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寂靜、皓月當空,遠方有幾隻沙漠之狼在鬼叫……
一頓駱駝碳烤大餐之後,眾人酒足飯飽,除了喻紓妍一人仍空著肚子咕咕叫。
紓妍和閎邦被請人一座內部佈置舒適的「豪華」帳蓬內喝「飯後酒」,閎邦坐躺在綴滿流蘇的大靠枕上,一邊撫著飽餐一頓的肚皮,一邊剔著牙說:「嗯,好鮮美的—頓啊!那是你們從哪裡進口來的牛肉?這麼好吃…」.」他倒好像忘了這趟任務是來幹什麼的!
紓妍正襟危坐在織花地毯的一角,那分列兩排的持搶衛兵令她怎麼坐、怎麼不舒服,她於是沒好氣地啐了閎邦一句,「吃飽就好,不要多問!」
閎邦話鋒一轉,立刻正色說:「飯也吃飽了,我們來談正事吧!哈珊上將,我鄭重要求你馬上釋放蓓雅女爵!」
缺一隻眼的哈珊,獨眼仍透出—股令人不寒而怵的精光,似笑非笑地說:「東方二號,這一點嘛,我說到做到,隨時都可以釋放女爵閣下,再說我也不想和摩納哥王國鬧得太難看,不過嘛——」
「不過什麼?」閎邦無畏無懼地瞪進他的獨眼,威協地說,「你可不能食言!否則……」
「閎邦,你跟這群虎豹豺狼談什麼信不信用?你有沒搞錯啊!」紓妍再也按捺不住地怒喊。
閎邦既心急,又心疼地安撫她。
「紓妍,你稍安勿躁嘛,我沒忘記我來這裡的目的。」
「野!說英語!小子,你剛才跟她說什麼?」一旁的艾格立刻打岔地吼道。
閎邦好沒氣地又用英文「翻譯」一遍。
「我跟她說:『噢,親愛的、蜜糖!甜心!我可憐的小寶貝,我一定會救你出去!」』
艾格聽得頭頂幾乎要冒出煙來,紓妍萬萬沒料到閎邦會這麼說,一時便酡紅了粉頰,羞人答答地喃道:「噢,達令,你好噁心喔!」
艾格一張臉都氣綠了,他醋火狂燒地吼道:「好了!我們不是在這裡觀賞你們談情說愛的!二號小子,你再不安分一點,小心我先叫你吃一頓馬鞭!」
閎邦故意漠視艾格的存在,在深深瞥了紓妍一眼之後,逕自轉向哈珊上將詢問方才談話的下文。
「剛才有人『插播』,現在好了,你剛才說什麼『不過』?」
雖然席地而坐,哈珊仍舊一下又一下地用馬鞭拍打著自己足下的軍靴,表情莫測高深地說:「不過,我怎麼知道你不是冒牌貨?據我:得到的情報,最有可能的東方二號人選是黑爵士喻凱傑!」
「最沒有可能的人,就是最有可能的人!難道你不看偵探小說嗎?哼,連這道理也不懂?!」閎邦故作深藏不露地嗤笑道。
哈珊好像在強抑自己別爆發脾氣,然而眼前這個傢伙老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可見他一點也不怕死,這點又讓哈珊不得不相信他是東方二號。
半響,哈珊才勉強緩和了浯氣,重新再度開口。
「你滿有勇氣和膽識的嘛,跟蓓雅女爵真是一對絕配!你們兩個相戀應該很久了吧?」
「那不干你的屁事!」閎邦遞然回敬一句,身旁的紓妍也很樂地猛點頭,替閎邦助陣壯勢。
「你不怕我一槍斃了你?」哈珊又冷眼一問。
「哈!怕死的就不會來了!不過,喂,你不會是當真的吧?你不是還要利用我引出神秘的Z?」
「Z?!」這一聲是紓妍脫口叫出的。 -
哈珊則兀自笑了起來。「噢!原來你是有恃無恐?!沒錯,我暫時不會殺了你,可是你也別忘了,你現在是我口中的一塊肉!」
「是哦!但也可能是一根你吞不下去的骨頭喔!」閎邦哼笑了兩聲,漫不經心地回擊道。
「怎麼?你是反過來在威協我?!」哈珊弄不明白他的話意,惡狠狠地瞪向他問道。
