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秋風冷冷地吹過大地,狂風驟雨不知在何時已停止了。
南霽天背著夢兒往潭邊的一間小破屋去,他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得救的,只依稀記得,就在他抱著夢兒的身子急速往下墜之時,一道白光突然將他們籠罩,他眼前一亮,便失去了意識,等他醒過來-,兩人已經平安地躺在一處水潭邊了。
那道白光究竟是怎麼回事?
雖然心中困惑不解,但南霽天並沒有時間再多作細想,此刻最令他擔憂的是夢兒的傷勢,他臉上的血肉已經凝固泛黑,雙目緊閉,嘴角流血不止,呼吸脈搏相當微弱,已是奄奄一息了。
幸好在這寂靜如死的山谷裡還有一間小破屋可供他們棲身療傷,南霽天推測這間破屋大概是以前住在這兒的山野樵夫所留下的,裡面還有一些堆放整齊,卻滿布灰塵的木柴和破爛的毛毯。
破屋裡髒亂又狹窄,南霽天先把屋內的有毒動物驅走或毀屍滅跡後,才將夢兒輕輕放在角落的稻草堆裡;為他蓋上一張毛毯後,他連忙升火為他取暖。
待一切事情料理完畢,南霽天趕緊走到夢兒身邊替他檢視傷口,當他火速地將夢兒身上濕漉漉的衣服解下,發現他身上自胸部到腰部竟纏滿了一圈又一圈的白色布條時,他才恍然大-,原來他當真是女兒身,怪不得他老覺得夢兒的言行舉止都有股女人味,那果真不是他的錯覺。
驚愕過後,南霽天忙把夢兒身上那些布條解開,然後再以夢兒身上所帶的金創藥處理她右肩上的劍傷。
南霽天見傷口迅速收口止血,這才放下心。
可是對醫術他只懂得一些基本要領,劍傷雖難不倒他,但夢兒所受的內傷,他可就一籌莫展了。
怎麼辦?荒山野地他要上哪兒找大夫替夢兒治療傷勢?
對了!夢兒不是給他一瓶靈藥嗎?要他危急時才可以服用,雖不知這藥有何作用,但還是讓夢兒試試吧!
於是南霽天連忙掏出懷中藥瓶,裡面只有三顆靈藥,他扳開夢兒的牙關強行喂她吃下一粒,然後又塞了一粒在口中讓她含著,一切的生機只有寄望這兩顆靈藥了。
就在南霽天喂完靈藥後,夢兒臉上那些黑黑硬硬的血塊因臉部肌肉的牽動終於脫落,南霽天這才明白那只是一張變形的人皮,並非是受傷所致,而當他瞧清人皮之下那張蒼白清艷的嬌容後,他又再次驚愕住,而且為之窒息。
老天!想不到夢兒竟然會是他朝思暮想的那位女子!
南霽天凝望著昏睡中的夢兒,無法置信地輕觸她蒼白的臉龐,這是真的嗎?
“怎麼這麼燙?”南霽天被夢兒額上的高溫給嚇到。這才注意到她臉紅得不象話!
糟了!夢兒傷勢嚴重,至今仍昏迷不醒,現在又發高燒,這下豈不是更危險?
南霽天連忙到外頭取水為夢兒退熱,但小屋破爛不堪,一陣一陣凜冽的山風自縫隙吹進屋裡,唯一的毛毯又破又薄,根本不足以御寒,結果夢兒的高燒依然不退,而且有持續升高的傾向。
“好……好冷……”夢兒在昏迷狀態發出囈語,嬌小發顫的嬌軀在稻草堆裡卷縮成一團。
南霽天無助她看著高燒不退的夢兒,頓時六神無主,不知如何是好。
他該怎麼做?能替她暖身退燒的方法他都試過了,再這樣高溫下去,夢兒恐怕是不行了。
不行!他好不容易才知道夢兒就是山中那位神秘女子,他還有好多話要跟她說,他絕不允許夢兒死在他面前!
看來,唯今之計只有——雖然男女授受不親,但只要能保住夢兒的性命,那些世俗的禮教又算得了什麼?但願夢兒別恨他才好。
沒有再遲疑,南霽天毅然決然地寬衣解帶,僅留下一件單薄裡褲,接著深吸一口氣才抓開蓋在夢兒身上那條破爛的毛毯,頓時夢兒雪白微紅的嬌軀完全呈現在他的眼前,這誘人的美景使他無法不失神!
