拗不過蕭奇風的死纏爛打,儀君被他押著一起到超市去購買晚上的食材。只見他一路上笑口常開,快樂得像中了樂透頭獎,儀君卻恰恰相反,板著臉像被倒了幾百萬。
更教人生氣的是,他還不斷在她耳邊強力灌輸他飲食上的喜好。他喜歡吃海鮮,不喜歡吃青菜;喜歡麻辣鍋勝於牛排;啤酒要喝藍冰的,果汁要喝愛之味;巧克力蛋糕是他的最愛,布丁的味道會讓他想吐。
整個超市繞了一圈,他已洋洋灑灑列了一堆他的喜好清單。除此之外,他還一直詢問她的喜好。
看他自作主張地拿了一大堆自己喜愛的海鮮食材,完全沒有半根青菜,儀君不顧他反對,拿了幾大把蔬菜,讓他抗議連連。
「要就結帳,不要拉倒。照你這種飲食習慣吃下去,不到四十歲你就會得心臟病、痛風等疾病,提早到閻羅王那兒去報到。」儀君冷冷說道。
奇風看著她半晌,忽然緊緊地抱著她。「原來你在關心我的身體。我好感動哦!」
「喂!說就說,不要動手動腳的,這裡是公共場所!」
「那不是公共場所就可以對你動手動腳嘍!我就知道你喜歡我碰你。君∼∼」奇風噁心巴啦地拉長尾音,教她掉了一地雞皮疙瘩。
「喜歡你個大頭,離我遠一點啦!」她抬起腳把他踹到一邊去,不管他的哀嚎,逕自到櫃檯結帳。
像是為了報復他,儀君將所有東西都交給他提。可惜他先前怕她故意甩掉他,所以拿走她的車鑰匙,不然她就可乘機會溜之大吉了。
看著他先將東西放到行李廂,然後費力地擠入March的狹小駕駛座,儀君忍不住脫口問:「為什麼一定要到我家吃飯?」
蕭奇風先是意味深長地看她一眼,才將注意力放在駕車上。
「因為我想多瞭解你。我想看看你住在怎樣的城堡裡,想知道你喜歡什麼樣的擺飾,想知道你喜歡什麼食物。我想知道你的一切。」
他眸中有抹情感,讓儀君心跳加快。
「為什麼?」她輕聲問。
「你說呢?」他曖昧地睨她一眼。
「我不知道。」她撇開視線,看著前方稍嫌壅塞的交通。她的心就像眼前的交通一樣紊亂。
他眼中的情感再明顯不過,但儀君拒絕承認瞭解他話中的涵義,彷彿這樣他的情感就不存在了。
「唉……」他惋惜地搖著頭。「想不到一向精明的葉秘書,也有遲鈍的時候。」
儀君還以為他又要霸道地對她表明心意,沒想到竟輕易地放過她。只是他那副嘲弄的嘴臉還是讓人火大。
「你不要一邊歎氣,一邊說這種失禮的話,很討人厭耶!你知不知道?」
但他依舊笑得一臉燦爛,儀君氣得不再理他。
飯後,奇風主動幫她收拾桌面、清洗碗盤,兩人難得和平地聊天,儀君發現他不說那些令人討厭的話時,還挺討人喜歡的。
他們天南地北地聊著,單調的家事在兩人的笑語中也顯得不那麼枯燥了。收拾好之後,儀君要他先到客廳坐著,她拿出咖啡機。準備為兩人煮杯香濃的咖啡。
當儀君端著兩杯咖啡走入客廳時,奇風正拿出一疊文件放在腿上閱讀。她將咖啡放在茶几上,好奇地低頭看一眼文件內容。
「這是公司去年度的營運報告,還有帳目細節,你怎麼拿到的?」她驚訝地看池。
因為這些資料都屬公司機密,一般員工若沒有總經理授權,是不能隨便調閱的。蕭奇風雖是業務部經理,但只要管理部門內的事務即可,無須瞭解公司所有營運狀況。
奇風狡黠一笑。「你說呢?」
又來了,儀君臉色一沉。「不說就算了,不要故作神秘。」
她轉身想坐到另一張沙發上,奇風將文件放在桌上並伸手拉住她,輕輕一帶,將她安置在他大腿上,親暱地圈住她,不讓她離開。
「是總公司授權的,但我不能明目張膽地在公司看這些資料,只好帶回來看。」他解釋,抬起手,輕柔地將她胸前的髮絲撥到肩後。
「為什麼?」
「你很愛問為什麼耶。」
她不理他的俏皮話。「總經理知道嗎?」
他歎氣,搖搖頭。「不曉得,這些文件是我向會計部調來的,雖然會計部管理的是台灣分公司的帳目,但在行政劃分上它需向總公司負責。所以只要總公司授權,我可以不經過林總取得這些報告。」
「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你怕打草驚蛇,所以才這麼費事取得資料?」忽然一個想法閃過。「你不是隨便被調回來的,是總公司刻意安排的吧?」
奇風眸中閃現一抹讚賞。「你的腦袋有時真令我驚奇。」
「到底出了什麼事,總公司要這麼大費周章地搞神秘派你回台灣調查?」儀君追根究柢,不容他閃躲。
