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過了幾天,就像風雨前的寧靜一般。袁家大宅少了盈盈的笑語如珠,倒多了洛芸和袁-不絕於耳的調笑。
盈盈沉默了。而她的沉默,更讓袁皓覺得自己像個劊子手。
「……盈盈,你別再苦著一張臉。」袁皓忍不住歎息。這樣的盈盈讓他陌生,也讓他心疼。
「我沒有。」盈盈搖著頭。「我在笑,你看不出來嗎?」
她瞪著袁皓,扯出了個漠然的笑。
盈盈彷彿失去了活力,在那一晚之後。
「……盈盈。」他低歎:「你別這樣。是大哥不好,他不懂得珍惜你。但是我懂,我相信你,我知道你的珍貴。你嫁給我,我帶你離開這,我會給你幸福。」
他急急的承諾,雙手捧出了真心,只可惜盈盈再也無力承受。
「我不需要你帶我離開,我也不需要你給我幸福。」她搖頭。
「我留著,是想看袁-的下場;至於我要的幸福,你……給不起。」
她面無表情的望著袁皓。她不想再給他希望,一個連自己都喪失希望的人,無法再負擔他的情緒和期待。
「……真的非大哥不可?」袁皓無言,他心碎地望著盈盈。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做錯了?
「別再提他了。」盈盈搖頭,她不需要那種狼心狗肺的男人。
「我想去陽台透透氣,你讓我靜一靜。」她好累,不想再談這些複雜的問題。
獨自一人踱步到陽台邊,盈盈還記得那晚在這裡發生的一切。只是她不知道,怎麼才沒過多久,已經人事全非?
「怎麼還是不肯答應袁皓的求婚?」黑暗中,有個點點星光閃爍著。
即使看不清楚,但那聲音實在太熟悉,熟悉的像個噩夢。
「不關你的事……」沒想到袁-會在這,盈盈還以為他又和洛芸在房中廝混。
她哼了聲,轉身就想離開。
「不敢面對我?怕又愛上我?」在黑暗裡,袁-嘲弄的聲音響起。
他沒阻止她,卻讓盈盈氣憤的停下腳步。
「我為什麼不敢面對你?我坦坦蕩蕩,又不曾做過什麼狼心狗肺的渾帳事。」盈盈嚷著,心口不禁泛疼。
「……」她話中的指責讓袁-沉默,他怔了好一會兒,才道:「你恨我嗎?」他問。
「恨。」她毫不考慮的回答。
「那你為什麼還不離開?」他心口一緊,低嗄道。
「因為,我想看見你落得淒慘下場的樣子。」如果他堅持信洛芸,那他的下場,盈盈會看見的。
「……難道,你不懷疑?」他欲言又止,漆黑的夜色遮去了袁-複雜的眸。
「懷疑什麼?懷疑你這傢伙,還有一點良心嗎?」盈盈嗤笑。「從你渾身赤裸的和洛芸交纏在床上的那一刻起,我就對你不再有任何期望。」
「……是嗎?」袁-苦笑,只可惜盈盈看不見。「真相就快大白了。」他語帶雙關地低歎。
「我不管什麼真相,我對你已經心死。但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只是在耍弄我?」在黑暗中,盈盈彷彿聽得見自己的心跳。
她望著袁-,心底有抹悲哀。畢竟他是讓她第一次動心的男人,也許……也會是最後一次。
「……你說呢?」他望著她的眸,不答反問:「為什麼你都不哭,也不鬧?」她的堅強,更讓他心疼。
「有用嗎?」如果哭鬧能換回變了心,那她該不該哭?
「有用。也許,我就不會這麼愧疚。」他歎息。
「你愧疚是應該的。」盈盈絕不心軟的道:「因為,你對不起我。而我,絕對不會原諒你。」
她熊盈盈絕對是敢愛敢恨的人。就算做不到,也要當作目標去實行。
所以,她要恨他。即使,她開始覺得事情也許不是表面上看見的如此。
「是嗎?」她的堅決讓袁-只能歎息。他望著她,良久,歎了口氣:「自己小心一點。今晚,應該是個不平靜的夜。」
計劃已經開始。
既然走到這最後一步,袁-已經無法回頭。
如果他料得沒錯,今晚,即將會是個真相大白的夜晚。
既然真相大白了,應該就會雨過天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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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
幾聲打鬥聲為不平靜的夜晚拉開序幕。
如同一般槍戰戲會看到的橋段一樣,黑暗中,盈盈只聽見桌椅翻倒的聲音,卻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連開關也壞了?」她試著想開燈,卻發現電源早已遭受破壞。
視線所及全是一片漆黑,盈盈摸著牆壁前進,循著聲音來到客廳。她無聲地聽著動靜,聽見了袁-和洛芸的聲音。
「……-,你在哪裡?」這是洛芸嬌滴滴的嗓音,聽了就惹人生厭。盈盈下意識排斥這討厭的聲音,心底也問著和洛芸一樣的問題。
臭袁-,你在哪裡?
