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在他身後,突然傳來了一聲令他魂飛魄散的呼喚!
他竟然忘記了優曇會在這裡出現!
源優曇的出現其實並不意外──這裡本來就是她的臨時寢處。
昨夜被魔物附身的籐堂俊平令她驚嚇過度,原本的住處亦已盡毀……源義仲擔心昏迷不醒的她,而將她臨時安置在這間寢殿之內,面後還照顧了她一夜,天亮之後才抽空前去探望一下御苑光曉。
在源義仲離開之前都一直昏迷不醒著,因此源義仲竟然在一直與山邪鬼的追逃中,忘記了源優曇的存在……他忘記了她也是會醒來的!
一直都是昏迷不醒的她,卻在這個不該清醒的時刻清醒了……
她精神漸復,隱隱聽到幃屏之外的動靜,那彷彿是哥哥的聲息……
有點頭昏目眩,勉強著從寢台之上坐起,又擔心自己的容貌不整,而從妝盒之中取出手鏡整了整容貌。
這才慢慢的掀起幃屏的垂布,輕輕的呼喚著……
「哥哥?!」
本想是不讓他擔心的啊……沒想到卻讓源義仲在這一剎那間,幾乎悔恨的沒把自己給殺了——怎麼、怎麼就忘了優曇還在這裡!
源義仲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一時之間只能心慌意亂的大叫了一聲:「優曇!」
在不知不覺中,山邪鬼與她之間的距離早已縮短到令源義仲停止呼吸的地步了……
神宮硯道對這突如其來的事也呆住了……然而山邪鬼卻趁著兩人都手足無措的時候已經欺近她的身邊!
對御苑光曉此刻已經化身為鬼的事實一無所知,對他那容貌有一絲熟悉感的報以微笑……源優曇對危機感毫無意識,卻讓源義仲又急又驚!
源義仲再不顧已身安危,揮動著雷神丸衝了上去,然而……他能快過山邪鬼那已經高高舉起的、即將揮下的利爪嗎?
源優曇……能活下來嗎?
出乎意料的,山邪鬼竟然只是露出了疑惑的神色,那本來應該準備揮下取走源優曇性命的利爪改為輕輕的碰觸著源優曇的臉龐……
「啊!」面對山邪鬼的「輕薄」,源優曇發出了小小的驚呼,又羞又怒的後退著……何等的失禮啊!
即使……即使是哥哥的朋友那也不可以!直到此刻,都未查覺到面前的「御苑光曉」的異樣……然而就算她有所查覺,她也仍然無法有所動作。
熟悉的氣味縈繞鼻端……對山邪鬼來說,被選中而卻未到手的魂魄……似乎只有源優曇一人。當時的御苑光曉尚有餘力能阻止山邪鬼對那生魂的吞噬,可是此時已經被山邪鬼完全佔據的這個身體……
判斷出似曾相識的魂魄那鮮美的味道……山邪鬼無意識的舔了舔唇角……
這時源義仲已經衝到近前,他發出「哈」的一聲大喊,雷神丸直直向山邪鬼刺了過來。
刀刃上雷光閃耀,令源優曇嚇的驚叫起來,急急舉袖遮住面目,不敢去看那血肉橫飛的場面……她萬萬沒有想到……類似於昨夜的惡夢般的事情竟然還未完結,為什麼……為什麼她又遇到這樣的事?
山邪鬼忌憚源義仲手持的雷神丸,再度退讓,然而源義仲擔心山邪鬼傷害了優曇,急了眼似的全然不顧已身安危的連連揮刀,步步緊逼……
神宮硯道阻止不及,心裡暗暗叫苦……要知道,惹毛了山邪鬼,不利的是已方啊!果然山邪鬼被源義仲此舉徹底激怒了……
發出了令人心驚膽顫的狂怒吼聲,山邪鬼無視於雷神丸的威脅而直衝過來,在源義仲揮刀之時突然隱身隨即出沒於其背後——狠狠的一爪撕下!
源義仲雖然及時向前躍開,背後仍然被山邪鬼的利爪劃開一條長長的口子,破碎的衣物掛落下來,露出了那鮮紅的爪痕。
源優曇看到這可怕的一幕,不禁尖叫了一聲:「啊——哥哥!」
源義仲忍痛叫道:「優曇,你快走,快離開這裡!」他顧不得背後的痛楚,只是聲嘶力竭的叫著,擔心著,那是他唯一珍愛的妹妹啊!怎麼可以讓她受到傷害!
