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奇將大胖子介紹給大家,「這位就是農卡族的酋長速利巴,而在他身邊的那位是酋長夫人庫娃。」
這時速利巴轉過身,向族人中的一名白人說了幾句話。
金髮藍眼的白人聽完之後,隨即朝君豪等人走來,以標準的英文說道:「酋長要我充當翻譯,因為接下來他跟塔奇所說的話,他希望你們都聽進去。」
山姆彷彿他鄉遇故知地道:「你是美國人?」
那位白人似乎一點也不領山姆的情,不但沒有自我介紹,也沒有驚喜的表情,只是淡淡地說:「不!我是農卡族人,我已經忘記我的過去了。」
速利巴的臉色凝重,正想向塔奇開口訓話時,從人群中,突然跳出來一個臉上、頭髮上塗滿乾泥巴,身上則披掛滿樹葉和籐枝的人,他的兩手各持一個木製東西,一揚一頓之間發出了沙沙的聲音,他的口中喃念著,跳著怪舞來到君豪等人面前,手上的東西一上一下地在他們身體四周圍揮來舞去。
詩蘋在毫無心理準備之下,被這怪漢的舉動嚇得心驚膽戰,還以為有人冒出來要砍他們幾刀。
白人解釋說道:「請你們不要怕,這位是我們農卡族的巫醫巴裡帕魔魔卡,他正在替你們驅除妖魔邪靈!」
詩蘋剛才被這巫醫嚇了一跳,心裡實在有點不是滋味,於是咕噥一句:「好長的怪名字,讓我們就叫他摩卡咖啡好了!」
白人忍著笑意;連速利巴也向巴裡帕魔魔卡斥道:「魔魔卡!別挑現在跳驅鬼舞好不好?我正要發表演說呢!」
巴裡帕魔魔卡有點失望地停下來,踱到一邊去。
速利巴清了清喉嚨,兩隻眼睛直盯向塔奇,極力要裝出一副很威嚴的模樣說道:「塔奇!你犯了農卡族的兩大禁忌。第一,你不應該向外界提到傳說中的『催魂之吻』;第二,你更不應該帶外人來到這裡!」
在塔奇尚未答話之前,君豪馬上透過翻譯問速利巴,「這麼說來,真的有『催魂之吻『的存在了!」
速利巴頓了幾秒鐘,接著臉不紅、氣不喘地回道:「傳說而已,你為什麼這麼感興趣?」
君豪心知「催魂之吻」是神秘農卡族最大的秘密,問了也是白問,於是便不再多言。
塔奇平心靜氣地對速利巴說:「酋長,我知道我犯了兩大禁忌,但是我有很充分的理由。第一,這位名叫傑森的東方人,他尋找『催魂之吻『的主要目的是為了解脫人類的疾病之苦;第二,我會再度回到農卡族來,主要是為了……為了你的女兒妮可娃娃!」
「妮可娃娃?你到底想……」
速利巴的話還沒有說完,他的夫人庫娃突然朝他低斥一句:「閉嘴!聽塔奇說下去!」
速利巴立即噤聲不語,而這段對話很不巧都被那位白人很盡職地翻譯出來。
詩蘋捂嘴偷笑,心想,看來農卡族裡最有權威的人,其實是庫娃。
塔奇斂了斂神色,有些不好意思地繼續說:「不瞞你們,上回我被你們救來這裡時,我便愛上妮可蛙娃了。」
速利巴的一對眼睛瞪得大大的;庫娃則含笑問道:「那你上回為什麼沒有留下來,反而回去外面的世界呢?」
「因為我還有家人,但是等我回去之後,我卻念念不忘妮可娃娃,經過長時間的考慮,也得到我家人的諒解之後,我決定回來當農卡族人。」
塔奇一說完,庫娃馬上又說:「來當農卡族人是隨時歡迎啦,不過我們的寶貝女兒喜歡你嗎?」
這倒是一個很關鍵的問題,塔奇有些不確定地說:「我想,應該有一點點啦,不過我有信心讓她愛上我!」
庫娃聽了,微笑地點點頭,突然想起什麼似地東張西望,好生納悶地轉過頭去問速利巳,「咦?女兒呢?」
「嗯,在她的樹屋裡啊,她一聽說有訪客要來,說要好好打扮一番,怎麼到現在還沒下來?」速利巴納悶地說著。
庫娃對空地外一棵濃密高樹扯開嗓門叫道:「娃娃!妮可娃娃!」
樹屋裡立刻傳來一個嬌美的聲音,「來了!」
只見一個身上黏滿各色小花的長髮美女,身手敏捷地爬下樹來,然後在眾族人的讚美聲中,笑吟吟地來到庫娃面前。
