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中舞花,情濃情淺,但看今朝,雨雪幾番?
光焰吐血了!因為她的拒絕讓他傷透了心。
綠柔心神不寧的呆坐在樹上!她是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讓自己冷眼看著心愛的他在她下的霧障前倒下,那麼痛心苦情的控訴她的殘忍,用鮮血讓她的決心動搖。
待意識重回腦中,冷冰的霜顏早是浸潤許久的悲淚,含淚目送他再度被送進那座滿染她的代表色彩的翡翠堡壘。
難道她這樣做錯了嗎?她實在不忍心看光焰為了找她而整天在林子裡呼喊,那聲聲呼喚讓她的心揪緊。
到了晚上又露宿在林子中,任夜露和寒風侵蝕他的身體,而她總是趁夜晚時悄悄來到他身畔,為他下擋風遮露的棚,讓他不被濕冷的寒露浸濕。
為了早日讓他死心,她甚至狠心在他喝的水中下毒,讓他病倒,讓他離開森林、也離開自己。
「光焰,你何必呢?為了一個配不上你的魔女,何苦?」
在光焰昏倒的時候,她可是用了好大的意志力才阻止自己伸手去抱住他。
她做錯了嗎?
乍然升起的強烈光芒忽然罩住林子,拉回綠柔愁苦矛盾的思緒。
「這光芒是——族法?」
難道是精靈族的哪位長老到了?
※ ※ ※ ※ ※ ※ ※ ※ ※
「天生萬物,地育萬民,佑吾族民,芳草常青……」
小草在大霧籠罩的森林之外,念動咒文,議強烈的金綠色光芒覆蓋住整座森林。
一團綠光由林中飄了出來, 「是你,你如何可以使用十二族誠的草族族法?」
小草看著全身都被禁錮在綠光中動彈不得的綠柔,氣定神閒的說:「很驚訝嗎?那你看到這個豈不是要更驚訝?」
「啊!碧草玉冠、綠翠法杖,你是族長的繼承者?」
「不!我不是繼承者,應該說是現任族長。」
「你……」
「若不是草族之長,我如何使用族法?又怎麼動得了懲戒之光來擒住你?」
非常時期要用非常手段,小草的態度也因身份的表明而轉為嚴肅威權,族法在手她就是執法者!族法之前沒有親情,只講公正、公平。
「為了我和光焰的感情私事而動用族法,小草!你這族長還不夠成熟。」
週身禁錮的綠光已消失,綠柔恢復自由後立刻指責小草。
「住口!綠柔,你真以為你和火族光焰的事有必要動用到族法來幫你嗎?想想你自己犯了多少錯吧!我還可加你一條污蔑族長的大罪!」
手握代表精靈法律的族法,小草嚴厲的斥責綠柔。
「當初十二族長因為你的情況特殊,才沒追究你的罪責。你使用移魔術將自己的精靈本性移轉為魔女,其罪一:辜負了所有族長的愛護好意!對火族光焰下毒致病,其罪二:逼死了火族光焰重生之身、間接害死自己的族人,其罪三:再加一條污蔑族長的罪名,草族綠柔!你已犯下四條大罪尚不知嗎?縱然赦免你使用移魔術之罪和污蔑罪罰,餘下兩條重罪也足以將你處以極刑!」
宣讀過綠柔的罪名,小草從懷裡拿出光芒耀目的毀元珠。
「這不是事實!光焰……光焰他怎麼會……不!一定是你騙我!光焰不會……不會的!他說過不會再丟下我的。」
綠柔再也無法承受小草所說的話,軟軟的跪倒,拒絕接受這樣的消息。
她就是為了不傷害光焰才選擇狠心,竟也是她的狠心傷他最深,最後還要了他的命!
「呵!呵!呵!呵!這次竟然是我、是我自己毀了你啊!」綠柔低泣。
「你在乎嗎?你不是巴不得他走得遠遠的嗎?當他瘋狂的找你時,你的心不是比冰還冷、比石頭還硬嗎?現在你如願了,他再也不會來了。不過你也犯了族規,即使你現在已是半魔的魔女,我依然能以你殺害我族人的罪,毀了你!」
小草看到綠柔已經失神,八成她說的話她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即使你是我的阿姨。唉!你若是能逃就快逃吧!兩個人死了一個已經很慘了。」
身為族長就必須將族規擺在最前面考量,小草除去綠柔身上的族法束縛,已是對她網開一面,如果她能逃得過,她也不打算再追究。
但綠柔只是軟軟的跪坐在地,既不逃也不動,她的生命因光焰的死而不再有意義。
小草將毀元珠催動,晶彩燦耀的珠子迅速升高,放出毀滅的紅光,直直射向跪在地上的綠柔。
「草族執法,毀滅元神,從此除名!」
催魂的法咒無情的隨小草的指令,找到目標,撲向失神的綠柔。
沒有逃避、沒有閃躲,兩百年前她也許就該這麼做了,那她就不會這麼傷害光焰,還讓他因為她的絕情自私而死。
閉上眼睛等待毀滅的時刻到來,如果,當年她在光焰離開的時候就跟著他走,那今天事臂是不是會有所不同?
