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上次的爭執後,楊少凱果真如那天所協議的,不再與何慶元的家族企業作對,留一條生路給他們。
當然,他們也善加利用了這個機會,計劃良久後,才讓薛姿玲將這個消息透露給何慶元,希望能由他身上得到一些關於裘裘的消息。
果然何慶元也不負大家的期望,以感謝之名邀請「裘裘」出去晚餐。而裘裘在經過一陣「必然」的拒絕後,才施捨似地答應了他的邀約,好讓他不致產生懷疑。
「這次多虧你的幫忙,我家的公司才能撐下來。來,我敬你一杯。」何慶元舉杯向「裘裘」致謝。
薛姿玲隨意拿起酒杯虛應一番,「這忙我算是幫過了,你以後可別再來找我,現在我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
「裘裘,別這麼絕情嘛!難道你真捨得下我們之間那段情?」何慶元忽然伸手拉住她。
「我跟你那一段也算情?哼!別自作多情了,若它真要算上一段,那我可就不知有幾千幾百段了。」甩開他的手,她故作高傲地嗤之以鼻。
不知為何,儘管他長得一副文質彬彬的模樣,但她就是怕他。
聽見她的嘲諷,何慶元臉色微變,但還是忍了下來。「你怎麼還是跟以前一樣無情?」
「我就是我,又沒變,當然一樣了。」
「是嗎?」他語帶玄機地奸笑反問。
「你這是什麼意思?」她強壓下心中的慌亂,沉著臉質問。
為什麼她總覺得這個男人知道她是冒牌的?
「沒有啊,你別多心,我只是在回憶我們過往的快樂時光罷了。裘裘,你還記得我們那次瞞著少凱,兩人一起去白沙灣度假的事嗎?」他故作沉湎於回憶中的模樣問道。
但這隨口提出的問題卻難倒了「裘裘」,因為她怎麼可能跟他去過白沙灣呢!
這會兒薛姿玲心裡更是驚慌不定,緊張地不知要怎麼回答。
也許是她的緊張表現在臉上,一直守在角落的楊少凱擔心的想出面,但他才一站起身,又被身旁的黃伯仁一把拉坐了下來。
「放手!她都嚇成那個樣子了,你看不出來嗎?」他冷聲說道。
「我看到了。但她還沒有做出要我們出面的手勢啊!我們這時候千萬不能輕舉妄動,一定要相信她!」黃伯仁極力勸阻。
「萬一是她緊張地忘了做手勢,那又怎麼辦?」楊少凱仍是不放心。
「如果真是這樣,反正這兒是公眾場所,何慶元想要怎麼樣也得顧慮到其他人。我看你就坐下吧!」黃伯仁仍堅持自己的看法。
「唉!我就說這法子不好。」雖然口中仍是抱怨,但楊少凱卻是靠回椅背說的,表示他已被黃伯仁說服。
「我們要相信這個『裘裘』。」黃伯仁喃喃自語道,「她可是比以前那個有腦袋多了。」
他的批評惹來楊少凱的一記白眼。
「我說的是實話嘛!難道你不覺得?」黃伯仁故作無辜地聳肩反問。
楊少凱沒有回答,瞪了他一眼後,又將目光轉向另一方向的兩人。
而薛姿玲在短暫的沉默後,最後終於開口了。
「那種小事我才懶得去記咧!而且既然我已經是少凱的未婚妻,那麼以前的種種就譬如昨日死,都說是死了的東西,還想它做什麼!」她強忍住心中的不安,故意語帶不屑地回答。