詩蘋看清楚了妮可娃娃的裝扮後,立刻緊張兮兮警告身旁的君豪,「不能看!不能看!」
因為妮可娃娃除了從腰際到兩條大腿上黏滿了色彩繽紛的小花之外,她的上半身是光裸著的。
君豪有些委屈地向詩蘋抱怨,「她身上黏著這麼多花,比起其他只黏一朵花的女人,保守多了。」
「閉嘴!全都一樣!」詩蘋很不自在地臉紅說道。
然而妮可娃娃和其他的農卡族女孩們一樣,似乎認為身體是大自然的一部分,沒什麼好感到羞恥的。
妮可娃娃來到庫娃身旁,撒嬌地拉著母親的手問道:「阿媽,今晚晚餐吃什麼?哇!是烤野鹿也,我最喜歡的減肥餐……塔奇!你回來看我了!」
妮可娃娃一見到塔奇,馬上展開雙臂奔向他,熱情大方地抱住他又親又吻。塔奇正大亨艷福之際,不料妮可蛙娃看見了君豪,立刻放開塔奇走到君豪面前,東摸摸、西摸摸地拉著他的衣服上下打量著說:「嗯,塔奇,你帶來的朋友裡面,就這個長得最帥,而且臉孔和膚色跟我們族人很相像!咦,旁邊那個皮膚白白的也不錯。」
丹尼爾一聽完翻譯之後,馬上咧嘴露齒、一陣傻笑,他正想伸手觸摸妮可娃娃時,塔奇顯得有些心靈受創地問道:「妮可娃娃,我還以為你喜歡的人是我。」
「我是喜歡你呀!不過你忘啦?我們農卡族為了繁衍後代,每個女孩最多可以挑選三個丈夫的!」妮可娃娃理直氣壯地說。
塔奇顯得有些失神地說:「我倒是忽略了這一點。」
庫娃突然喚女兒,「娃娃!你過來這裡!」
妮可娃蛙一走開之後,詩蘋立刻說:「這下子可好了!這個農卡族公主不但長得像芭比娃娃一樣美麗動人,就連思想行為都這麼開放,你剛才一定被她摸得很開心喔?」
君豪正經八百地道:「天地良心哪!我可是個正人君子!怎麼敢眼睛亂瞟。」
「我方才就看見你直盯著人家的胸部!」詩蘋醋味十足地眸了一句。這時聽見庫娃在嘰哩呱啦地訓斥女兒,詩蘋趕快轉過頭去向那位白人問道:「先生,她們在說什麼呀!為什麼這一段精采好戲跳過沒翻譯?」
白人支支吾吾地說:「呃……這個……我們酋長夫人正在告誡妮可娃娃,要她別老是亂穿,正確的穿法是下面一朵,上面兩朵。」
白人一說完之後,君豪忍不住悶笑,詩蘋則尷尬不已,早知道就別亂問,再說妮可娃娃的下半身黏了那麼多花,就好像穿了一條花色緊身長褲一樣,其實比起「三朵」要好上太多了!
這時候巫醫巴裡帕魔魔卡突然走了出來,問道:「酋長,我現在可以跳驅鬼舞了嗎?」
速利巴頓了一下,看了老婆一眼之後才說:「等吃完晚飯再說!」接著他轉向君豪等人說這:「你們一定又累又餓了,坐下來吃野鹿吧!有什麼話等吃刨再說。」
數百名族人齊聲歡呼,鼓聲響起,十幾名年輕男女隨著鼓音婆娑起舞,五、六隻野鹿也開始被平分出去。
一頓鹿肉大餐,在熱鬧愉快的氣氛下進行。
晚餐之後,鼓聲繼續,加入充滿大自然野性舞蹈的農卡族男女也越來越多。
雖然在速利巴所領導的農卡族都非常熱情歡迎君豪等人的到來,但是國有國法、族有族規,速利巳似乎仍對塔奇帶外人來的舉動不是很諒解,並且透過塔奇來向君豪說:「老闆,酋長有令,你們這一進來之後,暫時都不准離開。他已經替我們準備好了三間樹屋,當然啦,伊蓮娜小姐自己住一間,就是旁邊那一棵樹。」
速利巴的種種考慮,君豪可以理解,不過一想到他們的行李都留在山谷外面,他忍不住說:「但是我們的行李怎麼辦?要我穿一片樹葉,我可不願意!」
詩蘋忍不住悶笑出聲,不過仔細一想,她就笑不出來了,她憂心地說:「君豪,這樣一來,我們不就成了農卡族的囚犯了嗎?要是速利巴把我們留在這裡一輩子怎麼辦?」
君豪微歎一口氣,半真半假地口答:「那也沒什麼不好呀!你看,這一片世外桃源與世無爭地遠離文明世界,農卡族人過著自給自足、無憂無慮的生活,每個人就好像是伊甸園裡的亞當和夏娃……」
