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兵娘子 第三章
    進府第七天後,月笙就成了將軍府的「紅人」。

    一向不管下人事的將軍突然交代下來,要月笙以後負責他的每日消夜,才進府工作沒幾天就能得到將軍如此厚愛,自然令其他下人另眼相待。

    而月笙的年輕、俊俏,又有一手好廚藝,還知書達禮,溫文儒雅的性情更是一下子就成了府中婢女傾慕的對象,每天都有人朝她頻送秋波;就連大廚老李的老婆都直嚷著要收她做「義子」,讓怕老婆的老李再也不敢沒事淨找她麻煩。

    當然,昭芹也跟著「有福同享」嘍。

    以前兩人的一天是從早上睡醒睜開眼便一路忙到回房閉眼睡覺為止,連想喝口茶歇一會都很難,現在大家看好月笙在將軍府的「前途」,可不敢再拿她當新人欺負,派使她去做一大堆分外之事,現在她和昭芹連睡午覺的時間都有了。

    「呵……」

    昭芹一睡完午覺便伸了個大懶腰,邊走出門外,還邊伸手往屁股上抓癢。

    「我看你是真把自己當男人了。」月笙笑著打了一下她還抓著屁股的右手。「看到你這模樣肯定沒男人敢娶你了。」

    「我也不稀罕嫁呀!」她-得哩!「我這雙手會縫衣做萊,也能挑水劈柴,自已養活自己綽綽有餘,沒嫁人也能自力更生了。」

    「是喔!」

    「我說真的耶!姐,我們在將軍府工作一個月就能攢下不少銀子,如果我們工作個一年,再加上爹爹留下的那些錢,我想我們應該就能租間小房子了。如果再擺個小攤子做生意,運氣好,說不定我們還能成為大富豪呢!」

    「嗯,事情有你想的如此容易、順利就好了。」月笙關上門。「不過,女人還是能有個幸福歸宿最好,我只想要--」

    「你只想要你的裡哥哥!」她太瞭解了。「我知道,你沒什麼興趣做大富豪,只想做將軍夫人,到時可別忘了提拔一下妹妹我喲!」

    「昭芹?」

    月笙羞紅了臉掄拳槌著她,昭芹也淘氣地跑給她追,要不是遠遠見著一群人在前頭不曉得好奇觀望些什麼,兩人還真差點忘了自己是「男人」呢!

    「你們在看什麼啊?」

    昭芹走過去便朝其中一個長工的背部拍下去,力道大得讓他差點往前趴下去。

    「你想打死我啊!」他瞪她一眼才沒好氣地說:「聽仁王爺帶著纖芸公主來了,那纖芸公主可是個大美人,大家都嘛想靠近點看清楚,機會難得嘛!」

    昭芹可明白了,難怪聚在這「偷窺」的全是男人,還個個一臉「饞相」。

    「其實我們也不用看得那麼辛苦啦。」另一個人接著說:「聽說王爺和公主都十分中意將軍,搞不好未來的將軍夫人就是纖芸公主,到時我們就能天天看到她嘍!」

    「胡說八道!」昭芹氣呼呼地跺腳說:「我管她是公主還是什麼的,反正將軍夫人絕對不會是她啦!」

    「為什麼?」

    「因為將軍他已經--哎喲!」

    月笙往她後腦勺拍下一掌,及時阻止她洩密。

    「別理她。看,人來了!」

    昭芹一臉委屈地揉著後腦勺看她一眼,聽到月笙的「情敵」已到,這才又連忙將視線移向迴廊。

    果然,遠遠就見童老爺正一臉巴結笑容陪著仁王爺父女倆。昭芹揉揉眼,給它用力看,那個公主的確是長得挺標緻的,那一身綾羅綢緞夠華麗,穿戴的珠寶首飾也多得令她乍舌,不過她走過時那微抬下巴的驕傲姿態就是讓昭芹打從心裡不喜歡,很想從後腦勺給她打下去。

    「什麼嘛,我還以為真有多漂亮咧,結果也不過爾爾。」

    昭芹一臉鄙夷地撇撇唇。不是她老王賣瓜,自責自誇,她義姐要是有那麼華麗、貴重的衣飾,裝扮起來別說是公主了,就連天仙恐怕都還遜色三分哩!