「我還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可是過去兩年來,台灣分公司報列的損失增加得有些離譜;雖然理由充足,但那些增加的項目還是很奇怪。」
「那為何總公司不直接派稽查員來徹查呢?」
「因為沒有證據,我們雖然懷疑有人在虧空公款,但整個帳目都做得很完美,所有的收據和提報損失程序都完全符合公司規定,連會計部也找不到缺點。除此之外,公司去年失去了幾個重要的客戶,還有幾個標案。」
「你懷疑此人不但大膽的虧空公款,還出賣公司機密?」
「賓果,好聰明。」他啄一下她的唇當作獎賞。
儀君則賞他一記白眼。
「你有黑名單了嗎?」
他歎氣。「這人很狡猾也很小心,我懷疑公司裡有人和他串通,只有一個人是做不來的。他得有些實權才能得知公司重要的機密,但若沒有人在行政上幫助他,是不可能隱瞞到現在的。」
「而且幫他的人不但瞭解公司的行政系統,也很清楚如何鑽漏洞,若沒有在公司待上三、五年,是不可能瞭解得那麼透徹的。」
「哎呀呀!看來你很適合去當偵探哩!」
忽然,儀君像想到什麼。「你幹麼把這些事告訴我?難道……你想叫我幫你一起調查?」
「嘖嘖!君,你的推理功力實在太了不起了,來,獎勵一下。」
說完,他努起嘴想要親她。
儀君搗住他的豬嘴。「什麼獎勵?你這是在揩油吧?」
又來了,上一秒還正經八百地講著正事,下一刻卻又變成滿腦子黃色思想的大色浪。
這傢伙實在是沒救了!
「咦,君不是也很期待嗎?所以才用心準備豐盛的晚餐啊!還體貼地為我泡咖啡哩,真是讓人感動。」
「喂,誰期待啦?明明就是你纏著我不放、要我煮飯請你的,我一點也不想招惹你!」
「哎呀,君,你就別害羞了,剛好你沒有準備甜點,就拿你來抵吧!」說完,他吻上她的脖子。
「喂,你在幹麼?不准脫我的衣服!」她拍掉摸到她胸前的鹹豬手。
「好吧!既然君這麼想穿著衣服做,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嘍!這樣感覺更刺激,好像在偷情哦!」他的話裡充滿濃濃的笑意和挑逗。
儀君聽完他的話,差點沒昏倒。
「誰跟你偷情啦?啊,別碰那裡!」
她伸手按住他放在她腿間的手腕,身體不自覺地顫抖。
「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不能碰那裡呢?」
他明知故問,眼中儘是邪惡之色。
「你……你不要太過分哦!」她抬眼看著他,美麗的眼睛泛起水霧,讓她看起來純真又性感。
「我就是這麼過分。這都是你惹的。」他沙啞地低喃,忍不住將她摟得更緊。
「誰惹你了,放開我……」她抗拒道,但聲音卻顯得中氣不足。
「嘴硬的小女人。」他輕笑道。
儀君很想開口反駁,可是他接下來的動作,讓她失去了說話的能力。
再一次,他證明了,只要他一出手,她就毫無招架能力。
漸漸地,兩人的喘息聲越來越激烈,夜色也越來越濃了。
真是失策!大大的失策!她早該知道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這個道理,當初不該輕易地讓那傢伙踏入她家,更不該受他的計誘,輕易地掉入他挖的陷阱,答應淌入這渾水,才會演變成這個局面。
現在,蕭奇風不但天天下班後往她家報到,還用調查的名義正大光明地黏著她不放。在公司,他是她的上司,兩人天天見面是無可奈何,但下班後還得和這傢伙面對面,那就真的太過分了。
可是。他卻以她答應協助調查,因此必須一起查核資料的理由,名正言順地進駐地家。
剛開始的兩天,他還很有分寸地會在結束工作後回自己的家;但漸漸地,他留下來過夜的次數越來越頻繁,而他的私人用品也慢慢攻佔她的城堡。
現在,她的牙刷旁擱著另一支牙刷,鏡台上多了充電式刮鬍刀、她不曾使用過的發膠,衣櫃裡多了幾套男人襯衫和內衣褲。
冰箱裡永遠有他最愛喝的藍冰啤酒,鞋架上多了雙足足大了三號的拖鞋。每次當她一回頭,就看見一雙色迷迷的眼睛盯著她梳頭、盯著她抹乳液、盯著她穿絲襪。
更過分的是,連她上廁所都不放過。簡直是變態!