詩蘋馬上接口:「是呀,每個夏娃還可以同時嫁給三個亞當。看樣子留下來並不是個壞事!」
這番話讓君豪緊張起來,他急忙說:「萬萬使不得!我這個亞當是很專情的,如果你移情別戀跑去愛別人,我可是會去撞山自盡的!」
詩蘋聞言,說道:「我好感動喔!那妮可娃娃不就少掉一個老公了?多可惜!人家妮可娃娃長得那麼健美、大方,又熱情如火……」
君豪舉起雙手做投降狀,一臉無辜地說:「詩蘋,你就燒了我吧!我可是連眼珠子都不敢亂瞟,而你卻還這樣說我!」
塔奇趁著空檔,插嘴道:「看樣子兩位還有很多悄悄話要說,我先告辭去找我心愛的妮可娃娃。對了!速利巴酋長說,明天一早會派人出山谷去把我們的行李拿過來!」
塔奇一離開之後,君豪半糗著詩蘋說道:「幸好塔奇聽不懂中國話,要是他知道你把妮可娃娃跟我扯在一起,說出那樣的話,就不知道他會有多傷心!」
詩蘋知道自己剛才的醋勁也未免太大了,她很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朝君豪扮了一個鬼臉。
君豪建議道:「既然我們暫時出不了這座神秘山谷,乾脆四處走走,幫助消化。」
詩蘋沒有異議地馬上站起身來,隨著君豪離開營火區時,她問道:「奇怪,其他的隊員都哪裡去了?」
君豪東張西望一番,然後指向另一堆營火說道:「丹尼爾不就在那裡!瞧他跟這麼一大堆美女跳舞跳得多開心!」
君豪的話中充滿嘲弄的意味,詩蘋只是輕歎一聲地看了他一眼,唇角泛出一抹很窩心的微笑。
兩人手拉著手四處閒逛,經過了無數農卡族人的菜園和用柵欄圍起來的飼養場,場內養有山羊、黑豬和雞。呈狹長狀的山谷裡,真可以說是善加利用,即使沒有使用到的地區上所長滿的野花野草,似乎都經過悉心的整理照料。
山谷中的每一棵樹上,在離地大的十五公尺的地方,枝幹之間都築有用干樹枝、樹皮和木片所造成的樹屋,有大有小,而且就近一看之後這才看清楚原來在大樹幹上都有踏板,一塊塊的踏板嵌在樹幹,一左一右地往上面的樹屋延伸而去,宛若一座樓梯般。
詩蘋心想,今晚要睡在那上面,就不知道她會不會爬得心驚膽戰?不過看樣子挺有趣的!
兩人不知不覺地邊聊邊走到山谷的另一端盡頭,原來那裡還有一個山洞,但是守在洞口前的兩位農卡族戰土擋住他們的去路,嘰哩呱啦地請了一大串,他們半句也聽不懂。
有一位白人正巧經過,他跑過來用一口不大標準的英文向他們說道:「誰都不准進去這個山洞,那是巫醫巴裡帕魔魔卡的神壇。你們剛來這裡,如果有興趣的話,向左邊的山壁走去,你們可以看到農卡族歷史悠久的藝術遺跡!」他說完之後,只朝他們微笑點頭一下,然後似乎不願意再多言地踱開去了。
君豪眨眨眼說道:「看樣子在這裡的白人來自世界不同的地方,替我們翻譯的那位顯然是美國人,而剛才這一個則好像帶點法國腔!」
詩蘋若有所思地道:「我倒是很好奇,這些來自不同國度的人,他們又是怎麼樣來到這裡的?在他們每個人的背後又有什麼樣的冒險故事?他們心甘情願地留下來當農卡族人,難道他們都不想家、家人都不擔心嗎?」
對於詩蘋的這一連串問題,君豪自己也沒有半個答案,他只是聳了下雙肩,說:「誰知道?也許有人跟塔奇的情形一樣,也許有人是因為厭倦了外面世界的紛紛擾擾、你爭我奪,倒寧願留下來在這裡過著最簡單淳樸、與世無爭的太平生活。別再說這些了,走吧!我們過去那邊看看到底有什麼文化遺跡。」
不過二十餘公尺外的左側,便是一個光禿禿的山壁,待走近之後,就著不遠處的營火光芒,可以清晰地看見山壁上滿是色彩繽紛、像兒童塗鴉畫似的壁畫,那些用黑色線條、以著抽像意味所勾勒出的人形和動物,訴說著農卡族悠久長遠的歷史,簡單卻詳細地記錄了農卡族人的建築、狩獵、慶典、衣食、戰爭、疾病、生育和死亡。
