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文燕大學畢業,進入「永盛時裝公司」設計部工作,其時李皓剛剛升職為該部主管。
設計部裡除了主管李皓,還有三個男時裝設計師和六個手工精湛的女師傅。
四個男的和文燕——小名燕子的女孩都有自己的工作室。左側邊處另有一個寬大明亮的起版房。旁邊是過道,右側是會議室。
平日裡,起版房裡除了縫紉機不時地「嚓嚓」響外,總夾雜著嘰嘰喳喳或高或低的女音。
女人天生就容易看不慣女人,所以她們的攻擊對像總會是女人。若對像很識相地長得醜一些,大抵也會被「好心」地饒恕過去。偏偏身為高級質檢QC的燕子斯文秀氣,工資頗高,因為這個職位受聘於外商,要通曉英語和日語。其他設計部女職員卻受聘於內地服裝商,工資比燕子低很多。
換言之,她們和燕子同等地位,後者卻是拿著放大鏡在她們的作品上挑針揀刺,薪金又硬是比她們高出很多的角色,對立自是必然。
不過同是設計部的男人並不如此認為,已婚兼粗淺的女人和未婚秀氣的燕子擺在面前,自是下意識偏袒後者。特別是原非,一個長得圓頭圓腦、稍胖卻樂天的男人,自燕子進公司後便留意她,像她很留意李皓一樣。
可惜李皓並不知道燕子在注意著自己,正如她不太在意原非在留意自己一樣。李皓似乎是個無論做著大小事情都能夠全神貫注地完成的人,包括其走路的姿勢。總是微微皺著眉頭似乎在思考什麼,然後一味埋頭大步而去。幸而公司內並不曾傳出李主管某日埋頭想著設計事宜,不小心走進了黑沉沉的倉庫,被毫不知情的守門人關在裡面的消息。
燕子卻硬是覺得他專注的神情堅定的步履很有性格,常常躲在一角看著身材高大的李皓埋頭在公司過道走啊走的,看得著了迷一般。
不知誰有一天悄悄說,文燕每見著李皓總把眼神怯怯地閃開一邊去,卻又在不遠處晃悠著身子,視線一直繞著李皓在飄!還說雖然她不是經常這樣,但硬是能給人一種她在這樣做著的感覺。
設計部的女師傅覺得微微心驚,或許是威脅,卻像在說服自己似的噘起嘴巴說不相信。不過,自此之後開始觀察燕子,連帶把李皓也一併觀察已經成為她們在工作期間也不會忘卻的事情。
李皓是個寡言的人,卻心思細密,有時在公司裡行走或和同事傾談公事時,微微感覺有人在注意自己,他試過扭頭求證,有時又懶得這樣去做。因為即使他扭頭望去,通常也不會有什麼發現。倒是每每在不經意轉身的時候,總見著那個叫文燕的女孩在不遠處或垂著小臉,或側著身子很斯文地擺弄著貨版什麼的。不過他從不作無謂的聯想。
時裝公司是女人的天下,敏感多疑是女人的天性,經常注視某一男人也屬正常現象,即使她帶著最莫名其妙的眼光。
同事原非就曾有過一次慘痛的教訓。話說有一天他準備下班了,設計部兩個結了婚的平素能聊上幾句的女師傅捂著半邊嘴巴叫住他,然後瞅著他「嘻嘻」地笑了半天,才告訴他西褲後面屁股處裂開個大口子,裡面藍格子紋的「老底」料子不錯,自家老公也有一條。
原非聽得臉如土色,終於明白今天公司裡為什麼有這麼多女孩摀住半邊嘴巴斜睨著自己陰笑了!
