像他在這裡住過似的。
「捉泥鰍、抓毛蟹是夏天最愛玩耍的事了!不過我最愛冬天,躲要窩裡好暖和,要不然就生起一堆柴火烤著地瓜!再不然就爬到山上去等著看會不會下雪——」瞧唐逸說得繪聲繪影的,聽的人都感受得到那是段美好時光。方婉萱本打斷他的話,可是他講得實在太精采了。
唐逸為何能將此地描述得如此詳盡,難不成他已經採訪過了?或者他和這位「水三哥」又是老交情的朋友?
「水三哥」是這位異人的外號,她尚不知其真實姓名。「你和這位『水三哥』
又是什麼關係了!你們不會正好是童年玩伴吧?」方婉萱有點擔心唐逸已經「先下手為強」了。真是的!唐逸的人面也未免太廣了吧!
唐逸笑而不語,他笑得深不可測而別具深意。
走到山路的盡頭處,終於看到兩、三間年代久遠而低矮的房子,而且有煙囟,但不見炊煙,顯然目前並無人開伙甚至居住。
這位「水三哥」要這座山有何用?方婉萱開始狐疑了起來。
為了搶新聞,即使他是帶路人,她也不能稍有仁慈之心。搶新聞可是不講人情的。
她一個箭步搶上去,推開了大門,她搶了個先撲了個空,屋裡面沒有人在,她大失所望。
「水三哥——」方婉萱高聲嚷著,她等著回應——「有——」有人用「小學生」
答問的回音回她。
方婉萱回過頭去——答「有」的竟是唐逸。
「你就是水三哥?」方婉萱眼睛睜得如銅鈴大,這太出乎意料之外了。
「不行嗎?」唐逸聳了聳肩。
方婉萱正了正神,原來她要訪問的人就是唐逸。她問是不問?做人公私要分明,何況公司方面要交差,她只得硬著頭皮上陣。
「水三哥先生,可以耽誤你幾分鐘時間嗎?」方婉萱在尋找適當的訪談地點,孤男寡女留在屋內豈非太危險了。「暗房」之劫她仍記憶猶新。
因為是客隨主便,方婉萱只好暗暗禱告,唐逸不會又「獸性大發」起來。
屋內擺設簡單,完全是世代遺留下來的傢俱。惟有一台裁縫機較新,但相信也有好幾年歷史了。
唐逸隨興而坐,他斜臥在一張老人竹籐椅上受訪!
「水三哥,可不可以請你坐到我對面來,我做採訪一向很正經的!」方婉萱坐在長板凳上,正襟危坐在拿出筆記本來。
「不錄音,OK?」唐逸挑了挑濃眉。
行!反正方婉萱速記一向很快。
唐逸坐在對面長板凳上,等著方婉萱發問。她的眼睛不得不正視他。她採訪時喜歡看著受訪者的臉,觀察他的表情,體會他的心境,這樣下筆才能傳神抓得住感覺。
可是要一直直視一個萬人迷,實在是件困難之事。她不由得呼吸急促了起來,她無法躲避他那懾人魂魄的眸子。
「請問『水三哥』之名由何而來?」她立即開始訪談。
「我們家族共有五個兄弟姊妹,我排行老三,我們這『荒唐家族』五個孩子全都是你這種清高世人眼中的社會人渣!我們一家以金木水火土為五兄妹取外號,我是第三,所以是『水三哥』。」唐逸老實也不客氣地回答方婉萱,她則迅速地記著筆記。
「這裡就是唐家嘍?」方婉萱再問。
「不是!我們自幼父母雙亡,五個兄弟姊妹分散各地,只有我在這兒住過。這是我養父的家,這夠明白了吧!」原來唐逸真的住過這兒,他是個在山林裡長大的小孩。
「那你的養父呢?」方婉萱繼續問道。
「你是關心還是好奇——」唐逸老實不客氣地反問。
「我是職業需要!」方婉萱糾正他。
「死了!我養父死了,養母也死了,全都死了,這樣你滿意了吧!」唐逸原本英俊的臉頰閃過一絲陰影。
「對不起!」方婉萱並不知情,深感抱歉。
「你買下這片山坡地是為了……」方婉萱不得不追問下去,即便會碰觸到別人的傷口。
「養父家世代是佃農,一直到三七五減租之後才有自己的農地。雖然小時候很窮,但也窮得快樂。養母為了家計也跟著下田幫忙,他們要我專心唸書其他事都別管!誰知一次颱風過境後,家裡的田全被大水給淹沒了!從此我們只能靠著舉債度日!」唐逸臉上的陰影越來越明顯,方婉萱全部看在了眼裡。
「沒有田種,只好種竹筍來貼補生計。有一次養母看養父的衣裳破了許多洞,就拿私房錢出來買了台裁縫機,可是養父不領情還發了好大的脾氣。說有錢就該留著給我將來讀書用!領養小孩就要好好照顧他——養父把養母罵哭了,養父扛著鋤頭要去耕作,養母紅著眼眶含著淚拿著斗笠尾隨而去,我也想跟去——」方婉萱的筆停了住,因為唐逸的話感動了她,她不由自主地哽咽起來。