    「哥--」

    她一回頭,月笙連個影兒都沒了。

    *  *  *

    在後花園的假山後,月笙正一個人獨自飲泣。

    童伯父曾告訴她,裡哥哥現在貴為將軍,將來要娶的妻子肯定是出身富貴,她是配不上的。

    雖然她完全不苟同門第之見,也沒半點看輕自己的意思,但有一點童伯父說得沒錯--她的身份不能在仕途上對裡哥哥有任何幫助。

    如果裡哥哥真的能娶王爺的女兒,一定對他的前程有極大助益。

    而且,那個纖芸公主的確是個大美人,配裡哥哥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

    為了裡哥哥好,她是不是應該放棄?

    如果她真愛他,應該要誠心祝福他有更好的對象、能結更好的姻緣才是,可是……

    她的心好痛……

    一想到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他,卻要放棄與他共偕白首的盟約,做個「死人」自此退出他的生命,她就心痛如絞。

    但她怎麼爭得過一個貌美如花的公主呢?裡哥哥應該也會選擇公主為妻吧?畢竟她如今不過是個父母雙亡、無所依靠的孤女,對他一點幫助也沒……

    「發生什麼事了?」

    月笙嚇了好大一跳。

    她一直手抱膝坐於地,將臉埋在膝上低泣,根本沒聽見有人走近。

    一抬頭,問她話的不是別人,正是拓裡。

    「有人欺負你嗎?」

    拓裡關心地問,心想既然竹生是月笙的朋友,也算是他的朋友,而且他也很好奇究竟是什麼樣的事能讓一個大男人躲在假山後哭成這樣。

    「沒……沒有。」

    月笙連忙擦乾淚,根本不曉得該怎麼跟他解釋。

    他微挑眉尾。「沒有?男兒有淚不輕彈,沒事你怎會一個人躲在這哭得如此傷心?」

    「我……我只是突然有點想家而已,真的沒事。」她總不能坦言自己是在吃公主的醋吧?

    「你想家,就請假回家一趟看看,沒必要躲在這裡哭啊。」他頓了一下。「難道是林總管不批你假?」

    她連忙搖頭。「不是。其實我老家已經沒人了,我不是想回家,只是……只是想起我已死的爹娘,一時悲從中來而已。讓將軍您看笑話了。」

    拓裡拍拍她的肩,跟著在她身旁坐下。

    「我可以體會你思念親人的痛苦,不過逝者已矣,你別再多想了。」他淡笑說:「況且你一個男子漢大丈夫,哭成這樣成何體統?我聽說府裡很多婢女全鍾情於你,要是讓她們瞧見你一個大男人那麼愛哭,小心把她們全嚇跑了。」

    月笙緋紅了臉,一群女人喜歡可教她傷透了腦筋,她還巴不得能嚇跑她們呢!

    不過,他怎麼還能如此悠哉游哉地坐在她身旁呢?難道沒人通知他公主來了嗎?

    「呃……」她實在不想破壞眼前兩人獨處的時刻,但為了他好,又不得不說:「將軍,你待在這裡沒關係嗎?你知不知道仁王爺和--」

    「就是知道他們來了,我才來這避難啊。」

    「避難?」她一臉茫然。

    他雙肩一聳。「叫我領兵打仗可以,要我去奉承巴結我做不來,人是我爹邀來的,由他接待就行了。」

    「這樣沒關係嗎?畢竟人家貴為王爺,而且--」月笙微斂眉,落寞低語:「而且,他或許是你未來的岳父大人。」

    「岳父?」他冷笑一聲。「別人不知道,但你該知道,我的岳父早死於九年前的一場船難中了。」

    月笙明白他的意思,感動雖感動,卻又不免好奇問他。

    「可是將軍,你不可能為了月笙終生不娶吧?」他可是重家獨子呢!

    拓裡老搖頭。「雖然我對月笙終生無法忘情,不過就算我不在乎成不成親,我爹也不會放任我的,但是我想再多等月笙幾年,我努力立功揚名只為了能讓她得知我的消息,借此可以找到我,但是如果到我三十歲時她仍舊未出現,我只能相信她不是已死,就是已嫁為人妻,不能履行與我的婚約了。」

    「她絕不會改嫁的?」

    月笙激動地反駁,直到看到拓裡有些愕然的眼神才驚覺自己太激動了。

    「我……我是說依我對月笙的瞭解,她是絕不會做出有違誓言的事的。」她連忙為自己打圓場。「小時候我和月笙不管有什麼約定,她從來都沒食言過,真的!」

    拓裡望著她淺淺一笑。「又一個傻子。」

    她皺了一下眉。「你不相信?」

    他搖頭淺歎。「我相信,但我寧願她是另嫁他人,也不希望她是真的已死。你為了生死未卜的兒時玩伴可以如此激動地維護她的聲譽;而我為了生死未卜的未婚妻也常跟我爹頂嘴,我們倆不是傻子是什麼?」

    月笙彎唇笑出,她好喜歡長大後的裡哥哥,她比小時候更想當他的新娘了!