「不,我是在跟你談條件。」
「好個狂妄、不知死活的傢伙!你要跟我談條件?哈哈……」一旁的艾格也陪著哈珊大笑起來,不過才笑了一半,哈珊就變臉停住了,趕快問道:「什麼條件?」
閎邦把目光移向紓妍的臉上,無限繾綣、萬千柔情地睇睨她半響,這才掉過頭向哈珊正色說道:「如果你的情報夠靈通,你應該知道東方二號是一名『死間』,也就是說,為了Z,東方二號隨時可以慷慨赴義、毫無怨言!」
「沒錯!我知道這一點!」
「所以,我跟Z已經打過商量,如果蓓雅女爵沒有平安返回摩納哥,那Z就可以不必管我,我即使死了也毫無怨言,而且我還賺到了——因為我是同時為Z和一位我心愛的女孩而死!」
這番話一說出,連艾格都忍不住鼻酸,更何況是紓妍?她此刻眼眶已盈滿淚水,滿心感動地望著閎邦——唉,早知道閎邦毅會如此一片癡心,以死相許,她在台北就該答應他的求婚了,也不必搞到現在兩人成一對落水狗,要當苦命鴛鴦還看「死神」的臉色。
哈珊正要說什麼時,紓妍突然搶白大聲說:「不!閎邦,如果是換你留下來,那我也不走!」
「你說什麼?紓妍!這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他皺著眉頭說。
「誰說我在意氣用事?我是因為我心裡……,呃,我……」
一句話支支吾吾羞得說不出來,連哈珊和艾格也聽得等不及了,兩人異口同志問道:「你什麼?!」
這下很整齊地輪到紓妍和閎邦異口同聲吼道:「要你管!」
然後,閎邦滿心欣喜、滿臉興奮地瞅著紓妍說:「我們繼續吧!」
「不要啦!你好討厭哦,這裡這麼多人……」
「嗯,你才討厭啦,你從來都不說愛我……」
「哎呀!閎邦……」
眼看兩人眉來眼去、猛傳秋波,哈珊上將差點就看得流鼻血,他趕快乾咳了兩聲,一對小愛侶才「大夢初醒」地恢復正常,而艾格則已經看得坐立不安、火冒三丈了!
「上將,你就聽這臭小子一派胡言、受他要協嗎?」艾格公仇私恨加在一起地猛向哈珊煽風點火。
「熄熄火!」哈珊向艾格揮揮手說。「年輕人火氣不要那麼大,東方二號說的條件,我可以接受!」
「什麼?!上將,你……」眼看到手的一名大美女就要飛了,艾格當然心急!
「范倫鐵諾隊長,你是在懷疑我的判斷力嗎?別忘了,現在我們分佈全世界的『同夥』,都千方百計要逮住這個到處作梗、時時和我們作對的Z,我們若能逮住Z,那我們就是全球惡勢力的王了!哈哈哈!」
「對嘛!獨眼龍上將,我死不足惜,Z才是最重要的。」閎邦也立刻慫恿幫腔。
紓妍掄起一隻坐枕朝閎邦丟過去,啐罵道:「你到底在幫哪一邊啊!」
「幫你啊!喂,上將,趕快把這凶女人送回摩納哥去,免得我內傷外傷一大堆!」
「哼!演技真爛!」艾格咬牙切齒地嗤哼道。
哈珊也顯得有些不耐煩地抱怨不停。
「我早就說過軍營裡不能出現美女的,美女就是禍水、就是麻煩……好了好了,我明天就派人把蓓雅女爵丟到中立區去!」
「不!我不要走!不要!」紓妍立刻抗議地大叫起來。
哈珊用獨眼朝上翻了—記白眼,搖著頭說:「我殺人如麻,綁架、暗殺、劫持無數次,這還是第一次碰上有人這麼高興當『人質』!阿拉真神,饒了我吧!」
跟「啊拉」講完話之後,哈珊客客氣氣地轉向閎邦突問:「二號先生,沒別的要求了吧?」
「呃……好像沒有了。」
沒想到哈珊立刻變臉如翻書一般地喝喊道:「來人哪!把東方二號關進籠子裡去!」
「籠……籠子?!」閎邦還沒回過神來,兩名大鬍子阿山就過來把他架起來。
