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萬別說不可能
──宋氏經商鐵則
曉倫抬起頭來,視線正好遇上她們對話中的男主角。
「你還沒走啊?」宋應星一臉倦容地望著她,好像剛打完仗一樣累得不成人樣。
──有人來了,下次再聊。她迅速鍵入這行訊息,然後才回答他的問題。
「差不多了,就快走了。你呢?怎麼了,你看起來好累的樣子。」
宋應星拖著步伐走進坪數不大的辦公室,拉過一把椅子,重重地坐下。他沉沉地歎口氣,撐在扶手上的手揉了揉眉心。
「孔老夫子說的真是沒錯:唯小人與女子難搞也。」
曉倫噗-一笑,睞他一眼。「是難養也,什麼難搞,亂七八糟。」
「唁,都一樣意思啦!何必那麼計較?」他放下手看著她,任性的表情顯得有些稚氣。
就在這時,他的肚子傳來一陣聲響。兩人同時僵住,沒一會兒,他們相視而笑。
「你還沒吃吧?要不要我替你叫便當?」
「不要,每天都吃便當,好煩。」
她不屑地睇著他。「有得吃就不錯了,本姑娘犧牲下班時間替你叫便當,你還嫌?」
「不敢。不過我是真的不想再吃便當或是牛肉麵,我已經兩個禮拜沒有好好吃頓飯了。」
「你在抱怨嗎?」
他瞥她一眼。「不是。」
「既然想去吃大餐,幹麼不約女朋友來個浪漫的約會,跑來這兒裝苦瓜臉?」
曉倫一邊說,一邊動手收拾桌面。
其實她之前早就收拾過了,只是覺得好像不做些什麼,她就會壓抑不住心底泉湧的苦澀。
「你說咧?要是約到女朋友我還會在這兒嗎?」
「怎麼?她不聽你解釋啊?」
曉倫想起今天下午他慌張地衝出辦公室的樣子,隨便猜猜就猜到一定是他爽了約、又忘得一乾二淨,惹得女朋友不高興了。
「我怎麼都聯絡不到她,好不容易聯絡上了,她卻聽不進我的解釋,還一直猜疑我有別的女人,真是莫名其妙!」他無力地癱在椅子上,重重地呼氣。
她看了看他滿臉的無奈,忍不住歎氣道:「為什麼天下的男人都笨得可以?」
宋應星抬起頭瞪她一眼,聊表抗議。
曉倫才不理會他的白眼,僅是皺著眉頭,最後才又歎氣地說:「她之所以會這般猜疑是因為沒有安全感,怕你被別的女人搶走,所以只要有一點風吹草動,她就會以為你可能愛上別人了。」
她不知自己幹麼多管閒事,但看見他苦惱的樣子,她無法坐視不管。
「安全感?怎麼會呢?我很單純啊!每天除了工作之外還是工作,去哪裡愛上別的女人?」
曉倫呼了口氣,像是受不了他地猛搖頭。「真是孺子不可教也。不過算了,不關我的事。我下班回家了,你保重。拜拜!」
她站起來拿起包包,繞過他準備離開。
「喂,你真的就這麼走啦?」他急忙拉住她。
曉倫回頭睨他。「不然咧?你肚子唱空城計,我難道就不餓嗎?」
「可是,你不是要教我怎麼辦嗎?」
「有嗎?我何時說過要教你怎麼哄女朋友的?」
雖然一開始她的確這麼想,但她才不會承認。她對自己說過了,絕對不再介入別人的感情裡;再說,一股無法壓抑的煩躁讓她急於離開他身邊。
「那你剛剛為何說那些話?既然開了頭就要說完啊!」他突然跳起來,眼睛閃動光芒。「你說你還沒吃是吧?不如我請你吃飯,我們一邊吃一邊聊吧!」
宋應星興奮地拉著她就往外走。「你想吃什麼?懷石料理?西餐?還是來點特別的?墨西哥菜你吃過嗎?」
「喂,你不是認真的吧?我是你秘書,不是有求必應的哆啦A夢。」曉倫抗議,努力想抽回手。
「啊!我想到了!我們去吃螃蟹火鍋!」
