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兒沒想到,原本只想暫住的尼姑庵,到後來竟成了她的終身歸宿。
嫣兒住進尼姑庵一個月後,倩兒得到消息,周建佑因謀反篡得皇位,被四王爺證據確鑿的送到皇上面前,結果,周建佑和兩名隨從一律被處死刑。
嫣兒驚愕得不知該怎麼辦,又聽聞馬少爺並未放棄娶她為妻的念頭,而且還得到四王爺的祝福。
為了名節,「烈女不嫁二夫」,嫣兒決定剃渡出家,長伴青燈古佛。卻不知,證據確鑿被送到皇上面前的是四王爺,而不是少主他們三人。
原來,當初皇上就是想一舉將四王爺和同謀的一干人等手到擒來,因此使用反計,故意將送回郡主的少主以謀反叛變為由,要逮捕處死。沒想到這消息傳出,卻害了嫣兒一生。
花了一年多的時間,閔翔和周邦終於陪著少主完成皇上所交付的任務,也將四王爺的餘黨一網打盡。回到「龍竹山」,閔翔以為馬上可以見到妻子,沒想到所得到的消息是嫣兒已死,倩兒下落不明。
「閔兄,別難過了,人死不能復生。」二總管輕拍他的肩勸慰著。
「她生了什麼病,為什麼就這麼走了?」閔翔因為哀傷過度,連聲音都瘖啞起來。
「是……」二總管照原先計畫,說出已設計好的說辭:「弟妹是因為聽到你和少主、周邦三人被皇上處死,所以……悲傷過度才一病不起。」
「是我害了她,是我……」閔翔哀慟的說著。
此時,二總管拿出預藏的匕首……
亮晃晃的刀正要刺下去時,閔翔猛然一轉身——雖然閃過了致命的一擊,仍被二總管刺傷下腹。
「為什麼?難道嫣兒……」閔翔看到十幾年出生入死的兄弟,今天竟如此待他,不免痛心的問。
「我不要屈居下位,我要當龍頭老大,聽到了嗎?我不要屈居下位!」
閔翔想到任務已完成,心愛的妻子已撒手人寰,加上兄弟的背叛……世上似乎再沒有令他眷戀的了。
當二總管的刀再一次劃下,他連閃都不閃,反而直挺挺的站著承受。
二總管舉起的手,頓然停在半空中。這時,周邦和少主由外衝進來,看到閔翔腹部被血染紅了一片,周邦掄起拳就要向二總管揮去……
「住手,我們先救閔翔要緊。」少主扶住閔翔,往外走去。
周邦忿忿地瞪了二總管一眼,隨即跟上。
「閔翔,護住心脈,我們立即找地方為你療傷。」少主看他臉上愈來愈蒼白,擔憂的說著。
閔翔勉強一笑,周邦見狀立即說:「別放棄!嫣兒還等著和你團聚呢!只要血止住了,就無大礙了!」
閔翔的意識已漸模糊,也沒聽進少主和周邦所說的話,他知道白己的生命正一點t滴的流失。
「這附近……那兒有座尼姑庵,咱們過去瞧瞧。」少主和周邦攙扶閔翔往前走去。
周邦敲了好久的門,喊了許久,才有一名比丘前來應門。
「施主,很抱歉,我們這不宜……」那比丘還沒說完,身後傳來另一個女性的聲音。
「是周邦,是周邦!小姐,快來呀!」那女孩站向前,一看到周邦身後的閔翔與少主,更是訝異不已。
「小姐,快來呀!姑爺受傷了,受傷了呀!」倩兒叫得更急了。
此時,庵內跑出另一名比丘,她著急的走到閔翔身前,眼淚直流。
「嫣兒,真的是嫣兒。」周邦從這名比丘清秀的臉,認出她是嫣兒沒錯。
「師姊,出家人以慈悲為懷,我們……」嫣兒掛著兩行熱淚哀求。
「明心!」先前那名比丘深深的看著嫣兒。「我懂了,你帶他們進庵療傷吧!」
