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難消受美人恩 第三章
    金悅霜一覺醒來,驚愕的發現自己只著單衣,就連頭髮也打散了,

    她應該沒有夢遊或發酒瘋的毛病吧!她不是第一回喝酒,自己喝了酒後是什麼樣子,她清楚得很。

    所以,這絕對是別人的傑作!

    而那人--金悅霜很快的看到趴在桌上睡著的男人。

    邱無歡真的守了她-夜!

    「呵!這對奴家來說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金悅霜偏了偏頭,也不急著穿衣,只是打量著看來睡得挺熟的邱無歡。

    對他來說,她金悅霜只是個突然冒出來的陌生女子,是什麼原因讓他對她卸下了防備?不但替她換掉汗濕的衣物,讓她睡了個好覺,還幫她守了一夜的房,是她這張臉皮的緣故嗎?

    可是,他又對她挺規矩的,不像是她想的那樣。

    「哎呀!不想了,想得頭都痛了,反正奴家拿到想要的東西後就和他沒有瓜葛了,管他想什麼呢!」她拿過昨夜的布巾,「這店小二怎麼這麼不勤快,也不重新打一盆水過來。」        

    咕噥完,擰了布巾就往臉上抹。        

    「咦?」布巾是乾淨的?

    金悅霜忙對著鏡子一照,「哇!不會吧?連困脂都幫奴家卸掉了。」看向仍睡著的邱無歡,「這帥哥哥未免細心過了頭,還是他對奴家是認真的?」

    那她就麻煩大了!

    「千萬不要啊!奴家和你帥哥哥是今生無緣,你可千萬不要跟奴家開這玩笑!」喃念著,她決定先打理自己的儀容。

    抓起糾結的發解著,猜想自己昨夜可能睡太熱了,才會讓頭髮打結。

    她費力的想要梳開髮結,可頭髮打結得太嚴重了,她愈用力梳,只是徒然扯痛頭皮。

    放棄了!

    金悅霜放下梳子,取過利剪,打算一刀剪下去。

    「你沒聽過【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這句話嗎?」邱無歡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奴家不過是想快刀斬亂麻,帥哥哥,請你放開奴家的手。」

    邱無歡是放開了手,卻也取下金悅霜手裡的利剪,「我幫你。」

    他拿過梳子,理齊她打結的髮絲,將髮結慢慢梳開。

    打過結的髮絲像被人拿到火上烤過一樣捲曲,邱無歡一手掏起那捲曲的髮絲,一手取來桌上的桂子油,熟練的往發上抹。

    「這樣就不會纏住了,就算纏住了也容易解。」

    邱無歡動作熟稔得讓金悅霜錯愕不已!

    「可以了!帥哥哥,讓奴家自己來就好,不然奴家可不敢保證會出什麼事喔!」她伸手阻止邱無歡,想拿回梳子。

    會出什麼事?邱無歡無意還她梳子,她的髮絲參差不齊的,是因為她常用利剪伺候的緣故吧!

    難得她有一頭烏溜溜的青絲,卻不懂得愛惜。

    「別太多事喲!帥哥哥,要是奴家因此愛上你,怎麼辦?」

    丟下這顆炸藥,金悅霜如願的從整個人呆住的邱無歡手中取回梳子。

    「呵呵,帥哥哥若不想惹上這麻煩的話,就聽奴家的話,到此為止。你先到外頭等著,等奴家換了衣裳再去找你。」

    邱無歡回過神後,也跟著笑了起來。

    他捧起金悅霜素淨的美顏,「那不正好?你不就是打著這個主意嗎?孤男寡女同處一室,你以為最危險的是誰?」

    「帥哥哥當真對奴家有興趣?」她挑起細長的柳眉,離座上下打量邱無歡,小手挑逗的貼上他的胸膛,「帥哥哥可知道做那事時,怎樣才能讓奴家難忘?」

    「拿開你的手!」邱無歡像著了火似的拍開她在他胸口摩挲的手,「那張紙箋呢?你還沒給我一個滿意的答案!」

    他好心好意,誰曉得她滿腦子不正經!

    「喲!時候不早了,奴家還沒換衣裳呢!」金悅霜故意說道,就要解開單衣。

    在她讓自己的紅綾花兜完全露出臉前,邱無歡詛咒著轉過身,「沒有下一次了!金悅霜,我在外面等你給我一個解釋。」

    「呵呵……」金悅霜勝利的笑聲隨著邱無歡甩上門而停止,她略顯疲憊的垂下眼眸,「這事再不解決,我會先把自己給累死!」揉揉額角,挑了件衣服換上。

    她昨天喝得實在猛了點。

    瓊盈苑從外表看來是座再單純不過的賞花苑,但一連發生那麼多次失蹤事件,卻還能如常運作,就代表它背後一定有大人物在撐腰,而她就是在想法子與這幕後人物接觸,所以.....

    「對不起了,帥哥哥,既然你一直不打開你那緊閉的嘴殼,奴家只好先往其它地方發展了。」

    相信她這些日子以來的努力,很快就可以將那人引出來,如果順利的話,兇手也應該快要找上門了才對,這時候再不加把勁,不就前功盡棄了?