    「竹生,你該不會在小時候也很喜歡月笙吧?」拓裡半開玩笑地警告他:「她可是我的未婚妻,你可別對她有非分之想,朋友歸朋友,你若想跟我爭月笙,我可是會跟你拚命的。」

    他一手勾住她的脖子「警告」,一手握拳往她的頭頂轉,就像好友般戲鬧。

    月笙紅了臉,明明知道他是真把她當男的,可是如此親密嬉鬧還是讓她心兒不受控制地蹦蹦狂跳。

    也許……她可以把實情告訴他了吧?

    既然他喜歡「竹生」這個朋友,應該也不會討厭「竹生」變成「月笙」吧?

    她唇邊掛著甜蜜微笑,現在她只欠缺一點點勇氣,就只差那麼一點點……

    *  *  *

    「什麼,你要去從軍?!」

    不誇張,昭芹真的是從椅子上嚇得摔下來,屁股摔得可疼了!

    「好痛……姐,你是發燒還是發瘋啊?」她揉著屁股爬起來,瞪大著雙眼再問一遍:「你有沒有說錯?你說你要跟著姐夫去打突厥

    兵?!」

    月笙用力點了點頭,一臉的慷慨激昂。 

    昭芹一手覆額,覺得自己快昏了。

    「我看你是為愛發狂了!」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你還記不記得自己是女的啊?」

    「我知道這個念頭很瘋狂,可是……」

    「何止是瘋狂!簡直就是不要命了嘛!」

    「可是我擔心他啊!」月笙如碧波清明的眼瞳裡深情湧動。「我聽說這是場硬仗,不好打,突厥兵個個兇猛殘暴,殺人不眨眼的。」

    「那你還去?」昭芹用雙手圈住她脖子。「憑你呀,別說殺敵,人家一隻手就可以捏死你、扭斷你脖子了,連刀槍都不必用,你幹嘛急著去投胎呀?」

    「我只是想留在裡哥哥身邊。」

    「是喔,然後他要是不幸為國捐軀,你才好立刻自刎殉情對吧?」

    「他不會死的!」她咬住下唇,幽幽接語:「不過……如果他真有個萬一,我一定會立刻陪他去的。」

    「我就知道……」昭芹頹喪地垂下雙手。「姐,你有沒有想清楚呀?當兵打仗是男人的事,從沒聽過有女子從軍的,這意味著你要一直以男人裝混在男人堆裡吃喝拉撒睡耶!這也就算了,但洗澡怎麼辦?跟男人一起洗呀?打仗不是三、五天就能解決的事,你打算一直都不洗澡、不更衣呀?」

    月笙低覆的長睫眨揚。「無論什麼問題,終能有辦法解決的,到時候我自然有方法。」

    「亂來的一直是我,什麼時候你也染上我的惡習啦?」昭芹深深懷疑是自己帶壞了她。「不行,我要去跟姐夫說,只有他的話你才會聽了。」

    「昭芹!」

    月笙快她一步攔在她倆共住的房門前,張開雙臂不讓她開門。

    「昭芹,我不是一時衝動,我是認真的!」

    昭芹點點頭。「是啊,你很認真地在說瘋話!」

    月笙並沒有生氣,但她靈秀娟麗的粉臉上有著不容改移的堅決。

    「你聽我說,我是為了裡哥哥才留在將軍府,就像你說的,打仗不是三、兩天就回得來,幾個月、甚至幾年都有可能,我沒有辦法在見不到他的情況下繼續假扮男人待在這。我們已經分開了那麼久,我連一刻都不想離開他,如果他真在戰場上出了什麼事,我會恨死自己沒能跟著他;如果他打了勝仗回來,也許皇上會下詔賜婚,要他迎娶公主,到時我也不曉得自己是否還能留在他身邊,只要能跟他多相處一天我就想多爭取一天,你能懂我的心情嗎?」