「謝謝師姊!」嫣兒領先在前帶路。「你們跟我來。倩兒,去準備清水和布,快!」
一陣混亂後,嫣兒好不容易才將閔翔傷口的血止住,但由於已失血頗多,他的臉色仍蒼白得駭人。突然,她看到閔翔手腕上戴著的紫色佛珠,心中燃起了一線希望。
她轉向少主和周邦,「你們先出去吧!讓我一人陪他……」
當所有的人都退出房間後,嫣兒將紫色佛珠從閔翔的手腕上取下,放在心房上方。
「閔翔,閔翔,睜開眼睛看看我,我是嫣兒啊!」嫣兒輕柔而堅定的語調,重複在他耳邊輕喃,終於,他睜開了眼睛。
「嫣兒,真的是你!」閔翔氣若游絲地說著。
「是我!為了我,你一定要活下去。」嫣兒直盯著閔翔,手輕撫他的臉頰。
閔翔看到嫣兒活生生地在他身邊,整個人放鬆,昏睡了過去。
嫣兒心疼地看著他,知道他已有了強烈的求生慾望,加上佛珠的法力,她相信閔翔一定能恢復。
傳說這佛珠具有起死回生的法力,她定下心來,口裡喃喃自語,手指一顆一顆撥弄佛珠,另一隻手則緊握閔翔的手。
兩天後,嫣兒打開房門,讓少主與周邦進來。
「他已經沒事了,在尼姑庵的後面有個山洞,你們暫時移居那裡吧!」看到少主眼中的疑惑,嫣兒苦笑的說:「我必須為庵裡著想。而且別小看那山洞,師父曾說那是福臨洞天,你們何不趁閔翔休養的時間,也好好的養身修性一番?」
於是一行人來到嫣兒所說的福臨洞天,見洞內已有石桌、石椅、石床。
嫣兒蹲在閔翔身邊,他的臉色雖已紅潤,傷口也都好了,但他還未清醒過來。
「夫君,今生我們已是無緣,只願來世以紫色佛珠為媒,再續情緣!」嫣兒深深的望著閔翔,似乎想牢記他的一切,她將紫色佛珠戴回他的腕中,手緊貼在他的心房上。
她轉身望向周健佑,「少主,閔翔就拜託您和周邦了!」
從他保證的眼神,嫣兒放下心,口喧佛號,才和倩兒轉身離去。
兩人才出洞口不到十丈距離,只感到一陣山崩地動,等大地再回復原來的平靜時,倩兒轉回頭看那洞口,驚聲叫著:「小姐,洞口被封了起來!」
嫣兒似乎早已知道會有此結果,頭也不回的往前走,只道:「天意!」
嫣凡全身乏力,眼睛沉重得睜不開,不過意識已恢復,她清楚的聽到外面有人走動的腳步聲,然後是開門、關門的聲音,那腳步聲走到她身旁停了下來。
「二十年前,我拋下你;二十年後,我要你留在我身邊。整整二十年了,漫長的時間,你依然是那麼的美。」有人用手輕撫她的臉。
聽那人喃喃輕訴的聲音,嫣凡直覺他弄錯了對象。二十年前的她,還只是一位小女孩,他一定是弄錯了!
他又叨叨絮絮的說著,她聽出也認得這聲音——是元清。從他斷斷續續的話中,她驚異地發現了自己成為孤兒的原因,也才知原來他是殺害自己父母的兇手。
嫣凡忍不住悲從中來,原來她不是被父母遺棄,而是他——元清,害自己成了無父、無母的孤兒。她忍不住的流下淚來。
「別哭,我不會讓別人傷害你的,我會保護你,別哭,別哭啊!」
她的淚,讓元清誤以為是感動。當他伸手為她拂去淚珠,她嫌惡的想轉頭拒絕,無奈自己連轉頭的力氣也沒。
她告訴自己,要堅強,不能在這時倒下來,要用意志力來支撐。她更在心中頻頻吶喊著:「閔翔!」
突然,她聽到兩、三聲的槍鳴,原本在身邊的元清似乎走到房間的另一頭。
槍鳴的聲音愈來愈混亂,她聽到元清詛咒的叫:「該死!」
難道是警察來救她了?