自此,設計部一眾男人便對女人們的古怪目光甚為敏感,需知男兒剛性,就算再沒骨氣,也覺得怎麼死也不比死在女人的笑聲下來得淒慘。
這天,小麥在下午上班時順路提回十一條雪糕請大家吃。現下是大暑季節,此舉備受眾人稱讚,大家便或挨或坐在會議室閒聊吃食。
「這個口味略甜些。」李皓舉了舉手中的盒子朝小麥說,「若有香橙粒子的口味更不錯。」
「這兒附近好像都只賣椰奶口味啊。」小麥伸長舌頭舔著盒子邊沿的雪糕,「你愛吃橙味兒?」
李皓一挑黑眉,表示同意。
「奇怪,你怎麼會喜歡那個味兒,苦澀澀的像在吃橙皮。」
「那你又喜歡吃榴蓮?那可有一股臭貓屎的味兒!」原非挑了一小匙雪糕送進嘴裡「嘖嘖」吮吸,眼睛睨了一下坐在小麥旁邊的燕子。
「嘩,大熱天的總不成要我騎摩托車飛奔出工業區買回來吧!就算買得回來都融掉啦,我可不做這種無益無建設性的事!」
「你不曉得向士多老闆訂購下來的嗎?天天有雪糕車送貨上門!」原非搖頭,「經過這件事,我不得不相信以前李老大說過的話——小麥習慣不帶腦袋上班。」
小麥張了張嘴,扭頭問李皓:「老大你真這樣說過?」
「我好像聽過。」挨坐在另一邊的林真聳聳肩。
「我倒是忘記了。」朱佐也表態,「但我一向佩服林真的記憶。」
「雖然我不佩服林真,但我一向習慣支持朱佐。」原非點頭。
「一夥狼狽為奸的臭男人!看以後還有沒有你們的份!」小麥哼了一聲,一屁股坐在燕子旁邊。
「那麼你是否想我們昧著良心讚你一讚?」
「原小胖你去死吧!」
「看在一場同事的分上,我想我可以勉為其難地為兄弟們犧牲一點良知,竭力隱瞞真相。」
「我叫你去死!趁著現在雨季泥地鬆軟,立——即——死!」小麥氣得跳起來指著原非大叫。
眾人裝做什麼也聽不見,專心一致地吃雪糕——這二人碰面兼有閒兒就能吵,其吵功不相上下,因而時時刻刻都能擦出耀眼的火花。
趁著大家竊笑之餘,燕子快速睨了李皓一眼,他正背對著她把空的雪糕盒子扔在垃圾桶裡,轉身往辦公室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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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小麥在午休請大家吃過雪糕之後,一連數天,每個人都自發性地輪著請同事們吃東西。今天,輪至燕子請客。
還有10分鐘就到上班時間了!燕子一邊不停地看表,一邊挽著膠袋朝設計部衝去。
她氣喘吁吁地跑進會議室,便見一夥人齊齊趴在長檯子上閒聊,分明一副等吃的樣子。燕子連忙把雪糕分派給同事。
正倚站在會議室門前的李皓微笑接過燕子遞來的雪糕,一眼見那橙色的紙皮盒,心中一愣——是他最喜歡的香橙粒子口味!奇怪,香橙雪糕味道略澀,工業區內的士多基本不進這種口味。
抬眼看了看其他同事,男人們都頗用力地用木匙挖著雪糕往嘴裡填。四個女師傅窩在另一角落一邊吃著一邊熱切交流哪一款爽膚水比較好用,另外兩個倚在牆角落處的沙發上吃東西,視線總是東瞟西瞟彷彿無處落腳。他們吃的都是清一色的椰奶口味!
李皓睨了燕子一眼,她正忙亂地從膠袋裡拿出一張獨立包裝的濕紙巾遞給他,一雙白皙秀氣的手似乎在微微顫抖。李皓說聲「謝謝」接了過來。燕子臉頰一紅,垂下眼簾說不用謝。
李皓微微一愣——怪不得今天中午吃飯時碰不見她了!原來她利用午休時間特特跑到外面去買雪糕了?!那麼,她沒吃午飯?
