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跟在我身後,會撞到的。」
「我無所謂。」
「那當然。大個子的是你,倒下的肯定是我。」蕭郁艷抱著顆大白菜,來回於流理台和水槽間。
「你在幹什麼?」革明顏感興趣地伸長腦袋,越過蕭郁艷的肩頭問著。
「洗菜,切菜。」她拿著菜刀擺開架式,準備下手切菜。
「好像很好玩的樣子。」革明顏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蕭郁艷轉個身,高舉著菜刀。「要不要試試?」她放柔了聲音誘哄。
「切菜?」革明顏悄悄往後退了三步,「可看在我的眼裡,你比較想宰了我熬湯喝。」他訕笑著舉手投降,「我是男人,皮肉又老又硬,不會好吃。」
「好建議。以後哪天你把我惹火了,我就用這把菜刀解剖了你洩恨。」蕭郁艷輕鬆地聳聳肩,重新回到案板前切菜。
「嗯,雖然想起來血淋淋的,不過可以理解成你想吃了我。感覺不錯。」她退他進,革明顏又像她的尾巴一樣粘到蕭郁艷身後。
「你腦子裡又在轉什麼下流心思?」當然聽得懂他說「吃了我」是何真意,蕭郁艷給他一記白眼。
「我是人人稱讚的好男人!哪裡會下流?」革明顏把玩著藍內洗淨的白菜葉子,垂下的眼眸看不清真實情緒的波動。
「好男人?現在也許是,以前可不敢恭維。」她鬆了戒心,用熟人的口吻說道。
「偶爾從別人嘴裡聽聽從前的荒唐事也不壞。」他摸著葉脈,沉沉地笑,「比如說?」
「比如說——」她毫不懷疑地接下話頭,「超級花心,和女友交往時間最長不過三個月,短的只有一星期;沒有倫理觀,『朋友之妻不可戲』對你是廢話;絕對沒耐性,等不到孤朋狗友鐵定破口大罵;高傲任性,沒有金錢觀……當時大家都說你是『二世子』的最佳代言人——」倏地住嘴,蕭郁艷警覺自己說得太多。
「你相當瞭解我嘛。」革明顏將頭湊到蕭郁艷垂首切菜的臉頰下,仔細打量她的神情。探尋的眼神,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抬頭,筆直望著他的眼,微笑。蕭郁艷輕描淡寫地道:「革董是聊天的好對象。身為獨生子的你是他談論最多的話題。」不能移開眼神,一移開,她就輸了。
革明顏一語不發地凝視她。幾十秒後,他鬆口氣,柔和了嘴角。「我爸真的很重視你——啊,好好玩,我也要切。」他突然高聲嚷嚷,臉上綻開像小孩子一樣單純天真的大笑。
「你會做家務嗎?」雖然嘴裡咕噥著表示懷疑,但蕭郁艷還是依言將菜刀遞過去,「切到手我可不管。」他硬要轉換話題,無非是他想消除對她的懷疑。她也樂於配合。
「不試試怎麼知道?也許從今天開始,一代神廚就要產生。」他昂起胸膛,頗為得意地舉著菜刀揮舞,身後似乎還閃動起萬丈光輝。
「就會吹牛。」蕭郁艷捶他一下後背,「小心刀鋒,非常利」
「知道知道。」他嘴裡爽快地應著,持刀的右手卻一直顫抖著,小心翼翼地壓下第一刀。
「光看就好危險。」蕭郁艷看不下去地搖搖頭,在旁出聲指導,「左手指併攏自然彎曲……對……指甲殼豎起來啦……笨蛋……豎起來是為貼著刀面,防止刀切到手指……很好……用指壓住菜……」
「好像很簡單嘛。」革明顏切了兩下就掌握了技巧,不由得乘機賣弄,趕快嘟起嘴偷親蕭郁艷一下,偷香的回味還未嘗盡,失去準頭的菜刀倒沒留情面。「好痛!」他皺眉抬高手腕,一滴血正好落在案板上。
一見到血,蕭郁艷頓時慌了,嘴裡不住念叨著「急救箱」之類,拉住他就往客廳跑。沒走兩步,她又猛然調頭,睜大眼睛說句「先止血」。話音才落,革明顏的手指就被合在她口中。
沒料到會有超額服務。革明顏一臉美得冒泡的陶醉表情。切菜切到手,雖然很痛,但賺到了耶!嘻嘻。