「你真的忘得了嗎?我們在那海灘上、房間陽台上,甚至是在Lobby的廁所裡,任何你熱情忽然爆發的地方,都留有我們熱愛的痕跡與回憶啊!你真的忘得了嗎?哼!我才不相信你真的改邪歸正了,別忘了你自己也說過,你最喜歡狂放刺激的事了,而楊少凱根本不能陪你玩、陪你瘋。」何慶元就是不相信她會一下子轉性,上前又拉住她的手,「只有我,只有我能配合你,你想怎麼瘋都好,我一定全力配合。」
他話中的含意讓薛姿玲羞紅了臉,她真的沒有想到「裘裘」是這麼開放的一個人。
她用力掙開他的抓握,強作不在乎地開口,「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你只不過是我過去的玩伴之一,其他人我都記不起來了,難道還會特別記得你嗎?再說你能做的少凱又不是不行,他只是沒空罷了。現在他知道要花時間陪我,我還要你做什麼?你只不過是個代替品罷了,別再自抬身價。」她故意貶低他,讓他難堪。
「你……」果真如她所料,他馬上因她的批評而漲紅了臉。
雖然雙手因他的憤怒而嚇得開始微微顫抖,但薛姿玲仍是極力維持表面的鎮定,搖著頭開口再道:「何慶元,我似乎太高估你了。」她故意假裝不在意地看著自己的手指甲,淡淡地又開口,「我本來以為你也是個不錯的玩家,所以才會找你一起來氣氣少凱;想不到你是虛有其表,簡直就是個玩不起的孬種。」
「夠了!」何慶元怒火難當地用力拍著面站起身來。
他這舉動不僅引來了眾人的注目,更讓薛姿玲嚇得也跟著站起來。
何慶元咬著牙,惡狠狠地一字一句慢慢說道:「想不到你還是跟以前一樣賤、一樣水性楊花!」
雖然嚇白了臉,但薛姿玲還是決心要完成她的任務。
「你漏講了一項——我還是一樣的善變。雖然幫了你的忙,但我現在一樣可以後悔,再毀你一次。」
「你……好!你夠狠。」何慶元氣沖沖地拿起帳單,才又道:「想不到楊少凱竟會找到你!」
他走了幾步又回頭,「我不得不佩服他,他那發現婊子的能力還真是無人能及。之前一個裘裘,這後又一個你……厲害、厲害!連我都差點被你搞混了。哈……」
薛姿玲因著他臨走前的這番話,震驚地全身發軟癱坐回座位上。
他……他知道了?!
當晚,楊少凱等三人便聚在一塊兒,聽著由薛姿玲偷錄回來的錄音帶。
除了薛姿玲的臉色從回來後就一直不好外,其餘的兩人也在聽錄音帶的同時,表情越來越凝重。
當錄音機結束播放按鍵跳了起來後,整個房間裡竟然連一點其他的聲音也沒有。
最後是薛姿玲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就說他知道我是冒充的。」
「但是,他怎麼會知道呢?」黃伯仁至今還在納悶,到底是哪裡露出了馬腳。
「也許是我長得不夠像她吧!」她猜測道。
「不可能!當初我們就是因為你與裘裘並沒有完全相像,才會要你把頭髮剪了的。上回那個什麼名設計師也說過,就算是同一個人,只要髮型一變,再搭配不同的彩妝,都會被誤認為是兩個不同的人。所以我想應該不是這個問題。」黃伯仁否決了她的猜測。
「也許……也許是他與『裘裘』十分親密,因此知道一些我們所不知道的細節。」她又猜測道。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防不勝防了。但是他還沒有機會跟你親近到那種程度,現在應該還不會看穿你啊!」一直沉默的楊少凱終於開口了。
而他的習示讓薛姿玲立刻紅了臉。