    放下含在唇上的唇片,點出她的粉嫩桃唇,再仔細理理衣裳的皺褶,「好了!奴家要去捉這花間的害蟲了。」

    門一推,邱無歡竟還真的站在門口等她!

    金悅霜有些意外,她整整拖了一個時辰才走出來耶!

    他還真是有耐心!不過,她現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只好先把他打發掉了。

    「喲!帥哥哥--」以手絹掩嘴,輕輕向他拋去個勾魂眼。

    邱無歡厚薄適中的唇冷冷吐出三個字:「邱無歡。」

    啥?

    金悅霜怔仲了下,「對不住,奴家沒聽清楚。」

    「我說,我的名字是邱無歡,請你以後不要喊我名字以外的稱呼。」

    他有名有姓的,她這樣胡亂喊他,別人會誤以為他倆關係匪淺。

    「呵呵,帥哥哥聽得刺耳嗎?這可糟了,奴家恐怕一下子改不了口。喊你公子又太生疏,喊你無歡嘛……」

    金悅霜說著,一雙眼往他身上飄去,「唉!不成,無歡、無歡,人生無歡,奴家怎捨得帥哥哥悒鬱不歡,英年早逝呢!少了帥哥哥這張俊臉,不知會有多少姑娘傷心哪!」

    「那與你何干?」只是要她改個稱呼,哪來這麼多理由?

    邱無歡的臉色更陰沉了。

    「關係可大了,奴家……哎呀,不行,再跟帥哥哥聊下去,奴家今天就甭做事了。晚上再見了,帥哥哥。」

    金悅霜看太陽已爬到頭頂上方,決定先撇下他去做正事。

    朝他拋了記香吻,再次躍過圍牆離開。

    「金、悅、霜!」邱無歡沒想到她會故技重施,耗了大半天的時間,好不容易才堵到她的人,竟還是讓她從眼前溜走,他氣憤的握起雙拳擊向無辜的門板。

    他絕不是讓人玩弄在手掌心的蠢蛋!

    「輕功不差、武功底子不錯是嗎?哼!」

    好啊!下回就來較量一下,看誰才是真正技高一籌!

    若她以為每次都能這麼耍弄他,那她就錯了!

    ****

    醉眼蒙-的抬起頭一看,天都快要露出曙光了。

    「呵!奴家回來得可真早,天都還亮著呢!」金悅霜自嘲道,扶著樹幹支撐虛軟的身子,

    那些千金小姐也太狠了,見她千杯難醉,竟卯起來想把她灌醉,那麼烈的酒竟搬來十大壇,分明是要把她淹死在酒桶裡。

    「慘了,要是走不回去,奴家豈不是要露宿街頭了?」

    意識雖然清醒,但身子好像已不是她的了,腳怎麼也邁不出去。

    「一天不沾酒會要你的命嗎?」一雙墨綠的靴子停在她腳前。

    輕淺的笑在她唇邊泛開,可她低著頭,沒讓他看到。

    「你是聾了還是啞了?回答我的話啊!」靴子的主人又靠近她,語氣中飽含責備和擔心!

    他會在這時候出來,想必是一夜無眠了。

    「呵!帥哥哥……」不行了,她真的站不住了。

    「喂……」邱無歡想也不想的接住倒向自己的金悅霜,看她眼神迷茫,像是連眼前的人是誰都弄不清,他就不禁有氣!

    「每天都喝得醉醺醺的回來,你知不知道這樣很危險?哪天你喝醉酒--喂.....」

    金悅霜無力開口,只能靠在他身上任他數落。

    邱無歡無奈地搖搖頭,將她攔腰抱起,走進雨香齋。

    也不知她到底喝了多少酒,只知道她身上的酒氣濃得嚇人。

    「像在酒桶裡泡過一樣!好好的一個姑娘,為何要這樣糟蹋自己?」邊說邊走進她的房間。

    他曾聽說京城裡有些千金大小姐,想擺脫單調無趣的生活,因此逃家尋求刺激,直到付出慘痛的代價才後悔。

    此時,邱無歡就將醉臥床上的金悅霜歸為這種身在福中不知福的逃家千金。

    不過,都過這麼久了,她的家人居然還沒找上門來,真是奇怪!

    金悅霜這麼明目張膽的玩樂,要不發現她也很難吧?

    先是莫名其妙的跟著他,說是要從他身上問出一個被女人重創的可憐人的下落,每每挑起他的好奇,而後把他丟在一旁,每天把自己搞得醉醺醺的才回來。

    面且一回比一回嚴重!

