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宋亦飛以為自己跟范詠琦的事就這麼塵埃落定了,那他未免太小看吉妮的決心。
宋亦飛帶著范詠琦回到老家的第二天,宋父就接到了一封信,還有厚達數十頁的資料。
裡面全是人們所知道的克蕾依,及她的手下所犯過的罪行,而范詠琦跟克蕾依則是關係密切。
看完內容的宋父大發雷霆,宋家是書香世家,代代清白,怎麼可能要一個跟犯罪頭子有關係的女人做宋家的媳婦!
范詠琦對宋父的怒火根本就不放在眼裡,這些年來她見過不少大好大惡之徒,在他們的面前她仍可以談笑風生,現在又怎麼會在乎宋父的怒火。
「爸,你冷靜一點。」這還是宋亦飛第一次見父親如此大怒。
「你要我怎麼冷靜?」眼看宋家世代的清白就要毀在兒子的手中,他哪還能冷靜。「我不許你娶這個女人為妻,她不配當我們宋家的媳婦。」
他不敢相信兒子怎麼會跟一個是非不分的女人在一起。
「學儒,你就冷靜一點,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怎麼那麼生氣?」丈夫突然大發脾氣,宋母對此是一頭霧水。
宋父把一大疊資料丟在兒子的面前。「你自己看。」
宋亦飛略略翻了下資料,就明白父親為何大發脾氣。而他也猜得出來這份資料從何而來,但吉妮卻疏忽了一點事實。「爸,不只詠琦認識克蕾依,我也認識她。」
宋父吃驚的看著兒子。「你為什麼會認識那樣的人?」照資料上說,她是一個無惡不作的大魔頭。這樣的一個女人,兒子又怎會認識她?
「認識克蕾依有什麼大不了的?」撒旦之女克蕾依,聽過她的名字的人很多,但是有幸見過她的人卻少之又少。
「她是一個壞人,一個無惡不作的壞人啊!」在宋父的觀念中,見到像克蕾依這樣的人應該立刻報警抓她,讓她一輩子坐牢的。
「那又怎樣?」的確,在世人的眼裡克蕾依是個無惡不作的人,但是那又如何?這也不是她自願的,在生與死之間,她選擇了生又有何錯?
「那樣的人不是一個可以當做朋友的人。」
宋亦飛太瞭解父親的是非觀念,所以他無意跟父親爭辯。「爸,這沒什麼。」
「什麼叫沒什麼?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那種女人做朋友,誰會相信你是個好人?」宋亦飛知道兒子是個生意人,難免得跟一些三教九流的人來往,但是也不該什麼朋友都交啊!
「克蕾依不是亦飛的朋友。」正確來說,她是宋亦飛的老闆。「我才是克蕾依的朋友。」
「詠琦。」她不知道,她這種回答只會激怒他父親嗎?
宋父立刻對范詠琦的人格打了好幾個折扣。「我家不歡迎任何跟克蕾依有關的人。」
「爸。」該死的吉妮,他不會放過她的。
宋父警告兒子。「你也一樣,我也不許你跟克蕾依有任何關係。」
「如果亦飛跟克蕾依沒有關係,那你女兒現在還在當韓拓的情婦呢!」范詠琦沒見過這麼頑固的老頭,這世界並非黑即黑、白即白,多得是黑白相交之處。
「你說什麼?」這個女人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詠琦。」宋亦飛想阻止范詠琦在說下去,他不願破壞父母單純的世界。
「你能讓他們一輩子都那麼無知嗎?在商場愈久,你的敵人只會愈多,如果你不讓你的父母知道事情的真相,你又要怎麼保護他們?你跟我不一樣,我跟我父母的感情淡薄,不會有人笨得拿他們來打擊我,但是你再繼續瞞著你父母,遲早會有人利用他們的無知來傷害你。」
「我不希望他們知道這些。」范詠琦說的他都明白,因為克蕾依的關係,他成功的太快,所以他有不少的敵人,而父親的嫉惡如仇,將會是敵人最大的武器。
「如果你能瞞他們一輩子的話,那我當然沒話說,但現在你無法瞞他們一輩子。今天就算沒有這封信,改天也會有人當面告訴他們,到時你該怎麼辦?」
宋氏夫婦不可能永遠的活在溫室裡,早在宋亦飛跟克蕾依訂下交易起,他的父母也就失去住在溫室的權利了。
「你們在說些什麼?」他怎麼一句也不懂。
「亦飛能成為藍道集團的執行總裁,是因為克蕾依的關係。」而克蕾依便是藍道集團最大的股東。
「什麼?」宋父吃驚的看著兒子。「你給我辭職,立刻給我辭職。」他不許兒子替一個無惡不作的人工作。
范詠琦反問宋父:「亦飛辭職了,誰來保證你女兒的幸福呢?」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女兒的幸福跟兒子的工作有什麼關係?