「哎呀!煩死了,到底是哪裡露出馬腳的?」黃伯仁氣惱地拉亂了自己的頭髮,開始不耐煩起來。
「我也很納悶。但更讓我覺得奇怪的是,照姿玲的說法,何慶元在第一次見到她時,就已經知道她是假冒的了。那他到底憑什麼這麼肯定呢?」
「是啊!為什麼呢?」黃伯仁也附議道。
「我認為他一定知道裘裘的去處,而且現在也能掌握她的動向,所以才會這麼肯定姿玲是冒充的。」
「那又為什麼我們請的私家偵探全都查不出他與裘裘的失蹤有任何關聯?他甚至還有不在場證明,這又是怎麼辦到的?」黃伯仁說出他的疑問。
「這也是我百思不解的地方。」楊少凱只手撐額想了好一會兒又道:「我一直有一個疑點……」他環顧身邊的兩人,「依我對裘裘的瞭解,也許她會因為賭氣而不回家也不與我聯絡;但她花錢如流水,絕對不可能這麼久以來都不動用到我替她存在帳戶中的錢……有什麼可能會使她不需用到錢呢?」
「找了個有錢的凱子養她?」黃伯仁提供他的猜測。
「有可能!但不管她再怎麼任性妄為,我相信,她的本性絕對是好的。而奶奶是她唯一的親人,她再怎麼與奶奶嘔氣,都不會這麼久了還不與奶奶聯絡的。」楊少凱推翻了它。
「也許是她玩得樂不思蜀,還沒想到要與我們聯絡?」黃伯仁滿臉都是猜測。
「誰有那麼大的本事,讓她玩了快一年都不厭倦,那我絕對要拜他為師。」楊少凱消遣道。
「那……還是她被壞人賣到國外,沒辦法逃出來?」黃伯仁又猜道。
「謝謝你喔!這我倒沒想過。」楊少凱有些無奈地翻了個白眼。真是越猜越離譜了!
一直在一旁沒有說話的薛姿玲,這時忽然小聲地開口,「還有一種可能……」等另兩人將注意力移到她身上後,她才惴惴不安地道:「死人……也用不到錢。」
她這句話像個炸彈炸掉了另外兩人的所有猜測,三人面面相覷,沒有人再開口說話。
隔了好久,楊少凱才疲累地擰著眉心道:「這是我最不願做的猜測,但卻是最有可能的結果……唉!她雖然任性驕縱,但卻沒有任何害人之心,我實在想不出這樣的人會和什麼人結怨,而且非殺了她不可。」
看著他疲憊的樣子,薛姿玲輕聲安慰道:「這只是我的胡思亂想罷了,你別當真。時間也不早了,你們明天還要上班,先去休息吧!」她向一旁的黃伯仁使著眼色。
「是啊!有什麼事明天再討厭好了。」黃伯仁上前拉起楊少凱往二樓走去。
看著他們的背影,薛姿玲深深地歎了口氣。
看到楊少凱為了夏裘琳而雙眉緊蹙的模樣,她就感到自己的心在淌血。儘管知道不應該,但她就是羨慕她,也嫉妒她。
唉!該怎麼辦才好呢?
薛姿玲抱著枕頭走進奶奶的房間,奶奶這時正坐在床邊,由伺候她多年的林媽擦著手腳。
「奶奶,我來了。」
「是裘裘啊!來,先上來,奶奶一下子就好了。」
「嗯!」
薛姿玲上前將自己的枕頭放好後,才繞到奶奶身邊,接過林媽手上的布巾說道:「我來好了。」
「小姐,這怎麼行啊!這是下人的工作——」生性守舊的林媽,說什麼也不肯讓大小姐來做自己的工作。
「沒關係的。」薛姿玲硬是接過布巾,開始擦起奶奶的腳。
「好了,阿秀,你下去吧!就讓這丫頭做一、兩次沒關係的。」奶奶滿心歡喜地向林媽揮了揮手。
「那……這水我明天來拿,小姐千萬別收拾啊!」林媽還是有些不放心。
薛姿玲無奈地翻了翻白眼才回答:「是!」這擦洗手腳的工作,想她在育幼院不知做過多少回了呢!
