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大早,她頂著強烈的陽光駛向母親的住處。
越接近自己童年時住的地方,她的心越覺溫暖,這裡永遠都是她的避風港。她駛進蜿蜒的私人車道,將車子停在大門前,然後掃視環繞著草坪的老樹以及繽紛的花叢,所有的一切都依然是那麼得令人懷念。
「噢,爸爸,女兒我今天21歲了。我好想你。」芷嵐在心中默默地說。
她走下車,緩步地走向大屋前,攀附在房子光潤石壁上的玫瑰花,散發出甜美濃郁的香氣歡迎她,溫暖空氣中瀰漫著夏日的氣息。
「芷嵐!你回來了!」門打開,母親熱烈地擁著她,「哦,我實在太高興了,你今天21歲了,看起來美麗極了。」
「是的,媽,我回來了!」在母親的懷中感受著她的溫暖,所以堆積在心中的不快都一掃而空。
「快進來,讓我好好看看你!」
整個下午母女倆在起居室落地窗外塞滿墊子的吊椅上,享用著咖啡,閒聊著發生在她們身上的所以一切。
「昨晚愉快嗎?」母親裝作不經心地問。
「還好吧。」芷嵐不在乎地聳聳肩,她不想和母親討論韓磊,她們的觀點不同。
「就這樣而已?」何琦不敢相信地挑高眉毛,「不要告訴我,你喜歡那個林烈勝過像韓磊這樣真正的男人?」「媽,你不要亂想,我只是他故友的女兒,除此之外我跟他之間毫無關係。」提到林烈,芷嵐想起答應過韓磊的事,「對了,我正想跟你談談林烈。」她敘述完林烈魯莽的企圖後,母親柔軟的嘴唇抿成一條線,雙眸不尋常地變得冷硬,可是她已遠比芷嵐想像中還能接受這件事。
「放心,什麼都沒發生,」芷嵐平靜地再一次向她保證,「可是我再也不想有第二次了。」
「我也不容許。」她母親蹙眉看著她,「可是他今晚會來。」
「我不可能邀請其它同事而不請他,」芷嵐很快地說,「此外,讓他自己死心總比鬧得不愉快要好。我告訴你,只是希望你不要小題大做,只要像對待其它人一樣招待他即可。」
她母親點點頭,疲倦地伸個懶腰:「好了,我知道怎麼做的了。我有點累了,想到樓上躺一會兒。」她打了個哈欠。
「你去休息吧!」芷嵐表示,「我要帶張毯子到玫瑰園去,那裡很安靜。」在母親快消失在落地窗內時,芷嵐突然叫住她,「媽……」何琦滿臉疑問地轉過身,「呃,韓磊有沒有結婚或與女人有其它的關係?」
「我想『其它的關係』是很多,」她母親沙啞地說,「哦,對了!你爸曾經告訴過我,他結過一次婚,不過只維持了很短的時間。好像其中有點麻煩,具體是什麼我就不清楚了。芷嵐,為什麼突然這樣問?」母親若有所思地問道。
「呃,沒有,我只是一時好奇而已。對了,媽,你很累啦,快上去休息吧!」她急於掩飾自己的尷尬。
「哦,『一時好奇』!」母親曖昧地笑了笑,「不過他真的是個不錯的人,確實值得去好奇,你父親可是很佩服他的。」
父親又不是女人,芷嵐沉默地想著,不情願地點點頭,看著母親走上樓去。
聽到母親的話,她的心突然揪痛了。他結過婚?想到他曾經愛過一個女人愛到想和她共度餘生,不知為何一股混合著受傷、失望及憤怒的情緒向她襲來,使她難過極了。難以相信他竟然肯走進婚姻的桎梏中,或許他只是視這場婚姻為一個遊戲,厭倦了,就像甩掉其它女朋友那樣對待他的妻子,所以他的婚姻時間並不長。種種思緒不停地在她腦海裡轉著,使芷嵐心煩意亂,她甩著頭,似乎想把這種莫名的情緒甩掉。她為何要這麼關心他的事?她與韓磊之間根本是毫不相干的兩個人啊!
溫暖的陽光瀰漫在空氣中,芷嵐在父親引以為傲的玫瑰園內鋪了張柔軟的毯子。藍藍的天空現已轉成灰朦朦的一片,太陽只是個模糊不清的光點,似有山雨欲來之勢。她靜靜地躺在一方溫馨中,傾聽昆蟲緩慢持續地嗡嗡造訪盛放的花兒,讓溫暖的空氣覆蓋在身上,宛如一張舒適的毛毯,漸漸地,她沉入了睡夢中……
教堂的鐘聲敲響。
神聖的教壇前站著一男一女,日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投射在他們身上,芷嵐看清了男人的摸樣,令她驚訝的是那竟然是韓磊。
身穿新郎服的他顯得更高大、英俊。他低頭凝視嬌美的新娘,溫柔地說出「我願意。」把一臉幸福神情的新娘拉近……不要,不要,芷嵐大喊出口。
「芷嵐!」一聲緊張的呼喊使她從睡夢中驚醒。
她緩緩從夢中醒來,兩手撫著太陽穴,努力想揮掉殘留在腦海裡的影像。天啊!她怎麼會做這種夢,見到韓磊結婚她為何會這樣地緊張?她橫過一支手臂蓋住雙眼,強迫自己放鬆,讓樹蔭的寧靜氣氛包裹著她。
對了,剛剛是誰在叫她?她睜開朦朧的雙眸,眼前的一幕讓芷嵐寧願再回到睡夢中。
她身旁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那人正是她睡夢中的男主角——韓磊。他正懶洋洋地用一支手肘撐著身體躺在她身旁。深邃的眼神透著一絲關懷之意。她瞪著他看了好一會兒,不確定這是否只是她的想像。
「嗨!」那是不容錯認的深沉、慵懶的聲音,他傾身向她,遮住光影,給她一個輕吻,「芷嵐,生日快樂。」
這一吻使她完全清醒了,可惡!他究竟在這裡看了她多久了?
