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完兩堂課,雲沁無精打采的趴在圖書館的桌上。
「怎麼啦?昨晚沒睡好呀?」朱青萍在雲沁身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青萍本來是雲沁的高中學妹,後來雲沁因病停學一年!兩人考上同一所大學!成了同學。
「嗯!」雲沁沒什麼精神的應了一句。
「你又作夢啦?」青萍眼睛亮晶晶的捉著雲沁問。
每個人都會作夢,但是,雲沁的夢卻不一樣,她持續夢到同樣的一對男女已經半年多了。不僅如此,她的夢就像是連續劇般,既連貫又有劇情。
「你又夢見什麼?快告訴我!」青萍興致勃勃的問。
「我夢到他們好像到日本旅遊賞櫻,因為夢裡有一大片櫻花,還有一些穿著和服的男男女女。」雲沁忍不住打了個呵欠。
「然後呢?」
「然後那個男的買了一串珍珠項鏈送給那個女的。」
「那你看得清楚他們的臉嗎?」青萍好奇的問道。
「還是看不清楚。」雲沁搖了搖頭。
一直以來,她都看不清楚夢中那兩人的長相,她只知道他們都身材高就,比例完美。
「這樣啊!」青萍有點失望的嘟起嘴。
「幹嘛那副表情?」雲沁笑笑的拍了拍青萍。 「算了,別提這件事了!陪我去吃點東西吧!」
「好呀!吃什麼?」
「吃日本料理吧I」雲沁收拾著桌上的書。
「日本料理?」-青萍懷疑的挑起了眉。「我記得你很討厭吃壽司的。」
「那是以前。」雲沁聳了聳肩。「我也不知道!最近口味變滿多的。」大概是因為昨天夢到日本,讓她好想吃壽司喔!
「可是日本料理很貴耶!」青萍是很想吃啦!可惜她的口袋裡沒什麼錢。
「沒關係啦!我請客。」
「耶!雲沁萬歲廠青萍忘形的高叫來。
驀然,數十道巳光朝她們射來。
「快走吧!」雲沁羞紅著臉,拉走了青萍。
兩人來到學校附近的一家日本料理店。
青萍迅速的點了一大堆壽司,正當她想大啖壽司之際,一個男聲響起——
「別動廣
正想將壽司放進嘴裡的青萍不由得定住了。待她看清來人後,她笑罵道:「蔣克強,你想嚇死人啊?」她邊撫著胸口,邊將壽司放進嘴裡。
「今天還好嗎?」克強坐進雲沁身旁的椅子。
「很好,你別老是那麼愛操心嘛!」雲沁笑笑的回道。
「對啊!愛操煩老得快喔!」青萍邊吃著壽司,邊翻著雜誌,還不忘插嘴。
「你吃你的吧!貪吃鬼。」克強不甘示弱的頂了回去。
「我是貪吃鬼?你才是不請自來的大頭鬼!」青萍不滿的高叫。
「我是雲沁的保鏢,我是來照顧她的。」克強挺起胸膛,一副保護者的姿態。
十八年前的承諾,他至今仍沒忘記。
「你自己都欠人家照顧了,還想照顧別人。」青萍嗤笑一聲,一臉的不以為然。
「別吵了,快吃吧!」雲沁的聲音柔柔的切了進來。這兩個人每次一見面就鬥嘴,像小孩子似的。
「哼!不跟你計較。」青萍哼了一聲,孩子氣的撇過頭。
「對了!克強,你怎麼會知道我們在這裡?」雲沁忙轉開話題。
克強還來不及回答,青萍已經譏諷的開口道:「有人長了個狗鼻子,光聞味道就知道了!」
「有沒有人長狗鼻子我是不知道啦!」克強刻意看了青萍一眼,說道:「我只知道有人長了個大嘴巴,」
「蔣克強,你說誰?你給我講清楚!」青萍凶巴巴的瞪著克強。
「講就講,我還怕你不成!」克強清了清嗓子,拉高聲音說道:「吃日本料理,雲沁萬歲!」
「你……你偷聽我們講話?!」青萍的臉紅了起來。
「誰偷聽你講話?你吼得那麼大聲,十公里外的人全聽見啦!」克強好整以暇的欣賞著眼前的「人工彩霞」。