女扮男裝的夢兒已經讓他覺得自己不正常了,如今恢復女兒身的她,玲瓏細致的嬌軀更是誘惑人,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美麗花蕊,令他口干舌燥地想一嘗她的甜蜜柔情。
“冷……好冷……”南霽天失神片刻,直到夢兒又發出微弱的囈語才猛然回神。
該死!都這個節骨眼了,他還有時間胡思亂想,真是無恥!
南霽天在心中自責自己,重重搖了一下頭,讓自己完全清醒後。才義無反顧地上前將夢兒摟在懷中。
“夢兒,我在這兒陪你,你會沒事的。”南霽天臉紅心跳地在她耳邊輕聲細語,希望能讓她安心地睡一覺。
夢兒似乎感受到他溫暖的氣息,“嗯”了一聲,整個人便往他的懷裡鑽,找尋一個舒服的姿勢。
老天!她這是在干什麼?
南霽天身體一僵,懷中扭動不安的軟玉柔香使他快速產生男性自然的生理反應,這火熱的感受如同將他置身火海中,他不由自主地將夢兒摟得更緊,可是見夢兒眉睫緊閉地窩縮在他的懷中,南霽天只能抱著她,盡量控制自己亢奮的情緒與身體。
夢兒對他情深義重,他絕不能趁人之危!
南霽天努力撇清自己腦袋裡的猥褻畫面,如果可以,他真想一掌敲昏自己,免得自己承受這種情欲之苦!
老天保佑,但願他的意志力夠堅定,能讓他熬得過今晚,否則夢兒的貞節恐怕是……
※ ※ ※
雨後天晴,這是一個很清爽美麗的早晨。
聆聽到窗外枝頭鳥兒啁啁叫聲,夢兒不禁微微一笑。慢慢從美夢中醒過來,好美的早晨啊!
“夢兒,你醒了嗎?”耳邊傳來南霽天關心的聲音,夢兒才緩緩睜開眼睛,半夢半醒地朝他笑著。
“早安,南大哥。”迷糊地打完招呼,夢兒眷戀地鑽回那暖烘烘的懷裡,打算再睡回籠覺。
“夢兒,你已經沒事了,應該可以起來了。”南霽天急著催夢兒起床,昨晚抱著她,害他春心蕩漾,徹夜無法入眠,她再不趕快離開他的懷裡,他恐怕就快把持不住了;所謂天人交戰,大概就是像他昨夜的情形吧。
“人家好困,再等等嘛!”夢兒在他身上賴床,而且還扭來扭去,南霽天感覺下身一陣悸動,原本尚未平息的欲望再度燃起。
“夢兒,你再不起來,後果可要自行負責。”南霽天強忍住下身劇烈的疼楚,緊蹙眉尖粗聲警告她。
“什麼意思?”夢兒依然不解地扭動身體,奇怪?這床怎麼變硬了?還有塊東西打到她,是什麼啊?
夢兒困惑地睜開眼睛,第一眼看見的是一面健康結實的肉牆,往上一看,是南霽天那張充滿尷尬之色的俊臉。
肉牆?南大哥?這……難道是——老天!不會吧!
當夢兒發現自己所謂的床是南霽天的懷抱時,頭一個反應就是驚坐而起。
“南大哥,你……你為什麼沒……沒穿衣服?”夢兒羞得一張俏臉紅得發燙,說起話來結結巴巴的,緊張得完全沒意識到自己也是一身赤裸。
“該死!你這磨人的小妖精!”面對一絲不掛的夢兒,南霽天再也受不了了,從喉嚨深處發出粗聲的低吼,繼而起身一攬將她摟得更緊,按著就是封住她驚愕的朱唇,淺嘗她甜美的蜜汁。
天哪!她好柔軟,好香!