元清又蹲回她身邊,一把緊抱住她,「不行!我不能再失去你。警察算什麼?!哼,我不會讓他們把你帶走,我寧可和你同歸於盡,我再也不讓你離開。」
接著嫣凡只聽到一陣槍聲,當她好不容易奮力的張開眼睛時,正好看到元清拿槍瞄準她的心臟。
嫣凡心中只剩一個念頭——想起之前陸續作的夢,以及最後一次,夢中的閔翔身受重傷……
「閔翔,為什麼上天要如此待我們?我至今才明瞭我倆糾纏的前世與今生,我不甘心就這麼死去,不甘心啊!」嫣凡在心中淒苦的歎道,然後,她聽到一聲槍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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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
「嗨!」
「嗨!」
閔翔一張開眼,就看到嫣凡欣喜若狂的神色,而她的眼眸中有淚。
「我以為我們又要分開了!」嫣凡含淚的說。
「我也以為再也看不到你了。當我看到元清將手槍瞄準你時,我也顧不了了……」
「所以你奮不顧身地替我擋了那一槍?以後再也不許你這麼做了!只要想到有可能失去你……閔翔,若不是紫色佛珠,只怕……」嫣凡顫抖地握住閔翔的手說。
「你都知道了?」他有些驚異。
「嗯,我該稱你一聲——夫君?!」
「嫣兒,為了這一刻,我已經等了太久、太久了!」閔翔反握她的手,幾要喜極而泣。
「我不是說了,以紫色佛珠為媒,再續情緣!」嫣凡將紫色佛珠放在他的掌中。
「顏色又淡了許多。」閔翔惋惜的說。
「它只有三次使用的機會,每用一次,顏色就會愈淡。」
閔翔深情地看著她。
「答應我!我們再也不分開了。」嫣凡含淚的說。
閔翔用行動表示,他輕輕的拉嫣凡入懷,再輕輕的吻住她的櫻唇。
嫣凡幾乎整個人趴在他身上。
一陣廝磨後,她才猛然記起閔翔仍受重傷,她連忙撐起上身。
閔翔倒抽一口氣,嫣凡緊張地問:「你沒事吧?瞧我!竟忘了你還受著傷……」
「別擔心,我沒事的!」他伸手將嫣凡的頭按壓在自己胸前,卻感到她突然全身一僵!「怎麼啦?」
嫣凡輕搖了搖頭。「若是我早看到你背後的傷痕,我們就不會蹉跎這許久……」
「冥冥之中,皆有定數!」
嫣凡直起身,「對了,我差點忘了通知兆邦他們,你已經沒事了。」
「放心,他們已經知道了。」閔翔才說完,敲門聲就響了起來。
嫣凡將枕頭扶起,讓閔翔靠坐著,自己則坐在床沿。
「請進!」
閔翔這聲請進,再度使房間熱鬧了起來。
「太好了,真的沒事了!」怡伶看他們兩人一眼,興奮的大叫。
閔翔則忙向大家道謝,感謝他們的關心。
「三爺呢?」嫣凡奇怪怎麼不見三爺人影。
怡伶解釋說:「三爺要我轉告閔翔,他得立即回去召開大會,懲罰那些圖謀不軌的手下。不過,他答應事情一擺平就會過來探望你。」
「謝謝你,怡伶。」閔翔由衷的說。
「謝什麼?!對了,三爺說改天他得好好酬謝你才是,這一次多虧你,才將元清和其所有黨羽一網打盡,以後他就不用擔心了。而且,再告訴你一則好消息,他打算正式宣佈傅雷為未來繼承人。」
閔翔至此總算真正鬆了一口氣。
「不過,有個人似乎不太好。」怡伶嘟著嘴說。
「誰?」嫣凡好奇的問。
「凌皓!」
「為什麼?他和季霞不是……」
怡伶則把這幾天凌皓急著找她,並把他和季霞之間存在的誤會解釋了一遍。
「原來如此。這簡單,我等一下就去找季霞!」嫣凡手握著閔翔,含笑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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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霞自從離開凌皓家,回到家中後整個人彷彿失去了生氣般,電話不接,話說不上幾句,甚至連動也懶得動。
李權從不曾見她這樣。兩年前的她,一有不如意,回家便大耍小姐脾氣,而這次,他看得出這小妮子是真的墜入情網了;這世上只有「愛情」這玩意兒,才有這般折磨人的能耐。
這三天來,凌皓不知打了多少電話,季霞接都不接。但,只有聽到電話鈴響,她才會有情緒反應。
這幾天,季霞腦中盤踞的都是凌皓的影子,是他稚氣的睡臉,是他多情的眼眸,是他熾熱的吻,是他頑長的體格,是他……
她一心想忘掉他,卻又忘懷不了和他有關的珍貴記憶。矛盾的情感讓她不知如何是好,她只好把自己鎖進一方空間,在那裡獨自忍受相思的啃蝕,獨自體會相思蝕人的苦楚。
於是她愈來愈安靜,李權擔心得不知該怎麼辦。
由凌皓焦慮不安的口氣,李權肯定事情一定和他有關,偏偏凌皓一聽季霞不願接電話,彷彿洩氣的皮球,一句「我再打」,便無精打彩的掛上電話,讓李權連問個明白的機會也沒。
這天,當李權看到嫣凡帶著傷仍未痊癒的閔翔出現在他家裡,他雖訝異,但心裡猜到八成是為凌皓來當說客的。
「季霞在嗎?」嫣凡直接問他。
「在,不過她情緒一直十分低落,也不太想理人!」李權事先預警,點明的說。