不再理會林媽,薛姿玲專心地擦著奶奶的腳趾縫,忽然,她笑了出來,「奶奶,你兩隻腳的小腳趾好奇怪喔!好像都多一隻小趾頭哩!」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我們夏……」奶奶原本不以為意的笑說到一半,忽然目光一瞬不再說下去。
「奶奶?怎麼了?」
「沒什麼。你沒見過這樣的腳趾頭嗎?」
「沒有。我看過很多人的腳,但沒發現這樣子的呢!這是天生的,還是後來不小心受傷長出來的肉瘤?」
「這……奶奶忘了。唉!奶奶都這麼老了,有些事沒去注意過,也不想知道太多。」奶奶語帶雙關地回答。
「奶奶?!」薛姿玲終於注意到奶奶的異狀。
「我沒事。好了,東西收一收上床來吧!時候不早,好睡覺了。」
「嗯!」
薛姿玲將水盆拿進浴室後,就上床在奶奶身邊躺下。
兩人躺了好一會兒,奶奶突然開口,「裘裘,記不記得以前奶奶跟你玩的腳趾頭遊戲啊?」
「這……隔那麼久,我早忘了。」薛姿玲有些無措地回答。她哪知道什麼腳趾頭遊戲啊!
「是嗎?」奶奶的語氣中有些失望。
良久之後,奶奶才又開口,「奶奶以前每每跟你玩起那遊戲啊,總是十分羨慕你的腳呢!老說你那隻腳長得好,以後肯定是少奶奶命……經過這麼久了,你的腳還是那麼漂亮嗎?」
薛姿玲笑著回答:「奶奶,那只是迷信而已啦!像你多一隻小趾頭,還不是從堂堂龍嚴集團的少奶奶做到現在變成老奶奶。」
「是啊!不過我總是相信,如果我的腳趾頭更完整,命肯定會更好,不會總讓你這小妮子氣得——」奶奶話沒說完,就被薛姿玲的抗議聲打斷了。
「奶奶!」
「好好好,不說,不說。」奶奶忽然坐起身來,「來!讓奶奶看看你的腳。」她邊說邊想掀開棉被。
「奶奶!」薛姿玲對這突如其來的狀況感到好笑。
「奶奶不看不放心。來,讓奶奶看看!」
薛姿玲無奈地將腳伸向奶奶,「好吧!奶奶可得仔細幫我看看,我好命不好命!」
奶奶眼睛不好,所以是用手握住她的腳,細細撫摸、慢慢挲摩。
片刻後,奶奶忽然紅了眼流出淚來。
「奶奶?!」薛姿玲嚇了一跳,上前環摟住她。「怎麼了?怎麼突然哭了?」
「沒,沒事。」奶奶回抱住她,哭得更加厲害了。
「奶奶,你別嚇我!我……我去找少凱。」薛姿玲緊張得不知所措,只想找楊少凱來幫忙。
「不用,奶奶一下子就好,一下子就好了……」奶奶拉住了想要下床的薛姿玲。
「奶奶,你到底怎麼了?」
「沒事……奶奶只是想到以前與裘裘相處的回憶,突然有感而發罷了。來,我們睡覺。」她拉著薛姿玲又躺了下來。
「奶奶把我嚇了一大跳呢!沒事就好。」薛姿玲一手攬著奶奶,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慰著她。
忽地,她又失笑出聲,「我還以為我的命很苦呢,才會讓奶奶一摸就難過成這樣。」
奶奶閉上雙眼,也拍了拍她的手,「放心吧!你的命可好得了,這輩子絕對是少奶奶的命。」
「那還真謝謝奶奶的美言呵!」
「放心,奶奶一定會讓你好命一輩子的。」奶奶保證著。
雖然嘴角噙著笑意,但不知為何,奶奶眼角又流下了淚水。
屋外下著庚趕贛輳室內外的溫差與潮濕的空氣,使得屋內的玻璃窗也都變得霧庚傅摹
薛姿玲用手心擦拭著面前的一小塊窗玻璃,靜靜地看著窗外模糊不清的景致。
最近,隨著合約期限的逼近,她越來越常想起育幼院裡的一切……
「在想什麼?」楊少凱悄悄走到她身後。
「沒什麼,只是忽然想到以前在育幼院的事情。」沒有回頭,她淡淡地回答。
雖然曾調查過她的背景,但楊少凱對她的過去並沒有真正深入瞭解過。
「你自小就是孤兒?」