他嘿嘿悶笑的臉剛落下,立刻發現蕭郁艷用「你神經」的眼神瞪他,「你很喜歡被菜刀切到?」
「因為切到的傷口你會舔。」想了三秒鐘,他決定實話實說。
蕭郁艷的臉立即「晴轉陰」。她冷冷笑著操起菜刀,「要不要再砍兩刀我來幫你舔呢?」舔?真虧他想得出來。
「娘子,你確定你想謀殺親夫嗎?」革明顏雙手作揖,學戲裡的小生唱道,臉部誇張地抖動,表示極度痛心。
「為什麼不?」她邪笑著挑眉,「我不是你娘子,你當然不是我親夫。」手裡的菜刀揚得老高,她左右晃動著手腕。銀白色的菜刀在光線照射下閃著猙獰的光。
「至少……還是男朋友吧?」革明顏雙手抱頭蹲下,問得心驚膽顫。其實他在偷偷斟酌他在她心中的份量。
蕭郁艷放下玩笑的道具,嘴呶得高高的,雙手叉著腰,一副神氣得不得了的樣子,「我理想中的男朋友,應該更高一些,皮膚再黑一點,更粗獷更有男人味。」越說越來勁,她學小女生,雙手合在下巴前,無限憧憬。
「唉,可惜他老婆聰明賢慧。無機可乘的你只有抱著電視過乾癮。」革明顏站直身體,伸個大懶腰,天外飛來一句。
他扯到哪裡去了?剛才她和他不是在聊喜歡什麼類型的人嗎?蕭郁艷不解地望他,大眼睛裡全是問號。
「你不是指邁克爾-喬丹嗎?比我更高、更黑、更粗獷、更有男人味,除了他還有人嗎?」他成心。
「我寧可選『花花太歲』也不要你!」她搬出另一個NBA明星打擊他。「哼」的一聲,一副「懶得理你」的表情,繞過客廳準備上樓。
「郁艷?」革明顏拎著一葉白菜用黏乎乎的聲音喊她。
「叫得這麼親熱做什麼?」
「你不做飯了嗎?」革明顏巴結地笑道。
「我要和『花花太歲』共赴良宵。」NBA轉播已經開始,「你去叫外賣吃吧!」
一想到油膩膩的外賣,革明顏就要反胃。「不要啊!」他撒腿去追蕭郁艷,「我要吃你做的菜啦!」
使著小性子的蕭郁艷哪會乖乖聽話。她也死命往前衝,邊大喊:「誰叫你笑我?現在不用革董傳授的『革明顏必殺絕技』還等何時——哎唷!」慘叫過後,她捂著膝頭跪倒在地上,「什麼東西絆我一跌?」伸手一摸。
《消費文化論》、《營銷策略分析》、《消費者心態學》……一堆每本均厚五厘米、應該歸類於書房的原文書,不知為何在客廳一角堆成了比薩斜塔,然後將她絆倒,坍塌一地。
「這是什麼?」她舉高其中一本,顫抖著爆發怒氣前的聲音,眼放寒光盯著革明顏。
「原文書……」革明顏縮在沙發後,睜大兩隻眼睛小心翼翼觀察她會何時發火。他的頭可不願當飛鏢的靶子。
「廢話!我是問它為何會出現在這裡?」蕭郁艷也不等他回答,腦袋左右轉動,立即發現了客廳的異狀。沙發抱枕在地上有三隻、玻璃茶几上一隻,喝了一半的兩隻茶杯不知是哪幾天前的,堆了一地的報紙書刊更不必說了。她瞪著玻璃茶几,嘟起小嘴輕輕一吹,「呼」,一陣薄塵揚起。
「咳咳咳」,她皺著眉頭、側開臉,用手扇著灰塵「你幾天沒打掃屋子了?」
「那是張媽的事。」身為代理屋主的革明顏答得理所當然,「清掃是女人的事。」他望著她,彷彿在指責她沒有盡職一般。
「哦?是誰大言不慚地說除了廚房,『不要碰屋內的所有物品』呢?」捉到大舉反攻的機會,蕭郁艷一臉得意。
「嗚……」無言以對的革明顏將整個腦袋藏到沙發背後。
「想吃我做的菜嗎?」蕭郁艷拋出第一個誘餌,革明顏馬上露出頭,一臉歡喜,「想住乾乾淨淨的屋子嗎?」吃下第二個誘餌,他用力點著頭,好不乖巧,「那好,代理屋主的權力現在交給我有異議嗎?」哪敢搖頭,他只顧一臉興奮。
「OK,交易達成。」蕭郁艷站起身,拍拍衣擺的灰,準備上樓。
「咦?」革明顏奇怪地發出聲音,「不進廚房?」
「代理屋主我現在心情不好,你有意見?」她佔山為王,一派老大口吻,霸道無禮道。
吃不到今晚的飯菜和永遠吃不到比較,革明顏縮回腦袋,認命的眼光四處搜索著廣告單的影子。
看來披薩是吃定了。唉!