「你究竟在這裡多久了?」她生氣地坐起身,甩開披在臉上的頭髮,深吸口氣。他靠得太近了,令人不安,「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夠久了。放心,你的睡相十分可愛,沒有任何失禮之處。」他緩緩地微笑,「而且,我想要的東西通常我都會緊緊看住,我自然會有辦法找到你。」
「你!我懶得管你,你喜歡在這裡呆多久就多久,我要走了。」她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欲站起來。
「我不會咬人的。」他伸手拉住了芷嵐,阻止她的離去,「至少不常那樣做,不用這麼急於離開我。」
她噘起了嘴,扭過頭,不語。
「我們的小公主生氣了,看來責任又是出在我身上。」他狀似懊悔地說道,「我確實是罪大惡極。」他從牛仔褲口袋中拿出一個小絨布盒,遞給了芷嵐,「看在生日禮物的份上,我是否能得到你的一絲寬恕?」
「噢,韓磊……」她高興地看著盒裡放著手工精緻、設計巧妙、閃著金光貓頭的胸針。兩顆熠熠生輝的鑽石鑲嵌在貓眼上,在日暮時分閃閃地發著光。
「我不能接受,這太貴重了……」她抬眼注視他,而他則靜靜地微笑。
「這是特意為你做的,我沒辦法再給其它人了。」
「太美了,謝謝。」她感激地傾過身想在他臉頰親一下,但是他在同時轉身,於是她柔軟的唇落在他的唇上。好一會兒他靜止不動,然後他的手臂圍繞她,把她拉向自己,攻掠她的嘴唇。他的吻猛烈、野蠻、飢渴,文明的外表層層剝落。
她無助地往後倒在毛毯上,他的吻覆蓋上來,灼熱地穿透她,尋找內在的柔軟與溫暖。她驚駭得無法呼吸,可是依然意識到無法抑制的強烈反應。他的唇熱情地移到她閉著的雙眼,吻像雨點般落在她的臉上,然後又飢渴地回到她的唇上。
她伸手緊緊地環繞他寬廣的背部,在他退開前,她感到他身體劇烈地抖動。
「嗯,我已經得到一些回報了,目前為止算是很不錯了。」他正試圖用幽默的口吻掩飾這一刻的情感,可是她震驚得沒有任何反應。
她又失控了,每次當他碰觸她時,她完全沒辦法拒絕。芷嵐的心困惑了,她一定瘋了,這是韓磊,是那個冷酷、無情,得到他想要的之後,便頭也不回地走了的韓磊,她怎麼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沉迷在他帶來的激情中。
「這沒什麼,」她努力讓聲音平穩,「只是一個吻。」她站起身,凝視手中的小盒子,此刻只想逃離這裡,「想要喝點什麼嗎?我去拿。」
「不,謝謝。」他也跳起來,與她並肩離開隱密的樹蔭走到外面寬廣的大草坪上,「我現在有事,必須走了,晚上我可以再過來嗎?」他的雙眸緊緊盯著她。
「決定權在你,不是嗎?」她輕聲說,「每一個人都是受歡迎的。」雖然他的魅力無人能比,可是她下定決心不為所動。她知道他心裡的盤算——在他厭倦她之前來段風流韻事。她是情場新手,這是一個挑戰,而她絕不再容許自己陷入不可自拔的境地。
「既然如此,那就晚上見。」他帶著挪揄的笑容看了她一眼,然後繞過房子,走到他停車的地方,她目送他大踏步離去,他寬廣、強健有力的身軀令人難以忽視,並散發出無可比擬的傲慢氣息,她不由又深受他的吸引。
現在已很難讓韓磊相信她無意繼續與他往來,可是她必須讓他相信,但她是否能全身而退,現在,連她自己也沒有把握了。
晚上的時分很快就到來,芷嵐的生日舞會也開始了。
林烈一來就以護花使者的姿態跟著芷嵐,令她難以忍受。她已經和他跳了好幾支舞,開始試圖對他盛氣凌人的莽撞態度保持冷靜,並忽視他色迷迷的微笑,可是,她發現她越來越沒辦法忍受下去,芷嵐隨意找了個理由支開他,隨後匆忙地躲到了人群後。
避開林烈後,芷嵐舒了口氣,此時她才感到有一刻的寧靜。她躲在陰暗處,啜飲一杯酒,腳隨著音樂節奏打著拍子,這時一個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你看起來棒極了。」她轉過身看到韓磊黝黑的臉,他正懶洋洋地微笑,高瘦的身軀輕鬆、不經心地倚著一棵樹幹。