該不會真的被解決了吧?
盈盈左右搜尋著,卻什麼也看不清楚。直到一雙熟悉的大掌握住她的手,她緊繃的心情才鬆了口氣。
「放開我。」盈盈低聲地掙扎。
她只是出來看他死了沒,絕對不是因為關心他。
「噓。」他示意要她噤聲。: 不過已經來不及,耳力極好的洛芸已經聽見了他們的動靜。
「-,你和熊小姐在一起嗎?怎麼不出聲,我好害怕唷。」黑暗中,洛芸拿著滅音手槍搜尋著。
她嬌嫩嗓音在此刻聽起來很假,盈盈心底大概有了譜,這次乖乖的沒再出聲。
「別怕。」身後的袁-終於回應:「我已經逮住了熊盈盈,沒事了,你不用害怕。」他的話似真似假,不僅洛芸聽不出端倪,連盈盈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身處在什麼樣的局面上。
「真的嗎?」洛芸沉吟:「那你快來我身邊,四周都黑黑的,我好害怕。」
手槍已經上膛,她等著他的出現。
「……好,我就來了。」袁-拉著盈盈的手在黑暗中前進,他想先把盈盈帶往安全的地方,沒想到卻因為不小心碰上了桌子,而洩漏他們所在位置。
砰!
槍聲馬上掃來。
盈盈嚇了一跳,腳步一拐,跌進旁邊的黑暗中。
一雙柔細的手扶起了她,盈盈心一驚,發現有個東西在背後抵著她。
「……袁。」盈盈心裡有底,不得不開口。
「洛芸,你捉到盈盈了嗎?快把她交給我。」盡力維持著聲調的平靜,袁-試圖找著她們,卻一直徒勞無功。
「……你,什麼時候發現的?」洛芸的嗓音低嗄著,聽不出情緒。
「發現什麼?」袁-盡力拖延時間,不容許有些微差池。
「發現我的身份。」
「發現你什麼身份?我聽不懂你說什麼。」知道實情已被揭穿,但為了盈盈的安全,袁-只得盡力裝傻,降低洛芸的戒心。
「別再給我打馬虎眼,否則我會先殺了你的小情人。」洛芸沉著聲,話聲裡有抹陰狠。「說,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其實,要不是你自作聰明拉了盈盈下水,也許你真能如願殺了我也不一定。」歎了氣,他的聲調平穩,知道已經無法再繼續隱瞞。
「所以,你很早就發現了?」洛芸挑眉。
原以為是自己騙了人,沒想到繞了一圈,竟然還是自己被騙了。
「你不瞭解盈盈,她根本懶散得連我家務事都不想管,又怎麼可能會涉入這麼複雜的案件裡。」這麼簡單的道理,袁-不會想不透。「更何況,在你出現之前,盈盈有幾千次的機會可以置我於死地。於情於理,我都絕對不可能懷疑到她,所以只好將箭頭指向了你。」
「……」他的話讓洛芸無言,她原以為這會是個完美的計劃。「根據我調查的結果,原來即使是你們直系血親裡,仍不乏有異心的份子。你大哥和威爾森合作,故意派了你和洛駱來到台灣,為的是想直接取了我和姜可風的性命。」
如果不是這插曲,袁-不會知道原來奸細就出在自家裡,難怪姜可風不論怎麼躲,總是躲不出敵人的追逐。
「請問洛芸小姐,我的調查正確嗎?」他笑,乘機摸黑開了緊急照明燈,陡來的光明讓屋內三人都不習慣。
「所以,你就反過來利用我?」她瞇起眼,手中的槍更堅決地抵上了盈盈的背心。
「如果我的上鉤,能讓你放鬆戒心。我當然樂意和你作戲,既有暖香在懷,又可以讓我充分運用時間,何樂而不為?」
「那麼……那一晚?」
一直默不吭聲的盈盈突然開了口,她望著袁-,平靜的叫人看不清心緒。
「那一晚當然不是真的。為了要讓洛芸上當,那晚可是佔了最重的戲分。」袁-的笑容淺淺地,他專注的望著被脅持做人質的盈盈,希望她能理解。
「那天下午,洛芸的話讓我起了疑心。當我還在調查的時候,她又趁夜摸人我房間想色誘我,我理所當然的順著她的意,看她到底還有什麼目的。」
「所以,那些……也是假的?」盈盈問,她指的是那晚交纏的身軀。
「……當然不是,那晚是真的,袁-和我真的發生了關係,他最終還是背叛了你。」袁-還來不及回答,已經被洛芸先搶白了一頓。
他所謂的事實,讓洛芸聽了幾乎快發瘋。
原來,一直被玩弄的人是她?