* * *
「嗯……」蕭郁艷摸著下巴沉吟,盯著涼被下隆起的身體許久後。低聲說句「抱歉了」,然後「唰」的一聲,整條涼被被她使力拉下。
為什麼會冷?革明顏勉力地睜開眼皮,絕對不清醒的腦筋努力地轉動著,試圖思索其中的原因。他的身體維持原狀不變,只伸長了手臂,圍著他身前身後,慢慢地蠕動、摸索——涼被……親愛的涼被在哪裡?
「早上好。」他可憐的模樣蕭郁艷看得一清二楚。她非但一點同情也沒有,還走到窗邊打開了窗戶。初秋清晨微冷的風毫不客氣地湧入屋內。
「好冷……」革明顏再不願睜眼,也不得不張大眼尋找溫暖的所在。米色的涼被……米色……在他左手邊好像是一堆米色的東西。他放心地鬆口氣,重新閉上困頓的眼,揮著手臂抓牢它。摸一摸……嗯……舒服柔軟的被面……非常柔軟……而且溫暖……彷彿還有著人的體溫……
體溫?革明顏閉上的眼又打開一條縫。就算涼被先前纏繞在他身上而帶著溫度也說不定,但是這個觸感也太過溫暖了吧?非常接近於人的體溫……人?
「啊呀呀……不好意思。」革明顏一下子從床上彈起,之前睡得不知神在何處的腦子,現在清醒得不得了。他單手高舉過頭,聽話地作「投降」狀。
「你也會不好意思?」蕭郁艷笑容滿面地反問,其實眼底閃著發怒前的電光。
「人非聖人,孰能無過。」嘴上說得好聽,革明顏動動手指,留戀地再次體會那份細膩。
「既然知道自己過失,為何要一犯再犯?」蕭郁艷抱著涼被的姿勢未變,一臉鎮定。
「感覺好嘛……」他訕笑著,一雙色瞇瞇的眼睛隨著手指的動作而動。
「那當然,你吃的是又香又嫩的豆腐耶!」蕭郁艷笑容更深,背對窗外陽光的臉上其實很陰鬱。
「豆腐?我又沒下樓到飯廳,哪來的豆腐早餐?」他裝傻,逃過一刻算一刻。
「廢話!」涼被甩過來,正壓在他頭頂,「你吃的是我的豆腐,當然不用下樓!」蕭郁艷豈是好惹的女子,當即用涼被纏住他的頭,猛地推倒他,抓起手邊枕頭,「彭彭彭」地敲他的腦袋。
「啊……嗚……」被五十公斤的重物壓在肚子上,眼前全是黑暗的革明顏蹬著腳死命掙扎。美人的豆腐雖然香甜好吃,但賠上命可就不值,「我……不是……故意……」含糊不清的聲音從涼被中傳來。
「這才乖。」聽到他求饒,像女王一樣得意微笑的蕭郁艷鬆開綁他的涼被,伸手拍拍他驚魂未定的臉,「給我道歉。」
革明顏的眼睛從她恐嚇他的臉色,緩緩爬到他扶住她腰的位置——這就是他被打的原因,食指向上微動就可以碰到她飽滿的豐腴。從剛才起他就是單手投降,另一隻手忙著響應色心,「我怎麼知道我的手會摸到這兒?起因在你先搶走我的涼被吧?」
「睡懶覺的人還好意思發表高見?」蕭郁艷「啪」地打掉他的手。
他不甘心地扁扁嘴。既然她今早對他很凶,他也決定不告訴她另一個事實,「今天是週末,有什麼關係?」
「不能因為周休兩天就放鬆自己。」蕭郁艷彎下腰。認真訓斥他,一點沒發現他的眼神倏地一變,桃花串串飛,「兩天不規律的生活會破壞身體自發建立的規律感。長期以往下去,只會造成身體內部各器官的紊亂。現在不覺得,等老了之後,你就待著大病小病一齊來……」
「不用等著老了。」革明顏癡癡地回道。
「為什麼?」蕭郁艷一臉不解。
「現在我就會噴血而亡。啊,景色真好……」他滿足地長歎一聲,再調皮地睜大無辜的眼,對她說,「你彎腰跟我說話時的姿勢——真叫男人痛苦啊!」
聽到他的話,再順著目光往下挪。「呀——」蕭郁艷一聲又驚又羞的尖叫,「你這隻大色狼,為什麼不早說?」她跳下床,拉緊衣領口。
「早說哪有美景可看?」革明顏一身輕鬆,撐著臉頰、靠在床沿欣賞她難得的慌亂,「嘖嘖嘖,要不要我形容給你聽?V字形的衣領口,因為坐姿太低滑落一半,我看到裡面是——嗚——」