「討厭,不理你了啦!」為了掩飾自己的窘態,青萍索性低頭看雜誌,不再理會克強。
克強無所謂的聳了聳肩,他神情愉快的與雲沁低聲交談著。
「啊!雲沁,你看。」青萍突然將手中的雜誌推到雲沁面前。「高氏的總裁——任恆,帥吧!」
「任恆?。誰呀?」雲沁隨意的問道。
雜誌上是一個男子的照片,男子看來似乎不太愉快,他微皺著雙眉,嘴角冷酷的抿著。
「任恆,三十二歲,高氏的總裁,他老婆是高氏的獨生女,聽說既漂亮又有才華,彈得一手好鋼琴,可惜紅顏薄命、掛了!」青萍如數家珍的說了一大串。
「不認識耶廠照片上那張又帥又酷的臉,雲沁並不熟悉,倒是旁邊那張只拍到任恆背影的照片,讓她心底湧起了一股奇妙的感覺。
「雲沁,你看,他現在可是鑽石單身漢喔!又有錢,長得又帥」青萍一臉陶醉的表情。「要是能嫁給他,不知道該有多好。」
「好個屁!」克強不悅的道。「只不過是個靠裙帶關係爬起來的小白臉罷了!」
「總比有人連小白臉都做不成來得好吧!」青萍狠狠的白了克強一眼。「還有,誰說他是靠裙帶關係爬起采的小白臉?高氏企業可是在他當家做主後才有今天的局面。」
「那又怎樣?他靠老婆成就事業也是事實啊!」
「你——」
「我怎樣?」
「你們兩個很愛鬥嘴耶!」雲沁依然慢條斯理的吃著壽司。畢竟,這種場面她見多了!
「誰愛跟他鬥啊?你看他那副死樣子!」青萍愈說愈氣。
「你管我!你以為自己的樣子很好嗎?」克強馬上反唇相稽。
「我覺得你們真像情侶在鬥嘴!」雲沁好笑的搖了搖頭。
雲沁的話一出口,克強與青萍馬上緊張的說:「我們不是……」很有默契的,兩人同時住口。
「雲沁,你欺負人!你明知道蔣克強他……他……」青萍站起身,微嗔的一跺腳。「我不理你了啦!臭雲沁,」話一說完,她像一陣風似的捲走了!
望著青萍離去的背影,克強不安的看了雲沁一眼,又看了外面一眼。
「雲沁,我……」克強吞吞吐吐的,「她!呃……好像……」
「去吧!青萍的個性太毛躁了,你去看看她吧!這樣我也安心些。」
雲沁的體貼讓克強鬆了口氣,「你說得對,青萍真是太孩子氣了,我去看看她。」
克強快速的離開了座位,走了兩步,他又回頭道:「晚上等我的電話,拜拜!」
「拜拜!」雲沁含笑的揮了揮手。
對於克強,雲沁真有說不出的感謝。
但是,由於他的保護欲,使得大家都認為他們是一對,就連克強自己似乎都這麼以為。
實際上,雲沁認為他們之間只是兄妹之情罷了!她只希望克強不要因此而錯失了自己真正喜愛的對象。
想著想著,雲沁不免有些煩躁,她的目光又回到了雜誌上那這篇任恆的專訪,與他那令人迷思的背影。
走進充滿藥水味的醫院,雲沁的眉頭全糾結在一起。她非常、非常討厭到醫院,從小到大,她進出醫院不下幾千、幾百次,好在前兩年動了手術後,讓她大大的減少了進出醫院的次數。
今天是例行門診,雲沁一大早就到了醫院,她的習慣是愈討厭的事愈早做完,省得一顆心老是惶惶不安的懸在半空中。
「桑小姐!」護士對雲沁招了招手。
雲沁進了診療室。「易醫師,你好!」
「你好!」易風微笑的點了點頭,他正是兩年前幫雲沁開刀的主治大夫。
易風可是這家綜合醫院的下一任院長,他為人和善又風趣,年紀不大,但醫術可是一流的,再加上他天生的俊逸外表,讓想成為易夫人的女人多如過江之鯽。
但易風身旁從未出現過女伴。因此,有傳言說易風是因為對初戀情人念念不忘,而不願發展新戀情。
「有哪裡不舒服嗎?」易風仔細的看著雲沁上次門診的X光片。
「役有,一切都很正常。」
「有沒有出現心悸或想嘔吐的感覺?」
