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行嗎?」倪祖兒一臉的懷疑。
讓傷勢仍未痊癒的林立中開車,實在叫人放心不下。他自己不想活是一回事,叫倪祖兒賠上自己大好的青春年華,那她可是一萬個不願意。
在林立中的「堅持」之下,他出了院。
燕小青憂心忡忡。她非常擔心林立中的安危。
「阿Sir!勞駕您回家告訴我媽媽一聲,說我同--」
「同男人私奔--」
「吳Sir!你亂講話,我也可以告你的。」
倪祖兒終於可以「甩」掉吳仁德了。大笑三聲--
「吳警官,麻煩您同倪太太說一聲,我帶倪小姐去見她爸爸--」林立中的態度總是客客氣氣的。
爸爸--
吳仁德如遭雷殛一般,倪祖兒意然還有個「爸爸」!如同洩了氣的皮球,吳仁德頓時全身無力,愁容滿面。
未戰先敗,他的如意算盤被打散了。
「立中,你要保重。」
燕小青叮嚀著,一雙明眸中儘是溫柔的關懷。
林立中含笑點頭。
倪祖兒撇著嘴角,「立中」,叫得好不親熱。
「二木的,你到底要不要走--」
倪祖兒催促林立中,怕計盡又生出意外的變數。
「走吧!」
當然要走,帶回倪祖兒本來就是他南下的目的。
倪祖兒對著吳仁德做了個鬼臉,外加一個超級大泡泡。
吳仁德仍未從『噩耗」中恢復過來。辛苦編織的美夢被殘酷地粉碎了!
倪祖兒瀏覽著窗外的景色。告別了家鄉,踏向未知的人生。
「二木的,你載我到車站就行了。我讓你載,實在是很恐怖?,說不定一會兒去撞到電線桿,要不就是翻個大觔斗!」
倪祖兒不想賭命,她對林立中沒有信心。
「車站?」
林立中這才明白,他被倪祖兒「利用」了。
「倪小姐--」
「說了別再別彆扭扭地叫我小姐了啦!好吧,便宜你了,叫我祖兒就行了。『小姐』兩字呢也就省略好了,反正你本來就比我老。」
「祖兒--」
「什麼事啦!吞吞吐吐婆婆媽媽的!」
倪祖兒正想著她要到哪裡去「打天下」。放心,她不會流落街頭的,她只不過是離家出走,又不是和倪夢涵脫離母女關係,所以她仍然帶著信用卡,一卡在身通行無阻。
「祖兒!別太任性。」
「哼!怎麼連你也來教訓我!我以為你肯幫著我呢!原來你也只不過是楚大祥的哈巴狗,對他百依百順,唯命是從的,他叫你往東你就往東,他叫你往西你就往西,他叫你去撿骨頭你就去撿--」
林立中把車子停了下來。
「你這麼說,不僅侮辱了我,也侮辱了你自己!」
倪祖兒拉不下臉來為她一時的口無遮攔道歉,於是好強地繼續嘴硬。
「我就是自取其辱怎樣,你管得著嗎?」
「我看得出來,其實你的心地很善良。」
「對!因為從小就父母離異,人格發展不健全,所以才產生偏差的行為。這些話我聽過千百遍了,林老師。」
陳腔爛調!以前學校的老師就是這麼說倪祖兒的。
「我沒資格當你的老師,不過虛長了你十歲,把我的一些感觸告訴你而已。」林立中誠懇地說。
「你今年三十--」這點倒和倪祖兒設定的「白馬王子」不謀而合。
林立中點了點頭。
這個點頭的動作,讓倪祖兒瞧見了他的後腦,包著白紗布的部位滲出了一絲絲的血跡。
「你流血了?!」
「沒關係,把你『請』回去比較重要……」
「傻瓜!我是騙你的啦!我根本沒打算跟你回去!」
「只是見個面,不會擔誤你什麼的。」
「你好嚕嗦哦!我可要下車了--」
這兒離火車站還有一小段距離,不過對她而言不成問題。倪祖兒可是個運動健將,能跑能跳的。
「快把車門打開,再不然我要打破玻璃了啦!」
車門鎖住了,倪祖兒無法扳開。
「祖兒!凡事要多為別人想想,三思而後行。」
「他到底給了你多少線,讓你這麼『盡忠職守』,外帶當個義務的『林老師」。拐人兼說教,你全包辦了!」
倪祖兒已準備要敲窗了。不過--
