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班前呈峪接到唐勁的電話,要他到“老巢”一趟。
“怎麼?人找到了?”晚上九點,呈峪才滿臉疲憊的出現,一進門就攤在沙發上。
“找到了。”唐勁叼根煙坐到他身旁,耙梳他的頭發。
半躺在沙發上假寐,沒力氣揮開他如同撫摸貓的手。
“在哪?”見面第一件事就是宰了他。
“沒忘了約定吧……”
“嗯……記得。”一個人做兩人份工作,果然累到不行。
“今晚要住這嗎?”耙梳的手移到左胸上,這是充滿性暗示的挑逗。
突然睜眼,掙扎著坐起來,與唐勁保持一個人的距離。
“不用了。”
這是第一次,唐勁第一次為了欲望而向他求歡,以前交往時,向來是呈峪要求,而他被動的配合。
呈峪皺眉。“你在搞什麼飛機?”
唐勁吊高一邊唇角。“你忍很久了不是嗎?”
“……我很累了,再見!”生理上的確有那個需求,只是唐勁的反常讓呈峪接受不了,他決定等睡飽,再來問那只熊的下落。
“峪!”握著門把,呈峪的血絲眼怒瞪他。
“他現在就在家裡,別忘了我們的約定,等我事情處理好,我會去接你。拜!”唐勁只是嵌坐在沙發中,笑得一派悠閒,揮手。
呈峪頓了頓,馬上怒火直沖而上,一句“靠!你夠狠!”重重甩門而去。
早就知道他是個充滿算計的男人,只是萬萬沒想到他這樣不顧舊情,這種沒費一兵一卒的功勞也敢搶。
最讓呈峪生氣的是,唐勁把他當玩偶在戲弄,他不知道回到他身邊,對他而言有什麼好處,但他知道唐勁這種反常的要求,絕對不是因為“想要他”。
那個口頭“約定”絕對有鬼!
說是要回到唐勁身邊,呈峪卻不急著跟維尼撇清,反正唐勁會來“接”他嘛!
回到家已十點,拿出鑰匙……
心頭怪怪的,不知道是什麼感覺,舉在半空中的手遲遲不開門。
他厭倦了一個人兩份東西的家,更討厭回到家什麼都要自己來的生活,門一開,只有待洗的碗,待燙的衣服,待清潔的環境,一個太像家的家,他討厭這種地方。
深深歎口氣,粗暴的開門,胡意弄出聲響。
“……”屋內是亮的?又忘了關燈嗎?
呈峪相信唐勁不會騙他,心底卻怎樣也不踏實,鏗然的開門聲,期望裡面的人能聽到“我回來”的聲音,要門己別寄予太高的期望,以免受不了失望時的寂寞。
“他”回來了吧……
“你回來了?好晚。”維尼在餐桌等呈峪等到睡著了。
“我……我回來了。”呈峪無法確定心裡是高興還是生氣,他真的就在眼前。
呈峪關門,靠在門上遲遲不肯轉身,一時不知道什麼反應才是最正確。
維尼迎上去,自他背後深深的擁抱他,抱著好久好久才滿足的一聲……
“我好想你。”一拳揍過去才能充分表達幾日來的壓力,只是在聽到這句時……已轉身情不自禁的回抱他:“我也是……”決定先感受他的存在再說。
無關愛與不愛,只是他一聲不響的消失,造成一股濃厚的失落感,跟當年被趕出門一樣,是那樣毫無預警,一件非計畫中的事,形成心理負擔。
這個擁抱,正撫慰那顆被負擔弄得遍體鱗傷的心。
好久不曾感受他的溫度,每一個細胞都為這個擁抱而顫栗,熟悉的味道,是揉和香草味,刮胡水味,熊寶貝與天陽的體味。
維尼低下頭,兩人先是淺淺啄吻,再慢慢加深,不斷的索求……交纏……
“可以嗎?”維尼問他,因為他看起來很累的樣子。
“嗯……”呈峪拉開他衣服下面。“到你房間。”
“你抱我進去。”呈峪攬著他脖子。
黑線。“你是在開玩笑的吧……”
“嘿嘿……你說呢?”笑。
拍拍他的肩,呈峪往房裡走。“下次就看你的羅!”
