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清晨,時間尚早,鬧鐘也還沒響,韓亦詩就已習慣性地醒來了。
一室空蕩,枕邊人已經不在,他起得更早。
全身微微的酸痛,提醒她昨夜激烈的糾纏。一回想起那狂野的一切,不禁火燙燙得令人全身發軟。
韓亦詩起身,疲憊地進浴室沖澡。
熱水沖過身上深深淺淺的吻痕,讓她又歎氣。
每次都這樣。久別之後相見,他總是需索得特別兇猛又特別無度。
已經多久了呢……
甩甩頭,不准自己多想或自憐,她踏出淋浴間。換好衣服,頭髮用大毛巾隨便擦了擦;反正剪短了,不用吹也沒關係,不滴水就行了。
當她走回臥室,準備把皺得一場糊塗的床單換掉時,聽見門口傳來鑰匙聲,有人進門。
是去慢跑回來的楚正璽。
「我買了早餐。」
穿著T恤、運動褲的他,依然俊美得令人氣息一窒,昨夜狂野的一切居然讓他今早精神奕奕,韓亦詩只能自歎不如。
她沒有看他,只是安靜聆聽,轉身又走回臥室。
兩人之間的氣氛,在白天,變得令人難以忍受的古怪與曖昧;她始終無法自在地面對起床後的他。
特別是在一夜熱烈纏綿之後。
坐在床沿,她陷入沉思,一面無意識地繼續擦著短髮。
突地,一雙修長的大手溫柔地拉掉她手上的毛巾,打開吹風機。
「怎麼不吹頭髮?」在吹風機的噪音中,他的嗓音低沉。「你又剪頭髮了?這次剪得好短。」
韓亦詩還是不說話,只是略低著頭接受他的服侍。
他的手指伴隨熱風,在她的發問穿梭,撥松她的髮絲。她偷偷閉起眼,享受著這一刻的親密與放鬆。
楚正璽的動作一直很輕,好像怕扯痛她的頭皮。他右腳屈跪在她身後的床上,直到把她的頭髮吹乾。
烏亮髮絲披散,略泛紅暈的鵝蛋臉微仰,眼眸閉著。
關掉吹風機,他忍不住低頭,攫取她的甜潤。
這個吻很溫柔,結束之際,她臉蛋上的紅暈加深了。
微帶汗味的清爽男性氣息似乎仍圍繞著她,楚正璽卻已經起身離開,走到房門前,他停下腳步,低聲開口。
「我該走了,要回家一趟,還有很多事情要辦。」
「我知道,你昨天對柔柔說過了。」她回答的聲音也是一樣低低的。
他們都沒有看對方,視線不敢交錯。
不管分享體溫之際,兩人是多麼的狂野需索,當黑夜已盡、天已大亮的白天,他們都會回復到那帶點窘迫的生疏。
尤其是她。
在人前,他們就像最普通的鄰居,會招呼、會寒暄,但是……就只有這樣,也只能這樣。
在黑暗中的廝磨似乎像一場場的夢,太陽一出來,就煙消雲散,消失無蹤。
楚正璽逕自進浴室沖澡,韓亦詩則是開始動手整理。該洗的衣服、床單、被套……他的襯衫要送洗、西裝則是掛起來……
其實比她早起的他已經稍微整理過,所以很快就完成。
她走過客廳來到餐廳,餐桌上放著熱騰騰的豆漿和早點,還有一份摺得整整齊齊的報紙。
她也不客氣,坐下來就開動,翻開報紙,隨意瀏覽著。
然後,在藝文版上,毫無意外地,看見關於楚正璽的報導。
國家音樂廳新任客座指揮楚正璽,日前完成與慕尼黑愛樂合作的專輯錄製,於昨日返國……
照片滿大的,不過是檔案資料照。楚正璽天生上鏡頭,穿著燕尾服走上舞台,君臨天下的尊貴氣勢,總是毫無困難地吸引住全場的目光。
韓亦詩默默看著,覺得剛喝下去的豆漿,熱騰騰地堵在她的胸口。
「我走了。」
低沉的嗓音把她喚醒,她微微一驚,好像怕被發現什麼秘密似的,不動聲色地把報紙翻過去。