被人搶先了一步。有人從車窗外敲著玻璃。
「救命啊!綁架啊--」
這真是大好的機會,倪祖兒看見有人來,不明究理地胡亂嚷嚷了起來。
林立中不得不搖下車窗,免得遭人誤解。
來者是三個濃眉大眼的彪形大漢,看起來像是道上的兄弟。
不過沒有關係,和倪祖兒的習性很合。
大水沖垮了龍王廟,原來都是自家人嘛--
「兄弟,你們是哪個道上啊?小妹是『九尾狐幫』的!」倪祖兒開始攀交情。
「下--車--」
一個看來最年長的人,一臉陰沉地說了兩個字,卻帶著一種不可抗拒的威嚴。
「這是綁架,你方才不就已知道了嗎?」
另一個不懷好意地笑道。眼睛朝著祖兒上上下下地打量著。
「二哥,別同她嚕嗦了!她敢再多廢話一句,就打得她滿地找牙!」
這位毫不憐香惜玉的老三是三人當中長得最「壯」的一個,身材直逼「阿諾」。倪祖兒這時再也不敢出聲。看來「九尾狐幫」也實在太沒名氣了。
「你們缺錢用找我,別為難她。」
林立中下了車來。他為倪祖兒挺身而出。
英雄救美人?算了!倪祖地也不敢奢望。林立中頭上的白紗布都被鮮血染紅了,他根本是自身難保。
倪祖兒思索著,她要如何「以一敵三」呢?
倪祖兒也緊張地下了車,雖然她根本無計可施。
就怕這些綁匪,不但劫財還要劫「色」!
「這妞長得還不賴,不如把她留下來玩一玩,然後再捉去賣,也許可以撈得更多--」老二一雙色迷迷的眼睛,直盯著倪祖兒在緊身皮衣下凹凸表致的身材!
「別開玩笑了!這位大哥。我這副德性,賣不到什麼好價錢!
倪祖兒面色鐵青地做著無力的反駁。
「你再廢話,我就打爛你的嘴!」
老三動手作勢要打,倪祖兒連忙閃開。
老三見倪祖兒想溜,不客氣的一拳就打了出去。
「住手--」
林立中擋住了拳頭,他還是得拼了小命護著倪祖兒才行。
林立中的手臂沒有「老三」的粗,但他咬牙硬挺著。
「祖兒!你站到我背後去--」
倪祖兒的腳步遲疑著。
一來她不瞭解林立中為何不顧安危在幫她,畢竟他們非親非故,他又有傷在身。二來她不覺得林立中的背後有多「安全」。
瞧林立中的後腦紗布,幾乎已是一片血紅了。
「小子!想逞強做英雄,也不去照照鏡子!唉,這也難怪啦!後腦袋瓜子看不見嘛!血都流成這樣了,你還不知道嗎?」
老二「好心」的提醒林立中。
林立中當然知道,可他顧不了那麼多。
「你走開!和你打架我勝之不武。你連站穩都有問題!」
老三把拳頭放下來。他不和傷兵打鬥。
看來匪徒中意的是倪祖兒,不是林立中。但是林立中絕不是縮頭烏龜,膽小之輩。別說是倪祖兒了,就算只是一名素不相識的陌生女子,他的道德良知也不允許他袖手旁觀。何況把倪祖兒於安帶至台北是他的職責所在。
更重要的是,他對她有股超乎尋常的關心,他放心不下她。
雖然她至今仍對他不甚友善,沒把他當「朋友」看,可是自己卻被她深深地吸引住了。他一向有種「以卵擊石」的傻勁.對這群綁匪是這樣,面對未知的命運亦復如此。」的傻勁.對這群綁匪是這樣,面對未知的命運亦復如此。
「這小子真帶種!你再不躲開,我可就不客氣了--」
「老三,別多事!我們只是要錢而已--」
「錢!我有,我有的是錢,你們看,我有『金』卡--」
倪祖兒立即搶下話頭,她掏出了信用卡。
「我們要的是大錢--」
「大錢!我也有啊!求求你們別傷害『我們』。」
林立中心中不知怎地,舒坦了些。
倪祖兒又心生一計。
她決定要讓楚大祥「破產」,付出大筆贖金來。
「我是楚大祥的女兒,我老爸有的是錢呢!」
倪祖兒用手指頭做出數鈔票的動作來,心裡正迅速地轉著念頭。
「二木的,給他們楚大祥的電話,價錢隨他們開--」倪祖兒吩咐林立中,她存心要讓楚大祥「後悔」,後悔生下她這麼個女兒。想見她一面得付出多大的代價才行!