他居然還臉不紅氣不喘地說:因為她看起來很性感。
性感個頭!他根本是十足的偷窺狂!
她真下該引狼入室的。
「Honey∼∼你在廁所那麼久幹麼?Hello?Hello?」
儀君看著鏡中的自己,臉色越來越難看。終於,她忍不住拉開門,對門外的傢伙大吼。
「你以為在廁所能幹麼?難道在煮飯不成?!你這樣大呼小叫的不煩啊!」
蕭奇風笑嘻嘻地說:「原來在廁所裡還能煮飯啊?我都不知道君你這麼厲害哩!那你煮了些什麼啊?」
儀君勾起雙唇。「我烤了一個蛋糕,你要不要吃?」
「蛋糕?」奇風詫異地瞥一眼她身後的浴室。「哪來的蛋糕?」
「去馬桶裡找吧!」她沒好氣地推開他,逕自往客廳走去。
奇風這時才明白自己上當了。「你耍我!」
儀君轉頭,好笑地看他一眼。「誰要你?是你自己笨,還真的以為有蛋糕吃,哈哈……」
奇風開心地看著她笑得那麼開懷,壞壞地往她靠近。「居然敢取笑我,不可原諒,看我怎麼治你。」
「啊!不准搔我癢!」她一邊叫一邊逃。「哇——」
兩人繞著小小的空間展開追逐戰,笑聲充斥溫暖的夏夜。就在一個假動作騙過儀君後,蕭奇風趁著她來不及往回跑的空檔,長手一撈,將她攬入懷中。
「抓到你了吧,小壞蛋。」他拍了下她的屁股,才擁著她一起跌入沙發。
他把她轉過來跨坐在她身上,親吻隨即落在她的鎖骨上,細細地啃嚙她柔嫩的皮膚。
儀君還因方纔的追逐喘吁吁,她的身體認得他無言的求歡,笑著推開他的頭,不讓他繼續在她胸前留下吻痕。
「你不是該做事了嗎?我以為你得盡快找出是誰出賣公司,才會來找我幫忙的?」
他給她一個響吻,笑著說:「事情當然要做,但偶爾也要放鬆一下啊!你沒聽說『休息是為了走更長遠的路』這句話嗎?」
「歪理!」
「歪理也有個『理』字。過來,我想吻你。」
不容她抗議,奇風迅速地攫獲她的唇。沒多久,儀君已忘了抗議。等他們再想坦要辦約事時,已是許久之後了。
儀君俐落地將所有文件歸檔,確定一天的工作暫告段落後,才拿起電話訂披薩。
今晚她決定不可以再讓那傢伙進家門,否則他們又要浪費一整晚的時間。想到之前幾晚,他們的調查進度一無進展的原因,儀君就覺得臉紅。
要是再這樣下去,在他們查出來是誰虧空公款之前,公司早就被挖個精光了。
所以,為了避免重蹈覆轍,她沒有事先和奇風商量,逕行決定兩人留在公司「加班」。只有遠離床鋪,那傢伙才能正正經經地做事。
她訂好披薩,起身看著幾乎空無一人的辦公室,除了一整天在外跑客戶的兩、三個業務人員,剛回到公司填日報表外,其餘的同事早已下班。
她看看手錶,快八點了,看來今晚可能得忙到半夜了。她推開蕭奇風辦公室的門。發現他正在講電話,他招手要她過去。
「你不能怪我,我又不是只要專心調查而不用工作。最近公司正好參加了一個大型展覽,忙得不可開交,我只能利用下班的時候查。」他拉著儀君坐上他的大腿。
儀君皺著眉瞪他,但他卻痞痞地一笑,在她的手上印下一吻。
「我知道,當初是龍大少爺你發現台灣分公司的異狀,也是拜你所賜,把我調回台灣替你查這件事。你的『大恩大德』,小弟『沒齒難忘』。」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輕笑。「你還在記恨啊!」
「哪敢?」他輕輕地回了一句。
「如果那麼不想待在台灣,就趕快把事情弄清楚,你就可以回來啦!」龍-馳說。
「不用了,我覺得在台灣也不錯。」奇風直盯著儀君緩緩道。
對方傳來一陣沉默。「你在那兒是不是遇到什麼人?」
「什麼?」由於太專心跟儀君用眼神調情,奇風沒聽清楚龍-馳剛剛的話。
「你在談戀愛!」龍-馳不是揣測,而是相當肯定。「蕭奇風,我是叫你回去查事情,你居然在那兒玩女人!」
奇風嘻嘻一笑。「你太過獎了,我從不玩女人,我只跟她們談情說愛。再說,我又不是完全沒在辦事,我大概看出端倪了。」
「那麼久才嗅出蛛絲馬跡,你的腦袋被女人磨鈍了。」
「你到底要不要聽?」奇風一邊玩著儀君的頭髮,一邊懶懶地說。