    月笙一口氣將自己的心意清楚說出,昭芹看著她,良久之後才無奈長歎。

    「我懂你的心情,卻不懂你為什麼不乾脆跟姐夫坦白你的身份?難道你也認為他不會認你嗎?」

    月笙搖搖頭,唇畔浮起一抹溫柔笑靨。

    「他認的,而且他會立刻迎娶我為妻。」

    「那不就好了嗎?」昭芹更加不解。「成了親,你就不必再扮男人,可以光明正大待在這等他凱旋歸來,用不著再假扮男兒成親啦!」

    她又是搖頭。「他想娶我,童伯父必定會極力反對,但是我相信裡哥哥肯定會堅持到底,可是成親後他出征途中一定會不時掛心我在家裡的情形,擔心我受欺負,我不要成為他的累贅。」

    昭芹提醒她:「縱使你現在不表明身份,到時皇上賜婚把『將軍夫人』的位子賜給別人,你也沒關係嗎?」  

    月笙淒然苦笑。「到底該要他遵守婚約娶我?還是為了他的前程著想,我默默退出,讓他去迎娶皇親國威?老實說,我一直在這之中猶豫不決,所以我決定聽天由命,如果我這回從軍還有命活著回來再說吧。」

    「看來你是鐵了心了。」

    「可以這麼說。」

    昭芹雙肩一聳。「好吧,那我們就『從軍報國』去吧!」

    「不是我們,是只有我。」月笙連忙更正昭芹的話。「這回你不用跟我去,你待在童家等我就行了。」

    「讓你自己去,我肯定你很快就會死翹翹!」昭芹一臉敬謝不敏的表情。「憑你能保護得了自己才有鬼!我可是跟男生打架從來只贏不輸的,相信我,你絕對需要我的保護的。如果你不讓我跟,我就立刻拉開嗓門把姐夫喊來,讓他知道你就是他朝思暮想的未婚妻。」

    「昭芹,你不用跟著我冒險的。」

    「不用勸我了,你要跟著姐夫,我也要跟著我在這世上僅剩的親人。」昭芹牽起她雙手。「雖然我們沒有血緣關係,但我一直當你是我的親姐姐般,你去哪我就跟到哪,沒得商量了。」

    「昭芹……」

    月笙抱住她,感動的淚流不止。

    「姐,我一直很想告訴你一件事,你真的是個愛哭鬼耶!」

    「就算我是愛哭鬼也一輩子都是你的姐姐,不准嫌棄!」月笙抽噎著輕捶她背。

    「嗯,知道了。」

    昭芹抽抽鼻子,明知道自己哭起來很醜,還是忍不住也跟著掉下淚來。

    *  *  *

    雖然是一起報的名,但月笙被編到先鋒營,昭芹則隸屬中軍,根本不像她們倆當初所料想的能時時互相照應那麼好。

    最慘的就是月笙了。

    她怎麼也想不透自己這種弱不禁風的體格竟會被編到先鋒營來,這究竟是何原因?

    老天竟然安排她打前鋒?看來她要死很快了!