「老大!你看怎麼樣?」
三人以老大的意見為意見,逕自商量著。
「有錢為什麼放著不賺?還有他也不能走!」
老大指著林立中,方才老三曾想放他一馬的。
「老大,他是個『病人』!留下他只是個累贅,還得帶他去看醫生,暴露了行跡那怎麼辦?」老三道。
「老三,他的腦袋瓜子受傷,嘴巴可沒!你不伯他報警--」
這倒也是。
「他敢報警,我們就『撕票』!」
「好了!我說了就算,兩個一起帶走吧--」老大說。
「別抓我--我自己會走!我會很合作的!」
老二的手一伸過來,倪祖兒就趕快閃開,深恐遭匪徒佔了便宜。
林立中無法移動腳步。他覺得頭暈目眩、噁心想吐。
為了倪祖兒的性命安全,他不得不把楚大祥的電話給了盜匪三兄弟。老大開始撥起行動電話。
「你行不行啊?不行就出聲,我抬你走--」
老三喚著林立中,林立中回答不出來,他口乾舌燥。
「二木的!你可千萬不能死--」
倪祖兒淒厲地叫著,她想能多一個人總是好的。替她注意是否有人想「侵犯」她,幫助她提高警覺。
林立中的身子搖搖晃晃的,他想再撐下去卻力不從心……
林立中再醒來時,發覺自己在一間小石室中。
他張開眼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尋找倪祖兒。他不希望她有事,他必須確定她依舊安然無恙。
「她不在這,她關在另一間。」
老三負責看守林立中,老二則負責倪祖兒。
「她好嗎?」
老三盯著林立中,眼光中有著不可思議。
「她告訴我們,和你不太認識,好像還有些糾紛,可你卻如此掛念著她!」
「我們的確還算不上是朋友,可是我--」
「可是你卻愛上了這個對你呼來喚去、漠不關心的小太妹!」
林立中苦笑著,他也尚未肯定自己的感情。
關在另一個小房間內的倪祖兒,一直處於「備戰」狀態。因為老二就坐在她面前,一雙眼睛盯得她渾身不舒服。
「二木的!你在哪兒?」
「你別叫了.他聽不見的。」
「為什麼?你們把他--」倪祖兒恐怖地想著。
「他還在昏迷中,根本什麼也聽不見。」
「這麼久了,他還沒醒過來,你們快帶他去看醫生啊!」
「笑話!我可下想惹麻煩--」
「萬一他死了,你們就罪加一等!」
「哼!挖個洞埋了他就沒事了。」
「你們……你們……」
「怎麼樣!沒見過壞人是吧?」
雖說倪祖兒很「氣」 林立中,可也絕沒想他死啊!
再仔細想想,其實林立中對她「還算」不錯。
她豈是見死不救之輩,何況行走「江湖」就是要講義氣。
「你們找個醫生來替他治療。我會再提高贖金。」她討價還價了起來。
「瞧你說的如此簡單,你以為你家開銀行--」
「我老爸楚大樣真的很有錢--」
情勢所逼,倪祖兒不得不攀起這層關係。
「有錢的是他又不是你!你不知道豪門世家為了金錢而父子反目,兄弟成仇的事兒,多得不勝枚舉嗎?」
倪祖兒知道,「港劇」最流行這一套。
「楚大祥不一樣的,他非常疼我的--」
「是嗎?」顯然倪祖兒的話說服力不夠。
「你懷疑什麼,他馬上就會把錢送來的!」
「這樣子是最好不過,否則的話……」
「你想怎樣?」
「先姦後殺、先殺後奸,你選一個吧!」
呸!呸!呸!烏鴉嘴,兩個都不要!