楚正璽已經換好衣服,簡單而整潔的襯衫長褲,卻襯出他完美修長的身材。他一面扣著袖扣,一面走過來。
「晚上我會晚一點,你累了就先睡。」他交代著,拎起餐桌上的一串鑰匙,準備出門。
「你晚上還要過來?」韓亦詩托著腮看著他,「你不是該回家?或是……陪柔柔?」
最後那兩個字一出口,她的胸口泛起一陣隱隱的刺痛,嘴角卻勾起一抹帶著苦澀和絲絲嘲諷的苦笑。
楚正璽回頭,眼眸裡又閃爍著那種難解的光芒。他張口本想說什麼,後來又放棄。
目送那俊朗的背影出門,韓亦詩重新翻回報紙那一頁。
照片中的男人,抿著薄唇,神色嚴肅專注。
她凝視著照片,纖指輕輕在報紙上劃過。
從認識他以來,有多少年了呢?都是這個模樣。
那麼壓抑,那麼辛苦……
她歎口氣,把報紙放下。雖然一個人住慣了,卻沒有變得邁遏,總是習慣性地順手整理好餐桌。仔細洗乾淨手,她來到鋼琴旁邊。
已經架好的譜架上,有著厚厚的樂譜,她翻了翻,打開放在鋼琴上的扁長小盒,銀光燦爛的長笛,正靜靜躺在寶藍絲絨當中。
纖細而靈巧的雙手取出各部分組裝,長笛在手,她的心定了下來。
練習吧!這是她的工作,也是她把自己從現實中抽離隔開的方式。
其他的,她不願也不能再多想。
* * *
傍晚,韓亦詩又回到舊家。
雖然房子沒有賣掉,但父母在多年前離婚之後,她母親也不住在這兒了,只是偶爾才回來,大半時間都待在娘家。
這一次,因為舅舅們帶著外公、外婆出國過年,她母親不想去,便留了下來。
不想去的原因很簡單,她母親跟她舅媽又為了小事情,姑嫂嘔氣。
其實要忍受得了她母親的嬌蠻脾氣,也不是很容易的事情,韓亦詩常常偷偷地同情她的舅媽們。
「他們玩得很高興,早上還打電話跟我示威!」
果然,韓亦詩一進門,韓母便抓著她開始訴苦。
「我不要回去了,亦詩,你搬回來嘛!我們一起住這邊。」
韓亦詩不置可否,她已經很習慣了。
她曾經被這樣的軟言相求騙過,還不只一次。
每次都以為母親真的想要跟女兒住,卻是住沒兩天,母親就喊著無聊,地方小住起來不舒服,沒人陪她說話,東西不好吃……
什麼都怪在韓亦詩頭上。
問題是,韓亦詩從上大學以來,生活費與學費都是靠自己打工教鋼琴賺來的,她真的很忙。在努力照顧母親之際,還要被百般挑剔,就算任勞任怨如她,也會受不了。
受不了歸受不了,她還是忍了又忍。
不過,她母親忍受不了,很快的又會回到家大業大,什麼都有傭人幫忙的娘家,還順便抱怨女兒都不管她。
幾次之後,她母親也累了,不肯再這樣跑來跑去,韓亦詩索性搬到外面住,偶爾才回舊家,和又跟嫂嫂們嘔氣的母親會合。
果然,這次也只是說說,她母親抱怨完舅媽之後,就渾然忘記了要搬回來一起住的這個要求,話題一轉,又開始講她妹妹。
「柔柔昨天說,又有唱片公司找她談了,打算出唱片。」韓母興致勃勃地說,「亦詩,你看怎麼樣?」
「很好啊。」韓亦詩料理著晚餐,漫不經心地說。
韓亦柔有著極優美的嗓音,其實一開始,是鄰居楚太太發現的。學音樂出身的楚太太非常喜歡韓亦柔,便跟韓家提出了要好好栽培她的想法。
韓家人同意了,韓亦柔開始每個禮拜到楚家上課,因為要訓練音感,所以從鋼琴開始學起。
本來韓亦詩只是陪愛玩又怕辛苦的妹妹一起去的,沒想到陰錯陽差,她埋頭安靜練習的結果,是一路念了音樂上來。而她天資優異的妹妹,卻因為貪懶愛玩,半途而廢,始終沒有完成完整的音樂訓練。