    「啊!」

    冷不防地,有人從背後重重推她一下,才剛接受完兩個時辰槍術訓練,兩腿還累得直髮軟的月笙毫無防備,立刻往前跌跪下地。

    「哈……這小子真是沒用,一拍就倒,還跟人家打什麼仗呀?」

    月笙站起來才看清說話的是個麻子,他身旁還跟著兩個看來也吊兒郎當的小兵。

    她拍拍褲上的灰塵,不想搭理他們,卻是才移動一步就被他們三個包圍。

    「你們想做什麼?」她直覺他們不懷好意。

    「做什麼?看你這娘娘腔的不順眼,想好好教教你什麼叫做男人呀!」

    麻子說著又動手推了她右肩一記,這下月笙可真火了。

    「你們幹嘛動手動腳的?」

    「你們幹嘛動手動腳的?」麻子尖著嗓學她說話:「男人女相,連說話都像女人,我看你乾脆閹了自己,直接去當女人算了!」

    「他去當太監也滿適合的。」

    「說不定他就是太監哩!我來摸摸看--」

    「你敢?!」

    月笙用力拍掉對方伸來的魔爪,臉色都白了。

    「啪」地一聲,麻子一甩掌重重地往她臉上甩了下去。

    「我不敢?你們兩個把他架住,我就把他褲子脫下,讓他知道我敢不敢!」

    「你脫看看?」

    在月笙放聲尖叫前,一個飽含怒氣的低沉聲音由背後傳來,換他們三個白了臉。

    「將……軍!」

    抓住月笙雙手的那兩人立刻放手,三個人方纔還不可一世的囂張氣焰盡滅,全是一副大難臨頭的衰相。

    「遇上突厥兵時隨你們要殺、要脫,但是在我的軍營中絕不允許有持強凌弱之事發生!」

    拓裡冷眉一挑,威嚴下令。

    「看來兩個時辰的操練對你們三個而言太輕鬆了,我要你們繞著營地再跑十圈。」

    「啊?!」

    三個人異口同聲發出哀號,還沒跑就先腿軟。

    拓裡濃眉一蹙:「嫌太少?」

    「不是不是,夠了,夠了。」麻子連忙代表三人發言。

    「紀平!」

    拓裡朗聲一喊,正在不遠處叱喝幾名違紀新兵的掌旗官立刻快跑而至。

    「將軍!」

    拓裡點頭回禮,再交代他:「你看這三人繞營跑十圈,一圈都不能少。」

    「是!」

    看著他們三個人垂頭喪氣地跟著掌旗官離開,月笙總算鬆了口氣。

    可是等她將視線移到拓裡身上,想向他道謝時,他那一臉嚴肅的模樣好像正要來個「長訓」,害她立刻緊張起來。

    「跟我進帥帳。」

    拓裡撂下一句話便轉身先走,月笙從未見過他發怒的模樣,干噎了一口氣也止不住心中的忐忑。

    「你不想要命了嗎?」

    一進帳,拓裡回頭就罵她一句,月笙是一臉茫然。

    「我犯軍規了嗎?」她自己也搞不太清楚。

    「我是指你為什麼沒跟我說一聲就來從軍?」拓裡十分氣惱。「要不是遇上你弟,我還不曉得你們倆雙雙辭了將軍府的工作跟來,你到底是在想什麼?」

    「我想從軍報國。」

    她得好心虛,但又不能老實說是想跟在他身邊。

    「心意是很好,但是--」

    拓裡突然一掌往她左肩拍下,月笙非但立刻斜了肩,還痛皺了眉。

    「你這種體格風吹就倒、一拍就散,根本不是當兵的料。」他實話實說。

    「所以我很努力在練身體啊!」她也不想早死的。「大軍在這營地受訓,不是還有四天才要出征嗎?這四天裡我一定會把自己再練強壯一點的。」

    「你需要的不止四天,而是四年。」他認真問她:「軍旅生活十分艱苦,每個人都得自己照顧自己,沒人能分心保護你;打仗更不是遊戲,戰場上一個不留神便會身首異處。如果你是為了朝廷募兵所發的優渥薪俸,那麼你留在將軍府我也可以吩咐帳房給你--」

    「多謝將軍好意,我不是為錢而來的。」月笙有些生氣,她看來有那麼貪錢嗎?「我會自己照顧自己,不會成為大家的累贅,你放心吧!如果沒有其它交代,我就先退下了。」

    拓裡接住她雙肩。「我並非擔心你會成為累贅,而是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記得月笙、能跟我聊她的朋友,而你的體格又真的比一般男子瘦弱,我不希望你出事,你懂嗎?」

    月笙紅了雙耳,這就叫愛屋及烏嗎?

    「你還是堅持要從軍?」拓裡再問她一遍。

    「嗯!」

    月笙肯定點頭,現在她跟他的決心更強了,說什麼也不打退堂鼓。

    「那好吧,我調你去當伙頭兵。」拓裡告訴她:「還有,你這幾天每天都要比別人早起一個時辰跟我練拳,比別人晚睡一個時辰跟我練刀、槍。」

    「好。」

    她豪爽地一口答應,每天能跟他單獨相處兩個時辰耶!就算要她學劍都行。

    「你別笑,我會十分嚴格地訓練你!你太陰柔了,少了一份男子漢的氣魄,所以方才才會受人欺負,我一定要把你訓練成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月笙唇角牽動了一下,很想笑,也很想叫他別再白費工夫了。

    不管他再如何嚴訓,她呀,一輩子也成不了「男子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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