「二木的!你快給我起來--」
倪祖兒又叫了起來。
如今她能信任和依賴的人,只有林立中了。他是她在這條賊船上唯一的夥伴。
「你別過來--」
看到老二的身子動了一下,倪祖兒緊張地出聲制止。
「我內急,要去『噓噓』,你別想開溜,反正你是跑不掉的!」
老二走出房間,留下倪祖兒一個人。
倪祖兒猛拍著門,可是它彷彿跟著欺負她似的,一動也不動地深鎖著。
「林--立--中,你快來救我啊!」
倪祖兒又忘了,林立中自己才需要人家救他。
倪祖兒所處的這間「牢房」,除了一張床和一把椅子之外,其他什麼也沒有。一面是門,另外三面全都是牆,連扇窗子也沒有。
真是呼天不應,叫地不靈!
倪祖兒並不放棄。她看過武俠小說,很多「石室」中都有暗門、密道之類的,只要在牆上按對了機關,暗門就會打開的。
反正什麼事兒也不能做,何不碰碰運氣?
於是倪祖兒就在牆上東摸摸、西碰碰的。
看看會不會讓她「按」到了什麼?
找啊找的!找得她滿身大汗。
不服輸的個性,最後竟然奇跡出現--
石牆動了起來!不知是按中了什麼「穴位」。
倪祖兒欣喜若狂。誰說武俠小說沒用來著!
「二木的--」
床上有人,倪祖兒直覺他就是林立中。
「二木的,你快起來,我帶你去看醫生!別鬧了,一點也下好玩,這裡怪陰森的,那幾個凶神惡煞也不知道要做什麼--」
床上的人沒有回應,因為他並不是林立中。
他是個「她」,是個女人。
倪祖兒這才看清,石室中有一個陌生女子。
年紀大約四、五十歲,是個中年婦人。
和倪夢涵一樣,她們的穿著打扮都很高貴。
所不同的是,這名婦人只有一張平凡的臉。
一如尋常之人,五官沒有任何特別之處,貌不驚人。
「你是--」
別是三兄弟的媽吧!倪祖兒暗叫不妙。
「我和你一樣--」
「你也是被綁票的人質!」
太好啦!有伴了,倪祖兒也不知高興什麼。
「伯母,怎麼稱呼?」
「我?我是個沒有姓名的女人。嫁了人,冠了夫姓之後,我就不再有我自己了,我本姓章名玉琴。」
「那我喊你一聲章姨好了!不過聽起來像章自……」
「隨你,反正章玉琴三個字沒有幾個人叫得出來。他們只知道我是某某某的太太,總是稱我為『某夫人』,根本沒人在乎我是誰!」
章玉琴神情落寞的坐在床上,一臉的哀怨。
「你不要不開心嘛!你的家人很快就會來把你贖回去的!」倪祖兒心想,她一定是想早一點回家去。
誰知章玉琴卻搖了搖頭--
「我回去做什麼?倒不如在這兒,做我自己。」
「章姨……」倪祖兒只知道她滿腹心事,卻不知該如何安慰她。
「你有興趣聽個故事嗎?」
「好啊!」看看能不能替這位可憐的女人解解悶。
倪祖兒在婦人身旁坐下來,她不免帶著幾分好奇。
「我出身望族,名門聯姻本是美事一樁,但我的丈夫在外頭有了女人。我原以為他只是逢場作戲。沒想到他卻動了真情。那女人我見過,我萬萬沒想到一個風塵女子,竟然會是這般模樣--」
「怎樣?十足的狐狸精還是個『超級大肉彈』?」倪祖兒已開始打抱不平了。
「不!她宛若一朵蓮花,出污泥而不染。任誰也看不出來,她會是一名青樓女子。」
「不會吧?這麼高級的應召女郎!」
「沒錯,她受過這方面的專業訓練!」
「訓練如何討好男人是嗎?難怪嘛!當然裝得出來!」
「不!不是裝的,她如果從良,一定也是這般溫柔婉約!」
