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悶熱的夜晚,空氣似乎停止不動的徘徊著,而路上車聲漸少,只剩偶爾呼嘯而過的機車。
琪琪坐在沙發上,抱著冰袋,敷著臉頰。
她望向幾乎拉下的鐵卷門,從隙縫中已不見任何人的蹤影,再回頭看向坐在旁邊看報紙的殷誠,他倒是悠哉游哉的。
這下事情大條了!琪琪無力地閉上眼,張小開被一拳打暈過去,他的保鑣跟著追了過來,但這位應該只會看牙的醫生,卻沒幾下功夫就把保鑣也給KO了。
最酷的是,從頭到尾,他都摟著她,像是擔心她受傷或是害怕一樣。是的,也就是說,他解決三個人,完全只用一隻手。
然後沒有時下通俗的放狠話,他打完就拉著她往幾公尺之遙的診所而入,進來後便壓她坐下,檢視了她又腫起來的臉頰,然後拿出冰袋要她拿著冰敷;接下來只見他倒了兩杯茶,一杯給她,一杯就給他自己。
他沒有說過任何一個字或是一句話,打開報紙就逕自地看了起來。
他打的人是張小開耶!姑且不論傷勢怎樣,但是由他被保鑣抬走的樣子就知道,事情一定會鬧得很大!萬一接下來的通告全部取消怎麼辦?接下來兩個廣告的幕後大老闆,就是張家啊!
抖著手,琪琪不顧內部的沉悶,趕緊打給了經紀人;已熟睡的經紀人聽到電話還睡意蒙-,但是一聽見琪琪後面的話,整個人立刻清醒過來,還在電話那邊大呼小叫。
「那你有沒有怎麼樣?」經紀人緊張地問著。
「我沒事……但是臉被他打了一拳,腫起來了。」琪琪瞄了殷誠一眼。「那個牙醫救了我。」
殷誠透過報紙,也對上了琪琪。
「王八蛋,那個色胚,竟然敢跟蹤你!」經紀人氣得連聲音都抖了起來。「那癟三一定會先發制人……不管接下來怎麼樣,Kiki,你都要撐下去喔!」
「嗯……」連經紀人也預料到接下來的情況不樂觀,琪琪的淚不由自主的從眼中滾落。
「其他事我會盤算、打點一下,明天的通告你一樣過來。」
「嘎?我臉都腫成這樣了,怎麼能上明天的通告!」琪琪急了,她才想起,這星期的通告是滿的,週末還得拍那一個最最重要的化妝品代言啊!
「反正你明天來就對了!早點休息!」經紀人那頭若有所思,沒等琪琪應聲,就切斷了電話。
明天……琪琪完全呆愣住了!要她腫著這張臉去上通告?明天是一個小小型的個人訪問秀,但是怎麼可以這樣子呢?就算主持人只有一個人、就算沒有觀眾,光是要她這樣走出門,就是不可能的事!
遠處突然傳來放下報紙的聲音,琪琪一驚,就發現殷誠走了過來。
「走。」他按下鐵卷門開關,讓鐵卷門緩緩升起。
「咦?走?走去哪?」琪琪站起了身,卻還是不明所以。
「去驗傷。」殷誠按下鐵卷門的停止鍵,走到她的身邊,拿走冰袋。
剛剛或許不該先冰敷的,消了一點腫下去;不過還好,那傢伙打得非常用力,現在她臉還是跟「米龜」一樣大。
「為什麼要去驗傷?」琪琪止住步伐,一副打死都不想出去的模樣。
「……我就在想,為什麼你這種沒腦筋的女人可以紅?原來就是有一個精明幹練的經紀人。」殷誠只消聽到琪琪這般反應,大概就能猜出她經紀人的用意。「她要你明天去上通告,就是要把你被那傢伙打的事情公諸於世。」
「公豬……」怎麼會跟公豬、母豬扯上關係?
「就是要把你的臉給大家看,讓大家知道你被人打了。」真是有夠笨!殷誠不耐煩地扁扁嘴,催促琪琪趕快走。「附近有一家醫院,我讓醫生幫你驗一下。」
「可是……可是要驗傷……你驗不就好了。」琪琪咬咬唇,反而再往裡頭縮去。
「許琪琪小姐!」殷誠已經完全受不了地往前一步拉住了她的手。「我是牙醫,驗個頭啦!真不知你腦子裡面裝什麼!漿糊嗎?還是廢紙團……」
感受到明顯停滯不前的力量,殷誠回頭望了琪琪一眼,卻發現她一臉死都不願意出去的樣子。
「現在是半夜!不會有人認得你是何方神聖!不然我給你兩分鐘,讓你盡量補你他媽的妝!」殷誠怒不可遏地甩掉琪琪的手,為什麼當模特兒的就這麼注重外表到讓他想扁人!