記得往日他步入樓下的公司餐廳吃飯,總見著她獨個兒坐在門口左邊的一張壁桌邊慢悠悠地吃。上個月他因公事不時要延遲吃飯時間,步入餐廳時就只見稀稀疏疏地散落著幾個平日連招呼也不太會打的外部門員工,還有兩三個或收拾飯具或拖地的侍者。
在窗口等待拿套餐時,李皓總感覺背後有人注視自己,一回身便見著她坐在同一位置垂著頭很斯文地用鋼匙羹勺飯吃。
拿了套餐後,他有時想走上前坐在她旁邊,但他這人性子較淡泊,覺得主動向一個似乎比自己更顯沉靜的女孩搭訕有點彆扭,所以通常另找桌子坐著吃,遇見能聊的男同事時會坐在一塊兒。
現在結合雪糕這件事來看,會不會是她每天特早進入食堂,見著他就吃快點,見不著就吃慢點?那麼,那束自背後注射他的目光也是……是她吧?
雖然察覺燕子對自己有點特別,但李皓並不因此而覺得要改變一些什麼。當然也不至毫無感覺,起碼一想到燕子為了買他喜歡吃的雪糕,竟然冒著烈日騎摩托車跑三里路,心底便泛起微微的暖意。
不過,他現在正和即將大學畢業的曉楠鬧著彆扭,那小妞兒總不顧他苦口婆心的叮囑,連著幾次在外夜宿不歸!害得他整夜像個瘋子似的逐個酒吧夜店尋找她,每每找至精疲力竭,撐著燈柱打她手機時又莫名其妙地通了……然後聽她嬌嗲幾句,保證下不為例,滿肚子的怨氣和奔波了一整晚的疲憊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既然心有所屬,自然滿心滿肺都牽掛著他所鍾情的人,對於第三者的注意和關懷,除了滋生些許優越感和內疚感之外,他不會作出任何的表示。
不過,自此之後,每逢在公司和燕子迎頭碰面或同時參與某一任務時,李皓對她的神態和語氣都頗顯和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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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便在燕子用隱蔽而溫柔的方式悄悄愛著李皓,而李皓也在「她正暗戀著自己」的心態下對燕子有了注意,卻又裝做什麼也不知道的情況下如常流逝。
直至去年十月一號。這種雖然不令當事人難受,卻算是僵局的形勢終於被戲劇化地打破。
原因是某服裝商收到設計部精心製作的貨版非常滿意,終於與「永盛服裝公司」結束長達半年的拉鋸戰,簽訂合作合同。老闆大喜,特別發給設計部一個沉甸甸大紅包當獎勵。
下班後,幾個泡慣酒吧的男人、燕子、六個不用AA制而樂大了嘴巴的女人,一行十一人便用這筆小財先來了個海鮮餐,吃飽喝足後到蘭桂坊包了一個廂房大唱卡拉OK。
設計部幾個女人都有丈夫和孩子,未過十二點便急著離開了。獨小麥是個三十即到的獨身姑娘,難得有幾個曾誓言「兔子不吃窩邊草」的「正經」男人做伴玩耍,自是有點因境而生而近乎自我放逐的豪情氣概,整晚大笑大叫,恣意叫囂,還揮著雙手說今晚不喝到倒在地上就誓不罷休。
可惜此女沒酒品,才灌上半杯啤酒,便笑嘻嘻地撲搶了林真的麥克風大唱《女人味》。沒唱上兩句,把麥克風朝旁邊一擲……可憐的林真快速躲閃,依然被砸中了手臂。
其他人張了張嘴,心中暗叫這只是前奏而已。果不其然,隨著小麥身體酒精度數劇烈增加,她開始指手劃腳地「格格」大笑,一會指著朱佐說其新女友長得黑黑實實,滿面油光兼之腰身很粗壯。一會又說某月某日某時碰見已婚人士林真在彌敦道和一個……反正不是她老婆的美艷女人搭訕,然後摟成一團兒在街角親嘴嘴!