「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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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倫望著桌上堆滿的蟹殼,桌子正中央有一鍋滾得沸騰的火鍋,原本擺滿美味豐盛的食材,經過兩人狼吞虎嚥的狂掃之後,只餘一桌杯盤狼藉。
初初聽到宋應星要帶她來吃螃蟹火鍋,而且還是吃到飽的,她心裡就打退堂鼓。第一,她並不喜歡吃螃蟹;第二,只要是打著吃到飽的餐廳,食材通常令人不敢領教。
但是當服務生端來兩盤又大又紅的帝王蟹時,曉倫當場傻眼了。
「你確定我們可以吃這個吃到飽?」
「當然!門口不是貼了個大海報嗎?所有食材全部讓你吃到飽,你想吃到吐都沒問題。」宋應星咧嘴露出個大笑容。
她拋給他一個白眼。「神經!幹麼吃到吐?無聊。」
原來這是家以帝王蟹及頂級海鮮食材聞名的火鍋店,店內的一般鍋物及醬料、配菜是自助式,至於特殊食材則向服務生加點,可無限續盤。
當一艘盛滿象牙蚌、干貝、生蠔、鯛魚等新鮮食材的巨型龍舟端上來時,曉倫完全忘了自己是被迫而來的,剛剛還在車上生他的氣,也早被拋到九霄雲外了。
看著已經放下筷子的曉倫,宋應星笑著問:「怎樣?不錯吧!這裡的帝王蟹可是在北海道捕獲、直接進口的喲!過不過癮?要不要再來一盤?」
她搖搖手。「不要了,再吃就真的吃到吐了。」
宋應星仰頭直笑。「是誰剛剛還罵我無聊?你自己還不是這麼說?」
曉倫愣了一下。沒想到兩人會說出相同的話,再看看他調侃的笑容,害她也忍俊不禁笑了出來。
兩人笑了一會兒,曉倫像是考慮很久,終於說:「既然你請了這麼豐盛的大餐,我就犧牲一下,當一次你的愛情顧問吧!」
「算了,你別放在心上。剛剛我可能餓昏頭了,才會抓著你問那些無聊事。自己的感情要自己處理,依賴別人是沒有用的。」
他的話讓曉倫五味雜陳,其中有鬆了口氣,又有些悵然若失。但她沒說什麼,僅是點點頭,然後微笑。
「再說,要才剛失戀的你來指點我,好像沒什麼說服力。萬一聽了你的話,害我也跟著失戀那就慘了。」他莞爾道。
「嘿!宋應星,你很過分哦!」曉倫抄起桌上的一隻空蟹管朝他扔去,他笑著將它撥開。
「這樣戳人傷口真是不道德,誰說失戀的人就不能當愛情顧問?我覺得唯有失戀過才更能瞭解愛的真諦。你不讓我教,我偏要教!」
「你要教我什麼?怎麼失戀嗎?算了,我敬謝不敏。」
「宋應星!」曉倫發出警告的低吼,卻再度惹來他一陣笑。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宋應星忽然轉了話題。「聽說你來自台中,真的嗎?」
知道他轉移話題是另一種變相的求和,曉倫也不再計較了。「是啊!怎麼了?」
「沒什麼,我也有個學長住台中,不過自從他被挖角回台中工作後,我們就很少連絡了。」他說得輕描淡寫,頓了一下,才又問:「你老家在台中,為何獨身一人跑來台北工作?你家裡的人不反對嗎?」
「反對?當然反對啊!可是我總是皮皮地賴著、拖著,久了他們也拿我沒轍。」
「為什麼?台北這麼好嗎?」從小在大台北都會區長大的他,或許體會不出台北的好。
他曾在國外一些大城市生活過,相較之下,台北還不夠國際化,許多地方建設也仍有進步的空間。唯一令宋應星喜愛的,大概是因為這兒是自己的故鄉,那份深刻的記憶和情感,是任何知名城市無法給予的。
「不是台北特別好,或台中特別不好的關係,而是……」她頓了一下。「自由和習慣。」
「啊?」