范詠琦迅速簡要的把前因後果交代一遍。
宋父整個人都愣住了,他這一輩子都在學校工作,哪想到這種事居然會發生在自己兒女身上。女兒的美貌為兒子帶來禍端,如今也因為兒子的成功為女兒帶來幸福。
「宋伯伯,我是在歐洲長大的,所以中國成語我瞭解的不多,不過我記得一句成語叫『井底之蛙』。在你的世界裡,黑白、是非、對錯分明,那是因為你所處的環境單純,你們面對的僅是十五到十八歲的孩子,一群剛要為人生上色的孩子,你們不瞭解人性的黑暗面是正常的,因井裡的安全,所以不知道外面世界的危險。」
這世上河來全然的白?多得是黑白交雜的灰色地帶。為了全然的白就斷然拒絕灰暗,哪有如此簡單的二分法!
宋父看著范詠琦,不悅的說道:「你這是在教訓我?」
范詠琦搖搖頭。「我只是想告訴你,亦飛為誰工作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做了什麼?他是藍道集團的執行總裁,他的工作讓不少人因他得以衣食溫飽,他的工作促進經濟成長,帶動不少就業機會,這才是最重要的。」
「亦飛的能力那麼好,就算不為克蕾依工作,他也找得到其它工作。」工作機會那麼多,兒子不需要為那種人賣命。
「你以為他還有選擇的機會嗎?」雖然以宋亦飛的能力,的確多的是想請他工作的人。但他若失去了克蕾依保護下的光環,未來的路也會比別人難走上百千倍,因為那些跟克蕾依有過節的人是不會放過他的。
「為什麼沒有?」宋父不認為這有什麼困難。
「人生就有一個十字路口,你可以選擇向前走、向左轉或右轉,但是你無法走回頭路。」一旦做了選擇,就必須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
宋父不相信范詠琦的話,他看向兒子。「亦飛,你說呢?」
他已經做了他的選擇。「爸爸,有些事你不需要知道。」
「以前你是為了亦蝶,所以不得不為壞人做事,但現在亦蝶已經嫁給韓拓,你當然可以離開。」宋父說什麼也要讓兒子盡早脫離這種污濁的環境。
「我已經把我的一生都賣給克蕾依了。」所以他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成功。
「你……」宋父不敢相信的看著兒子。
「范伯伯,克蕾依並沒有那麼壞,如果你見過她、認識她,那麼你對她的觀感就會有所改變。」因為彼此的不瞭解,所以才會有誤會產生。
「我不相信。」一個無惡不作的人會有什麼好品性?
「謠言止於智者,宋伯伯,你應該瞭解這個道理。」對一個擇善固執的人,能跟他說什麼?