南霽天意亂情迷地一手穿進她烏黑的發絲間,迫切地抵緊她的頭,激情貪婪地摩挲彼此的唇,吸吮著她口中的芳香。
南霽天的吻炙熱有力,而且舌尖不停地纏繞挑逗她的舌頭,他無盡索求的熱吻,使情竇初開的夢兒在愕然之際、尚未弄清楚狀況之前就癱成一堆軟泥,任由他狂烈而迷亂地啃嚙她柔軟的唇瓣。
夢兒柔軟香馥的嬌軀讓南霽天瘋狂,他多麼想進入她的體內,進而不顧一切地占有她的全部,但這種事應該要等到成親之後,而不是此時此地,否則太對不起夢兒了。
南霽天猛一咬牙,忍住滿腔欲火地推開緊攀在他身上的夢兒,免得她造成他身體與生理上莫大的痛苦。
夢兒先是茫然地氣喘吁吁片刻,然後意識到自己光溜溜的上身,才突然慌亂地拉回那張破毯子,接著才吃力地連滾帶爬地躲到稻草堆的邊邊。
到底發生什麼事?為什麼她和南大哥都光溜溜的?還有,她胸前的繃帶哪兒去了?該不會是——
夢兒低頭再看看自己全裸的胸,然後又摸摸自己的臉,昨天所發生的事一點一滴地想起來了,恐懼感慢慢充斥她的心房。
完了!一切都完了!南大哥已經知道她是誰了!
對了!紅玉璧呢?他有沒有發現呢?
夢兒伸手摸摸頸上的鏈子,然後松了口氣。
幸好她早將紅玉璧藏在護身符裡,否則讓他看見了,肯定又是一場大風暴。
穿好衣服,南霽天已經冷靜多了,正打算將夢兒的衣服拿給她,誰知回頭一看,夢兒左肩一片血紅,他又再一次被她嚇得快停止心跳。
“夢兒,你在發什麼楞?傷口裂開了還不叫我!想讓血流光呀!”南霽天忍不住怒斥夢兒,都這麼大的人了,還不曾照顧自己,真讓人擔心。
“啊!”經他一提,夢兒才感覺痛意,接著是被自己肩上一大片血紅給嚇到,身為狐狸精的她,從來沒想過自己也有血流滿肩的一天。
南霽天找出金創藥,然後將她橫抱起來放回稻草堆上,並撕下自己衣服一角,小心地將她肩上的血漬擦掉。
夢兒又羞又尷尬地閉上眼,她實在不好意思看他。
“夢兒,上藥時可能會很疼,你忍著點。”
“嗯。”夢兒點點頭,隨即感到肩上傳來一陣劇痛,她忍不住尖叫一聲,眼淚都流出來了。
天!這是什麼藥哇!怎麼這麼“毒”呀!比當初她被劍刺傷還要痛!
“夢兒,你沒事吧?”看著夢兒冷汗直流,他心疼地為她頻頻拭汗。“都是我害你的,要不是我沒用,你也不會……”
“南大哥,你別再說了!”夢兒努力擠出笑容,不想讓他自責。“咱們是好兄弟嘛!你有難,我當然要幫你嘍!更何況我現在不是已經沒事了嗎?”
夢兒待他如此情深義重,往後他一定要好好待她,絕不負她!南霽天暗自在心中許下承諾,今生非夢兒不娶。
“你這模樣,我該稱你賢弟呢?還是賢妹?”南霽天輕輕撥開她額前的長發,含笑打趣地凝視她。
“你愛叫什麼,就叫什麼……”夢兒輕聲道,臉上升起一陣灼熱,羞得通紅。
南霽天笑了笑,沒有說什麼,只是在她額上親了一下。
夢兒陶醉地瞇起眼,她喜歡他這樣對她,很舒服又很甜蜜。
“夢兒,你為什麼要女扮男裝接近我?還有,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知道我的真實身分?”雖然很喜歡夢兒,但有些事他必須弄清楚。
唉!他終於問了。
“南大哥,我——唉!該怎麼說呢?”夢兒苦著一張臉,十分為難地深鎖愁眉。
“實話實說。”
夢兒長歎一聲,裡著毛毯坐了起來。
“南大哥,有些事我還不能告訴你,你就別再逼我了,好不好?”
“為什麼還不能說?”南霽天堅持要明白真相。
“南大哥,我求求你別再逼我了!”想不到他這麼固執。“你放心,我絕不會害你的。”
他當然知道她不會害他的,可是夢兒實在太神秘了,他真的很想了解她所有的一切。
南霽天本想再追問下去,但見夢兒愁眉苦臉的,一副很心煩的樣子,只好作罷,因為他知道再問下去也是白問的,夢兒絕不會說的。
“好吧!那就等你想告訴我的時候再說吧!”他無可奈何地說道。
夢兄回他一笑,心中有些愧疚感,因為她一輩子都不會告訴他的。
“夢兒,你今年幾歲了?家中父母可曾為你訂下親事?”結束一個話題,南霽天又開始另一個話題。
“我今年十六,倘未訂下親事。”修道之狐與姻緣根本搭不上線,更遑論是與人類成親拜堂了。
不過,南大哥問這事做什麼?