“有這個可能嗎……”看著只是比自己小一號的背影。
熄燈……帶上門……
光裸的兩人在床上纏成一體。
“你…嗯……這幾天…啊……在哪…”不急著解放彼此,以吻先互慰思念。
“山上……”來回品味著略顯凹陷的腰線,時而往下探,為激情布下前奏曲。
“做……做什麼……嗯……”
“做……做完再說。”維尼堵住所有的為什麼。
濕濡延伸到胸口,溫柔的布下熱情,稍嫌粗魯的手握住他的分身,呈峪壓抑不住快感細細的吟哦。
維尼往下滑去,含住他灼熱的部份,一手擠出潤滑劑,小心翼翼潛人他的體內。
“唔……”承受異物進入的瞬間,呈峪難受的皺起眉頭。
等待身體習慣手指,呈峪輕勾勁項要求撫藉的親吻,維尼吸吮渴望的紅唇,悄悄放進第二指,釋下他的輕呼。
糾纏的唇舌,熟稔的游移,彼此交換著體溫,僅是數日的分離,身體卻像饑渴了一輩子,他們無暇去分析自己的心情,只想把握現在,擁有對方,深深的結合在一起,感受自己還活著,感受對方不曾離去。
確定人口已充份擴張後,維尼撕開保險套,抽出手指,緩緩把自己推進火熱的深處,看著呈峪情欲薰染的表情,低頭輕啄他咬著不肯出聲的唇。“放心吧!沒有人會聽見。”
耐心的以吻化解他的顧慮,硬挺的家伙也僅僅是溫柔來回擺動,直到呈峪難過的扭腰催促,維尼才抓起他的腰激烈的撞擊,一次又一次,直到身體滿足為止。
洗完澡的呈峪趴在床上,昏昏欲睡。
“這麼說,那位老伯睡你房間?”呈峪閉著眼,聽維尼一百個字內的“失蹤”報告。
“嗯,明天我會送他回台北,所以還是要再麻煩你一天。”維尼已坐起身,含著棒棒糖,手拿行事歷在上面修改工作排程。
“半天。”現在再撐一天也沒問題,卻不想讓他這麼好過。
“這……下午三點行不行?”
“兩點。”
“兩點半。”
“超過一分鍾你年終就沒了……哈……”呈峪開始呵欠連連。
“這麼狠,兩點半就兩點半。”維尼放好記事本,關燈。
沒多久呈峪抓著維尼的手,維尼摟著呈峪的腰,仿佛找到最好的睡姿,才甘願沉人無盡夢海。 這次的分離,他們似乎嗅到什麼改變……只是時機未到,還不能去想,不能深想,現在只要有“他”存在就夠了。
“早!您還是這樣早起,我正在准備餐點,您等會。”維尼看著已換回自己干淨衣服的伯伯,此刻的笑容漾著柔和,那是昨夜身心非常滿足的神態。
“早。”站在落地窗前的伯伯,沉穩的低聲回應。
“您習慣吃中式還是西式?”維尼先自冰箱拿出六顆蛋。
“方便就好。”
“中式好嗎?時間會久點,您可以看看電視或到樓下走走。”西式做法比較快,中式煮粥比較慢外,其他只要裝盤就行了,因為呈峪比較喜歡吃中式,想說這麼多天沒准備早餐給他吃,一開始就有做中式的打算。
“嗯。”仍是站在落地窗前。
維尼先丟衣服下去洗,把呈峪亂丟的衣服折放好,掃地拖地擦桌,這時粥也進入燜煮階段,粥要好吃,得花半小時以上,還要放得溫熱恰好人口,得再多個數十分,家事做完,維尼才把小菜裝盤端上桌。
煎個蛋就算大功告成,才要去叫呈[碧波蕩漾錄入]峪起床,才突然想起被遺忘許久的伯伯。
沒想到伯伯已自行在陽台上弄花花草草,這一看維尼嚇得直冒冷汗。
那是呈峪的地盤,就連維尼也不可以擅自代為照顧的聖域。
“伯伯……飯好了,您請上桌吧!”幸好還沒去叫呈峪,維尼不敢保證他會不會看在他是老人家份上而不發飆。
“嗯。”還在弄。
“伯伯,這裡是我那個同居人在照顧的,所以……”
這裡全都是菊花,只是他們的名字維尼沒去查過,呈峪也沒告訴過他。
“嗯……這些花照顧得很好。”伯伯看樣子也喜歡這些大小菊花。
“當然好,他一開始不知道養死幾盆,還去買了一堆書來研究,聽他說,他爸爸很喜歡菊花。”而且為了種花,原本放這裡種的腳踏車被逼拉到曬衣用的後陽台o
“為他爸爸種的……是嗎……”草除好,花澆好,伯伯還是愛不釋手的開始修修剪剪。
維尼抬手看時間,確定呈峪還不會起來,才說:“他家人似乎對他的性向很不能諒解,所以他只能以照顧這些花來當補償……他也快起來了,我們進去吧!他不怎麼喜歡有人碰這些花。”
“是我逾矩了。”伯伯這才停手跟維尼一起進屋。
“不會。”只是已做好被呈峪剝皮的准備了。
伯伯進廚房洗手時,呈峪正巧揉著眼睛,身著淺藍休閒褲加白色短T恤走出來。“今天吃什麼?”