不過天賦是遮掩不住的,韓亦柔一直在歌唱方面有著出色的表現。
韓亦柔國中畢業後念了職校,沒學到多少一技之長,卻交了許多朋友,其中不乏學廣告、電影等專業的友伴,接觸到很多形形色色的人。
大家都覺得她又美聲音又好,不斷鼓勵她,所以她不但幫廣告配音,幫演員配音,甚至參加劇團演出舞台劇,活躍的程度令人驚訝。
雖然她一直沒有正職,拿到的車馬費或演出費也頂多讓她買雙名牌鞋子,可是韓亦柔非常喜歡這樣的環境,人群中,她總是笑得最響亮、最甜美也最搶眼的一個。
「我也覺得很好。」韓母非常以這個小女兒為榮。「我要叫她多買幾套漂亮的衣服,以後要是記者訪問的時候,上鏡頭才好看!對了,還要買幾樣時髦的首飾,我去找信用卡……」
聽到這裡,一直左耳進右耳出的韓亦詩忍不住插嘴,「媽,你別再給柔柔太多錢了,上次你給她交房屋頭期款的錢,她卻拿去買車,結果三個禮拜就撞壞了。」
韓母被大女兒這樣數落,本來笑咪咪的臉蛋一皺,臉色變了,不開心的說:「那是意外!人沒事就好了,你幹嘛只心疼那輛車?」
韓亦詩歎氣,苦口婆心的繼續勸,「我不是只心疼車子,而是柔柔花錢總是很不注意,還有她那些朋友,牛鬼蛇神的……」
年紀輕輕口吻就有如老太婆,韓亦詩自己也很不願意,可是母親是這樣,妹妹又是這樣,她父親早就遠離她們的生活,不是由她擔起這個責任,還有誰呢?
「幹嘛又罵我的朋友?」尖銳的細嗓突然加進來,韓亦柔怒氣沖沖的,「姐,你為什麼老是看我不順眼?我的朋友有什麼不好?」
一身火紅緊身洋裝,連外套都沒穿的韓亦柔,很不高興地靠在廚房門邊,拔尖嗓音質問。
她一頭蓬鬆的長髮披散,和韓亦詩神似,卻妝點得嬌柔艷麗許多的臉蛋,泛著濃濃的紅色,眼神凶悍中帶著一絲迷離。
韓亦詩皺起眉,走到妹妹身邊,抽抽鼻子。
「你又喝酒了?」她滿臉不同意。
「跟幾個朋友出去玩。」韓亦柔毫不在乎地回答,挑釁似地瞪著姐姐,「幹嘛?看我出去玩你不高興嗎?我人緣好你又有意見了?」
韓亦詩搖頭,對妹妹的尖銳言辭,一如往常的沒有辯駁。
「他們要幫我出唱片!出唱片耶!」韓亦柔用力扯住姐姐的手,大聲宣佈,「我要出唱片!以後大家就會知道我唱得多好,那些明星統統輸給我!」
「你醉了。」韓亦詩沒有多說,也沒有撥開妹妹抓得她很痛、尖尖指甲刺進她手背、掌心的手,只是把她帶到餐桌前,拉把椅子讓妹妹坐下。
她轉身進廚房,準備幫妹妹泡茶解酒,不料韓亦柔突然又用力拉住她。
「姐,你今天有沒有看到楚大哥?」她仰著臉,被酒精薰染得迷濛的雙眼,逼切地望著她。「他有沒有來?」
韓亦詩微微一顫,「沒有。不過我也剛來,你問媽媽。」
「媽……」
韓母走過去,摟著小女兒溫言安慰,「他昨天不是說很忙嗎?人家才剛回來,一定有很多應酬。」
「我不管,我好久沒看到他了,媽,他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柔柔乖,他怎麼可能不喜歡你……」
母親與妹妹的呢噥軟語,聽在韓亦詩耳中,卻是那麼驚心。
滾燙的開水沖人茶杯中,她冰涼的指尖幾乎握不住杯子。
柔柔雖然活潑愛鬧,可是她非常瞭解妹妹,一定是心裡有事,才會喝這麼多酒,又這樣又哭又鬧的。
還會是什麼事呢,不就是因為楚正璽?