最引人注目的一部分,是有關農卡族人的祖先淵源,以著童話似的連環圖畫,訴說第一個農卡族人是來白一個頭上戴著圓形光環狀、一身奇怪裝束的人,乘坐一架橢圓形狀的飛行器造訪地球,繼而和亞馬遜叢林中的一名土著女孩墜入情網,生下了一個皮膚棕黃色的小男孩。
觀察到這一部分壁畫時,詩蘋忍不住轉過頭問君豪,「君豪,你不覺得那個橢圓形的東西很像飛碟嗎?」
君豪頗有同感地點點頭,迷惑又驚訝地說:「沒錯,而那個人頭上的光環,其實就像是太空衣的玻璃頭罩……你看,飛碟的上方還有個星象圖,一個太陽,而距離太陽的第三顆行星就是他所造訪的地球,而飛碟來自……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那個就是現在美國的無人太空梭探險號剛傳回來的照片,難道他來自火星?」
詩蘋回想起先前荷達拉曾說火星是他們農卡族人的老家,她感到匪夷所思地起了一陣冷顫,無法置信地說:「看起來農卡族人真的相信他們是火星人和地球人所生下來的後裔,而這座壁畫少說也有幾千年歷史,問題是當人類還相信地球是扁平的、太陽是繞著地球轉的時候,農卡族人怎麼就已經知道太陽系裡一共有幾顆行星?而且知道地球是第三顆?還有火星……」
詩蘋到最後真的不知道該怎麼用言語表達她心中的大問號。
君豪以著異常嚴肅的口吻說道:「若真如壁畫上所表達的,那只有一個可能可以解釋這所有的疑問,就是這件事真的在幾千年前發生過,而這些天文知識是火星人傳授給農卡族人的!」
詩蘋眨眨眼睛,瞅著君豪又問一句:「那麼農卡族真的是火星人的後裔嘛?」
君豪聳了下雙肩,眼中充滿迷思地說:「誰知道?這個世界上充滿了太多科學無法解釋或證明的奧秘,而農卡族祖先的來源,又似乎超越了現代科學的先進程度!」
兩人繼續沿著山壁一邊走一邊瀏覽,這時候詩蘋又有個新發現。
「君豪,你有沒有發現?這整座山壁又平又直,像用一把巨斧切砍出來的一樣,但是很奇怪的是,為什麼在那些壁畫之間,到處充滿了一個又一個乒乓球大小、像是用人工機械挖出來的小圓洞?這到底是幹什麼用的?」她充滿好奇地盯著眼前的平直壁巖說。
詩蘋好奇地伸出食指往一個小圓洞伸進去。
同一時間,身後傳來十萬火急的叫喊聲,君豪和詩蘋同時回頭,只見剛才那個白人用英文氣急敗壞地邊跑過來邊喊道:「不能碰!不能碰——」
說時遲那時快,正把手指從小黑洞中抽回來的詩蘋,只感覺指尖上好像被什麼東西咬了一下,她啊叫一聲急抽出手。
君豪看了花容失色的詩蘋一眼,忙問道:「怎麼了?詩蘋,你怎麼……」
白人這時也奔了過來,劈覺詩蘋的食指上有個小黑點,他頓時臉上充滿恐懼地道:「喔,不!這是我的錯,我剛才忘記警告你們……」
「警告什麼?」君豪的心漏跳了一拍。
白人伸手指向直聳人天的山壁說:「這就像是一座博物館,博物館裡的藝術品可以用手去碰嗎?那些成千上萬的小黑洞裡,都住了一隻守護著壁畫的『催魂之吻』!」
「催魂之吻?!」
君豪這時還搞不清楚對方在講什麼,然而卻也同時發現到死寂的山壁上突然有東西在蠕動,定睛一看,只見山壁上的每一個小黑洞,就好像有什麼人一聲令下似的,同時整齊畫一地爬出來一隻隻黑色蜘蛛,成千上萬地在山壁上爬行。
君豪的眼中充滿恐懼地看向詩蘋。
詩蘋這時候已經變得像喝醉酒似地連腳都站不穩,她只感覺到食指尖上的咬痕有著如萬針齊刺般的感覺,慢慢地傳遍全身,直攻向她的五臟六腑。
她望向君豪,痛苦、虛弱地喊了一聲:「喔,君豪……」接著她便跌入了無聲無息的死寂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