她緩緩地搖了搖頭,「不是,我六歲才進育幼院的。」她停頓了很久,忽然又開口:「我是被惡意遺棄在育幼院門口的。」
雖然只是淡淡的一句,但楊少凱仍能感受到她自幼就深藏在心裡,那種被親人遺棄的痛楚。
本來就不怎麼會安慰人的他,現在的腦袋裡更是搜不出半句安慰人的話,所以只好默默地自她身後將她擁抱入懷,給予稍稍的安慰。
沒有拒絕他無言的安慰,薛姿玲滿足地輕輕歎了口氣,向後靠在他懷裡,享受著他所給予的溫暖。什麼身份、什麼家世,什麼配與不配的蠢問題,她現在一樣也不要去想。
「其實你也不用太同情我,因為我至少還有一個愛我的院長啊……那時候她還只是個負責照顧小孩子的修女,就是她發現我穿著單薄的衣服,獨自一人站在門口,等著那個說一會兒就回來的母親。她把我帶進育幼院裡,給我食物、給我溫暖,然後在我終於領悟到自己被父母遺棄而自暴自棄時,又給我最多最多的關懷與諒解,所以這一次我說什麼也要幫她保住育幼院。」
「其實……就算你不答應我的無理要求,最後我仍是會將土地捐出來給育幼院的。」楊少凱終於承認道。
「是啊!現在我知道了……但當初不瞭解你的為人時,我真的對你很生氣。」
「是嗎?」他笑著靠向她的耳畔輕輕笑問:「只有生氣而已嗎?」
「我是這麼善良的人,當然只能生氣而已,否則我還能如何?詛咒你嗎?」
看著眼前嬌嫩欲滴的粉頰,楊少凱不由得靠了上去,用自己略帶胡碴的臉輕輕磨蹭著。「最好是沒有,否則看我怎麼修理你。」
「真的嗎?我好害怕啊!」與她的話語相反,她開心地笑了。
「知道害怕就好。」楊少凱故作恐怖狀,往她頸部輕咬了一下。
「是喔!」她也笑著閃避了一下。
兩人就這麼安靜地享受著這份親密,許久之後,她才又開口,「你知道嗎?其實剛開始時,我真的有點怕你耶!」
「為什麼?」
「因為你總是不苟言笑,每次只要不順你心,你就會皺著眉頭到處去嚇人。」
「我到處去嚇人?」他不以為然地揚了揚眉。
不過背著他的薛姿玲並沒有發現他的異狀,仍然興高采烈地說道:「是啊!嚇得我每次都怕晚上做噩夢哩!」
「是嗎?」他一邊問一邊準備著——只要她的答案是肯定的,他一定要她好看!
「是……啊——」她話還沒說完,就被身後的他命中要害。
「既然你都已經把我想得那麼壞了,那麼我就讓你噩夢成真好了!」他伸出魔掌,直往她的腋下進攻。
薛姿玲笑著連連閃避,但怕癢的她怎麼也躲不了他的攻擊,玩了好一陣子,兩人才疲累地癱坐在沙發上。
兩人一邊喘息一邊靜靜地看著對方,她那噙著笑的秀麗小臉,讓他不由得又靠向她,伸出手輕輕撫弄著她烏黑柔亮的秀髮。
然後,像是認輸般,他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
想他堂堂龍嚴集團總裁,看過的女子不知凡幾,為什麼他就是控制不住地被眼前這名平凡的小女子吸引住呢?越是想阻止自己不要被她吸引,他就越是抵擋不住她純真的魅力。
她總是能讓他生氣,更能讓他歡喜。早在不知什麼時候,這小妮子就已滲入了他的心扉,讓他的情緒隨著她的喜怒哀樂而浮蕩,攪得他心頭大亂,完全失去了平常的理性與冷靜。
他當然也有感受到,她也是受他吸引的,但又在瞭解到兩人不會有任何結果後,陷入愛與不愛之間,掙扎不休。
他發現,她常常會在以為他不注意時,深情款款地看著他。每每見她如此,他就有股衝動想擁她入懷,好好疼惜她、回報她的愛意;但總是在行動之際,他又會想起失蹤已久的裘裘,然後所有的衝動就為之平息。
這樣的折磨,還要再忍受多久呢?他望著眼前滿眼愛意的女孩自問。
可不可以不要去考慮那些煩人的問題,好好地愛她一回呢?