思及此,洛芸的眼眸不禁更加深沉。
「她說的是真的嗎?」感覺到洛芸的力道漸漸加重。被制住的手婉開始逐漸感到痛苦,盈盈望著袁-,想知道他到底要怎麼救她?
先用話語激得洛芸發瘋,然後加快他們被解決的速度嗎?
「……和她發生關係的不是我。」袁-朝她們一步步靠近,他凝望著盈盈,用眼神示意她往旁邊逃脫。
「你胡說,那晚、那晚我們的確……」突然害怕知道真相,洛芸激動的喊,忍不住把射擊的目標,指向步步逼近的袁。
她一直以為今晚是勝券在握,洛芸從沒想過會失敗。更沒想到,她終究沒這個男人的心機和深沉……
「那晚,和你發生關係的不是我。」袁-一字一句的嗤笑,嘲弄的語氣讓洛芸聽了大為受創。
「我只是拿了盈盈留在房裡的胡鬧器具……來讓你滿足而已,沒想到,你真的分辨不出來。」嘲弄的冷笑,袁-等待的就是這個機會。
這對洛芸來說,算是極大的打擊。
他趁著她怔愣的一瞬間,拉回了盈盈,卻也惹得洛芸一陣亂槍掃射。
「你胡說、胡說!」洛芸怒吼,冷靜和理性早巳消失殆盡。「袁-,我要殺了你。」她一個箭步,槍口已經指向袁。即使處於盛怒,洛芸曾受過的專業訓練還是絲毫不容忽視。
「……快逃。」袁-奮力推開盈盈。
還來不及有其他動作之前,一發子彈已經不留情的射出,只可惜洛芸的準頭偏了些,子彈只往袁-的左臂掃過。
雖然一陣吃痛,但卻讓袁-趁著這個機會,一腳踢飛洛芸手上的滅音手槍。
他擒住了她的肩頭,一個過肩摔使洛芸的頭撞上大桌,力道之大,讓她昏死了過去。
「……你沒事吧?」盈盈急急忙忙的欺了上來,手腳俐落的開始做緊急處理。
雖然她眼眶裡早已噙滿了淚。
「沒事。」只是很疼。
袁-低頭望著盈盈為他處理傷口的心疼模樣,忍不住用右手握住她令他想念的柔荑。
「真相大白了,你可以原諒我了嗎?」他輕問。
「……不行。」沒想到,盈盈還是想也沒想的一口回絕。
「為什麼?」袁-不禁苦了張臉。
雨過,不是應該就會天青?更何況他根本連什麼都沒做過,都已經真相大白,為什麼還是不肯原諒他?
「原因很多。」他不信任她,他不尊重她,他玩弄她,他捉弄她……他拿她心愛的「玩具」去糟蹋……
原因太多,但現在不是討論這些的時候。盈盈望著還陷入昏迷的洛芸,擔憂的問:「她怎麼辦?報警嗎?」
每次恐怖片演到這裡,壞人通常都還沒死透、通常都會再跳起來做最後一次攻擊……所以盈盈隨手抄來椅子,警戒著。
「我的手下馬上會趕來,把她打包送回美國,這些事情不宜牽涉到警察。」袁-吁了口氣,很高興事情終於告了個段落。
「所以……」他們現在該怎麼辦?
「所以,你要趕快原諒我。然後,送我到醫院急救……」
乘機討饒地偎向盈盈的懷裡,袁-笑得像個大男孩。雖然手臂很疼,但他的心情沒來由的感到放鬆。
沒多久,袁-的手下們接手處理了後續。
盈盈也帶著袁-,趕緊回到醫院急救。
過了好久好久之後,不知是誰突然想起——
「阿皓呢?」
「……」終於有人想起,那個一開始直接被敲昏的可憐男人。
謝天謝地,總算大家都平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