「謝謝,你也一樣。」她嘲諷地拖長聲音,他輕輕地笑著,可是他真的帥極了。剪裁合身的深色長褲以及灰色襯衫令她為之目眩,當她的目光意外地與他接觸時,他熾熱的眼神讓她立刻掉開視線。
「再來一杯?」他指著她的空酒杯,她鎮定地微笑。她不會對他有所回應的,她不會。「謝謝。」她冷冷地說。就在他離開為她倒酒時,林烈又找上她了:「我在到處找你。」他氣勢洶洶地說,他雙手插腰,站在她面前。
「是嗎?」她不以為然地笑笑,眼光轉到樂隊上,然後突然地掉轉頭來;他的巨掌碰到她外套翻領上韓磊送的胸針。
「這個禮物……」
她冷漠地看著他:「一個朋友送的。」
「朋友。」他醉意深濃地重複,「除了我之外,你不需要任何朋友。我可以給你錢、給你房子,你要什麼就有什麼,只要你答應我們馬上結婚,你不相信我嗎?」
「林烈,我相信你的求婚是真的。」她鎮定地看著他通紅的臉,試圖掩藏心中的厭惡,「我真是受寵若驚,可是我不愛你。為什麼你不死心呢?」
「你很蠢,真的很蠢。」他搖搖晃晃地指責她,「芷嵐,我會讓你工作時不好過,我不是那種可以任你玩弄的人。」
「林烈,我沒有耍你,」她耐著性子說,壓抑住心中的怒氣,「我們只是出去過幾次,而且玩得很愉快,僅此而已。」
「我們之間不止是這樣,不……」有人叫他的名字,打斷了他接下去要說的話。那是公司裡與芷嵐甚為友好的秘書,看到她,林烈囂張的氣勢又回來了,「她喜歡我,只要我彈彈手指,她就會送上門來!」
「既然如此,我建議你去找那位智商有待商榷的女人,讓她欣賞你的智能及幽默。」一個冰冷低沉的聲音在他身後突然響起。
林烈轉身面對韓磊,表情充滿了驚訝與憤怒。兩人就這樣對視著,許久之後,林烈咕噥一聲,緩緩離去,走向剛剛叫他名字的女人。
「他只是個受驚的大男孩。」韓磊看起來冷漠、愉快且英俊得要命,她忽然想置身在他的懷抱,尋求保護。這個念頭嚇壞她了,令她不覺往後退一步。她一定是瘋了!
「那就是林烈,我真不明白當初為什麼會跟他交往。」
「我也想知道。」他語調嘲諷地指責,她的怒氣立刻往上冒。
「我感謝你剛剛幫我解了圍,但你沒資格用這種指責的語氣說我,你不光彩的記錄比我多得多。」
「是嗎?我可不記得有人向我這樣抱怨過,」他沙啞地說,「我知道我在做什麼,跟誰在一起。」
「喔!那又如何?」她極盡諷刺之能事。他慢慢,擠出一個微笑,嘴角往下撇。
「芷嵐,我們每次見面都非得這樣劍拔弩張嗎?或許跳個舞能緩解我們之間的緊張氣氛。」他拉她入懷時,音樂一下子從快節奏的舞曲轉為慢拍的抒情曲。
「抱歉。」他感覺她的身體一僵,冷笑著瞄了她一眼,「你要怪就怪樂隊,與我無關。放輕鬆,芷嵐,這又不是我們第一次跳舞。」
「對著你,我能放輕鬆嗎?自從我們再次見面,你每次做的事只會讓我想落荒而逃。」想起昨夜與午後時分他對她的熱吻,她的臉又泛起了一片紅霞。
「我對你這麼有影響力嗎?哈哈……果然是我榮幸。」
她故意踩了他一腳,看到韓磊眼中閃爍的笑意,芷嵐的玩心大起:「哦,抱歉!不過能被我踩到也是你的榮幸!」
「利爪又伸出來了。」他舉起放在他手中的玉手,翻轉過來,纏綿地吻著她的手掌,目光緊盯著她的臉。一陣戰慄蔓延至她的全身,他察覺到並滿意地微笑,把她的手放回原來的位置,「現在規矩點,」他愉快地擁她入懷,下巴埋在她如雲的秀髮裡,「否則我會更好的方法來懲罰你。」他故意地看了看她的嘴。
「你簡直就是……」
「令人無法忍受,是的,我知道。」
芷嵐不再說話,她知道韓磊是個說到做到的人,她可不想成為這舞池中的焦點人物,好吧,姑且順從他一次。溫順地靠著他瘦長結實的身軀,由他帶領舞出動人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