不用說,鐵定是蕭郁艷拿著枕頭壓住他的頭,「死色鬼,今天是我行使代理屋主權的第一天,你等著被剝皮吧!」臨走時還哼哼兩聲,以示氣勢。
看著門板被使力合上時牆上落下的一兩粒灰塵,革明顏搔著後腦、歪唇微笑。守著這死屋子,她能玩出什麼花樣?不用被她剝皮,他可準備好了吃她一身細皮嫩肉哩!他色兮兮地怪笑。
可惜革明顏忘了一句明訓:輕敵的人,是永遠沒有好下場的。
* * *
「郁艷,你煎的荷包蛋真是人間一絕。」革明顏小心地用刀劃開蛋皮、流出蛋黃,以吐司沾上放入口中。其間不忘記唸唸有詞地讚美。
「你的誇獎很好聽,我也會時刻記住用你討厭外賣來要挾你。」蕭郁艷清理著自己已吃完的盤子,放入水槽中。
「你從我老爸那裡套得不少有價值的情報吧?」他迅速解決掉自己的早餐,意猶未盡地盯著空空如也的盤子。
「還好啦。」她假笑著擺擺手,其實一臉「吃定了你」的開心,「革家獨子有三怕。一怕外賣,二怕老爸,三怕軟趴趴。我編的,是不是很順口?」從廚房傳來一陣大笑聲。
「真是敗給你了……」歎息著的革明顏遞上餐具,問道:「吃怕了外賣我不否認,說我怕老爸其實是尊敬他,至於第三個『軟趴趴』是什麼東西?」
蕭郁艷在水槽中洗著盤子,一臉高深莫測。正在此時,門鈴響了。
「會是誰?一大早就來?」沒等到答案的革明顏嘟-著往門口走,拉開房門,先是空無一物的眼前,然後視線放低、放低、再放低,隨後一愣。
「這是什麼?」
像棉花糖似的圓滾滾的臉,有著像用指頭一戳就可以陷下去的柔軟臉頰;頭上覆蓋著淺色細軟的髮絲,紮著兩條小辮,發尾還綁了兩個粉紅色的蝴蝶結;細細的脖子,纖細脆弱的四肢;全身套著鵝黃色的燈心絨圓筒裙,腳上穿著紅色的小布鞋。
此刻的她,正仰高著小小的腦袋,吮著粉紅色的大拇指,睜大了黑黑的大眼睛,一語不發。
革明顏頓時全身僵硬,瞪著剛剛過他膝蓋高的小傢伙。
「啊,咱們家的『軟趴趴』小姐上場了。」從屋內走出的蕭郁艷一看到小傢伙,立刻半跪到地上、拍拍手張開雙臂喚道:「陽陽,艾阿姨人呢?她把你送到門口就走了嗎?來,到媽媽這兒來。」
小女孩靜靜地點點頭,往她懷裡靠近。
原來蕭郁艷說的「軟趴趴」指小孩子。愣愣地看著一切,革明顏點點頭。她的形容的確沒錯,那種渾身都是奶腥味,大力地抱似乎會碎掉,喜歡趴在大人肩頭的小東西,是他的第三大剋星。他依舊站在原地,直直地看著蕭郁艷把那小小的身子擁人懷中,然後——「咦?你剛剛那句話是什麼?」
「艾阿姨人呢?」蕭郁艷重複一遍。
「不是這個!下一句!」革明顫心焦地衝她大嚷。
「小點聲,陽陽很怕生的。」蕭郁艷給他一個白眼,「她把你送到門口就走了嗎?」
「不是啦!最後一句!」他的希望就在那裡。
「到媽媽這兒來。」她的眼神寫著「這有什麼稀奇」。
「就是它!」他先興奮地叫道,然後馬上一臉鬱悒,「媽媽?」
「有什麼不對嗎?」蕭郁艷看到久未見面的女兒,重重地在她臉上吻了一記,分心地問道。
「這個東西是別人的?」他滿含希望地問。
「什麼『這個東西』?她是我們家的陽陽。」蕭郁艷用幸福媽媽的笑臉回答,「我的親親寶貝。」她刻意強調「我的」。
「那就是領養的。」革明顏拍拍胸口肯定道,自我欺騙地往屋裡走。事實上他滿臉僵硬,顯然接受不了事實。
「亂扯!」蕭郁艷當即擊碎他的美夢,「陽陽是我懷胎十月、辛苦生下來的親生女兒。」
革明顏只覺得一瞬間天旋地轉。他猛地轉過身,張大眼盯著大約四歲大的小女孩,從頭到腳仔細打量一通。「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只聽他傻傻地喃喃念著,一副撞鬼的癡呆樣。