「沒有。」雲沁據實回答。
「那就好,那表示手術很成功,」易風突然露出一個怪異的笑容,他喃喃自語的說:「那代表你喜歡她,對不對?」他愛戀的眼光定定的看著雲沁的胸口。
「易醫師,你說什麼?」他口中的「她」是誰?「你」又是誰?雲沁覺得背脊一陣發冷。
『沒事,職業病,有時會自言自語,你可別被我嚇到了!「易風又恢復了大哥哥般的和善表情。」桑小姐,呃……我可以叫你雲沁嗎?「
「可以啊!」
「那我問你一些問題好嗎?」
「好啊!」
「手術前後,你覺得自己有什麼不一樣嗎?」易風提出了第一個問題。
「當然是身體健康了很多!」雲沁不假思索的回道。
「除此之外呢?例如嗜好啊!喜歡聽的歌或喜歡吃的食物。」
「哦!有,以前我很討厭吃壽司,現在卻滿愛吃的。」雲沁想了想,又說:「而且,以前我只聽流行音樂,現在卻比較喜歡聽鋼琴協奏曲,更奇怪的是,那些作品感覺都很熟悉,有時我還發現自己的手竟在桌面上跟著彈。可是,我根本不會彈鋼琴啊!」
「那你現在最喜歡的顏色是什麼?」易風略顯緊張的等著雲沁的答案。
「以前是沒什麼特別喜歡的啦!現在是特別喜歡米白色系。」雲沁今天就穿了一套米色的長洋裝。
「米白色系嗎?很好,真是太好了!」易風又怪異的自言自語。
「易醫師,有什麼不對嗎?」雲沁有點擔心的看著易風,他以前不會這樣的。
「沒事,對不起,最近比較累。」易風知道自己失態了,他趕忙說:「沒嚇著你吧?」
「還好,最近心臟強了很多廠雲沁開玩笑的拍了拍胸口。
「那就好!雲沁,你現在有喜歡的人或交往的對象嗎?」
易風的話讓雲沁想起了夢中的身影。突然,她知道為什麼任恆的背影讓她感覺那麼熟悉了,原來他的背影與她夢中的男人像極了。
「任恆!」雲沁脫口而出。
「任恆?你正在跟任恆交往?」一聽到任恆,易風的眼睛都紅了,他神情駭人的瞪著雲沁。
「不是啦!」雲沁有點結巴的將事情的始末講了一遍。
「哦!原來如此。」易風恢復了和善的面容。
「易醫師,你認識任恆嗎?」雲沁禁不住好奇,她小心翼翼的開口問道。
「認識,我家與高家是世交,水柔——就是任恆的老婆,我們從小就認識。」不知為何,易風顯得有點傷感。
「聽說任夫人很漂亮。」
「是啊!」易風臉上浮現了朦朧的笑。「水柔就像她的名字一樣,白淨柔順,她美得像個洋娃娃,純真善良的她,就像是下了凡塵的天使……我心目中永遠的天使!」
聽見易風充滿感情的形容,雲沁對水柔更好奇了,可惜,自己再也無緣見到她了。
「易醫師,如果沒什麼問題的話,我想先走了,我待會兒還有課。」雲沁想離開了,她有點怕今天的易風。
「雲沁,跟我交往好嗎?」易風淡淡的開口請求。
易風的話讓雲沁頓時傻了眼。「交往?」
「對!你有男朋友嗎?」
「沒有。」雲沁據實以告。
「沒關係,你回去考慮考慮,過兩天我會親自登門拜訪。」易風俏皮的眨了眨眼。「當醫生也有好處的,至少,我有你的住址跟電話號碼。」
「那我先走了!」雲沁突然覺得有點頭昏腦脹。
她作夢都沒想到易風會想跟她交往。她又瘦又小,長得又普通,他為什麼會看上她呢?
「雲沁。」易風開口喚住了欲離去的雲沁。「你夢中的女子快樂嗎?」
「快樂。」雲沁不知道易風為什麼這麼問,但她還是回答他。
「呃……」猶豫了半天,易風遲疑的問道:「你的夢中除了那對男女,還有其他……男人嗎?」
「沒有,只有他們兩個。」
「是嗎?」雲沁的答案似乎讓易風備受打擊,他神情落寞的喃道:「你的心中真的沒有我嗎?」
不對勁,而且是大大的不對勁!雲沁有些疑惑的攢起了眉。易風今天真的很怪!