「我……我……」琪琪看著發怒的殷誠,眼淚不聽使喚地滾了下來。「腫成這樣,化……化再厚的妝也都一樣了……」
她不要出去!
誰知道張小開會不會又在外面等她?他那個人天性卑鄙,會不會帶了一大群人,準備來圍堵他們!
殷誠見到琪琪因緊張而掉落的眼淚,然後才發現她顫抖的雙肩。
呼……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他大步走到琪琪身邊,壯碩的體魄就像一座山一樣,頂時給了琪琪一種莫名的安全感。她抬起頭,眼淚還爬滿整張臉。
「放心好了,有我在。」他低沉的嗓音,有力的說道。「我一路都在你身旁,諒他們也不能怎麼樣。」
嗯……他會在她身邊?琪琪點了點頭。的確,殷誠打人倒是一流的,如果他真能站在她身邊,可能她就比較不會那麼害怕;想著想著,琪琪挨近了殷誠。
「摟著我。」她開口要求著。
「摟著你?」殷誠低首挑眉。「你真夠大膽的。」
「不不不!我絕到不是那個意思!」下一刻,琪琪忙又飛到幾公尺還的地方去了。「我是說……如果那樣,我才此較有、有……」
「知道啦。」殷誠一把把琪琪拉進懷裡,真的就摟緊了她,出了診所。
外面什麼人也沒有,看來張小開仍在未清醒當中吧?
醫院就在不遠處,殷誠為琪琪掛了急診、驗了傷,拿到驗傷單後還特地去影印起來做為副本。
琪琪站在便利商店裡往外望,見到了醫院邊的攤位,還有熱騰騰的豆花在叫賣著。肚子又餓了,或許是剛剛的刺激讓她想吃點東西吧……琪琪低首想拿些什麼,卻發現她的包包放在診所裡忘了帶出來。
「走了。」殷誠掠過她的身邊,出了自動門叫喚著,琪琪忙跟了上前。
她緊跟著殷誠,一步也不敢離開,不時還東張西望,深怕會有陌生人出現把她帶走。殷誠一路走著,卻越過了不該越的馬路,來到豆花攤子前。
咦?琪琪有點訝異,而肚子也因花生的香味而開始發出不平之鳴。
「想吃豆花?」殷誠頭也不回地問著。
「咦?嗯……」像是做壞事一樣,琪琪囁嚅的說。「可是我……忘了帶……」
「兩碗豆花帶走。」殷誠根本沒搭理琪琪繼續說些什麼,逕自叫老闆包了兩碗。
琪琪睜大眼睛看著眼前巍峨的身影,他付了錢轉身繼續摟過她,然後兩人再一同過馬路,往診所回去。
糟糕……琪琪低著頭,希望夜色能掩蓋過她羞紅的臉。
她怎麼覺得心裡有股好甜、好甜的滋味,讓她的臉一直好燙、好燙!