「當時我不知道養母為何而哭,養父罵她,她為何沒回嘴還繼續去挖筍,我想幫忙可養母不讓我去,生活的擔子壓得全家透不過氣來,債一直還不清……」方婉萱寫不下去了!因為她的淚已經一滴滴滴到了筆記本上……「國中我仍走路上學,考上新竹高中後就離家赴學了。我還記得養父母揮著手送我,我和養父一直不親,很少有談心機會,通常都是由養母居中在傳話!我走在山路上回頭望去,看著養父高大的身影越來越渺小……」唐逸說著說著,漸漸激動起來。
「我頓時害怕了起來,怕再也看不到他……」說完後,他整個人像虛脫似地闔上雙眼,往日的困苦令他不忍卒睹,但又回味再三。
唐逸是那麼渴望親近養父,可是再也沒有機會了!養父積勞成疾一病不起,唐逸回到家奔喪時,已見不到他最後一面。而當時那些債主居然還欺負孤兒寡母的,逼他們還錢——唐逸永遠也忘不了這一幕,這是窮人的悲哀……「可是,可是你未免矯枉過正了!」方婉萱深吸了口氣直言。
「那又怎樣?」唐逸微怒地拍了下桌子。
重重的敲打聲在寂靜的山林中格外清亮,原來天已經暗了。
「所以你有本事之後,就可以不擇手段勒索!你有攝影的天賦再加上上天賜給你的俊美容顏,你就以此來做為報復有錢人的工具,你這樣做,你養父死後會瞑目?」
方婉萱也大聲了起來!她控制不了自己為之波動的情緒。
「他們不只逼死了養父,當父母好不容易還清欠債之日,卻也是她撒手西歸之日,叫我如何忍得下這口氣——」唐逸發誓;他要賺很多的錢把這整座山坡地全買下。不管用什麼方法!他都不惜代價。
他才沒有什麼罪惡感,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被他「勒索」過的女人從來沒報警抓他,就算抓他也抓不到。他已非昔日吳下阿蒙,他是個風靡大眾的萬人迷……一直遇到方婉萱,他才開始「鬆手」。沒有狠下心腸把徐祖芸的「一百萬」拐到手,全因為方婉萱之故,只是他沒告訴她而已。
「放手吧!就到此為止。」方婉萱勸他浪子回頭金不換。
「我的事不要外人插手!」唐逸沉下臉來。
「外人!」是啊!方婉萱本就是外人,她切莫忘了自己的「身份」。
訪談結束了!但眼看她今晚是下不了山了。
方婉萱並不睏,只是累,感到一種生命的無奈感。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完全依照自己的路走,有的人是逼不得已才造成今天的個性。方婉萱呆了半晌後才收好筆記,這一篇報導她是不打算發表了。
唐逸卻已走出屋外。
三更半夜的,他要去哪兒?方婉萱不放心地跟了上去!
原來他是去果園摘龍眼,又順道去竹林挖竹筍,看他熟練、矮健的動作,他一定常回來。
突然她有股好想加入的衝動。可以嗎?她用眼神詢問著。
唐逸不置事否,沒有贊成,也沒有反對,方婉萱即刻捲起了袖子來加入他的行列。
兩個人摘了好大一簍的龍眼,以及好幾棵鮮嫩的尖筍。兩個剝著龍眼殼開心地吃著,他們還打算煮一鍋竹筍湯呢!
這一座山全都是唐逸的,每一顆樹、每一株草。他要怎樣就怎樣。
其實他也不想怎樣,只是用來紀念死去的養父母而已。原有的鄰居早已搬走了,如今這兒只是一座空山。
只有唐逸和方婉萱兩個人暫時拋開了擾人的煩惱,忘形地沉浸在這山林的洗禮中。
***
天明時分已到,兩人都一夜未眠,像極了扮家家酒的小孩!
唐逸拿著相機準備去永和山拍日出,方婉萱也跟上去。不過,這一次唐逸拒絕了。訪談已經結束,他們的關係該終止了。
方婉萱心裡一陣落寞,她原想同他一起拍完日出,一同再去捉毛蟹,陪他一起再走一遭童年時光,但她被擋了住。唐逸的心門已關了上,她無從進入。
「那至少讓我為你拍幾張照片搭配訪問!」她在說謊。她無非也是想留下一些紀念,留住昨夜那種心靈神會。
「我只拍人不讓人拍!除非——」唐逸又吊她味口。
「除非什麼?」方婉萱太容易回應他了!
「除非是和老婆拍結婚照!」他忽又嬉皮笑臉起來。
這擺明了是在吃她的豆腐,抑或是在「暗示」什麼?