「我不信,妓女也能變成淑女,『麻雀變鳳凰』那是演演電影而已,不能當真的!」倪祖兒依然懷疑。
「信不信由你,事實確是如此。」
「後來呢?你打跑了她沒有?」
「打?如果能打跑她就好了。問題是她的影子已深深烙印在我丈夫心中,無人能取代。他是真的愛上她了,他的心根本不在我身上。」
「把他搶回來啊!」倪祖兒義憤填膺。
「我憑什麼?論姿色我比不上她,論伺侯男人,我的功夫也不如她……」
「憑你的好家世、好學問……」
「男人要的不是這些。」章姨不耐地答。
「他們全愛狐狸精,對吧!」倪祖兒下了結論。
「也不能這麼說。活了大半輩子,我仍不全然瞭解男人。我所知道的是,那女人縱使和我丈夫分開了二十年,她依然是我丈夫心頭上念念不忘的人,我根本沒有地位!」
「你--」
倪祖兒不知該怎麼說是好,只好陪著她歎氣。
「那麼最後那女人是怎麼離開的?」
「來自上一輩的壓力。我丈夫只好割捨--」
「那她一定挖走不少錢?我想也是。」倪祖兒肯定。
「夠她們母女衣食無憂一輩子了!」
「什麼!她還生了個女兒!太過分了!想分遺產啊!」她發出不平之嗚。
「聽說女兒長得很像她。」
「你怎麼知道?」
「我丈夫並沒有忘記她們母女,每年都會……」
「都會怎樣?」
「我累了!明天再說吧!」
婦人不想再多談,倪祖兒不禁有些意猶未盡,還想再多聽聽這個淒慘的故事。
「明天我可能就不在這兒了??」
「出去了就好好過日子吧!做『自己』最要緊,懂嗎?否則像我一樣,到頭來被自己的身份困住了!」
「你待在家裡真那麼痛苦嗎?」
「二十年了,生不如死。明明丈夫就睡在自己身旁,可是心中想的卻是另一個女人--」
「你可以把這段婚姻作個了結啊!」
「婚都結了,兒子都生了。更何況老一輩的人不可能答應的,他們丟不起這個臉--」
「管他們呢!自己的生活要自己過。像我就不管別人會怎麼想。」
「時代不同了,現在的年輕人有自己的主張。」
「你也不老啊!」
「老了!怎麼不老?不過心境比外表蒼老得更快。」
「別這樣嘛!你丈夫馬上就會來贖你的呀!」
「我沒告訴綁匪我丈夫的姓名!」
「那你豈不是死路一條!不過沒關係。你是有錢人家的太太,他們查得出來的,你放心好了。」
「我寧願待在這兒,死在這兒--」
「別這麼說嘛!」
「不然我要怎麼說--」
婦人的口吻突然尖銳起來,面目也猙獰了起來。
「章姨,你別這樣看我嘛!」
倪祖兒開始發毛了!她擔心婦人在石室中禁閉太久了,關出了毛病。
「算算,她的女兒今年也二十歲了,和你一樣大--」
婦人向她靠了過來,倪祖兒直往後退。
「你要做什麼?你別把我當成那妓女的女兒
「不!你當然不是。那女人的女兒長得像小公主一般!」
「對嘛!你看我分明是個小太妹呀,差太多了。」
婦人仍一步步地進逼,臉上的表情扭曲。
「你清醒一點好不好?章姨,你看錯人了。」
「你真是個太妹?」
「當然嘍!我啊!可是赫赫有名的『九尾狐』狐主,而且我有過的男人不計其數,我什麼狠事都做得出來!」倪祖兒吹噓著,想轉移她的注意力。
婦人停下了腳步。
她喃喃自語地走回石床去,嘴裡不停地念著。
「二十年了!二十年了!他對著一條舊手帕思念她,手帕上滿是她的舊唇印,紅唇印雖已退色。可是她在他心中卻留下無法抹去的痕跡,早已深植心中了!