「模特兒也能吃消夜啊……」
「……!!」
回到診所後,他們先吃起豆花來了,但是位置距離得有點遙遠。琪琪坐在沙發上捧著碗,而殷誠當然是坐在他的專用休息桌前慢慢吃著。
「那個……殷先生……」掙扎了好久,琪琪終於小小聲地開口。
「嗯?殷先生?」殷誠頭也沒抬,這種稱謂真是破天荒。
「就殷先生嘛!」這傢伙很奇怪,她難得這麼有禮貌了,還用那種語氣!「那個、我……謝謝你啦!」
連道個謝都語無倫次……殷誠再喝了口豆花,這位模特兒小姐,真不是普通的經典。
「喂。」琪琪再喚了聲,但是殷誠卻沒有答腔。
「喂──」
喝完了,殷誠起身把保麗龍碗拿到垃圾桶去丟。
「喂!」琪琪也站起身來了。「我在叫你,你沒有聽到嗎?」
殷誠側了頭微瞄了琪琪一眼。「吃完了漱個口,我幫你上藥。」
有夠囂張!琪琪立刻走到殷誠身邊,張著一雙銅鈴大眼,氣呼呼的瞪著他。
「我跟你道謝,你怎麼什麼都沒說啊!」真是不懂禮貌。「我都表示了我的心意了,那你是不是也要──」
「是我救你又不是你救我,我表示什麼心意啊?」這種歪理她也敢說得那麼大聲。
「我……你……話不是這樣說啊!」噯喲,怎麼每次跟他講話,她都會覺得亂七八糟。「一般人都會關心一下,不是嗎?」
「關心一下?你希望我說什麼?那傢伙是誰?為什麼這樣對你?發生了什麼事?」殷誠突然沉下臉色。「很抱歉,我對你的事情一點也不在乎,我也不管那種人是誰,反正不是你去招惹他,就是他垂涎你的美貌。」
琪琪青了眼色,她不知道為什麼殷誠話要說得那麼刻薄!剛剛不是還很溫柔、體貼嗎?怎麼說變臉就變臉?而且……她可以感受到他話裡的鄙夷之態。
「你真是大混帳!」琪琪皺起眉頭,氣憤地說著。
「這是你對救命恩人的態度啊?早知道就別雞婆了!」
「你──!我是很感謝你救了我,但是我討厭你說的話!我不知道為什麼,但是聽起來很難聽!」琪琪無法詮釋內心的感覺,但她就是覺得不舒服。
「豆花快吃完,已經一點多了,我相信美容覺對模特兒而言很重要吧?」殷誠沒再繼續話題,逕自取過手套準備。
琪琪快速喝完豆花,再漱了口,接著就要走向躺椅。
殷誠卻突然手一伸,指了指耳朵、再指了指櫃抬。
哼!琪琪嘟起嘴把耳環及其他飾品很不甘願地取了下來,都到這種情況和地步了,這牙醫還倒是挺堅持他的原則嘛!反正她也有她的堅持,像她的妝,現在依舊還在臉上。
在琪琪張大嘴巴時,殷誠就瞧見了唇內的裂傷,一看便知道是那一拳造成的。竟然對女孩子下那麼重的手,早知道他就多打幾拳……不,那軟腳蝦一拳就掛了,他也沒機會多打幾拳。
令天他為什麼會待到現在呢?連他自己都覺得無聊。十點到了,該出現的大花瓶就沒出現,這讓他覺得有點奇怪。依照那對「美」這麼執著到變態的女人,應該不管發生任何事,都會出現才對,要他把牙齒治療好、把腫包消除。
所以他決定多等一下下,因為模特兒的工作時間並不定,要是拍攝不理想總會一直延宕下去,直到完美為止。
叫小護士先回家,然後他就看一下新聞,想說十點半就回家。但是一等,就等到了十一點,儘管他覺得奇怪,但是直覺告訴他,那執著的女人一定會跑來。
然後,他透過玻璃門往對街看,看到了她的車、還有從車內出來的她,當然,他也沒錯過站在她身後的男人。
起初他以為是朋友,隔了一條馬路,她又在騎樓裡,想看清楚她男友長什麼模樣倒是很困難,不過要看出她驚慌失措卻非常容易。他看到男人抓住她的手,還有她掙扎尖叫的模樣。
下一刻,他就看到她被一拳重重地揮倒,還撞上她自己的座車。
這樣的距離,他都可以聽到她撞上車子的聲音,就不要說她到底被打得有多重了!一股難以壓抑的怒氣從心底燒了起來,他拉開診所的門就衝了出去,剛好看見衝過馬路的狼狽女人,和從後面抓住她的混帳東西。
在拉過她並揮出那一拳時,他什麼都沒有細想。
他只突然感覺到,手臂環著的女人竟然這麼、這麼的瘦小,完全無法跟在診所裡那劍拔弩張、跟他叫來嚷去的許琪琪相提並論。
不過,他這樣做沒別的意思,一般正常的男人,遇到這種情況,都一定會出手幫忙的。
「唔嗯!」殷誠用碘酒幫琪琪消毒傷口,痛得她哀哀叫。
「被牙齒咬到的傷口很大,你吃東西要小心。」殷誠吩咐著,然後繼續幫琪琪口腔內的牙齒換藥。
琪琪躺在躺椅上,偷看著正專心為她看牙的殷誠。
不管怎樣,今晚的確是多虧他了!她沒有想到會遇到張小開、也沒想到他會尾隨她到這裡來!顏歆常說她住的地方太遠、太偏僻,只是她喜歡這樣子的安靜,每天都在都會裡鑽,總希望下班後能有較清靜的地方。
結果好了,今天就被偏僻害慘了。
再瞄著殷誠,他的眼睛真的很漂亮,不是那種很大、很靈活的眼神,而是大小適中,雙眼皮,帶著性格的魅力,跟他的人一樣;雖然對她說話刻薄,又不大有表情,但是他揮出那一拳時,她卻覺得他迷死人了!
