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藍的夜幕掛著一顆顆又大又亮的星星,刺骨的寒氣瀰漫在一望無際的平原。遠離方纔那幢房子後,四周再也見不到任何建築物的影子。
她睜大眼睛,詫異地瞪著空曠蕭索的天地。天!這是什麼地方,莫非她來到世界的邊緣了?
正當她想開口問明這裡是何處時,前方突然出現一道道高大黑影,她還來不及看清楚,纖弱的身子就被殷格用力擲到一塊冰涼的石台旁。
「哎喲!」她痛得叫出聲來。
「哼,你想見費加,他就在這裡!」高大的身影落到她身旁,有力的手粗魯抓住她的髮梢,硬把她的臉孔扯向石台光滑的面板。「你看清楚,你給我看清楚!」他在她耳畔大吼。
她咬緊唇瓣,模糊的淚眼努力分辨著石板上的字跡。
雖然想不起自己的身份,然而,她知道這種屈辱與凌虐是她生平首次遭受。
「念出來!」他揪緊她的頭髮,存心要她痛苦。
「費加……」她拭拭遮住視線的淚水,委屈地念著:「亞納遜……一九七四至一九九——天啊,費加他已經……」她驚駭萬分地摀住嘴巴。
「沒錯,費加死了。」他抓緊她的發猛搖,痛得她直咬牙。「你想知道他是怎麼死的嗎?」他粗啞的聲音中隱藏了無限的痛苦。
她驚疑萬分地望著他。
「費加是你害死的,你和你的姘夫合力謀殺了他!」殷格眼冒怒光,雙手粗暴地掐住她的頸子,恨不得立刻勒斃她。
但是,他不會這麼做,他會很有節制,他要慢慢享受復仇的快感。
「不——不——」她不敢置信地尖叫,然而他縮緊的手指逐漸吞沒她高亢的音量。
她快喘不過氣來了。
黑色瞳眸瞪得比銅鈴還大,猛烈搖晃的頭像樹上被強風吹得狂顫的果子,隨時都可能掉下來。
「不……」她奄奄一息地發出聲音。
「你以為你的計劃很完美,沒有人會懷疑。但是你錯了,你低估我和費加的感情,更低估了我的智商。你想回來分遺產?哼,沒問題,我會如你所願,把費加的財產送給你當陪葬。哈……」殷格陰惻惻地笑了起來。
她痛苦地合上眼簾,美麗的臉頰血色盡失,蒼白的唇瓣不但哆嗦得厲害,還漸漸變成紫黑色。
「哼,真沒用!」殷格生氣地鬆開手。
他原以為自己會遇到一個強勁的對手,想不到她竟是如此弱不禁風,才小小折磨她幾秒鐘,她就快要休克,真沒意思!
他一鬆手,幾近虛脫的她立刻倒入他強壯的懷裡,柔軟無力的雙臂反射性地抱住他的腰。
「你給我滾——」殷格低頭一看,暴怒霎時煙消雲散。
躺在懷中的人兒是如此嬌弱可憐,他的心不由劇烈一震,一股憐惜的情意自心底油然而生,他的手指也不知不覺地輕撫她細緻美麗的臉龐……
過沒多久,輕撫的手指驀然僵住——
上帝!殷格猛然驚醒。
「你果然是個厲害的角色。」他抓住她的雙肩猛搖。
她眨眨眼睛,翻了個眼,又合上眼簾。
「你以為假裝失憶,就能博取我的同情、動搖我的戒心,進而迷惑住我,成功的霸佔亞納遜家族所有財產嗎?哼!你搞錯了,我絕不會讓你稱心如意。」殷格鄙夷地說。
好一個心機深沉的女人!