「哼哼哼!我還是特地為了你去『訂作』的哦!蓓雅女爵,你也該回你的『女王套房』了!」哈!同陰險如毒蛇地冷笑道。
另外兩名士兵馬上過來押紓妍,兩人便這樣一前一後地被押出帳蓬。一出來後,這才發現篷外沙地上已放置好一座全新的、正方形體積、包括在地上的一面全都是用又粗又亮的大鋼柱所製成的「鐵籠」,籠中則有一張帆布吊床。
紓妍既心疼、又難過地朝哈珊放聲叫罵:「你這只獨眼豬!你太不人道了,我要向聯合國告你虐待人質!」
在閎邦被押進銀光閃亮的鐵籠內時,哈珊用馬鞭拍打長筒靴的力道逐漸加重,講話也越來越興奮。
「女爵閣下,這怎麼叫作『虐待』呢?你認為!他在裡面很『安全』的,除了那張吊床之外,每一銀鋼柱都有通電,而且門上還有目前全世界最先進的電腦鎖哦!哈哈!」
這麼說來,閎邦只能被迫一直待在懸於空中的吊床上,他只要一下床、或者半夜睡覺翻身掉下來,都會被電到?!噢,天啊!紓妍不敢再想下去……
被押回她的「高級套房」內時,紓妍才發覺老天還是有眼睛、有點良心的——因為她只要站在牆角的書桌上,朝上方那一小格氣窗似的窗口往外看,正好可以遙遙望見沙地中央的閎邦和鐵籠子!
她噙著淚水,扯開嗓門朝為她受苦受難的閎邦呼喚起來
「閎邦!閎邦!你聽見我在呼喚你嗎?」
「聽——-見——了——!」
「噢!閎邦,你要小心啊!我今晚不會睡覺,我會一直在這裡看——著——你———!」
「噢,一一好呀!不過,那不會很無聊嗎?哎!噢!喔……」
「閎邦!閎邦!你怎麼啦?」聽見閎邦的叫聲,她心急地更踮高腳尖朝外看,氣急敗壞、焦心如焚地問。
在鐵籠中的閎邦,正小心翼翼地跨在鋼柱的間隔中,準備爬上吊床。上了床之後,他兩臂枕在腦後、兩腿交叉,悠哉游哉地讓吊床像搖籃一樣蕩來晃去。
「不要緊啦!哇塞,這電不死人,碰到了還會茲一聲,麻麻的!」他回喊道。
「閉嘴!吵死人了!」一名站崗的衛兵朝他吼道。
「你有種就進來跟我打呀!」閎邦向衛兵挑唆著,仗著對方絕對沒膽和他「有難同當」。
「對呀!孬種!死豬、肥猩猩!進去跟他打呀!」紓妍猛敲邊鼓。
兩人開開心心地鬧著衛兵,不但可以洩憤之外,時間也過特別快,沒多久便到了一點鐘——回教徒一天五次的晚禱時間到了!
這下子,只見所有的軍官士兵,不管在室內室外,全都整齊一致地跪在一塊小方毯上,動作劃一、口中唸唸有詞地朝麥加的方向膜拜。
「你看他們多虛偽!」紓妍沒好氣地朝閎邦喊道,而且故意用英文說:「拜什麼拜?真的信仰阿拉真神,還會綁架、殺人嗎?」
「趁這時候放顆炸彈;包準可以把他們一網打盡!看,連衛兵也都一起在拜哩!」閎邦也大聲取笑。
有士兵實在氣不過,在祈禱一半時還停下來噓他們兩聲,閎邦反而更變本加厲地問紓妍,「喂,既然你睡不著,我唱『情歌』給你聽好不好?」
「好啊好啊!要台灣的流行歌喔!」
閎邦乾咳兩聲,便朝繁星-滿佈的夜空,扯開喉嚨高聲唱起來
「我是一隻小小小小鳥,想要飛啊飛啊飛,飛……」
紓妍摀住耳朵、卻笑得很開心地說:「哇!像殺豬一樣也!怎麼不唱了?」
「呃,後面歌詞忘記了。沒關係,再換一首!我——愛中華,我愛中華,文化悠久,物博地大……」
閎邦朗聲大唱軍歌,紓妍則一直鼓掌拍手喊「安可」,等那些跪在地上晚禱的回教兵結束站起來時,有的人都已經快精神崩潰了。
時近午夜,大地安靜,沙漠的氣溫也逐漸下降。
沙堡營區內,除了站哨衛兵之外,其他人都已進入夢鄉。在鐵籠內的閎邦依然精神充沛,紓妍在房裡則已因站立在書桌上太久,而覺得腿疼腳麻、頻頻想打瞌睡了!