哎呀,女孩子是否都逃不過英雄救美這一關呢?
「好了,下次過來就可以拔牙了。」
「下次……」琪琪坐起了身,不知道下次要怎麼安排。
「你這幾天不是還有通告嗎?星期天來好了。」殷誠把器具拿去洗手台洗,等一下直接送上去殺菌消毒。
這幾天的通告?說不定……明天開始什麼都沒有了也不一定。
惹到卑鄙的小人,未來怎麼樣誰也無法預料。只是她好不甘心……她明明沒錯,為什麼就得屈服在那種人手上!
「又幹麼?」殷誠把器具放進去消毒,一回頭就看見極度沮喪的她。
「說、說不定……明天開始所有工作都沒有了!化妝品的代言、保養品的代言……」琪琪越說越激動,淚越流越多。「我就不懂,我難道非得跟他上床不可嗎?要不然……」
「事情都還沒發生,你在這裡哭什麼啊!」殷誠擦著剛洗好的手。「而且就算真的發生了,你難道就眼睜睜地看著工作被拿走嗎?」
「不會!休想!」琪琪突然激動地喊了起來。「那是我憑我自己的努力爭取到的工作,說什麼我都不會讓他們用借口取消!而且我又沒錯!」
「呵……」殷誠淺淺地笑了。「看!就是這樣!你對這份工作的熱忱與執著,是沒有人可以比得上的!」
咦……琪琪依舊淚眼汪汪,正著身子看向殷誠。
他……剛剛笑了耶!真是太難得了,認識幾天以來,這是他第一次露出笑容說!
「好了、好了,我很累了,該回家了。」殷誠再環顧一下四周,然後催促著琪琪。「你的破銅爛鐵記得帶走。」
「……!」琪琪拿過櫃抬上的首飾。「這些東西多貴你知不知道啊!」
竟然說這些寶貝是破銅爛鐵?真沒有眼光!
殷誠跟著琪琪一起出門,看著鐵卷門完全降下,然後帶著琪琪過了馬路直到座車旁邊;琪琪才拿出鑰匙,就被殷誠接了過去。
「我送你回去。」他自然地說著,還開了駕駛座那頭的車門。
「什麼?」琪琪再度呆愣。
「我有駕照,放心!快去坐好。」殷誠推了琪琪一把,她也愣愣地坐到了駕駛座旁邊。
「喂,你怎麼可以開車送我回去?我、我家……」開玩笑,這樣他不就知道她家在哪裡了!
「都一點多了,我怎麼可能讓你一個人回去?」殷誠說得理所當然。「報路。」
又一股暖流從琪琪心中升起,她拉過安全帶不再作聲,其實……這個男人心地滿好的嘛!他的溫柔都在不經意中流露,一點也不刻意般的自然。
順著琪琪指的方向開過去,其實她家離這裡很近的,沒有幾分鐘,車子就停到了停車場。
「你覺得要是發生了什麼事,我爭取得到嗎?」琪琪帶著哀怨神情,看著窗外。
「沒試過怎知道?把你對工作的執著用上去就對了。」熄火、鎖方向盤,殷誠俐落動作著。
「對工作的執著啊……」說到這個,她的確有自信不輸人!「嘻……你怎麼知道我執著呀?」
「你已經執著到變態了。」殷誠擋下一句話,開了車門就出去。
變態!他怎麼可以這麼說!琪琪也趕緊鬆開安全帶,忙出了車子。殷誠按下鑰匙上的鎖,然後把鑰匙扔給她。
「哼,雖然你這樣說,但我會把它當作是你的讚美!」琪琪接過鑰匙,一臉笑容。「嘿呀,這樣子我就有信心了!」
「單純的白癡……」殷誠口中唸唸有詞。
「你說什麼?」琪琪輕快地回頭問著。
「沒有……」多解釋多爭吵,他實在非常想睡覺了!「快點,你家在哪裡?」
「你想幹麼?」琪琪一聽到那句話,連忙退避三舍,躲得遠遠地。
「好,那你一個人走回去,最好祈禱不會有人在你家門口等你……」殷誠幽幽地說道,掉頭就走。
有人在她家門前等她?對啊!要是張小開醒了、惱羞成怒,他不一定要到診所來呀!他才被殷誠打過,一定知道他的厲害,他可以選擇不正面衝突,直接到她家堵她啊!