「一開始是因為求學。等我畢業後,我在學姊的引薦下找到第一份工作,和台中的同學朋友比較起來,薪水挺不錯的,就這麼繼續待下去了。之後我也換了幾份工作,可是都脫雕不了台北。我也曾想回台中找份工作,畢竟住在家裡可以省下不少錢。」
她望著他笑了一下,他也回以一笑。僅僅一眼,彼此就能心意相通,瞭解她話中未點明的涵義。
「但不知為什麼就是提不起勁!」她停下來咬著唇,像是猶豫該如何開口。
「怎麼了?為什麼提不起勁?」
突然,她擰起眉,表情變得羞赧泛紅,令宋應星覺得新奇。
認識她這麼久,從不曾看過她害羞的模樣,沒想到她羞紅的臉看起來可愛極了。
「你不能笑哦!」
「好,我不笑,你快說。」他催促道。
她又想了想,才說:「我不想回去的最主要原因,是因為……我媽會一直逼我相親。」
「啊?」再一次,宋應星因她的話露出驚訝的表情。
「剛開始她對於我一直住在台北不回家很生氣,不能理解我為何喜歡在外地『趴趴走』。後來,她和幾個阿姨、嬸嬸討論後的結論是,因為我還沒結婚,所以沒定性,只要趕快結婚就沒事了。從那天開始,我媽就積極地、無所不用其極地要我相親。」
語畢,曉倫盯著面無表情的宋應星看,心裡默數:一秒、二秒、三秒……數到十秒時,宋應星終於控制不住顏面神經地爆出大笑。
「喂!你答應我不笑的!」雖然心裡早知道他一定會笑,但曉倫仍忍不住發飆。她搜尋著凌亂的桌面,順手抄起湯匙想往他的笑容扔去。
「好好好,我不笑、我不笑,對不起,」他舉起雙手做投降狀,拚命想忍住笑,最後只好用一連串的咳嗽聲作掩護。「對不起,一時控制不住。」
曉倫還高舉著湯匙,狠狠地瞪著他。
「所以,你說的自由就是指……這個嘍?」宋應星趕緊提出問題,好躲避她手上的攻擊。
她撇撇嘴,當地一聲丟下湯匙。
「嗯。」
「那……習慣呢?是因為住台北住習慣了嗎?」
「不是。因為習慣了一個人的自由,所以不想回去。」
「這樣喔!」宋應星像瞭解似地點點頭。
「唉……不過最近這樣的自由可能就要不保了。」曉倫嘟起嘴,一臉煩惱。
「怎麼說?」
「我媽前兩天打電話來說,既然我一直躲在台北不回去相親,她打算帶著一票男人組成相親團來台北找我。」她歎氣道。
「啊?這麼猛?」宋應星露出詫異的目光。「你媽媽這麼想把你嫁掉啊?」
曉倫眼裡閃過一抹怒火。「你好像很幸災樂禍的樣子?」
宋應星隨即舉手投降,道:「我哪敢啊!只是對於令堂的舉動作為很……佩服而已。」他小心地選擇措辭,怕一不小心又惹毛了她。
「我媽的確很誇張,事實上,我外公出產的一票女兒都很與眾不同。」曉倫突然笑出來,眼中的憤怒及煩惱已飄逸無蹤。
曉倫開始說起母親和其他六個姊妹的「豐功偉業」,特別是表姊碧琪當年被迫相親,卻因姊夫的故意阻撓而相不成親。結果,阿姨非但沒有氣餒也沒有就此放棄,反而突發奇想地帶著對方一行人跑到碧琪辦活動的飯店繼續相親。
宋應星興致勃勃地聽著,不時發出笑聲。
「然後呢?真的相親成功啦?」
「才沒咧!後來我姊夫一收到消息,立即跑來破壞,當場把我姊強行拉走,簡直媲美八點檔連續劇,超有男子氣概的,浪漫到不行!」
曉倫越說越高興,她的雙頰許是因為火鍋熱氣的蒸熏,又或許是因為說得太過激動而顯得粉嫩紅潤,鑲嵌在粉頰上的一雙眼睛,深邃透亮,眼中不時流轉著瞬息萬變的色彩。她眉飛色舞地說著,整個人充滿了耀眼的活力。
宋應星不自覺地看呆了。
「喂、喂!」曉倫伸手推了推他。「宋應星!你聽到睡著嘍?」
他這才回神,發覺自己竟然看得癡了,倏地一股羞赧刷熱他的臉。
「沒有啦!」他急急否認。怎能承認自己是看她看到忘我了?這實在太奇怪了!