「我……」她眨眨眼,努努小巧的嘴。然而,歷盡風吹日曬與各種折磨的身子再也挺不住,她含怨地睇了他一眼,隨即暈倒在他懷中。
「還裝!」殷格毫不憐惜地揪住她的手臂,拉著她站起來。「我倒要看看你是真的喪失記憶,還是故意唬弄我。」
他又粗暴地拖著她,走過一望無際的冰冷天地。
當她悠悠轉醒,陽光已經十分燦爛明亮。
她躺在床上,睜著烏黑的瞳眸,靜靜打量這間又高又大又寬敞的綠色房間。
這房間大得像美術館中的展示廳,然而,屋內的設備卻相當簡單。
除了她躺著的大床之外,屋內只有幾件古老的傢俱,零零落落地擺在牆角。
房間的另一端是一面垂落到地面的綠色紗簾,透過隱約透明的紗簾,可以看見另一個房間中有沙發、書櫃等東西。
她揉揉微微發疼的額際,從大床上跳下來。
昨夜她做了一個很恐怖的夢,夢中有個粗暴如野獸的金髮男人,他不停地指控她是個殺人兇手,而且還對她施暴……幸好,那只是一場夢魘而已。
陽光驅走暗夜的陰影,她慶幸地拍拍心口。然而,她的好心情並沒有維持多久,當她低頭找拖鞋時,發現身上的白睡袍破了幾個洞,她馬上聯想到昨夜被他拖行過冰冷大地的情形。
「這不是夢,這是真的!」她驚駭萬分地拉起睡袍,昨夜的情形又清晰的浮現腦海。「我搭的飛機失事,昏迷在海上,順著海水飄流到這兒來……這兒……又是什麼地方?」她連忙跑向窗口,向外一望——「天啊!」這一看,她不禁呆了。
窗外是一片連綿無際的白色大地,除了遠方有幾座同樣覆著白雪的山脈之外,荒涼蒼茫的冰原上再也見不到任何東西。
她呆呆望著窗外,腦中就像外面那片雪原一樣空白。
四周靜得半點聲響都沒有,彷彿她是天地間唯一的生物。
她倏然一驚。
難道他把她遺棄在這片荒原上,自己逃跑了?對,他說過他要報復——
她急忙轉身奔向綠色紗簾,想看看屋裡是否還有人。
不料,一衝向紗簾,就撞上一位高大豐滿的年輕女孩,兩人同時發出驚叫聲。
「喔,二夫人,你醒了。」金髮女孩連忙扶住她。
「二夫人?」她愣了一下。
「是啊,主人說你是費加少爺的妻子,要我們稱你為二夫人。」金髮女孩有一張紅潤的圓臉,上面嵌了兩隻碧藍圓瞳,臉頰上撒滿雀斑,看起來相當健康、可愛。「我叫桑雅,以後二夫人有什麼事儘管吩咐我,主人要我當你的貼身女傭。」她講話的速度很快,彷彿一隻快樂的小鳥。
「桑雅,你快告訴我,這是什麼地方?」她拉住桑雅的手,急急問道。
「這兒?這兒是亞納遜冰原啊。」
「不,我是說,這是什麼國家?」
「二夫人,你怎麼會這麼問呢?這兒是冰島啊。」桑雅睜著碧藍澄澈的雙眼,詫異萬分地瞪著她瞧。
「冰島?!」她絕望地喊。
她知道冰島在什麼地方,雖然不是地球的邊緣,不過,也差不多了。
這座不大不小的島嶼孤零零地躺在大西洋裡,被漫無邊際的海水包圍著。它的頂端緊緊懸在北極圈下面,島嶼終年籠罩在一片神秘的煙霧之中,遺世而獨立,遠離所有文明中心,前美國總統尼克松曾經稱這個島國為「被上帝遺忘的地方」。
天啊,她怎麼會流落到這種地方來呢?