「你是說這上而寫的都不是真的?」如果不是,怎會有人這樣中傷她。
「是真、是假,除了克蕾依本人之外,有幾個人能夠清楚?」范詠琦笑著說:「但是宋伯伯你應該相信亦飛吧!他是會把心賣給惡魔的人嗎?既然亦飛能把自己的一生賣給克蕾依,那麼克蕾依一定有能讓亦飛信服的地方。宋伯伯你是相信兒子呢?還是相信一個只有跟你相處過幾個禮拜的人呢?」
「無風不起浪。」如果沒這回事,外人也不會去穿鑿附會。
「宋伯伯,克蕾依本身就是一則傳奇,一個二十出頭的女子能夠統領一大片事業,一定有她的過人之處。但是這世上也多得是忌妒他人成就的小人,這上面寫的不知有多少是穿鑿附會的謠言?克蕾依沒有去否認它,並不表示它是真的,只能說她事多繁忙,沒空去管這些小事。」
這還是范詠琦第一次對他人解釋那麼多,如果宋父不是宋亦飛的父親,她根本就不會理會他。
「這是真的嗎?」宋父向兒子求證。
「老公,難道你還不相信兒子?」聽范詠琦剛才所說的話,宋母才知道這些東西是吉妮寄來的,沒想到吉妮長得那麼美,卻有著壞心腸。
宋亦飛只能點頭以對。有些事情,父母最好一輩子都別知道。
宋父看向范詠琦。「你跟克蕾依是怎麼認識的?」
「我十二歲時在瑞士唸書,正逢學校放假,爺爺帶我去拜訪朋友,在路上遇見被人追殺的克蕾依,當時她的保鏢們死的死、傷的傷,因為我們的路過,才讓克蕾依逃過一劫,那年她才八歲。當時她會被追殺,是因為她的爺爺把她立為繼承人的關係,引起其它族人的不滿,所以他們都想要她死。」
年僅八歲的克蕾依就被內定為當時歐洲軍火教父狄哥的繼承人,這引起了多少人的不滿啊?從那時起,克蕾依就活在被暗殺的陰影裡。即使狄哥死後,克蕾依掌控了所有的權力,仍逃不過這個既定的宿命。
至此宋父是完全釋懷了,雖然他們這輩子跟有錢人家沒什麼交往,但是他從書裡知道大戶人家爭權、爭利起來有多麼的恐怖。李世民為了皇位不惜誅殺兄弟,就是最有名的一個例子。
看來那個叫克蕾依的女人也不是什麼壞人,只是身為大戶人家的繼承人,讓人眼紅了,才會傳出那麼多流言來譭謗她。
「看來我誤會你們了。」宋父覺得很慚愧,活了一大把年紀了,居然還被人用小把戲給耍了。
宋父並沒有誤會,只是范詠琦刻意誤導他。
正如宋亦飛說的,有些事情他們永遠不需要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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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的幫忙。」若不是范詠琦在場,他肯定會老實把一切告訴父親。
范詠琦定定的看著宋亦飛好一會兒。「你會怪我嗎?」當年就算沒有她的幫忙,以宋亦飛的能力,要成功也不是件困難的事。
「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我不怪任何人。」既然做了選擇,他就不會後悔。
她伸出手撫摸宋亦飛的臉。她終於瞭解克蕾依把藍道集團交給宋亦飛的原因了,雖然宋亦飛的經商才華也是原因之一,但最重要的是,宋亦飛並不適合在黑暗的世界生存,他是屬於光明的。
「你知道我的專長是什麼嗎?」宋亦飛僅知自己跟克蕾依是朋友,卻不知兩人為何有那麼好的交情。
宋亦飛搖頭。
「我的專長是武器設計,克蕾依旗下的軍火工廠所生產的武器,有不少是我設計的。」也因此,克蕾依才會如此保護她,因為自己不僅是她的朋友,更是她的搖錢樹之一。
宋亦飛曾聽說有個設計武器的天才一直在克蕾依的保護之下,沒有人知道他是誰、也沒有人見過他、他的身份成謎,但是他所設計的武器為克蕾依賺取了天文數字的利潤。
「原來是你。」這就能解釋范詠琦與克蕾依為何有這麼好的交情。
「你不怕我嗎?」
「我為什麼要怕你?」這個小女人有什麼地方可以讓他怕的?
「你知道有多少人死在我所設計的武器之下嗎?」范詠琦等著看宋亦飛變臉。
「你只是設計武器,並沒有拿那些武器來殺人。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是那些人自己拿武器互相殘殺,與你何關?」就像菜刀一樣,菜刀可以拿來切菜,也可以拿來殺人,總不能因為有人拿菜刀來殺人,就怪罪那個設計菜刀的人。
「你不怕我玷污了你們宋家的家風?」宋伯伯可是很愛面子的。
「宋家的家風已經被我給玷污了,跟你無關。」宋亦飛從未把所謂的家風放在眼裡。
「是我派人把你送去給克蕾依的。」如果不是她一時的好奇,那他今天將會有不同的命運吧!