    前幾天她還可以自己走回房,今天竟醉得在雨香齋外就走不進來了,若不是他聽到不尋常的聲響出來看看,她就要待在外頭迎接日出了。

    唉!空有一張美麗的臉蛋和伶俐的口齒,卻是個什麼都不會,只會給週遭的人製造麻煩的任性大小姐。

    「找個這樣的女人來幫你,只能說你太愚昧也太無知了,母親!」

    邱無歡放下床帳,掩去引人遐思的海棠醉夢。

    ******

    受了人家幾回的照顧,沒有回饋一下實在說不過去。

    金悅霜不是個忘恩之人,而她現在就要說服邱無歡接受她的答謝。

    「不過是桌酒席,帥哥哥當真不肯賞奴家個薄面?連過來坐坐也不肯?」

    她可是很用心、很用心的想答謝他對她的費心照顧,他怎能連想也不想就拒絕她的好意呢!

    「邱某做事只問自己的良心,不求任何回報,你可以省下這筆無謂的花費。」

    邱無歡只是不希望她因貪杯而吃了大虧,在他做得到的範圍內對她伸出援手而已。

    她忽然跑來說要感謝他對她的細心照料,特地擺了桌酒席要好好謝謝他,對她這樣隨便就找個男人喝酒的行為,他反感到了極點,嘴上客氣的拒絕,心裡卻更加鄙視她了。

    「奴家可不認為這是無謂的花費,奴家深深的明白受人點滴當泉湧以報的道理,一桌酒席,不過是奴家的一點心意,帥哥哥是嫌太寒酸了,所以不願接受是嗎?」

    金悅霜在邱無歡身邊繞著,出其不意的往他腿上坐下,「那帥哥哥希望奴家怎麼做?除了要奴家以身相許之外,只要奴家做得到的絕不搖頭。」

    細緻的玉指在他潔淨的下巴輕畫,就是要他心猿意馬。

    「走開!」他不留情的一推,讓金悅霜跌得髮髻微亂,幾支金雕花釵掉了下來。

    「一個姑娘家連最基本的自重都沒有,邱某無法認同姑娘的行為!」

    金悅霜揉揉跌疼的臀,將頭偏了偏,「原來帥哥哥喜歡那一款的啊!早說嘛,奴家一定讓帥哥哥滿意就是。」

    扶著桌沿慢慢站起來,不寄望那個害她跌倒的人會伸手拉她一把,「倘若奴家給帥哥哥一個高貴端莊的金悅霜,帥哥哥可願意賞個薄面,讓奴家做個東?」

    像有條無形的繩索拉著似的,邱無歡在金悅霜的注視下點了點頭。

    「好!那請公子給小女子一點時間。」朝邱無歡一福身子後,金悅霜蓮步輕移的走出他的房間。

    直到門闔上,邱無歡那被人緊掐著脖子的緊窒感才稍稍解除。方才金悅霜看他的眼裡好像比平常多了點什麼,那雙一向盈著笑意的翦翦秋瞳少了笑意,多了抹像要刺穿人心的冷冽。

    被那樣的眼神盯著,就好像被千斤重的煉條鎖著、困著,動不得也掙脫不了,只有依著那眼眸所要求的去做才能獲得解放。

    金悅霜是故意以笑掩蓋那雙攝人心魂的厲眸嗎?

    那她的不正經也是假裝的囉?

    她對他到底有幾分真?

    除了她挑明的來意之外,她還有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

    「公子……」

    此時推門進來的,是個煥然一新的金悅霜。

    不再掛著輕佻笑容的臉龐重新上過脂粉,額心的朱痣點出她的清麗氣質,淡抹的微紫眼彩隨著她飄動的視線顯現。

    青絲挑出幾縷垂散耳際,餘下平梳高髻攏於金絲八寶打攢的頭面,垂下金玲瓏一片金絲清脆,玉腕左右各有一套細釧寶環雕花描雀,紅綢白襯的輕軟絲衣上繡出朵朵夜間清光牡丹,紗裙下微現花穗滿頭富貴的菱花小鞋。

    此時端端整整立在邱無歡面前的金悅霜,絕絕對對是個不容人懷疑的雲端月,只可遠觀的刺手玫瑰。

    「公子可滿意你所看到的?還是要悅霜再做一番修正?」

    就連說話也規規矩矩的,前後判若兩人,讓邱無歡有些難以適應。

    「不用了,這樣子……很好。」

    的確是個標準的貴族千金,高貴漂亮,也讓人覺得疏離。

    除了「很好」,邱無歡無法說明他此刻心頭狂跳代表什麼意義。

    「請公子隨悅霜來吧!」金悅霜恭謹的退立一旁,等著邱無歡走過來。

    一刻鐘過去,邱無歡卻依然坐著不動。他後悔了嗎?

    細眉微微一動,金悅霜輕聲詢問:「莫非公子後悔了?對區區小女子食言雖非大過,但仍有損公子的信譽,公子該不是毀信之輩吧?」

    金悅霜以為邱無歡想反悔,殊不知他正醉心於她此刻的風華。

    一語驚醒他的幻夢,邱無歡急忙起身,大步往門外走。

    「邱某絕不食言,我們走吧!」

    奇怪,他知道宴席設在哪兒嗎?金悅霜不解的跟在他身後。

    她應該沒有提過才對,那他怎麼知道要往哪走?

    金悅霜的疑問在他走到雨香齋門口時,回過頭的一句:「現下我們該往哪走?」獲得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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