倪祖兒這時再也聽不下去了。那怨忽的神情,淒厲的聲凋--
她怕婦人的神經真的有間題了,她奪門而出逃之夭夭。
沿著來時路,倪祖兒連忙回到牆壁的那一頭去。
「好險--」
倪祖兒猛拍胸口,仍擔心婦人會不會追過來。
「她自己說,她喜歡待在石室內的,大概不會出來吧?」
希望真是這樣,倪祖兒想。
「二木的!你到底在哪裡,快出來陪陪我嘛!又是色狼又是瘋子的,快來救我呀!」
「二木的,林立中--」
她在叫我!林立中聽見了,倪祖兒在叫他。
林立中想下床去,可又全身無力。
「別動!我幫你把傷口重新包紮好了--」
好熟的聲音,是誰?
巧笑俏兮的模樣,不正是燕小青嗎?
「你怎麼來了?」林立中一臉驚詫。
「我不放心你,所以就隨後跟了過來,可是我沒跟上,在途中東張西望的。因為我走時很匆忙,身上仍然穿著護士的制服。有一個臉色陰沉的男人叫住了我,說是需要醫護人員,把我帶來這兒--」
「你不該來的!我和祖兒現在是人質。」
「人質?」
燕小麥若有所思的,不知在想些什麼。
「小青,你看見祖兒了嗎?我聽見她在叫我--」
燕小青苦笑著。
看來,她真的多此一舉。她何苦跟來呢?
她不該對林立中心存奢望的。她圖些什麼呢?
燕小青呆坐著,笑自己好傻。
把工作丟下,去追尋一個她自己編織的,根本不可能成真的夢幻。
「祖兒--」林立中回應地叫著,一顆心完全繫在祖兒身上,並未注意到燕小青的失魂落魄。
「你同倪小姐認識並不久。」
「是的!但有些人你和他認識一輩子,話談不上兩三句。有些人不過是乍然相逢--」
林立中停了下來,沒再往下說。
因為他自覺他的比喻並不對,他和倪祖兒仍是「話不投機」,怎來「相見恨晚」呢?他不禁要笑自己的荒謬。
「她沒事的。」
「你怎麼知道的?」
「是我告訴燕小姐的。」
老三來了,帶了一些食物。林立中很久沒吃東西了。
「燕小姐,我叫章亦梅。我家三兄弟是按歲寒三友『松竹梅』排列,沒辦法!誰叫我最晚生,亦梅亦梅,聽來活像個女孩子家的名字。不過我可是如假包換的男子漢!」
「老三」章亦梅,做出了一個健美先生的招牌姿勢。
這段自我介紹,可順便把三人都介紹完畢了。此刻的老三,看來一點也不像是綁匪。
「章先生,謝謝你--」
燕小青接過了食物,有禮的回應著。
林立中納悶著。
為何燕小青對綁匪這般客氣,是為了他生命安危嗎?而章亦梅的舉上更是令人匪夷所思,在燕小青接過食物,不小心碰觸到他的手指時,他竟臉紅了起來!
「立中,我餵你吃--」
「不用了!我自己來就行了。祖兒她……」又是祖兒!他還是掛念著她。
「二哥侍候著她,餓不死的!」
二哥也就是「老二」章亦竹。多麼斯文秀氣的名字!不過本人可就不是那一回事了,粗手粗腳的。
另一間房裡--
「我自己有手,不用你多事!」
倪祖兒本想絕食抗議的,可再一想,不對啊!她必須留得「青山」在,才會「有柴燒」啊!不然拿什麼和人家拼!
於是倪祖兒狼吞虎嚥了起來,根本就旁若無人。
「看什麼看啊!本姑娘吃飯向來如此。」
「差好多!太可惜了。不過也有另一種風味啦!」
「什麼差好多?」
倪祖兒用手抹著嘴,盤底朝天地吃了個精光。
「你一直是『現在』這個樣子嗎?」
「喂!你到底是綁匪還是偵探,問東問西的!
「我不叫喂,我有名字的!
「一定要什麼大霸呀、煞星亡類的。」
「我叫亦竹,至於姓嘛!那就不重要了,除非你想嫁給我,冠我的夫姓,那我就非告訴你不可了!
倪祖兒一口飯差點噴了出來,可又氣得嚥不下去。好不容易終於吞進肚中,便開始破口大罵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