“太好了!”南霽天高興地笑開一排亮牙。“夢兒,待我回京城稟明師父,改日便親自登門拜訪你父母,順便讓他們知道我們的事。”
“我們的事?”她一頭霧水,實在不懂他想做啥?
“不錯!”他深情凝視她,一雙大手溫柔地撫上她白裡透紅的粉頰。“等我報完仇,到時我會差人到你家說媒,早日迎娶你過門。”
“說媒!”夢兒驚呼,她是只狐狸精呀!怎麼可能與他結為連理枝?這是違反自然生態,天地所不能容忍的!
“不行!我不能嫁給你!”明白事情的嚴重性,她傷心地猛搖頭,人狐是不可能結合的,那是會害了他的。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為何不行?”他不悅地濃眉深鎖,方才那一吻,她分明也對他有情,卻何以要拒絕他?
“不行,我真的不能嫁給你!”
“為什麼?”怒氣凝結在濃眉間,南霽天的臉色愈來愈難看。“你尚未出閣,與我又情投意合,為什麼不能嫁給我?”
因為我不是人,是狐狸精呀!她在心中暗暗回道,隨即又是搖著頭,無奈地說:
“反正我不能嫁人就是了。”
這算什麼理由?分明是在敷衍他!
“夢兒,你的身體我已經看過了,而且我們還有過肌膚之親,所以你必須嫁我為妻。”南霽天提醒她,今生她注定是他的人。
但夢兒不吃這套,還是搖頭堅持不嫁。
“我們的情況特殊,所以沒關系。”她才不稀罕那些迂腐的禮教規矩呢,而且她也不希望他是為了負責才娶她。“何況只要你不說、我不說,這事沒人會知道的。”
“夢兒,你不喜歡我嗎?”她的再三拒絕,令他心情惡劣到極點,如果她敢說“不喜歡”,那他可能會在一怒之下,錯手掐死自己心愛的女人。
“我當然喜歡你,可是我真的不能嫁給你。”事情怎麼會變這樣?他要娶的人不該是她的!
只要她喜歡他,那事情就好辦多了。
“夢兒,我記得你曾跟我說過,你和你爺爺兩人相依為命地住在山上,後來你爺爺去世了,所以你才下山,這是真的嗎?”
“嗄?”夢兒呆了下,怎麼突然又變話題啦?
“嗯,當然是真的。”她心虛地半垂眼簾,其實一切都是騙人的。
“很好。”他滿意地點點頭。“那我算不算是你大哥?”
“當然算。”夢兒皺皺眉,他到底在打什麼鬼主意?
“那長兄如父的道理,你應該明白才是。”見夢兒點頭,南霽天含笑道:“那大哥決定將你許配南霽天,不得有議,明白嗎?”
“你——你怎麼可以……”驚覺自己上當,她氣得一張俏臉全紅了,不顧傷痛地撐起身子想跟他理論。
“夢兒,你有傷在身,應乖乖躺著休息,有什麼話等你好了再說。”他輕而易舉地把她壓回稻草上,並為她蓋上她的干衣服。“至於我們的婚事,就這麼說定了,不得反悔,知道嗎?”