但是,雲沁也不好問他,況且就算她問了,他也未必會說實話。
雲沁轉身離去,留下了似乎有滿腹心事的易風。
任恆靜靜的站在窗前,室內一片漆黑,但是,他並不在意,因為他並不想看清什麼。
快兩年了,水柔離開他快兩年了,回首他們的婚姻,任恆不禁有些悵然。
到現在,他還是不確定自己娶水柔是對還是錯7
如果他沒娶她的話,她應該還活著,嫁個好老公、生養子女!平安幸福的相夫教子吧!
如果不是他讓野心蒙蔽了心志,也許今天的情形會完全不同。
任恆有些苦澀的笑了,再多的悔恨也無法挽回水柔。
如今他惟一能做的,只有靜靜的想念水柔,想念那個似水柔情的女子,想念那個逐漸像水般冰冷的女子……
雲沁沒有想到易風是那種說做就做的男人。在她看完門診的三天後,易風真的出現在桑家的客廳中。
「伯父、伯母,你們好。」易風微笑的打著招呼。
「易醫師今天來有事嗎?」龔南燕有點擔心的看著女兒,該不會是雲沁有什麼不對吧!
「伯母,對不起,我今天不是以醫師的身份,而是以個人的身份前來拜訪」
「你的意思是——」桑子翔不明所以。
「我今天冒昧登門拜訪!是想請求兩位同意我與雲沁交往。」易風說明來意。
「交往?你跟雲沁?」桑氏夫婦驚訝的對看一眼。
「對,可以的話,我希望以結婚為前提和她交往。」易風口氣輕鬆的道。
易風的一席話,讓桑家三人同時倒抽了一口氣。
「以結婚為前提?」訝異的桑子翔只能無意義的重複易風的話。
「對!」易風語氣堅定的說。
龔南燕見狀,忙將女兒拉至一旁。
「雲沁,你什麼時候跟易醫師變得那麼熟?」
「媽,我沒有。」雲沁不由得暗自叫苦。「我跟易醫師——你看,我還叫他易醫師,我跟他根本一點也不熟。」
「那他今天怎麼會上門?」龔南燕懷疑的挑起了眉。
「我也不知道啊!」雲沁一臉的苦惱。
「伯父,我想知道您的意思如何?」易風依然是一派從容。
桑子翔撫著下巴不住的打量著易風,論外表、才能,易風的確是每個父親心月中的東床快婿。
「易醫師……」
「伯父,請叫我易風。」
「好,易風,你喜歡雲沁是嗎?」桑子翔問。
「當然。」
「好,我同意你們交往。」桑子翔點頭答應了。
「爸!」雲沁慌忙的叫了聲,她還不確定是否要跟易風交往,她有點怕他。
「交往看看嘛!易風是個好對象。」桑子翔愈看易風愈滿意。
「伯父、伯母,謝謝你們。」易風誠懇的說。
這次說什麼他都要先下手為強,絕不可以讓雲沁與任恆見面,他絕不會讓任恆有機可趁,他要徹徹底底的將任恆趕出「她」的心中。
自從桑氏夫婦答應易風和雲沁交往之後,易風只要一有空便會往桑家跑。
易風對雲沁關懷備至,他總是寵著她、哄著她,帶她去最好的餐廳,去欣賞世界級的表演,他盡其所能的想博取雲沁的歡心。
而易風的幽默風趣與善體人意,也慢慢的消除了雲沁的懼怕,但也僅止於此,她對他依舊沒有半點男女間的情慷。
再加上雲沁總覺得易風常常像是透過她在看著某人,尤其是當他露出迷濛的眼神時,這種感覺更加強烈了!
他到底想在她身上找尋什麼呢?相處愈久,雲沁愈覺得易風並不是真的想追求她。他似乎是借由她在追尋些什麼,然而,到底是什麼呢?
雲沁自忖並無美貌與才情,更沒有高人一等的家世背景,她也不會天真到相信易風是真的愛著她的。
有好幾次,雲沁都想提出與易風分手的要求,但總是陰錯陽差,事情就這麼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