所有在場人士當即嚇得立時面面相覷!
空氣裡,就只剩下「嘖嘖」的啜啤酒聲。小麥被原非按住肩頭使勁往嘴裡塞著薯片,她手舞足蹈地掙扎,原非按住她的手又擋不住她的腳,兩人便打架似的格鬥起來。
被嚇了個半死的林真和沒精打采的朱佐乘著眾人不在意,胡亂找了個借口向李皓說了聲,腳底抹油似的溜了。
原非也被小麥惹火了,乾脆一手抄起兩人的手袋,一手夾起小麥朝門外架去!走至房門邊時,他急急回頭,「你們別走喲,我還未喝夠的。」然後用嘴呶了呶小麥,再溜了燕子一眼,「送完這麻煩回家,我回來繼續喝!你們等著我!」該走與不該走的都消失了!曾經的喧囂轉化為寂靜。燕子和李皓以一個離得不遠也不近的距離坐在沙發上等原非回來。
李皓保持一種專注而不拘緊的神情望著電視裡不知什麼名字的片子。燕子縮著身子陷在沙發裡翻點唱本,當然不忘很按捺自己的不要把視線溜向李皓,然而全身的觸角已暗地把他嚴密盯梢。
不過,還是要有些動作才能緩解緊張的。燕子想了想,伸手拿過啤酒杯握在手裡。偷眼一看李皓,他仍然斜挨在沙發上,一邊啜啤酒一邊專心地看電視。
燕子眨了眨眼睛,雙手捧起酒杯往嘴裡送。眼睛透過寬口杯子另一邊的玻璃睨向李皓,睨著睨著,又覺得緊張起來,不自覺「咕嚕咕嚕」地往嘴裡不停灌著啤酒。
沒喝過酒的人最不經喝,才一陣子,燕子便覺身子煩躁潮熱,腦筋有點昏沉沉的,眼裡的景物晃啊晃的不實在,卻仍然看得見李皓坐在原位。
她就這麼眼睜睜地晃蕩著小腦袋望他,漸漸覺得不緊張了。燕子很開心,心裡有一些明快的東西在躍動著,很想和他說很多很多的話,很開懷地笑。
這樣想著的同時,她不停地朝嘴裡繼續灌酒。過了一陣子,她「嘻嘻」笑了起來,把啤酒瓶晃來晃去放回桌子。然後一手撐著躬起身子,另一隻手揮揚著朝李皓「喂喂」地叫。怎知手肘一軟,腦袋向下一沉,身子隨即「咕咚」一聲往下載去。
李皓聽得聲響,扭頭一看,見得燕子像只小烏龜般背朝天載在沙發腳處。腦袋左右晃蕩著,嘴裡哼哼叫著要撐起來身子來。
略略一愣後,李皓爆笑著起身走去扶起她。把她挨放在沙發上,李皓湊前腦袋看了看,發覺她不時張合著嘴唇,然後「嘖嘖」地吞著口水,像吃著什麼好味的糖果,不禁又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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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燕——文燕!」
「嗯,大結……結局了沒有……」手下的小臉動了動,傳來一陣含糊的詢問。
李皓一愣,「什麼大結局?」
「嗯……要死人才行啦,不死怎麼行……死了才能完事……」
李皓輕佻黑眉,「誰不死不行?」
「大結局啦——」
「哦。」李皓想了想,「有一個不死不行的人,他叫大結局?」
「嗯。」
「原來如此。」李皓點頭笑歎,「我真是孤陋寡聞啊……擁有一個這麼苦大仇深名字的一定是個俠客對不對?長得很英俊是不是?」
「你胡說八道!有人姓大的嗎?!」燕子抬起通紅紅的小臉斜睨了他一眼,「你是誰?原小胖?豬排骨?別晃來晃去啦,看得人頭痛死了!我才不管你是誰,只要不是……是……」