「閎……邦,你再唱『傷心酒店』給我——呼——」
「紓妍!別打瞌睡呀!」
「噢,好……什麼事?」
這時閎邦看了一下手錶,差十五分鐘便到十二點,他開始一邊將身上飛行裝的鈕扣一一扯下來,一邊用閩南語喊到:「紓妍!以防萬一他們有人聽得懂國語,
我現在開始講台語!」
「噢,我台語抹也通……」
紓妍的聲音像在說夢話,閎邦顯得有些緊張地說:「喂!你別睡著啊!我有件事還沒跟你說,因為我怕你太早知道會緊張。紓妍,我們現在只剩十五分鐘,我開來的那架飛機上,除了有一架衛星揀訊器之外,並且還裝有一顆定時炸彈!」
「啥?定時炸彈?!」紓妍的瞌睡蟲瞬間都被嚇跑了。
「噓——你小聲一點!」閎邦急說。「我跟你講,十二點整,飛機會自動爆炸,我也將趁混亂之際從這籠子出去。」
「你怎麼出去?」
「我身上的鈕扣都是超小型的定時炸彈,這些都是東方二號的頭家,也就是神秘的Z為我準備的!」
紓妍的聲音充滿擔心地傳來——
「就算你逃得出去好了,那我又怎麼從這間『高級牢房』出去?另外,再借問哦,你把飛機炸了,我們又怎麼逃出這一片沙漠?」
「安啦!一切都已經事先周密計劃好了,今天下午當我將飛機降落時,飛機上的揀訊器便會破壞這軍營的強力電訊網,形成一個破洞;而你事先傳出去的暗號,Z也早知道這裡是一片綠洲,如要從衛星上向這地區掃瞄,很快就可以找到我們!」
「然後呢?」
「然後Z將利用衛星的超強力掃瞄透視屏幕,發動一次軍事行動;再者,我方的部隊現在應該已經都把這地區包圍住了!」
「你是說,十二點整,他們會從外面打進來?」紓妍似乎不太敢相信地重複問一遍。
「對呀!」
不料紓妍淒慘緊張地叫出來,「那你怎麼不早講?噢,你這夭壽死仔,子彈上面有長眼睛嗎?你如何保證我們不會變成蜂窩?噢!」
閎邦再看一次手錶,五分鐘過去了,時間越來越迫近。
「你別緊張啦!我一出去就立刻救你。」他急喊道。「Z有交代,我們現在的——舉一動,從衛星上都看得一清二楚,而且因為人體有體溫,在透視屏幕上是呈現紅色的,很容易辨認。」
「怎麼辨認?我有體溫,別人也有體溫啊!」
「你聽我講完嘛!我們現在只剩十分鐘,你必須『辯識』自己的所在位置。紓妍,請你聽清楚,然後一定要照做。在你的牢房裡,你趕快把一些桌子、椅子搬開,空出一塊地方,然後你開始在空地上繞著三角形不斷走動!」
「三角形?」
「對!越大越好……」
這時有名衛兵朝鐵籠這邊大吼一聲:「安靜!你現在不睡,白天也不讓你睡!」
紓妍這時已爬下書桌,並且動手挪開雜物,然後便開始繞著囚房三角定點不停地走動,走沒幾圈,她已經有些暈頭轉向了。
這個死閎邦,出去了再找他算帳,這麼重要的事也不早說,事到臨頭才匆匆告訴她!