“南大哥,我——”夢兒氣急敗壞地想再反對,但他馬上打斷她的話,不讓她說完。
“好了,你好好休息,我出去弄點吃的,馬上回來。”語畢,他人立刻消失在門口,根本不給夢兒開口機會。
南霽天離開不久,一道白光降臨屋裡,夢兒知道是誰來了。
“妍姊,你怎麼也到人間了?”光芒消失,夢兒驚訝地看著-妍,有些明知故問。
“昨日天降甘霖,長老很擔心,要我下來看看你。”-妍臉上沒有任何笑容,像是在生悶氣。
果然是這樣。
“放心,我沒事。”為了讓她安心,夢兒眨眼笑笑,像個調皮的小孩。
“還說沒事,你瞧瞧自己現在的模樣,要不是那兩顆靈藥,你早沒命了。”-妍心疼地說道,昨夜發生的事,她可是一清二楚。“快把衣服穿上,我要帶你回雲渡山。”
“什麼?回雲渡山!”夢兒臉色大驚,隨即搖頭如敲鍾。“不行!我還不能回去。”
“夢兒!你為那個人做的已經夠多了,甚至差點丟了自己的小命,就算他從前對你有恩,現在也該還清了。”-妍好言相勸。
“我知道,可是……”夢兒為難她咬咬下唇。“我還是希望能留在他身邊,直到他打消報仇的念頭。”
“老天!那要等到哪一年呀?”早知夢兒如此在意南霽天,當初她實在不該施法救他的,應該讓他摔死才對。“夢兒,你別忘了,你的心石之劫尚未解決,倘若歲末之前你未能回雲渡山,那會有什麼後果,你應該知道。”
“嗯,我知道。”心石一破,全身真氣流盡,她將被打回原形而亡。
“那你還要留下來?”她不可思議她張大美眸。
“是的,我一定要留下來。”她的意志堅決不變。
“你怎麼這麼傻呀!為了一個人類如此作踐自己,值得嗎?”-妍好話說盡,但夢兒依然不改初衷,令她漸漸煩躁不安。“我希望你再好好考慮,過些日子我會再來找你,希望你別讓我失望。”
白光再現,夢兒想喊住-妍,但她已消失在光芒之中了。
怎麼辦?事情演變至如此已完全走了樣,不再是她所能掌控的……
“唉!”夢兒心煩意亂地歎口氣,希望-妍下次再來時,也正是她說服南大哥放棄報仇的時刻,這樣她才能了無牽掛,安心地離開他。
※ ※ ※
一燈如豆,依然是那間密不通風的小小暗室。
“你這個笨蛋,我叫你去搶紅玉璧,可沒叫你去逼死他們!”得知南霽天和白夢兒死訊的沈笑天忿怒不已,滿布皺紋的一張老臉氣得幾乎扭曲變形,不成人樣。
“幫主請恕罪!”張賢惶恐地跪在地上,心驚膽跳。
“他們一死,那紅玉璧豈不是又要陪葬在谷底?”沈笑天精神恍惚地喃喃自語。不行!為了找尋紅玉璧,他這半輩子不知花了多少心血,浪費了多少光陰……不行!他絕不能讓他這半輩子的努力前功盡棄!不論南霽天他們是死在谷底還是海底,紅玉璧他誓死也要得到!
“張賢,你立刻領一隊人馬到谷底去找南霽天和白夢兒的屍體,相信紅玉璧一定還在他們身上!”
人都死了還不肯放棄,那紅玉璧真有這麼重要?
“幫主,有一事屬下一直深感不解,不知可否出言請教?”張賢小心翼翼地問道。
“噢?”沈笑天拂須瞇起眸子。“何事不解?你直言無妨。”
“那屬下就直言了。”張賢困惑地皺起眉。“這幾十年來,屬下奉命四處打探紅玉璧的下落,但至今尚未明白它有何重要性,不知幫主可否告知一二?”
張賢的問題一出,沈笑天的臉色馬上就變了,他是不可能會告訴他的!
“張賢,你只要聽命行事就行了,其他的事就用不著多問了。”沈笑天陰沉沉地轉動手中兩顆大鐵珠,別有含意地又說:“事情知道得太多並沒有好處,只要你對我忠心,我沈笑天也就絕不會虧待你的。”
張賢一聽,一陣寒意自腳底涼到心裡。沈笑天是在威脅他!看來那塊紅玉璧果真意義非凡,不然沈笑天也不會如此費盡心思想得到它。甚至連自己的好友南無忌也不惜殺之。
不行,他不能再待在沈笑天的身旁,否則遲早有一天他會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就像南無忌一樣。
“幫主說的是,屬下明白了。不過……”張賢退怯地停了下,他該怎麼說才不會惹幫主不悅呢?
“怎麼?你還有事?”沈笑天微慍地臭著臉,張賢這陣子愈來愈不對勁,該不會是心存二心,想背叛他吧!