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狂亂的思緒,他輕喟一聲傾身向她,然後慢慢地低下頭去,極盡溫柔地含住她那朱紅欲滴的櫻唇,盡情汲取其中甜美的滋味。
初償愛情滋味的薛姿玲,對於這突如其來的新密動作,有些驚慌。她微微掙扎了一下,但卻又情不自禁地環摟上他的頸項,緊貼著他的身軀,熱切地回應滿腔的愛意。
久久之後,他才放開了她,以盈滿柔情的目光,深深地凝睇著雙頰酡紅的她,然後忍不住又傾身,想在那殷紅的唇瓣上輕啄一下,卻被她避了開來。
「怎麼了?」他輕聲問道。
「沒事!」她別開眼,躲避他的詢問。
他緊緊瞅著她,良久之後才又開口,「怎麼了?」
輕撫著自己被吻紅的朱唇,她滿眼疑惑與痛苦地問道:「你告訴我,你剛剛吻的是我本身,還是我所扮演的『裘裘』?」
他滿是愛憐地為她撫順兩鬢的秀髮,肯定的回答:「我很清楚自己是在吻誰,你不該懷疑我。」
他的肯定回答,讓她像是鬆了口氣般垂下了頭。
但他並沒有這樣就放過她,他以手支起她的下巴,傾身靠向她,讓兩人的目光相對,「回答了你的問題,你是不是該回補我一個吻?」
說完,他又靠了上去,但這回讓她一手遮上他的口給阻止了。
「等一下!」
「什麼?」透過她的手,他問道。
伴隨著話語而出的熱氣,吹吻在她的掌心,讓她才剛退去的紅潮霎時又從耳根泛至頸子,然後攻佔整張臉。
對於她這種初識情滋味的人,怎麼能忍受這若有似無的挑逗呢!
「我……」薛姿玲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對於兩人親密的舉動,她就是緊張地不知所措。
「你怕我?」他感覺到她的不安。
怕!當然怕!她想這麼回答。
打從第一次撞上他,她就怕他強勢而粗魯的作風。
再次見到他,她又被他冷漠的眼神與專制霸道的行為,激得既生氣又害怕。
現在,她則是怕自己會愛上這高傲又霸道的男人。
但她怎麼能夠讓他知道自己怕他?她才不願讓他知道自己心裡的恐懼與渴望哩!
「我為什麼要怕你?!」她硬著頭皮反問。
「那就要問你為什麼躲著我了。」
「躲你?我……我哪有躲你?我……我只是不想讓你白白佔我便宜罷了。」
「佔你便宜?難道是我誤會了?我還以為你剛剛很喜歡讓我『佔便宜』哩!」楊少凱輕捏了一下她的俏鼻取笑道。
「你……你別亂說!」才稍稍退熱的粉頰,霎時又酡紅一片。
「是啊!是我亂說。時候不早了,你早點睡吧!」他故意揉亂了她那頭秀髮後,才笑著站起身。
對他扮了個鬼臉,她懶得回答他。
直到他消失在樓梯的盡頭,她才又輕輕捂上被他親吻過的嘴唇,怔忡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