「說吧,是誰?」
「目前我發現有兩個可疑的人選,林總和陳副總。除了他們有權限這麼做之外,其它人很難神不知鬼不覺地挖走公司的錢。」
奇風可以感覺到坐在他腿上的儀君明顯一僵。他瞥她一眼。發現她的表情有絲不解和薄怒。
「摸清他們的手法了嗎?」
「還沒,不過我懷疑有人在幫他們處理文件,鑽行政體系裡的漏洞。」
龍-馳在電話那頭沉吟良久。「繼續查,別再搞女人了。你如果肯再用心一點,這世界搞不好就是你的了。」
奇風呵呵大笑。「不必了,這種殊榮留給你就好了,我可不想為了贏得世界而犧牲自己的自由。」
龍-馳歎了口氣,對於好友的豁達和不羈,他心知肚明。蕭奇風的能力和他不相上下,但他忠誠地信奉「老二哲學」,所以在公司總是低調行事,和鋒芒畢露的自己比起來,他顯得較無野心。
「你這回是認真的吧?」龍-馳突然沒頭沒腦地進出這句話。
但和他極有默契的蕭奇風,知道他指的是什麼。他又看了儀君一眼,她正專心地看著他攤在桌上的資料。
對於兩人親密的接觸,她越來越習慣了。她知不知道她的身體早熟悉他的觸摸,也習慣了他的存在?可是要到何時,她才會承認她對他已漸漸萌生更深的感情?
「你說呢?」他仍維持一貫的模稜兩可。
瞭解他至深的龍-馳已知道,答案是肯定的。他不再多說什麼,只是淡淡地要他加緊追查的腳步後,便結束通話。
儀君發現他已掛上電話,才轉頭質問他:「我不知道原來你已經查出誰是罪魁禍首了?」
奇風笑嘻嘻地說:「你現在不是知道了?」
「既然已經查出來了,那就不需要我幫忙了。」她起身欲走。
「等等,誰說不需要你幫忙?」他圈住她的腰,制止她離開。「你剛剛也聽到了,我只是隱約知道是誰做的,但詳細情形還未弄清楚,再說我們也還未拿到實際的證據。所以,調查還得持續一段時間。」
儀君擰著眉,打量他好一會兒。「好吧,可是你不許再隱瞞我什麼,一查到什麼,我要第一個知道。」
「是,遵命。其實要不是-馳先打電話來,我本來就打算先告訴你的。」他說。
「和你通電話的是誰?」
「龍-馳,美國總公司海外管理部的組長。我在調來台灣之前。是他的組員之一。就是他在審查台灣分公司的帳目時,察覺到不對勁的。Michael——公司的副總裁,也是我們的直屬老闆,他相信-馳的懷疑不是無的放矢,於是讓我先回來暗中調查。」
「你跟他認識很久了。」儀君說出她觀察的結果。
蕭奇風於是談起兩人相識的經過和情誼。儀君專心地聆聽,藉由奇風的回憶更加瞭解他的過去,卻不察自己對他的感覺悄悄地起了變化。
「你把他說得好像三頭六臂的怪物似的。」儀君說。
「他的確是啊!等你見到他,你就知道了。」
「你這麼說倒勾起我的興趣了,不曉得這怪物長得什麼樣?」
奇風眉頭一擰,霸道地捧著她的臉轉向他。「不許你再想那傢伙了。」
他莫名其妙的情緒,讓儀君皺眉。「為什麼我非聽你的不可?」
「因為我會嫉妒。」他一臉醋意地說。
「嫉妒?」她的心震了一下。「你說什麼我聽不懂。」她把頭轉向一邊。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最後是蕭奇風的笑聲緩和了僵持的氣氛。「總有一天,你會懂的。」
儀君有種逃過一劫的感覺。她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
「不過,看來我得加倍努力才行。」
儀君以為他說的是調查的事,點點頭。「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
「你說呢?」他邪氣地睨著她。
就在她認出那眼神裡的慾望時,他封住她的嘴,把她吻得透不過氣來。
儀君在情況尚未失控時,抽離他的嘴唇,嬌喘吁吁地瞪他一眼。「你在幹麼?」
「『加倍努力』地讓你明白我的心意啊!」說完,他掃住她的後腦勺,迎上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