她摀住臉,跌坐到沙發上,欲哭無淚。
「二夫人,你還好吧?是不是不舒服?」桑雅蹲到她面前,睜著圓溜的眸子關心地問。
「我……」她能說什麼?說她不是亞納遜家的二夫人?還是說她記不起自己的身份?「沒、沒事……」她只能如此回答。
「喔,你一定是餓壞了。」桑雅恍然大悟。「你在海上飄流了半個月,被救起後又昏迷了三天,主人說你昨晚才醒過來。這幾天醫生雖然為你注射了營養劑,但是,人一醒就會餓,我現在就去拿早餐,你等一下,我馬上回來。」
桑雅興奮地跳起來,急急奔向另一面覆著綠紗簾的出口。
她呆呆坐在沙發上,腦海亂成一片。
她不喜歡自己目前的身份,她一定要想起自己是誰!她抓著發,絞盡腦汁地思索。
桑雅很快就回來了,她的雙手還捧著一盤豐盛的早點。
「二夫人,早餐來了。」
餐盤上放著全麥麵包、烤魚、醃肉,旁邊還放著一杯新鮮蘋果汁,看起來相當可口,但是,情緒低落的她一點食慾都沒有。
「二夫人,趕快吃啊,這是我媽媽做的喲,她是全冰島最有名的廚師,主人就是因為喜歡我媽媽的廚藝,所以才僱用我們全家人來冰原工作。」桑雅熱情地催促她。
她原本不想吃,可是又不忍心見桑雅失望,便拿起麵包咬了一小口。
「桑雅,你今年幾歲?」
「十八歲了。」桑雅紅潤漂亮的臉孔散發著青春健康的氣息。
「好年輕!」看來,她別指望桑雅能夠瞭解她的心情了。
「二夫人,我知道你幾歲喔。」桑雅得意地眨眨右眼。
「哦?」她愣了一下。
對呀,年齡!也許她和那個叫作安吉莉亞的女人,年紀相差很多也說不定。
「你二十二歲,比費加少爺小兩歲。對不對?」桑雅得意地望著美麗的女主人。
「鏡子?哪裡有鏡子?」她突然著急地嚷:「我要看看我的臉!」
桑雅雖然覺得二夫人的舉動很奇怪,還是從靠牆的櫃子中取來一面圓鏡。
她取過鏡子,急急一照——
「天——」她失望地放下鏡子。
「二夫人,你為什麼難過呢?」桑雅不解地望著她。「你很美啊,我從沒見過像你這麼美麗的女人。你看起來好像名品店櫥窗中擺的瓷娃娃一樣,既精緻又美麗。而且,上帝對你特別恩寵,你被救上來時,身上許多地方都有傷痕,但是臉上卻連半點刮傷也沒有,你應該感到高興才對,怎麼反而難過呢?」
「我……很高興。」她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她怎能告訴這個單純的女孩,說她難過的原因正是因為鏡中那張臉孔看起來就像二十二歲?
「喔——」桑雅糊塗了。「二夫人,當東方人皺起雙眉時,表示高興嗎?」
「不,不是這樣。」她連忙解釋。「你有沒有聽過喜極而泣這句話?我是太高興了,高興得想哭。」她只好拚命找藉口解釋。
「喜極而泣?二夫人,你的確該喜極而泣。你不但逃過空難,在海上飄流了十幾天,竟然還能奇跡似的活下來,大家都說,這是費加少爺和亞納遜祖先的靈魂保佑你。」
又是費加!她的頭好痛!