至少,絕不是因為她,讓他痛苦吧!
光焰!再會,該說是再也不見了。
你的下輩子,綠柔真的要缺席了。
就在致命的紅光籠罩住綠柔之前,異變突起,柔焰帶著光焰出現,光焰一看到那象徵毀滅的紅光正射向綠柔,急忙甩脫扶著他的柔焰,衝向綠柔。
一聲電似的狂吼,「柔兒,快避開!」
不是說要帶他來見她,不是說要讓他們團聚?為什麼他看到的會是毀滅?會是將他尋尋覓見的她徹底毀滅的畫面?
沒有多餘的時間再想,光焰不顧自己是否會受到那紅光的傷害,用力地將綠柔推開,這回該是他保護心愛的柔兒的時候了。
光焰!光焰!是光焰!
綠柔被這熟悉的聲音一喊,枯木般的心清醒了過來,把頭轉向聲源,期盼這不是她臨死前的幻聽。
「啊,」卻被衝上來的人一把推得老遠,一回頭卻看到讓她再次心神俱震的一幕!
原本射向綠柔的紅光,改射向推開了她的光焰,已經擇定目標的紅光不管範圍內是否為原先的罪人,將毀滅之光包圍住撲倒的光焰,啟動毀滅之輪。
「不!光焰!」綠柔發出絕望的喊叫。
被紅光帶上半空的光焰,眼中映出她終於不再冰冷的瞳眸,泊泊溢淌鮮血的唇畔,勾起如願以償的淒絕笑容。
她終於願意看著他了!她終於願意面對他,喊出他的名字了。
這一回,他不是為了別人而痛了。
是為你的喲!這一次我可不是為了別人喔!是為了你、為了我的寶貝柔兒!
光焰的笑意感染不了底下的綠柔。
決定再不為任何事動搖自己的決心的綠柔,此時腦海一片空白,好多好多的東西在她眼前掠過,最後只剩下眼前被那毀滅的光芒折磨的光焰。
恍如塵封的歷史又在她面前重演,她來不及救援,只能眼睜睜地看他受苦。
吞滅他的時光洪流、毀滅他的毀元紅光,交錯的記憶傷口……
紅光正攪磨光焰的靈魂,也攪磨她的心,她奮力想衝入紅光之中,救下正被紅光摧磨折熬的光焰,擺明拒絕她接近的紅光,一遍又一遍的把她甩落,彈開。
就連讓她與他同受毀滅的心願也拒絕。
「啊——」綠柔只能用聲音喊出她的痛。
這回,即使她想再用移魔之法也不可能了!
這變化來得太快,小草急忙收回毀元珠,法力反震的衝擊讓小草吐出一大口鮮血後,跟著頹倒於地。
柔焰著急的跑過去,只來得及扶住小草向前傾倒的身子。
收回毀滅命令的火紅光芒狂風般來了又去,丟下奄奄一息的光焰。
綠柔伸手接住掉落的纍纍傷體。
還是太慢!還是太慢了!
「小草,救救他!快救他!」綠柔費力的帶著光焰走向小草,滿臉淚的向小草懇求。 「求求你!小草,應該受罰的是我!我求求你救救光焰!我知道你可以救他的,他還有生命,求求你快救他,再慢就來不及了!」
「你也知道來不及了嗎?」早知今日如此,何苦如斯當初?