韓亦柔從小就極度崇拜隔壁的楚正璽,斯文、帥氣、才華洋溢,對她們姐妹都很好。事實上,如果不是因為楚正璽的關係,她根本不肯去學琴、練唱。
這對小姐妹從七八歲就開始學琴,到後來,韓亦柔到楚家,都直接鑽進楚正璽的房間,纏著她的楚大哥,要他拉提琴或彈鋼琴給她聽,甚至什麼都不做,就乖乖待在他身邊也好。
留下孤孤單單的姐姐韓亦詩,在琴房安靜練琴。
楚正璽那美麗又有氣質的母親,總會優雅地歎口氣說:「要是柔柔也像亦詩這麼用功就好了。」
然後,她會摸摸小女孩的頭,「亦詩,你真是乖孩子。」.
年紀尚幼的韓亦詩,被這樣一句簡單的話給逼出眼淚。
沒有人注意她,也沒有人認真讚美過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從小就伶牙俐齒又甜美可愛的妹妹身上。
安靜的韓亦詩,通常都被習慣性地忽略。
可是沒有關係,楚媽媽說她是乖孩子。
因為這樣簡單的鼓勵,加上總是輕聲細語,耐心教導她的楚媽媽,韓亦詩更加努力地學琴,完全不偷懶。
小學三年級,韓亦詩轉學考進音樂班,然後,在楚媽媽的鼓勵下,一路念到大學。
其實要說鼓勵,只是精神上的支持。楚媽媽在她國二那年,帶著年方十七、跳級考進美國著名音樂學院的楚正璽,遠渡重洋,離開她的生活。
從此,她只有在每年寒暑假楚家回國省親時,才看得到楚媽媽,還有……
越來越英俊的楚正璽。
* * *
又要過年了。
每年到了這個時候,韓亦詩的心情總是特別不好。
別人都有家可以團聚,而她家,從她念高中以來,就不曾有過團圓這件事。
父母親離異,在現在的社會裡,不是那麼罕見的事情,可是對於小孩的創傷,卻是永遠不會消失的。
她下記得父母親大吵的情況,印象中,總是母親又哭又鬧,把一張美麗的臉龐弄得狼狽下堪,而父親,在一旁無奈又懊惱地抽著煙,一根又一根。
最後,父親出門去了,不再回來。母親哭得呼天搶地,說他死了,下地獄去了。
後來韓亦詩才知道,父親有外遇,離婚之後沒多久,他便跟外遇的對象結婚了。
平常還好,每到過年時節,看著家家產戶團圓相聚的樣子,韓亦詩總是黯然;雖然外表上,她是接受得最好的人。
照顧媽媽,照顧妹妹,偶爾和日漸蒼老的父親吃飯,她總是老成而穩定,沒有情緒起伏。
回到住處,一室冷清,更讓她難掩心頭的酸澀。
今天是除夕,下午她母親和妹妹臨時決定要去南部散心,東西收收就走了,人都到機場了,才打電話告訴她。
韓亦柔示威似的在電話裡大嚷:「我跟媽去住舅舅的招待所,明天要去墾丁玩!」
「你們小心點,不要租車。柔柔,你不要喝酒又開車,聽見沒有?」韓亦詩急得直問:「有沒有帶錢?有沒有帶信用卡?你們要去幾天?我跟你們——」
「你不要來啦!」韓亦柔毫不客氣地拒絕,「你來都管東管西的!我們過兩天就回去了。」
旁邊還傳來韓母的催促聲,「好了沒啊,走了,要登機了。」
掛了電話,一股被全世界遺棄的孤寂感,湧上來侵蝕她。
好累……
然而她還是整理了房間,洗了衣服,還拿出吸塵器把地毯吸乾淨。然後練了琴,練了長笛,把過年後,樂團要表演的曲目都走過一遍。
直到傍晚,她在暮色中,安靜地燒水泡麵,蓋上蓋子等候,那人工的油膩香味傳人鼻端,她才突然發現自己臉上涼涼的。
還是掉眼淚了。
別人家都在吃大魚大肉或熱騰騰的火鍋吧,她卻是以泡麵果腹。
掀開蓋子,熱騰騰的蒸汽撲面而來,她的眼淚一顆顆掉進湯碗裡。
奇怪,自己是怎麼回事?