「喂,是女人就會懷孕,有什麼不可能的?」蕭郁艷極不服氣,「雖然沒給你驗明正身,可我是如假包換的女兒身。」
「不用我驗就說明了。」革明顏用「悲痛欲絕」的眼神望著她,語氣中非常不甘心,「你都被老爸驗過了還能說什麼?」
「被你爸?革董驗我身體——革明顏,你欠扁啊?!」一聽懂他的話,蕭郁艷若非顧忌到女兒在這裡,早就一拳頭轟上他的豬腦袋。
「你還否認!」革明顏不置信地叫道,「我都升級當哥哥了,你早被老爸藍田種玉、留了紀念,還否認?拜託你把『軟趴趴』藏起來再騙人。」
「哦,原來你以為陽陽是我和革董的孩子?」
「難道不是?」
「為什麼非得是我和革董的?」
「這種可能……」革明顏撐著下巴思索著,「也存在。你沒結婚——那就是和前男友的了?」
「我從來沒有前任男友,頂多有個現任。」
「難道還是外星人下種不成?」這也不是,那也不對。以為被耍的革明顏握緊了拳頭大吼:「你是被哪個UFO罩住了逃不掉?真可惜報紙上沒報道,否則你可一舉成名呢!那個小東西不會有什麼特異能力吧?哼,如果她現在衝我一甩手,把我拋到天空我也相信……」
「你為什麼這麼介意?」相較於革明顏的浮躁,蕭郁艷一臉平靜。
「我有嗎?」他死鴨子嘴硬,不承認自打明白小傢伙是她女兒時,爬上他心口的不甘心。
「原來你也是個有『處女情結』的沙文男人。」蕭郁艷不屑道,「自己可以到處留情,女人就得為你潔身自愛嗎?」
「從前享樂主義至上的我絕不會限制女伴的所作所為,包括紅杏出牆。」他吐露事實。
「那就是只針對我蕭郁艷?」蕭郁艷很生氣聽到這個事實。
「沒錯。」革明顏沉著臉,半點猶豫都沒有地回答。
「我哪裡惹你了?」生個孩子還要他管?而且還是五年前的事。
「哪裡惹我了?」革明顏氣瞇了眼,惱她對愛情不開竅的腦子,「處處都惹到我了!為什麼你要長得對我的口味?為什麼身材好到我想抱住?為什麼嘴毒得讓我頭痛,三天不吵架又不舒服?為什麼你和老爸太過親密我會吃乾醋?為什麼我會違背了倫理、追求可能會成為我母親的你?你沒想過這些問題嗎?」
蕭郁艷張大嘴,顯然第一次聽到革明顏講這麼多話,臉色如此氣急敗壞。如果告訴他,她是第一次和他戀愛,他會不會嚇得昏倒?「我從來沒想過……」不懂情愛的她純稚得像個孩子。
「笨蛋。」革明顏抱頭蹲到地上,懊惱地歎息,「我愛你啊,笨蛋!因為我愛你!」
意料外的告自,驚得蕭郁艷摟緊了女兒。他剛才在說什麼?
「愛你才會在乎你的一切,包括這個孩子。一想到你曾愛過另一個男人,願意為他吃盡苦頭生下她,我就克制不住地妒忌。因為那個人不是我!」既然最丟人的都說了,他就豁出去了。
「我確實愛過『他』。」蕭郁艷盯著地板上抱頭的男人,眼神迷離,「真心愛過。當一切都結束時,卻發現有了孩子。」她摸摸一直不解地望著她的女兒,給她一個柔和的笑容,「孩子是無辜的。」
聽到最後一句,革明顏震動了一下。他慢慢抬起頭,看到小傢伙的眼睛,那黑黑、大大的瞳裡,映著他無措的臉。「孩子是無辜的?」他下意識地重複低喃,然後長長地歎口氣道:「這句話最厲害了,誰叫我也是娘生父母養的呢?」
「明顏?」首次帶著激動的感情喚他的名字,蕭郁艷預感到他接下去想說什麼。
「當個現成的爸爸也不壞吧?雖然我還是討厭『軟趴趴』。」他摸著後腦,成熟男人的臉上閃過一抹害羞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