「放心,對我,她保證不會。」
閔翔讓嫣凡單獨去見季霞,自己則待在客廳,將事情經過簡單地告知李權。
嫣凡照李權指示,直接拾級而上二樓。一到二樓,她看到季霞身形蕭索的望著窗外的藍天。
「他偷偷愛慕你整整兩年的時間,只是你一直到兩年後的今天才發現他的存在!」
季霞訝異地轉身,「-小姐,有事嗎?」
「你何不叫我嫣凡?」嫣凡和善的建議。
「嫣凡。」季霞順從的叫著。「請坐!」她讓出一旁的位子。
「你誤會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季霞逃避的不願直視嫣凡。
「你知道!」
「我……」
「兩年前的你,對他而言是遙不可及的,那時你高高在上,根本不曉得有他這號人物存在。兩年後,他把握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甚至不惜藉著合約要你住進他家,只為了能讓你瞭解他。」
季霞不解的望著嫣凡。「可是……」
「他對我向來只是兄妹之情,一份從孤兒院至今的相依之情;對你,卻是另一回事。看不到你,他心浮氣躁,坐立不安;沒有你照料他的生活,他便有如一具失去生氣的傀儡。為了你,他可以賭上事業,甚至不惜放棄當紅的偶像地位;對我,他可不會如此!」
「可是,我不想介入他人當第三者。」季霞苦惱的說。
「你不是,也不可能會是。我愛的是閔翔,對我而言,凌皓才是介人的第三者;而他愛的是你,對他而言,我才是不該介入的第三者。」
「我看到你把戒指退還給他,而他不願接受……」季霞想起那天的情景,心中又不免一陣心悸。
「他當時是一時愣住了,畢竟,他一直『以為』自己心儀的人是我。當我說出真相時,他頓然不知該如何表達。螢光幕後的他,是個拙於表達情感的人,這點你該比我更清楚。」
見季霞已有些動搖,嫣凡再加把勁,「你若不信,我們一起去見他,你就知道,你對他而言有多麼重要!」
季霞看到嫣凡如此誠摯,不由得點頭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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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進去,你隨後再進來,到時你一定會相信我的話!」
嫣凡跟季霞眨眨眼,獨自去面對凌皓,而閔翔則是陪季霞等候在外。
屋裡,凌皓喝酒澆愁,頹喪地坐在沙發上,一抬頭見到嫣凡,立即想站起來,可惜力不從心,又馬上倒回沙發。
「你呀!怎麼喝得這麼醉?」嫣凡見他站都站不穩,趕緊走過去拿下他手中的酒瓶。
「嫣凡,我該怎麼辦?季霞不回來,不理我,也不接我電話,我該怎麼辦?」
「你惹她生氣啦?」
「我沒有!她……她以為我愛你。」
「你是愛我呀!」
凌皓歎口氣,「沒錯,我是愛你。」
門外的季霞聽到這句話,原想轉身離去,卻被閔翔拉住。
「可是,」凌皓繼續說:「我對你的愛,和對她是不一樣的。我想愛她、保護她、給她幸福;我想和她組織一個家,我要她幫我生小孩,要她當我這輩子生命裡唯一的女人……」
「那你就自己去告訴她!」嫣凡扶他坐穩,建議的說。
「她還是不理我。那個戒指,兩年前我就買了下來,只希望有一天她……」凌皓又歎了口氣。「一定是上天在處罰我,把屬於她的戒指戴在你手上。怪不得她不理我!」
凌皓懊惱的抱著頭喃喃自語著,一時沒發覺嫣凡走出去,季霞走了進來,正站在他面前。
季霞感動得淚流滿面,伸手拉下他的手。「什麼時候偶像也可以不修邊幅?要是你的影、歌迷看到你這模樣,怕不失望透頂?!」
「季霞!我不是在作夢吧?」凌皓不敢置信的看著她,隨即緊緊的抱住她。
季霞原想告訴他,他不是在作夢,可是她才一動,凌皓馬上縮緊臂彎說:「不要離開,我再也不放你走了。」
「我不走,我永遠都不會走。」
「真的?」凌皓不敢置信地抬起她的下巴,想從她眼中確定這句話是真是假。
「真的!」季霞含淚的點頭。「我們回房裡好好梳洗一番,等一下我要你親自為我戴上那只原本就屬於我的戒指!」
「你願意?」
「我願意!」季霞大聲而清楚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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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季霞送到凌皓面前後,嫣凡開著車載著閔翔,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閒逛。
「現在我們上哪兒去?老公。」
「你想去哪?」
「我是孤兒,毫無牽掛。你去哪,我就去哪。」嫣凡深情的回答。
「好!」
嫣凡將車子開往黃昏的薄暮餘暉,這一天是結束了。但對她和閔翔而言,生命才剛要開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