不是習慣了嗎?多少年來不都是這樣過了嗎?
她的哽咽越來越嚴重,淚腺好像壞掉的水龍頭一樣,關都關不住。她已經完全沒有胃口,把麵碗一推,放棄了吃東西的念頭。
洗把臉,眼睛依然酸澀,淚水還是不斷,她決定上床去。
不記得自己是怎麼睡著的,不過,韓亦詩清楚意識到自己醒來了。
沒有開燈,臥室裡一片黑暗,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不過,有人在她的床邊,俯身相就,略涼的薄唇印上她燙燙的臉頰。
「你在哭?」低沉的嗓音那麼溫柔,讓她眼眶又是一熱。
不過,她選擇推開他。
「我沒事。」
她打算起身,卻被握住手腕,又推回床上。
「你沒吃飯對不對?」那嗓音還是溫和得讓人想哭,緩緩說著:「我看到桌上的泡麵。怎麼不好好吃點東西?為什麼不對自己好一點?」
韓亦詩用力咬住唇,撇過頭,不肯回答。
溫熱的男性軀體移上床,她被摟進寬闊的胸膛。
好半晌,兩人都沒有開口,只是靜靜依偎著。
「你不是該在家嗎?」她幽幽地開口。
「剛吃完年夜飯,等一下半夜要去拜拜,我爸那邊的習慣。」楚正璽擁著她,下巴頂在她的發心,淡淡的說,「我晚一點過去會合就可以了。」
她又不說話了。
「我帶了點吃的來,有長年菜。」他一面說,大手一面在她背上揉按,似在安撫她。「起來吃點東西吧,餓著肚子睡覺多難過。」
她埋在他溫暖寬厚的胸膛上,不想動。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你家沒人,我爸的司機說看到你媽跟你妹下午就出門了,我想你一定在這。」楚正璽低下頭,輕吻著她的眉眼,「別哭了,不想待在這,就跟我回去吧。」
「怎麼可能?你家又不是我家,何況柔柔……」說著,她被一陣突如其來的委屈給擊潰,眼淚又奔流而出,「我們……我……」
她的脆弱狠狠抓住了他的心,他吻住那張略略顫抖的紅唇。
本來只是單純安慰著流淚的她,但安慰的吻卻很快變質。
他無法抗拒她的甜蜜溫柔,吻得越來越深越熱,本來在她背上揉撫的大手,也開始像有了自己的意識。
當他褪去她的衣衫時,火熱的吻迫不及待地落在她未著內衣的光裸嬌軀上。蓓蕾被撫弄得敏感而挺立,被吮含進溫熱潮濕的口中,她忍不住弓起身子,輕聲呻吟。
「你該走了……不是嗎?」
這樣的推拒根本無濟於事,慾望的火焰已經熊熊燃起。楚正璽撐起身子,專注地盯著她紅艷艷的臉蛋,流轉的嬌美春意,逼得他幾乎要瘋狂。
「啊……」
沉默的男人握緊她的雙手,兩人都修長有力的手指密密交纏。他略顯急躁地,深深佔領了她。
黑夜裡,團圓的愉悅氣息還在四處蒸騰,而在楚家,當夜,卻沒有等到楚正璽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