閎邦此時也沒閒著他假裝要下床尿尿,故意打了幾個啊欠後,便小心翼翼地下了吊床,踩著地上鐵籠鋼柱的空隙走到柵門邊。
「喂!你幹什麼?」方纔那名衛兵又吼道。
「尿尿啊!你要我面向你尿嗎?那也行!」
「呃,不必了……」
正合他意!反正他也不想當眾「獻寶」。閎邦把從身上扯下來的十幾顆扣子,格外小心地將兩個兩個合按在一起,那上面一個小得幾乎肉眼看不見的紅燈立刻亮起來,然後他將密合的兩顆鈕扣往反方向轉了一小格,這一小格就是十分鐘,其他的「鈕扣炸彈」大部分都多設定五分鐘。
接下來他將那顆十分鐘後會爆炸的鈕扣輕輕往門上的電腦鎖一按,因為磁力的作用,它立刻就吸附在上面了,剩下就只有等待這異常漫長的十分鐘過去……
同一個時間裡,在蒙地卡羅的喻家大廳中,哥斯坦將那台隨身電腦接連在超大屏幕的電視機上,偕同哈氏夫婦共三個人一起,這時正手冒冷汗地專心觀看一場「衛星電腦戰」,雖然它看起來像一組電視遊樂器的遊戲一樣。
在屏幕上所出現的畫面,就像是一張X光透視片,建築物、裝甲戰車、車輛,甚至是一張室內的桌椅,都鉅細靡遺、呈半透明狀地呈現出來;只有人體,不管是在睡覺、或是行走移動,則都因體溫感應而呈現出一小團紅點,然而如果仔細看的話,甚至還可以把紅點部分的人體四肢、身上佩帶的武器,都透視得一清二楚!
這一部衛星傳訊電腦,是和「Z」所主控的指揮中心連線的,擴聲器中不斷傳出「2」的電腦金屬機械聲音在下達指令,並且夾雜各路解救人質部隊之間的互相通話。
「第二名人質出現了,注意那個移動的三角形!」「Z」的聲音冷靜地說道。
哥斯坦立刻滿懷興奮她用手指著屏幕解釋道:「這一個移動的人,就是蓓雅女爵!這些方向指示,也都會透過衛星傳到每一個特種兵團隊員的無線電耳機中,而每一名隊員的行動也都透過傳訊直接受Z的指揮!你們看這外圍的幾排小紅點,就是我們的人。」
在屏幕上,沙堡軍營外圍四周的沙漠裡,正有六路人馬以最迅速的速度在匍匐前進,密密麻麻的紅點,像一群紅螞蟻一般,整個將軍營團團包圍住!
「戰鬥機和直升機進入戰區,各就定位,距攻擊時間剩下最後六分二十三秒,二十二秒……」「Z」的聲音有些急促地說。
「等一下他們攻擊殺人,我們也都看得一清二楚了?」佛芙琳女伯爵突然面帶懼色地喃道。
哥斯坦兩眼直盯著屏幕,兀自興奮地點點頭。
「對呀!人有沒有被殺死,從衛星上看也是一清二楚呢,因為死人和活人的體溫不一樣嘛!噯,真是太刺激了,我當情報員這麼多年以來,這還是頭一回親眼目睹用衛星透視來發動的軍事行動。」
「噢,真噁心!」女伯爵把頭別開地輕呼一聲。
「有什麼好噁心的!你不關心女兒嗎?」喻老沒好氣地低啐一句。
「萬一女兒她……」
女伯爵不敢說下去,哥斯坦則連忙安慰道:「不會啦!這次行動都經過Z的精心安排,而且,這些全世界最精良的特種部隊,也都誓死要完成任務、救兩名人質脫險……咦,黑爵士和施喬諺呢?這麼精采的『節目』他們都不看嗎?」
「稍早時,兩個人還直說要等著看,這一下子又全不見了,八成都等得睡著了!噯,反正這『電動玩具』挺殘忍的……」女伯爵嘀咕道。
哥斯坦則應了一聲、歎口氣說:「唉!真可惜……你們看,在十五公里外面,戰鬥機和軍用直升機飛進來了!」
屏幕上的飛機就像透明的小玩具,連直升機螺旋槳的旋轉圓弧也都歷歷在目!
無線電中各部人員互相傳應著,一切進入緊張的備戰狀態,「Z」的聲音再度清晰傳出——
「最後兩分鐘,時間倒數!右側部隊分兩路從正門準備進入;左翼從側門進入後,立刻往東南方向的人質所在前進,戰鬥機飛彈等命,集中射擊北邊的坦克集中區;直升機分六路準備降落在所有正、側門外面二十公尺,隨時接應逃出的人質。一分二十一秒,二十秒……」 .