不過,看桑雅的模樣,彷彿不知道她——或說安吉莉亞,和昨夜那個男人之間的恩恩怨怨。
「桑雅,你知道費加是怎麼死的嗎?」她好奇地問。
「二夫人,你怎麼會這麼問呢?大家都知道費加少爺是死於心肌梗塞啊。」桑雅驚訝地大叫。
「心肌梗塞?他怎麼說費加是我害——」她急急打住。
「二夫人,你怎麼了?好像很多事你都記不起來。」桑雅關心地問。
「桑雅。」她握住桑雅略顯肥嫩的手,哀求說道:「我需要你的幫助。」昨夜那個男人粗暴得像流氓,她得先離開這裡,再慢慢想從前的事。
「需要我幫忙?沒問題,儘管說。」她的眼神令桑雅覺得自己十分重要,連忙點頭答應。
「你的主人到哪裡去了?」她慎重地問。
桑雅偏頭想了一下,「主人一大早就駕直升機離開,應該是到雷克雅未克去了。」
「雷克雅未克是冰島的首都……」她喃喃自語,低頭想了好一會兒。也許她應該逃到首都去,向冰島的政府求助,那裡可能是全冰島唯一國際化的都市。「桑雅,你可以立刻帶我到雷克雅未克去嗎?我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必須趕到那裡去。」她滿懷希望地望著桑雅。
「二夫人,我們不能離開亞納遜冰原。」桑雅為難地說。
「為什麼?」她脫口而出。
「我們沒有交通工具。」
「那你們如何到別的地方去?」她急了。
「除了一年一度的年假之外,我們平常都待在冰原上,很少到別的地方去。」
「你們總要出去買菜、逛街什麼的吧?」
「我們有間專門培育蔬果、花卉的暖房,我爸爸是全冰島最好的農夫,他種植的蔬果比別的地方生產的還好吃。」桑雅驕傲地說。
「那——魚呢?肉呢?你們該不會自己捕魚、殺豬吧?」她仍不放棄最後的希望。
「二夫人,有關生活上的種種用品和食物,我們只要擬好清單,傳真到雷克雅未克的亞納遜總部,助理就會派直升機送過來,比生活在都市還便利。」
她聽完,心也涼了一半。
完了,看來,她的未來就要埋葬在這片冰原上了。
「二夫人,你究竟有什麼重要的事要趕到雷克雅未克啊?如果你真的那麼急,也許我可以聯絡哈拉特,請他派直升機過來。」桑雅天真地說。
「哈拉特是誰?」她好奇地問。
「他是亞納遜企業的副總,也是殷格主人的好朋友,企業裡所有事都是他在處理,而且,他長得很帥喔——」說著,桑雅露出愛慕的眼神。
殷格?想必就是那個魔鬼男人的名字。「不……算了……」她摸摸發疼的太陽穴,忙拒絕桑雅的提議。「現在想想,也沒那麼重要,我只是想……想看醫生而已,我的頭剛才痛得很,不過現在好多了。」
她得小心點,千萬不能讓別人知道她有逃走的念頭,否則,那個魔鬼男人絕對不會放過她。
「醫生給你請來了。」
就在這個時候,外面突然響起一記宏亮的聲音,她們兩人同時望向綠色紗簾的方向,只見全世界最英俊的魔鬼正拉開紗簾,跨進起居室。
他看起來比昨晚還要高大挺拔,深邃迷人的五官在陽光中散發出一股堅毅剛冷的氣質。她的心猛然揪動一下,烏黑的眼眸直直凝著他,紛亂的心頭理不清自己對他的感覺究竟是恐懼、憤怒、或是其他……
那雙冰藍如北極海的眸子也定定的瞅著她。
「桑雅,幫二夫人換件衣裳,帶她到書房來。」殷格犀利的眸光掃過她身上那襲白色睡衣。
雖然睡袍並不透明,她依然不由自主的摟住自己的雙臂。
殷格沒有多說什麼,轉身便走了出去。
「二夫人,我們到臥室去吧,我幫你換衣服。」桑雅扶她站起來。
她悵然若失地站起來,隨桑雅走進臥房。
不知為什麼,他轉身一走,她的心情就直線滑落,魂好像也丟了。