曉倫不滿地吐槽,說他沒禮貌,宋應星都沒反駁,最後他受不了了,只得以問問題來轉移她的注意力。
「最後呢?你該不會真的讓令堂組相親團來台北找你吧?」
曉倫微致歎氣。「當然不可能啊!要真的讓她這麼做,我顏面何存啊?」
「為什麼你這麼討厭相觀?」
她沒好氣地睞他一眼。「當然!有誰喜歡相親?那種感覺好像間接承認自己沒行情似的。再說,兩個陌生人為了結婚的目的而被迫認識,見完面後雙方家長和媒人都迫不及待地問你感覺如何?喜不喜歡?什麼時候結婚?拜託!才短短見過一次面,連對方的品性、個性都不瞭解,就要我說喜歡、甚至論及婚嫁,光是想像就讓我頭皮發麻。」
宋應星莞爾一笑。「不一定要馬上結婚嘛,可以先交往看看啊!」
「是喔,兩個素昧平生的人,以結婚為前提而交往,不難想像彼此都不可能展現真實的一面。為了給對方留下好印象,壓抑自己真實的情緒、掩飾自己的缺點,不但自己矯揉造作、勞心費神,對方呈現的也不見得是真面目,這樣虛假的交往一點意義都沒有,我幹麼去浪費時間?」
「哈哈∼∼你還真是一針見血、坦率得可以。我可以相像,如果你真的去相親,那些男人不被你嚇死才怪。」
他的話惹來曉倫一個鬼臉,他趕緊閉緊嘴巴不敢再說,但嘴角的笑卻怎麼也藏不住。
「其實,我也有點掙扎。偶爾也會有很想有人陪在身邊的時候,這時我就想,也許去相親也不錯,可以多認識人、多一點機會。可是,我又很怕萬一來個豬頭,為了兩家的面子又不能斷然拒絕,還得委婉地暗示。如果對方識相那還好,最可怕的是如果對方不但豬頭還兼白目,無論暗示明示都聽不懂,還天馬行空地幻想兩人的未來,甚至討論起婚禮細節、婚後如何生活、該生幾個孩子等等……我怕我會控制不住失手殺了對方,那可是人間慘事。」
他燦然大笑,笑到全身發顫。天啊,跟她在一起他真是笑聲不斷,她描述事情的功力是他見過最厲害的,無論是悲慘的、正經的、嚴肅的,一經過她嘴巴,立即變成活潑生動的趣事。
原本板著臉的曉倫,看他笑不可抑的模樣,忍不住也跟著笑起來。
良久,他才止住笑,眼神澄澈地望著她。
「其實只要敞開心胸就行啦!誰教你把相親交往搞得跟攻防戰一樣,還幻想得那麼恐怖,這世上靠相親結婚的人比比皆是啊!」
曉倫咬了咬唇。「你的言下之意,是贊成相親嘍?」
宋應星聳聳肩,不置可否。
「那你和李小姐是怎麼開始交往的呢?」曉倫不想顯得咄咄逼人,但還是控制不住微酸的語氣。
他愣了一下,想了想。「其實仔細一想,我們好像就是相親交往的。」
曉倫呆住了,眼睛因吃驚而睜大。「怎麼可能?你、你們不是世交、青梅竹馬嗎?」
他笑了笑。「是啊,不過李家在我八歲,也就是佳柔六歲時移民到加拿大去。那之後兩家很少互動,直到去年李伯父在加拿大投資失利,再度將生意轉回台灣,我們兩家人才又有聯繫。重新聯絡的兩家母親,在偶然的談話間訂下了相親之約,也就是在那次相親之後,我們才開始交往。」
曉倫聽完久久不語。「那麼你覺得如何?」良久,她才吐出一個問句。
「什麼覺得如何?」宋應星失笑,搞不懂她問題的重點。
「和她交往的感覺啊?」
「很好哇!很正常啊!」
曉倫有點想昏倒的感覺,她哼笑道:「這是什麼形容詞?我從未聽過有人用很正常來形容一段愛情,你們又不是搞同性戀、也不是什麼不倫戀,哪有什麼正常不正常?」
宋應星皺起眉。「你到底想知道什麼?」
曉倫吸了口氣,慎重其事地問:「你愛不愛她?她愛不愛你?」
「應該吧!不然幹麼交往?」
「應該吧?」這是什麼爛答案?曉倫頓時生氣起來。她嘟著嘴,重重地往椅背一靠,像是懶得再和他說話似地撇開臉。
「怎麼了?」
她抿著嘴搖了搖頭。「你連自己愛或不愛都搞不清楚,難怪你女朋友會這麼沒安全感。」
宋應星覺得彷彿受到重擊般,深深地呼口氣,一股火氣竄升上來,那是種自尊受人質疑的感覺。
「你又知道了?」他反問,微勾的唇不見笑意,只有挑釁。
曉倫歎氣,知道自己踩到他的痛腳了。
「就說是女人的直覺吧!雖然我談了場失敗、愚蠢的戀愛,但至少我知道在當時,我是深愛著他的。我嘗過那種義無反顧、狂野強烈的滋味,也因為是真的愛,所以變得盲目。」她的唇邊露出一絲苦笑。
宋應星望著她,不發一語。當她說她深愛著那個人時,他的心沒來由地抽緊了下,她說她嘗過愛的狂野滋味時,那抽緊泛出了酸。瞧她說得這般感傷,難不成她還愛著那個人?