十九秒,一分十八秒……哥斯坦在心中默數著。
在沙堡軍營內,兩名衛兵似乎已經聽見不尋常的隆隆機械聲,正同時抬起頭來觀望佈滿璀璨群星的澄淨夜空,一時還拿不定主意要不要進去通報……
「沈閎邦!你到底還要我像白癡一樣轉多久?」紓妍有些不耐煩的聲音從牢房氣窗傳出來。
閎邦在鐵籠中已退至一處角落,隨時準備要用手臂護住臉,以避免鋼門爆炸時碎片害他「破相」;他同時嚷道:「最後十一耖,十秒……紓妍,準備躲在牆角,我會盡快救你出去的!四秒,三秒……」
兩秒後,軍營外面的那架小飛機炸得紅光滿天的同時,兩架低空飛邊的戰鬥機也朝北方坦克區連射出四枚飛彈,而關住閎邦的鐵籠鋼門的也同時炸開,機關鎗聲四起,沙堡軍營呈現一片措手不及的混亂……
閎邦乘機衝出電光火閃的鐵籠,幸好他在台灣當過兵,他立刻以最標準的動作朝紓妍的囚房方向匍匐前進!
頭戴紅外線掃瞄器,耳套無線電通訊器,而唇邊各有一隻小型麥克風的特種兵團,就像一群機器戰警一般,紛紛從沙堡圍牆上射擊,其中不少人已迅速順著繩索滑降下來!
四架戰鬥機又連續低空飛過,飛彈射中處應聲炸出漫天紅火及濃煙;特種兵團隊員在衛星控制的指揮之下,就像「神機妙算」似地,在進入一個軍房或帳篷之前,便會收到各種不同的指令——
「七十六號進入帳篷,敵兵四名,一名已在拿槍……」
「二十一號,注意,十一點鐘方向射擊!」
在無線電通訊器中,除了有大部指揮的「Z」的聲音之外,每一路人馬也依每名隊員的不同編號,直接由監看衛星透視屏幕的內員直接指揮,而每一名隊員的行動也精確得像電腦一樣,只見敵軍常在還沒來得及行動之前,便已紛紛中彈倒地!
在兵荒馬亂、爆炸頻頻的火光中,閎邦正欲衝進走廊時,一名解救隊員攔住他吼道:「出去!直升機在外面等!」
「在這道牆後面的這一間嗎?我用火箭筒炸個洞!」
「不行!太危險了!」
閎邦掙脫掉那名隊員的監製,立刻衝進像迷宮的走廊內,他身後跟了幾名隊員替他作掩護,隨時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敵兵也一一倒地。
「紓妍!紓妍——你在哪裡?」閎邦失聲喊道。
「啊——閎邦!這裡!這裡——」
終於找到那扇門,閎邦低頭看了下手錶,他的「鈕扣炸彈」只剩最後三十秒!他將一顆附貼在門鎖上,立刻邊退後地將小炸彈丟進四周不同的房間,然後大叫道:「紓妍!離門遠一點!要爆炸了——」
轟然一聲,門被炸出一個大洞,煙霧瀰漫中,閎邦衝了進去,一把扶起蹲在牆角灰頭士臉的紓妍。
「我們走!快!」
在前後都有營救隊員掩護的情況之下,閎邦緊抓住紓妍的手,一群人在子彈亂飛的情況下,又出到戶外來。
「從那裡出去!外面有直升機接應!快快,快呀!」
一名資深隊員指向一道最近的側門吼道。
不料紓妍卻轉過頭向閎邦大聲嚷道:「不!你先走!我必須去拿一樣東西!」
「什麼東西?紓妍,你在於什麼?沒有時間了!」
「我的太陽眼鏡!我必須去拿出來!」
「太……太太……太陽眼鏡?!」他差一點就軟腳癱下去。他會不會聽錯了?還是紓妍臨時被嚇瘋了?
在眾人還來不及再說什麼之前,紓妍突然從一名隊員腰際拔出一反映半自動手槍,她把手槍指向隊員吼道:「把彈匣給我!快!兩個都給我!」
隊員氣得想跺腳,其他人也都愣住了,但是在槍口威協下,那名隊員只好照做。
紓妍把兩個各裝滿二十四顆小子彈的彈匣往胸口的衣領裡一扔,然後朝閎邦丟下一句:「那是我的『招牌』眼鏡哪!比我的生命更重要……噯,我的頭髮不會很亂吧?」
在閎邦傻眼乾瞪之際,紓妍已朝軍營內又衝進去。閎邦氣歸氣、急歸急,心臟也快從嘴巴裡嘔跳出來了,但是他仍然不得不硬著頭皮跟上前衝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