「啊,二夫人,你的睡衣怎麼磨破了?這是新的衣服耶,怎麼會這樣?」桑雅看清她身上破損的衣服,忍不住尖叫出聲。
她意興闌珊地坐在床沿,半句話都沒說。
古典雅致的書房內除了殷格之外,還坐著兩名身材壯碩的男人——一位是金髮碧眼、一身黑色裝束的哈拉特,另一位是滿頭銀髮、西裝筆挺的精神科醫師。
哈拉特和老醫師聊得十分投機,殷格則是頻頻看表,而且——愈看愈火大。
當他幾乎氣得跳起來時,門上傳來幾記敲門聲,隨後桑雅笑容滿面地出現在門口。
「二夫人呢?」殷格凌厲地問。
「在這裡。」桑雅頑皮一笑,高大豐滿的身軀向旁移了一步,霎時,長髮飄飄、一身淡黃洋裝的她像仙子般出現在大家面前。
哈拉特和老醫生驚艷不已,兩人目瞪口呆望著宛如天仙的她,一時竟忘了自己的身份。
殷格則冷冷的望著她,冰藍雙眸閃過誰都無法解讀的光芒。
她抿著紅唇,靜靜佇立在門口,低垂的瞳眸沒有任何情緒。
「安吉莉亞,進來。」殷格的聲音清冷響亮,不帶半點感情。
「你無法證明我的名字叫安吉莉亞。」她略略抬眼,顫著唇道。
一旦承認這個名字,就得背負謀殺的罪名,她不能輕易承認。
「二夫人——」桑雅倒抽一口氣,除了費加少爺,還沒有人敢頂撞殷格主人,二夫人可真大膽,她的腦袋瓜一定在水裡泡壞了。
「我們很快就會知道。」殷格的唇角勾起一絲嘲諷。「加甸醫師是這方面的權威,他會提供足以信賴的參考資料。」他邊說邊站起來,哈拉特和加甸醫生也跟著站了起來。「加甸先生,麻煩你了。」他轉向加甸醫生說道。
「我的榮幸。」加甸醫生頷首。
殷格和哈拉特一前一後走了出去。
哈拉特經過她身旁時,忍不住多瞄了她幾眼。
殷格剛好在這時轉過身來,恰巧看到這一幕,不禁對哈拉特投以警告的一瞥。
哈拉特聳聳肩,當他關上書房的門時,又忍不住瞄了她娉婷的背影幾眼。
殷格和哈拉特兩人走出書房後,來到廊前喝茶,桑雅則慇勤地送來許多特製的點心。
過了許久,加甸醫生才從書房中走出來。
「如何?」殷格馬上問道。
「依我看,她的確喪失了局部的記憶。」加甸醫生一副深思的神情。
「喪失局部記憶?」
「是的。有不少人在遭受重大意外之後,會喪失某一部分的記憶,她正是這種情形。我和她談了很多深入的問題,引導她回憶從前的事,她想起了一些事,不過,大部分的事她都記不得。」
「她想起什麼事?」
「她想到的事,大都和藝術及學習有關。」
「怎麼可能!」殷格皺眉。
「她的藝術知識很驚人,她能夠清楚說出古典派與浪漫派不同的地方,也知道各大美術館的主要館藏。不過,她的記憶十分零碎,她只記得片斷的東西,無法把它們和自己的生活連貫起來。另外嘛……還有個較具參考性的發現,或許可以證明她的身份。」
「是什麼?」殷格的精神為之一振。
「剛才做診療時,她三番兩次說自己看到一條彎彎曲曲的山路,上面植滿了五顏六色的鮮花,她對這條路的印象很深刻。根據她的描述,我想到舊金山的花街,於是便把花街的圖片給她看,果然沒錯!由這點來看,她的生活和這條花街相當密切,極可能在舊金山生活過一段時間。」
「安吉莉亞在舊金山住過嗎?」殷格目光炯炯地望著哈拉特。
「我看看……」哈拉特連忙從胸前的口袋掏出一本小冊子,迅速瀏覽。「舊金山花街小學——果然沒錯,根據引恩先前傳回來的資料,安吉莉亞原本生長在舊金山,十五歲那年才到洛杉磯去。」由於加甸醫生在場,哈拉特很識相地省略掉安吉莉亞所有不光彩的歷史。
「好,太好了!」殷格陰笑幾聲,站了起來。「我去提醒、提醒她。」他邁開步伐,精神抖擻地邁向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