“地瓜粥,抱歉!要你提早一小時起來。”
“嗯。”呈峪伸伸腰,就往種花的陽台走去。
維尼馬上拉他回來。“花等會再看,最近早上涼了,多穿一件外套再說。”呈峪被抓著肩頭轉回去,正巧遇到出來的伯伯。
“爸!”呈峪倒抽一口氣。
姜焱隆看清楚後,沖上來就是一巴掌,拂袖而去。
“伯、姜伯伯,等一下,等一下好嗎?現在就算出門也沒有車可以坐。”維尼來不及細想,一個箭步拉住他的手,隨口扯個借口。
“放開!我不想看到那個孽種!”姜焱隆厭惡的不看呈峪。
“好!我放,但您可否給我最後一個擁抱?看在我背您,為您煮食的份上,至少現在別去討厭同性戀,就現在面已……”
“……”姜焱隆仍非常警戒,好似維尼一放手,他就會奔出大門。 【神界錄入】
“伯伯是軍人吧!連這點任性要求都怕,實在有失您的面子。”
維尼慢慢松開手,姜焱隆一臉的傲然不可侵犯,表面上妥協這個要求,氣勢上大有“你敢你就抱”的魄力。
“說到做到哦!伯伯若逃了的話,就是膽小鬼哦……”維尼故意使小孩子氣的話。
維尼走到呈峪身邊,把木然的他拉起來,直往姜焱隆拖去,低著頭的呈峪知道維尼的意圖後掙扎著要逃,仿佛他與父親有極強的相斥磁場。
“姜呈峪!”維尼大喊一聲,並自後右手抓右手,左手抓左手,硬是把呈峪夾在中間,抱住姜焱隆。
“哼!”姜焱隆不以為然的輕哼,呈峪嚇到似的往後縮。
“伯伯現在聽我說就好,說完我就會放開,然後看您是要接受我的好意,開車送您回台北,或幫您叫車回去。”
站得筆直的姜焱隆扭頭,把視線放在陽台的菊花。
被維尼強迫擁抱自己父親的呈峪,則低垂著頭看向另一邊。
“我愛你。”維尼直視著姜焱隆,鏗鏘有力。
以為維尼又要長篇大論的姜焱隆為他意外的一句話回頭。
“我愛你。”維尼帶著誠摯的心,微笑的再說一次,姜焱隆呆住了,他是第一次被男人告白,中間還夾著自己的兒子。
“以一個做兒子的心,愛著身為父親的您,請您仔細感受那顆心。”維尼往呈峪看了一眼。
右肩泛起溫熱濕氣,就在姜焱隆隨著維尼的視線追隨而去時,他感受到大兒子害怕、緊張、高興的疾速心跳與千萬個對不起的淚。
“就請您繼續討厭同性戀吧!無論是看不起或是排擠他們,只求您容得下一位無法帶給您榮耀,只能一直愛著您的兒子就行了。”維尼與姜焱隆對看。
“這個兒子很笨拙,只能小心翼翼;不假他人之手的照顧菊花,只能每晚看著菊花喝小酒,您不需要去接受所有的同性戀,不需要去改變想法,只求把一個無法愛女人又超級戀父的兒子當成特例就好,反正伯伯還有另一個兒子,可以把希望放在他身上。”維尼笑著點點下顎,要他看看那些盛開得很美的菊花。
姜焱隆沉默不語,他的氣勢漸消,維尼松開緊箍呈峪的手,站定的腳步卻沒移開。
維尼見他蠢動的手,不知是要推開或抱兒子,便自做主張把姜焱隆的手把在呈峪身上。
這才靠在父親的肩上,輕輕回抱他,硬咽的叫聲爸,淚像久旱逢霖,不時可以聽到呈峪喊也喊不夠的“爸爸”。
姜焱隆決定坐計程車回台北,上車時板著臉說:“我還是無法原諒你……”
呈峪低垂著頭,不敢吭聲。
“不過你可以回來看看你媽。”像下定什麼決心似的,姜焱隆追加這句。
呈峪點頭,一句我會的,又掉了幾顆淚。
“伯伯,我也會上台北好好跟我爸媽說“我愛你”,伯伯能做到的事,我一定也能做到。”
維尼摟著呈峪的肩。
“……”姜焱隆只是默默看著葛維尼這個男人。
“路上小心,拜拜一”維尼對著遠去的計程車揮手。
“笨蛋……”呈峪用袖子隨便在臉上抹兩下。
“都十一點了,今天讓我請一整天吧!”維尼搭著他的肩。
“五點。”
“七點。”
“五點十分。”
“呃。”以為呈峪會說六點的維尼,苦著一張臉。
“明早五點十分還不回來,你年終就沒了。”呈峪走在前頭不讓維尼看見他羞紅的臉。
維尼追上去搭著他的肩,知道這是呈峪另類的謝法。
“回家吃早餐吧……呃…早午餐……”
“對了!誰是超級戀父的兒子啊!”呈峪瞇起雙眼。
“呃……呃……上班遲到了……”
(上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