“我——”張賢猶豫不決,最後終於鼓起勇氣了。“屬下有事懇求,但願幫主能答應。”
“什麼事?”沈笑天一臉懷疑,打從張賢問起紅玉璧的事,他就已經不再信任他了。
“我……我想離開天玄幫,望請幫主答應。”張賢沒有遲疑,他豁出去了。
“你想離開天玄幫?”沈笑天一驚,張賢果然有叛變之心!“為什麼?”
“江湖恩怨,無盡無涯,屬下不想再過這種打打殺殺的江湖生活了。”想起這些年來的生活感觸,張賢不禁黯然神傷。
哼!說得可真好聽,就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離開天玄幫,你想做什麼?”
“我打算找個小村落住下,然後做一些小本生意,從此不再過問武林之事。”他只想做個平凡人,安安分分地過完一生。
“是嗎?”騙人!這小子八成已經知道紅玉璧的秘密了,正想退於暗處設法殺他奪玉!可惡,他絕不能讓他繼續活著!“既然你堅持要離開,那我也不便強留,你走吧。”
張賢愣了愣。“幫主的意思是……答應我了?”答得這麼快,這令他無法置信又不安。
“沒錯,既然你已無心為我做事,那我還留你何用?不如讓你走了。”
“多謝幫主成全!”張賢終於釋懷地笑開了嘴,高興地連磕了好幾個響頭。
“好了,你可以走了。”沈笑天朝他揮揮手,臉上掛著一抹陰沉的笑,腰上的利劍也無聲無息地出鞘了。“你一路保重。”
“多謝幫主關心,那屬下告辭了。”行完大禮,就在張賢起身要離開-,一道寒光劍影射進他的肚子,他不敢相信地睜大眼瞪著發劍之人沈笑天。“嗯……幫主……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為什麼?”沈笑天仿佛聽到什麼天大的笑話,笑得簡直無法無天。他緩緩靠近張賢,陰險笑道:“我說過,事情知道太多並沒有好處,你就是知道太多了。”語畢,他用力地抽出劍,頓時張賢的肚皮血流成注,終於倒地不起。
“你……好殘……忍……”張賢咬牙恨道,想不到為他賣命數十年,竟落得如此下場,這令他實在不甘心。
“哈哈哈……”沈笑天狂笑不已,看見張賢痛苦的模樣,他感到很興奮。“跟了我這麼多年,你早該知道我很殘忍的。”
是的,他早該知道的,可是卻又執迷不悟,依然為他效命,殺人無數,難道這就是他張賢的報應?
見張賢不吭聲,沈笑天當他快死了,於是蹲下身子在他耳邊奸笑道:
“既然你都快死了,那我就讓你死得瞑目些,其實三十年前張家村那場大火是我叫人放的,你的親人全都是我殺死的。”
“什麼?是你!”張賢聞言大怒,這些年來他之所以會跟在沈笑天的身邊,就是因為當時是他救了他,而且答應要幫他找縱火之人,因此他才會對他如此忠心耿耿。
如今真相大白,原來這一切都是沈笑天干的!
“這不能怪我,誰叫你爹多管閒事,撿了我的羊皮紙卷還看完它,凡是知道紅玉璧秘密的人,我絕不能讓他活命!”說到最後,沈笑天的臉猙獰得教人不敢直視。
又是紅玉璧!張賢開始痛恨起這塊不祥之玉了!
“沈笑天,惡……有惡……報……你……一定會……不……得好死……”張賢恨眼怒視他,巴不得將他碎屍萬段,靳首示眾。
“是嗎?”沈笑天不在乎地狂笑著。“我殺人無數,如今還不是活得好好的?我看,不得好死的人是你吧!”說完之後,起身便狠狠地往張賢的傷口踢一腳。
“哇!”張賢痛得身子縮成一團,血流滿地。
“你就在這兒慢慢痛苦而亡吧!哈哈哈……”沈笑天帶著得意的笑聲離開暗室,張賢怒眼圓瞪地目送他的背影,這時他想起南霽天,他們有著同樣悲慘的命運。
原來他和南霽天是同病相憐,沈笑天這魔頭不但殺了他們的親人,甚至還利用他們殺人!
火燒張家村,血洗南家門,如此喪心病狂的惡魔,人人得以誅之!
是的!他絕不能死在這兒,他必須將沈笑天的罪行公諸於天下,他要為張家村、替南家門討回公道!
憑著堅強的意志,張賢捂著傷口努力地撐起身子,幸好所中並非致命之處,因此他僥幸保命離開了暗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