方婉萱的心猛然一跳,她如果這樣就退縮了,那她和唐逸恐怕再也不會有交集了!她大膽迎向他的目光,決定孤注一擲——「那你看我有這個榮幸嗎?」方婉萱緊張得微微發抖。
唐逸低頭思索著,她是認真還是在和他開玩笑?
過了一分鐘後,他才不著痕跡淡淡地說:「我是一個不會為女人而改變的男人!」
他沒有正面回答。換言之,他不可能為了方婉萱而改變他的行徑。
他的為所欲為,已經是他慣有的風格了。
方婉萱等於是被「拒絕」了,她訕訕地笑了笑。是她自討沒趣,她以為「愛」
的力量可以化解一個人心中的「恨」,她以為「愛」可以舔拭過去的傷口,她以為愛可以讓他改變。
「他不是不能這麼做,而是不願!」是她猜錯了嗎?
***
日出的太陽是柔和的,但這微微的光芒今晨卻刺痛了方婉萱的眼。他大踏步迎向朝陽而去,卻將孤獨的背影留給了她。
方婉萱和他走著相反的方向,他上山頂,她下山坡回台北。兩個的距離越拉越遠。方婉萱猛然回過頭來,想起唐逸「告別」家中赴學的情景——唐逸怕再也見不到養父,所以猛揮他的手……此刻她完全體會他的心,有些話總來不及說出口。她也對著山頂揮著手,他看見了嗎?
唐逸看到她在揮手嗎?
不斷地問自己:「我愛唐逸嗎?」愛他是必須連他的「缺點」也一併愛進去。
「再見——」山谷有著回聲,一遍又一遍的,像是她無奈的呼喚。
她沿途往下山的路而去,沒有再迷路了。她走過了來時路,走到了公車站牌,坐上了今早頭一班的公車。公車上只有稀稀落落幾個人,一直到了鎮上,人才多了起來。
她倚著車窗而坐,她的心卻仍留在山上。
「窗外的嘈雜聲,已漸漸地抽離了原有的距離,彷彿來自不同空間的聲響般,是那麼的空寂與飄緲,只因為——在我的思緒中……正思念著那讓我意亂情迷的男人。」
為了你;唐逸。方婉萱在心中默念了一道詩給唐逸。
一個從「童年」之後就活在「孤寂」中的男人,方婉萱可以釋懷唐逸的所作所為,但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姑息下去。如果一直用「恨」來做為為惡的借口,那太說不過去。方婉萱坐公車回到台北,她真想再從頭來過……***
「輕輕呼喚你的名∼寶貝輕輕地——讓你充塞在我的言語中,在我的思緒中,也棄塞在身體的每一個細胞裡此時,我知道了,我是愛你的!是,我愛你——在時間的洪流中,與時間共久遠。」
唐逸沒有拍日出,因為他沒有心思了。
他的心思全被方婉萱打斷了,彼此都在心中為對方譜了一首情詩。可是全然不知對方也心有靈犀。
唐逸如果為了「愛」方婉萱,而拋棄從前的種種行徑,他最終會快樂嗎?還是兩人只會不斷地折磨傷害對方下去?
「攝影」才是唐逸生命中的第一順位,愛情不是。
他再度拿起相機,開始聚精會神地拍起日出美景。
拍完之後,唐逸彷彿打了場仗似的虛脫。因為他身上每一個細胞、每一條神經都在提醒他:他愛上了方婉萱。他終於知道「愛」的滋味了!可是他卻不能愛——他們兩個人再下去也不會有結果的,不如早點抽身。要讓一個人不再愛另一個人的方法,除了遺忘就是仇恨。或許唐逸該讓方婉萱繼續仇恨他下去。
***
回到了童年舊屋,唐逸望著裁縫機發呆良久。
他原先一直不懂,養母為何而哭。既然挨養父罵為何又跟著他去耕作。因為「愛」嗎?
愛讓一個人逆來順受?養父的脾氣一直陰晴不定,他的情緒完全左右了這個家。
養母因為愛而包容這一切,這是犧牲、忍受,抑或是心甘情願?他不要方婉萱也做這樣的女人。
唐逸不適合方婉萱,他們兩人都太自我了。
太相像的兩個人,只會互相傷害對方而已。唐逸背起相機,離開「家」,多年的心願他終於完成了。
唐逸走到了山腳下,抬頭往上看去。
「它是我的了!我做到了。」他告訴自己。他「征服」了一座山,也「征服」
了過去,他要再攀向另一個山頂!
唐逸瀟灑而去,天空一朵朵飄逸的雲尾隨著他。
不是他狠心,而是他不想方婉萱日後更加傷心,原諒他吧!
***
唐逸回到台北的第一件事,就是完成未盡的任務。他要讓方婉萱「明白」,他永遠不可能是她想要的男人。
徐祖芸的「相片」風波,該做個了結了,他暗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