「就算當年沒有你,並不表示我跟克蕾依不會認識。」當時的他一心一意只想成功,而能助他在最短的時間內成功到可與韓拓對抗的人並不多,因此,縱使范詠琦不那麼做,自己遲早會找上克蕾依。
「如果不是我的話,你或許還有別的路可走。」是她將他的未知變成了已知。
「既然我遲早都會去找克蕾依,那你只是幫我減少了一些尋找的時間而已。」如果不是她的出現,他還不知要浪費多少時間。
范詠琦仰首看著宋亦飛。「你不恨我、不怨我?」她好怕他的答案是肯定的。
宋亦飛將范詠琦摟進懷裡。「你是我生命中的福神,誰會去怨自己的幸運女神?」她是他的幸運女神,這一點是永遠不會有所改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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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熟睡中的臉孔,范詠琦克制自己不要伸出手去碰他。
他是一個全然屬於光明的男人,雖然他為克蕾依做事,但他並未沾染到半點黑暗。這樣的一個男人適合她嗎?以前的只知道自己愛他,卻沒想過這些問題,直到此刻,她卻不得不去想了。
范詠琦相信宋亦飛會愛她跟孩子一輩子,雖然他從未對她說過愛,但是他的愛早己表現出來了。但她呢?她是個永遠站在灰暗地帶的人,她適合跟宋亦飛在一起嗎?
愛情真讓人煩惱,以前的自己是多麼的率性而為啊!
現在的她就像是一隻失去翅膀的小鳥,想飛也飛不起來了。
這樣的她連自己都快要不認得了,她多麼想念以前的那個范詠琦,可她又是這麼依戀這個溫柔摟著她的男人。
她歎了口氣,發覺自己似乎踏進了一團混亂之中,卻怎麼也找不到出口。
不由得伸出手撫摸宋亦飛熟睡的平靜臉孔,她得讓自己好好想想了,為了自己的未來,她得好好的想一想。
不過,在這之前她得先處理一件事。
既然吉妮知道她跟克蕾依的關係,那她也該知道,跟撒旦之女克蕾依有關的人是絕對惹不得的。
現在她都已經犯到自己的頭上了,若不回敬她一些,未免太不懂禮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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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輸了嗎?
吉妮以為宋父是一個擇善固執的人,所以他絕容不下范詠琦,沒想到她苦心的計劃僅在宋家掀起一場小小的風雨而已。
只怕接不下來,不管自己再說什麼,宋氏夫婦都不會相信了。
那她還能怎麼做?就算范詠琦懷了宋亦飛的孩子,吉妮還是不願意放棄,在她的心中,只有宋亦飛才適合當自己的丈夫。
「你在想什麼?該不會又在想怎麼把宋亦飛從我這兒搶過去吧?」
吉妮吃驚的看著范詠琦。「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已經坐了好一會兒了。」范詠琦優雅的伸出手審視修剪整齊的指甲。
「你怎麼進來的?」這是一間五星級的大飯店,訪客未經住客同意根本無法進入。
「光明正大的走進來啊!」她不用兩隻腳走進來,難不成跳進來的?
吉妮警戒的看著范詠琦。「你來做什麼?」
「我來跟你打聲招呼的。」以後可能沒機會再見到吉妮了。
「什麼意思?」她直覺認為范詠琦是來找她算帳的。
范詠琦看吉妮緊張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沒想到你也會怕。」
「怕?」吉妮嘴硬的說:「我有什麼好怕的?」
「既然沒什麼好怕的,你為什麼那麼緊張?」怕她會吃人嗎?
「范詠琦,你到底來做什麼?」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她相信范詠琦這次出現絕對沒安好心眼。
「我說過,我是來打聲招呼的。」范詠琦好脾氣的重複著。
吉妮壓根兒不相信范詠琦的話。「你招呼也打過了,你可以離開了。」
「OK。」范詠琦很乾脆的起身離去。
見范詠琦終於離去,吉妮這才鬆了口氣,可不到三分鐘,門鈴就響了起來,吉妮以為范詠琦去而復返,便毫無戒心的打開房門。
但門外的人並不是范詠琦,而是兩個她根本不認識的男人,在她開口之前,就被一條沾了迷藥的手帕給迷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