李皓笑了,想不到平日悶葫蘆似的燕子居然也會這樣說話!原小胖就是原非,豬排骨就是朱佐,是公司裡的工人替他們私下改的形象化小名。
李皓輕笑著順她的話又問:「那個『只要不是』的人又是誰?」
「只要不是……李月光就行了……我很喜歡他……」燕子半閉著眼簾咕嚕咕嚕地說,「可惜……人家正眼也沒看我一下……」
「永盛服裝公司」好像沒李月光這個人吧?李皓好奇地拍了拍她的小臉,「李月光是誰?」老實說,如果公司真有這個人,還真令他心裡不痛快。
「你有點像豬排骨喲!」燕子撐起眼皮,舉手要推開拂揚在面前的面孔,「咦,你的嘴好臭哦——」
滿嘴臭酒味的是她吧!李皓皺了皺眉頭,按住她亂揮的左手,「你真不知道我是誰嗎?」
「當然知道啦。」燕子半瞇著眼睛望著他「格格」地笑,揚起的手不自覺在李皓的臉頰括了一下子,「你是林色鬼嘛!」
李皓只得又捉住她的右手,「你還沒說那李月光是誰?」
「不是李月光哪,他是叫李白告……其實我覺得他是知道些什麼了,卻依舊不睬我,嗚嗚,這好慘啊……這種心情好難受啊,真不知要守到何年何月啊……」
李皓一愣!李白告不就是他?母親說他出生於正月十五,是夜月光皎潔,分外明媚,父親便以「皓」字為他取名。那麼,李月光也是他吧?
心腔頓時滋生一股柔軟——也許是廂房幽暗的燈光和柔和的音樂令人迷惑,也許是因為燕子嫣紅的臉容和憂傷的水眸令他憐惜,也許是曉楠對他的愛始終讓他失望……反正在這一刻,他覺得面前的女子是如此惹人憐愛……
當他開始意識燕子在暗戀自己時,感覺著實很美妙。有時碰巧心情頗佳,他在公司過道走動或和某同事聊閒之時,閃動的眼眸會不經意地掠過站在不遠處的燕子,牽帶出一種他本是無意的,卻能夠令追隨在自己身側的視線搖晃不定,又縈迴不去的曖昧氣息。
如果時間久一些,他甚至可以看到她的臉頰泛起一抹美麗的桃色。
然而,待那陣莫名的優越感覺消退後,雖然仍能感覺那雙羞澀的眼睛圍繞著自己偷偷流轉,卻不想有任何的改變,只為心中藏著另一個女孩名字——劉曉楠。
他和曉楠相識多年,雖然他不斷叨嘮她的功課問題,干涉她的社交圈子,陪她做無聊的事情——逛商店東摸摸西看看買零嘴、磨嘴皮、胡說八道。但他對她的愛有增無減,甘心把她的稚嫩當成天真、任性當成可愛、衝動當成活躍……並樂意繼續這樣。
後來曉楠升上大學,生活圈子迅速擴展,常賭氣說不再愛他,但他仍然深愛曉楠。而曉楠一邊埋怨他沒有情趣,一邊照常享受他的寵溺。這讓他既煩惱又開心,所以他不會接受那個叫文燕的女子,不過這並不代表他未曾留意過她。
這種女孩敏感內向,外靜內動,就像活在岩石縫隙中的植物,失望的頹廢與希望的韌性永遠同行。雖然翠綠,卻令人有難以驅除的疏冷感。
他可以確定自己行為正直,卻難以否認自身性格裡含有那麼一點陰鬱,或者是沉悶,他不願意自己的另一半也是這樣。
不過,今晚因為與他單獨相處而緊張得灌醉了自己就令李皓覺得很好笑——認識半年有多,猛然間發現她自有天真可愛的一面,這不得不令他感覺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