他是老闆的兒子,要查她的資料還不輕而易舉?
「殷先生、殷先生──」這時琪琪跑得可是非常的快,一把勾住殷誠的手臂。「我想……還是麻煩你……」
「嗯哼。」殷誠從鼻孔裡發音,冷冷地哼了一聲。
其實從停車場走到琪琪家只要一分鐘的路程而已,但為了安全起見,殷誠說什麼都得目送她進門不可;所以他們經過了樓下鐵卷門,上了樓,一直到琪琪扭開自家門口的門為止。
「早點睡吧!明天的事明天再說。」殷誠淡淡地說著,似鼓勵又不似鼓勵。
「嗯,今天真的非常、非常謝謝你!」到這當下,琪琪也很誠懇地跟殷誠行了禮。「所有的一切。」
「加油。」殷誠淡淡扔下一句,和著淺笑,轉身離去。
「欸……等等!」琪琪一把又拉住了殷誠的手。
「……」又怎麼了?他想回家睡覺真是困難重重。「要一起睡嗎?」
「不是不是、不是!」琪琪立刻紅了耳根子,急忙地搖著頭。「我是想說……想說……」
想說想說,就這兩個字重複著,殷誠遲遲就是聽不到下文,只看到琪琪的頭越垂越低,聲音越來越小。
「有事快說!」他不耐煩地念著,一點也不顧這是三更半夜的樓梯間。
「就是謝謝你的鼓勵,還有肯定。」琪琪像是被殷誠驚嚇,話「啪」的就衝出口。「你那樣子肯定我對工作的熱忱,我很感動……」
啊……她在說什麼呀!琪琪尷尬地轉過身去背對殷誠,她怎麼語無倫次起來了?
可是她也沒說錯呀!在這個圈子那麼久,她總是用甜美可人的樣子去面對每一個人;她可以每一次很快地就拍好照片,那也是她在家對鏡子練習了很久;她台步走得很漂亮,是因為她隨時隨地都在練習。
不過……所有人都認為她是憑藉著清純氣質的外貌取勝,連經紀人也沒有這麼樣的肯定過她。
除了顏歆之外,沒有人肯定她對模特兒這一個工作的執著與熱忱。
殷誠把她轉過來面對自己,藉由透過窗戶的路燈,依舊可以看見脫了妝,卻依舊美麗的琪琪。
「你……」他的手自然的撫上她的臉龐。「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
嗯?琪琪仰著頭,一點也不討厭被撫摸的感覺,反而是凝望著他。
「比你漂亮、比你有氣質、身高比你高一點、身材比你好。最重要的是,絕對比你聰明。」
「喂!喂喂!」琪琪努力的嘟起嘴,不甘願的嚷著。
「但是你們對工作有一樣的熱忱,就會成功。」殷誠的眼底映著的是琪琪的臉龐,但其實他看到的是更遠的地方。
「那個人也是模特兒嗎?是誰?」聽到同行前輩已「成功」的案例,琪琪顯得興致高昂。
剎那間,殷誠沉下了眼色,飛快地放了手,轉過身去。
「她死了。」沉重的字眼從他口中吐息而出,那裡面竟夾雜著莫名的傷痛。「晚安。」說完,殷誠頭也不回地步下了階梯。
琪琪站在門口,看著他的背影終至消失,然後聽著他輕快的腳步聲……和關上樓下大門的聲音。
她回身入屋,從窗戶看著高大的男子走過馬路,消失在街角。
是這樣嗎?曾經有那麼一個女人,漂亮得完美,但是已經不在人世間了?
琪琪咬了咬唇,縈繞在她心底的不是那個女人怎麼死的,而是……她在那個面無表情的殷誠心裡……占的是什麼樣的地位?
是一個怎麼樣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