兩人陷入一陣沈默,只有火鍋沸滾嗤嗤作響。這時服務生突然出現,打斷兩人凝滯的窒默,有禮地詢問兩人用完餐了嗎?是否可以撤走火鍋、替他們上甜點了?
宋應星挑眉以眼神問她的意見。曉倫搖搖頭,表示不需要了。
於是宋應星向服務生點頭示意,當服務生忙著動手收拾滿桌狼藉時,兩人都沈默不語,僅是靜靜地看著服務生的一舉一動。
直到桌面清空、擦拭乾淨,另一位服務生動作俐落地端上銀耳蓮子湯及如金字塔般的紅豆冰後,曉倫才有些歉然地開口打破沈默。
「對不起,對你大放厥詞。你說的對,對於你們的感情,我又知道什麼?憑什麼下斷論?也許相親真的能碰上一生的摯愛也說不定,是我心胸太過狹隘了。」她撐起嘴角微笑。「我想我應該接受媽媽的安排,好好相親,說不定真能如你所說的,讓我遇到一個很棒的男人呢!」
望著她燦爛的笑顏,宋應星的心非但沒有因為她似是緩頰的話而放鬆,反而變得沈甸甸的。
「畢竟我都已經三十一歲了,已經沒有本錢再蹉跎了,不是嗎?」
她話中的苦澀刺痛了他,他皺著眉說:「三十一歲有什麼關係?我也三十一歲啦!」
「那不一樣!」她噗啡笑道。「男人越老越有魅力、越值錢,但女人就不同,女人是越年輕越值錢,老了就像崩了盤的股票,沒人要。」
宋應星感到一股火氣在胸口燒。「你怎麼變得那麼──」
「實在?」她打斷他的話,然後吐吐舌,臉上閃過一抹俏皮,但宋應星看得出她眼中的感傷。「我很有自知之明,也早過了幻想的年紀。你有沒有看過一個保險公司的廣告?」
「什麼廣告?」和她交手那麼多回,已經習慣她這種跳躍式的說話方式。
「廣告裡的女主角是個有些年紀的單身貴族,終於和某人展開戀情,但她平靜地獨白:『找個心靈相通的伴侶,勝過找個地址相同的老公。』我覺得這廣告說出許多獨身女人的心聲。有人依靠固然很好,但若隨便找個人嫁,最後才發現一堆問題,之後形同陌路,那不是挺悲哀的?」
她看他不搭腔,於是又說:「所以,我想就算不打算相親嫁人,至少可以認識一個男人來談談戀愛,也挺不錯的。」
她開始自我解嘲起來,但宋應星的眉是越攢越緊。
「你是說,你決定答應你媽媽帶團來台北和你相親?」他再度問了同樣的問題,只是這次的心情已是不同。
曉倫失笑賞他一個白眼。
「哪有可能?為了我一個人勞師動眾?」她深呼吸之後說:「當然是我回台中去嘍!事實上,我媽和阿姨們都安排好了,下個禮拜天安排我和幾個男人吃吃飯、喝喝咖啡。聽說有一、兩個和我一樣都在台北工作哦!祝福我吧!」
宋應星盯著她、緊閉著嘴,沈甸甸的心不知已跑到哪兒去了,一股莫名的怒氣像湧泉一樣不斷冒出來。
而他始終不明白自己的情緒所為何來,只是他怎麼也開不了口,對她說聲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