「你不是很絕情、狠狠心嗎?讓他自生自滅也與你無關,你現在真的如願啦!哭什麼?回過頭躲回你的森林啊!你理他做什麼?」
現在就是把她罵死也挽回不了什麼了。
「哇!」地,小草又吐了一口鮮血,法力反震的結果,連她都會跟著賠上性命,吐幾口血,不過是剛開始。
「我這樣哪還有能力救他?你不是不輸我的嗎?你的年歷比我高啊!」
小草又接連吐了好幾口血,再也站不住的下滑,柔焰扶不住她,兩個人一起在地上坐下。
「我現在根本救不了他,我的生命靈源和他不符,他是精靈、我是魔,我要怎麼救他?」
若可以,就是拿自己的命來換他的,她也甘心願意,但魔氣與精靈之力無法相容,任憑她耗費再多也是枉然。
不相容的氣流只是加速微弱生命的流逝,一再的排斥只是讓光焰愈加虛弱。
綠柔束手無策,只能抱著光焰,連連呼喚他再睜開眼睛。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應該帶他來的!我又錯了!又是我做錯了!」
柔焰哭得比誰都大聲。
「光哭能救他嗎?就是哭到死也一樣是具屍體。柔焰,這筆帳我以後再跟你好好的算!現在,把我交給你保管的東西拿出來,快點!」
小草強撐起自己半臥的身子,拿起柔焰遞過來的東西。
「你還認得她嗎?」小草問一臉淚水的綠柔。
那是個通體晶瑩的透明綠色晶球。
那是綠柔的生命靈珠,封鎖了她精靈之力的精靈之珠。
光焰有救了!綠柔的眼睛不禁一亮。
「你還記得她的用法吧?記著,我臨時收住了毀元大法,他的元神尚不至於全毀,短時間內還保有微弱的生命氣息,可是若你……啊!」小草痛苦的壓著自己的胸口喘氣。
「小草,你先吃一粒藥吧!我幫你療傷。」柔焰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拿藥紿小草吃下,小小的手掌放出治療的白色光芒,按著小草的胸口。
有了柔焰的治療,小草又繼續說:「你在修復他的元神時,要慢慢的將靈氣灌人,才不會造成反效果。還有,柔焰,先別忙,停一下!」
光焰再不敢自作主張的立刻停下來。
「你過去把光焰扶起來。綠柔阿姨,你把手上的生命靈珠給我。」小草接過綠柔的生命靈珠,念起咒語。
只見靈珠化成綠光,射人光焰體內。
「好了!接下來他恢復的快慢就要看你了。因為你的生命靈珠在他體內,你灌輸給他的魔氣會經由生命靈珠轉成他所需要的靈源,你以後會好好照顧他吧?」小草隨後又道:「我能做的都做了,現在,你就帶著他回去吧!」
綠柔滿懷感激的扶起失而復得的愛侶,走回森林裡。
這回,她再也不會把他往外推,絕對不會了!
當他們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林子裡,小草一反方纔的虛弱,抹去嘴角上的血,帶著成功的微笑站起身。
「小草?」柔焰仍是擔心的看著小草。
「我們可以回去向長老們報告任務已經圓滿達成了!柔焰。」
「那你的傷?」
「沒事了!我自己安排的戲會讓自己傷得太嚴重嗎?走了!你剛剛表現得很好!」小草稱讚著光焰。
這一來,她相信綠柔一定不會再把光焰撇下了,她排的這場戲只有她一個人才知道。
「小草,你說什麼啊?」柔焰呆呆的看著笑得一臉春風得意的小草。
連他也被小草設計了嗎?
「你沒看到光焰臨走前對我們的那一瞥嗎?」小草拍拍柔焰的頭。
她要是不這麼做,永遠也沒辦法把綠柔的固執給扭轉過來,這一帖藥可是最狠也是最後的白虎湯啊:
要毀去綠柔的元神是假、讓光焰險些沒命是假、她手上的毀元珠是假,只有她的族長身份是真、光焰著急的為綠柔擋下危機是真、要綠柔對光焰死心塌地,再不會動不動的躲避才是千真萬確的真。
不這麼做,他們永遠只是在這裡兜圈子,要對付綠柔的硬脾氣,就只有讓她親眼看到悲慘的後果,才會懂得再也不敢輕易放手。
小草伸出雙手,念誦起咒文,讓濃霧再漫上這片森林,不讓其他人來打擾這對相隔百年,又經歷諸多波折後才得以相守的夫妻。
「小草!你當我的妻子好不好?我以後也會像光焰叔叔疼綠柔阿姨一樣疼你:而且絕對不讓你哭!」
擦著眼淚的柔焰認真得好笑。
面對這樣認真的柔焰,小草只是拉起他的手,「小鬼!」
「該走了!你不走,我可要自己走囉!」
一綠一紅的身影帶著任務圓滿達成的喜訊離去,留下這個故事的主角繼續在這座森林裡編織屬於他們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