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多月後,寧騁遠終於算是勉強痊癒了。在他上朝的第一天,驂聿就送了他一份大禮。
就在寧騁遠養傷的期間,驂聿已經為他決定了一門親事,新娘是騰龍北部的部族—北蠻的公主。北蠻地處偏遠,但是酷寒的氣候和貧瘠的地產卻讓他們驍勇善戰,且民風粗悍,睚眥必報。故此鄰近的幾個國家雖不怕他們,但是一旦惹上了,卻也是甚為頭疼的一件事情。騰龍與他們一向維持邦交,卻並無多少往來。北蠻首領此次突然遣人前來為他的女兒求婚,希望能讓女兒嫁給,而寧騁遠就是被選中的那一個。
「臣遵旨,謝恩。」
在滿朝大臣們同情的目光下,寧騁遠跪在地上,淡定的應承了下來,絲毫沒有憤懣之意。彷彿許婚的不是他,而是一個毫不相干的人一般。
「喂喂,你真的這麼就答應了?」
一下朝,禮部執事梁焯瞧人沒有注意,急忙跟著寧騁遠追了出來,一把拉住寧騁遠,遠遠的閃到一旁,問道。因為父親同朝為官,所以梁焯和寧騁遠也是從小就認識,雖然因為驂聿擺明了對寧騁遠的厭惡,所以他也不敢太過接近寧騁遠,但是,從小的情誼仍是讓他關心著寧騁遠。
「陛下已經下了旨,我不答應也得答應。」寧騁遠淡淡的笑著,目光裡卻滿是憂慮,他擔心的不是自己,而是驂忻,一旦驂忻知道這個消息,他怕他會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鬧出什麼事情來,所以,一下朝,寧騁遠就趕著要去找驂忻。
「那也得看看是什麼事情啊?大哥,北蠻的那位公主性子嬌縱蠻橫,人也是凶悍潑辣,而且啊,聽說她行為放蕩,本來許了人的,可是她和手下的侍衛私通被發現後,被人家退婚了。結果氣的北蠻首領要把她嫁的遠遠的,發誓要讓人好好教訓一下這個女兒。我打聽著北蠻已經把周圍這些個國家都找遍了,可是沒一個人願意娶的,沒想到陛下居然應了下來,而你居然也這麼爽快的答應了,真是搞不懂,陛下可以說是為了邊境的安全,那你又是為什麼?難不成病還沒好,還在發燒啊?」
「騁遠,你也太聽皇上的話了吧,這種事情怎麼能答應呢?那位公主的所作所為都是真的,一點水都沒摻啊,你還是趕緊去向陛下,回了著門親事吧。我知道陛下對你比較有偏見,不過這個事情可是你一輩子的事,你趕緊去求求陛下好了,請陛下收回成命。」
梁焯絮絮叨叨的說著,把聽到的關於北蠻這位公主的醜聞一一告訴寧騁遠,生怕他是因為不知道才答應下來的。
「我已經領過旨,不能改了,而且,也沒有什麼改的必要。」
寧騁遠感激梁焯的好心,但是,他和驂聿之間的事情,是他所不能明白的,這門親事,怕是驂聿特意為他挑的吧,他除了接受,那裡有什麼別的選擇餘地?
「陛下怎麼能這麼對你呢?不管怎麼說,你也是立過功的……」
梁焯仍然在不解的埋怨著。
「梁兄,這件事已成定局,我不想再說什麼。騁遠多謝你的好心,但是你不用為我鳴不平的。」
寧騁遠淡淡的說完,一拱手,匆匆離開。
梁焯楞住了,寧騁遠到底怎麼了?難道真的願意娶那樣一個女人回家嗎?到底是他不正常,還是自己不正常?
寧騁遠猜的一點都沒錯,驂忻一聽到這個消息,氣沖沖的就要闖進皇宮找驂聿理論。寧騁遠堪堪在宮門外攔住了怒火高漲的驂忻。
「什麼叫你願意?」 驂忻抓住寧騁遠的肩膀,像是想把他搖清醒一樣拚命晃著。
「他讓你打仗,你就去打仗,他要你娶那個蠻女,你就答應下來,是他瘋了還是你瘋了?我知道你覺得自己對不起他,可是,就算你要贖罪,也用不著這麼聽喝吧?」
「我遲早總是得娶妻的,娶了也就了結了一件事。」寧騁遠的聲音是那麼的虛浮,解釋的話語更是蒼白無力,聽在他自己耳中都覺得沒有任何的說服力。
「我不是不讓你娶妻,可是,那是什麼人誰不知道,那是有名的浪蕩女,周圍的國家裡誰不知道啊?你要是娶了她,今後你還能見人嗎?」
驂忻幾乎是暴怒的吼了起來。
寧騁遠苦澀的笑了,恍惚的眼神彷彿落在很遙遠的地方,「那也沒什麼不一樣的,娶誰對我是都一樣,反正我永遠也不會愛上任何人了,」而我愛著的那個人,又永遠的,不會再愛我了。這句話,寧騁遠默默的嚥了下去。」
「與其娶一個好女子害了她,還不如這樣呢。至於別人怎麼看我?」
寧騁遠微微側頭,靜靜的看著驂忻,「到現在為止,我還有什麼尊嚴和面子而言嗎?」
垂下眼瞼,他幾乎是用哀求的嗓音求懇著,「算了吧,驂忻,我已經認了,你就由了我吧。」
驂忻楞了,定定的看著寧騁遠,眼前的男子淒楚而憔悴,深黑色的眼眸裡毫無光彩,有的只是濃的化不開的傷悲,重的可以壓死人的憂愁。當年那個外柔內剛,風神如玉的寧騁遠已經不見了,現在的他,已經被折磨的蒼白虛弱,彷彿隨時都會倒下。
驂忻像是被誰當胸打了一拳,胸口悶痛難當。他絕對不允許驂聿再這麼對待寧騁遠,有什麼錯他擔著,有什麼怒氣衝著他來好了,只要能護著他的遠平安周全,他不怕粉身碎骨。
「不,絕不,」驂忻搖著頭,決絕的語氣讓寧騁遠怔住了,驂忻的口氣裡有著從來沒有在他面前出現過的堅決和強硬。
「我從來沒拂過你的意思,你說的話,我也從來沒有不聽過,可是,今天這事我絕對不能這麼由了你。你一讓再讓,他只會得寸進尺,我一定要找他說個清楚,論個明白,最多不過是這條命給他罷了,不過,就算他要我的命,他也得要個明白給我。」
繞過寧騁遠,驂忻衝進了皇宮內院。
「不行,驂忻,你回來……」
寧騁遠攔之不及,只能跟在他後面追過去。驂忻畢竟是王爺身份,又是一副暴怒的樣子,一路上居然沒人敢攔,讓他直闖到了驂聿的寢宮——紫干宮。
「我要見驂聿,你去告訴他。」
驂忻總算還有一點理智,在紫干宮外停下了腳步,對宮外伺候著的太監說道。
「是,王爺請稍侯,小的馬上去稟告皇上。」
小太監被驂忻鐵青的臉嚇壞了,趕緊跑了進去。
「驂忻,和我回去,這不是你能阻止的事情。」寧騁遠這會子也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仍然想勸說驂忻放棄。
「我不會再聽你的了,你永遠只是忍耐,可是,他這麼待你,你能忍,我可忍不下去。」
寧騁遠幾乎急瘋了,他已經負了驂忻良多,實在不想驂忻再因為他而惹怒驂聿,從此自己也陷進這個泥潭裡去。現在不管怎麼樣,驂聿並沒有對驂忻如何,雖然沒有實權,但是驂忻這個王爺卻是當的舒舒服服,可是,一旦惹惱了驂聿,怕是從此驂忻如他一樣再也難得平靜了。
「陛下請王爺和寧將軍一起進去。」
小太監跑出來,戰戰兢兢的回報著。眼睛瞟著眼前的兩個人,暗自抱怨今天為什麼偏偏輪到他值勤,到時候怕是又要殃及池魚。
驂忻抿著唇,大步而進。寧騁遠重重歎息了一聲,知道驂忻已經固執的決定捲進來,而自己,面對驂忻的決定,卻還是無能為力。無力的閉閉眼睛,一想到要面對驂聿,寧騁遠不禁瑟縮了一下,彷彿有一股寒氣從心底冒出,一直侵襲到他的骨骼深處,讓他週身冰冷。可是,他不能放驂忻一個人去面對驂聿,再害怕面對那個人,他也必須進去。咬咬牙,寧騁遠跟著驂忻走進了紫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