源優曇渾身顫抖,她只是一個柔弱女子,對「御苑光曉」和哥哥之間的打鬥感到十分害怕,但是……但是那是哥哥啊!最最疼愛自己的哥哥,是那麼珍惜自己的哥哥,怎麼能……又怎麼能丟下哥哥一個人自己離開呢!?
然而山邪鬼並未追擊源義仲,而是轉身向源優曇走來……不久之前,當可憐的御苑光曉被安排在北條院中之時,山邪鬼曾有一次在御苑光曉身體內甦醒,那時候遇到優曇的生魂,還差一點就將她的魂魄給吸食了。如果不是御苑光曉的及時克制,只怕優曇早就不在這個世間了,但也正因為如此,山邪鬼對源優曇的魂魄,是一種類似於對「食物」的執著。為了能再度得到這魂魄,山邪鬼對源義仲的攻擊也不在乎了。
「優曇!」看到山邪鬼不停的向源優曇走去,源義仲又驚又怒,他發瘋了一樣的衝上去,拚命的阻攔著山邪鬼的前進!
與此同時,神宮硯道暗暗念動隱身咒,在源義仲與山邪鬼糾纏之時,來到了源優曇身邊。他現出身影,一把將源優曇攔腰抱起,準備帶她離開此處。可是源優曇被他此舉嚇了一跳,竟然驚叫了起來。
源義仲被她的驚叫聲分心,回頭看了一眼,但是就是這一眼,他已經被山邪鬼趁機在他手腕上狠狠的抓了一下!劇痛之下,雷神丸「啪」的掉在了地上。雷神丸一離手,失去了操縱的雷神丸之上的電光與雷聲全部消失掉了,再度變回了那短小的模樣!
沒有了雷神丸,源義仲便失去了對抗山邪鬼的武器,面對山邪鬼的步步逼近無能為力,只能向後躍開。
源優曇見哥哥的情況危險,也顧不得自己同樣身處險地,拚命的在神宮硯道懷中掙扎,然後將身邊的東西揀起來向山邪鬼擲去以分散他的注意力。
然而……
「啊!!別!!那是……」神宮硯道驚叫起來……
神宮硯道雖然不是孔武有力的武將,畢竟也是個男子,要將一位柔弱的公主帶走,也不是件難事——可是,當這位公主拚命的掙扎的時候……在害怕摔到她的情況下,神宮硯道也只能無力的將其放下。當他將源優曇放下之時,突然眼前一花,好像看到了什麼似的……
以為是自己看錯了,神宮硯道揉了揉眼睛——不,不是眼花,這、這不正是自己的照妖鏡嗎?來自於中土的青菱手鏡,背面雕著龍鳳呈祥的圖案和吉祥如意四個字,然而每個字都是由無數密密麻麻的小字組成,而這些小字是能召喚青龍與朱雀的密咒!
裡高野曾有鴉天狗為亂,佛道的聖地裡高野山出動無數僧兵法士,仍死傷無數,神宮硯道亦九死一生,在最後時刻念出了供奉於裡高野的秘寶照妖鏡之上的咒語,召喚了朱雀神獸,才將吸食月華之氣的邪獸鴉天狗鎮服,憑藉此役,才令神宮硯道聞名天下,成為有名的陰陽師。
驚喜之下,神宮硯道正待將照妖鏡拿起,誰知有一支手比他快了一步的將照妖鏡揀起,向山邪鬼丟了出去——
神宮硯道阻止不及:「啊!!別!!那是……」那是我的照妖鏡啊!
神宮硯道若是沒有念出那面鏡子之上的咒語的話,那不過也就是一面看起來非常普通的鏡子而已。僅僅具備映照容貌此種小小的功用,在緊要時兼具「砸人」之防身功效……
但若是使用者全無準頭,那便連僅有的一點攻擊性也不具備——正如此刻一般。
神宮硯道心碎的看著照妖鏡在空中劃過了一條斜線,「-」的一聲掉在了地上……與之同時重重墜落於地的,還有神宮硯道的那顆可憐的心……
竟然……竟然連唯一的希望都失去了……然而,能責怪優曇嗎?她是為了救他的哥哥;能責怪神宮硯道嗎?手鏡不是他丟去的;能責怪源義仲嗎?……也許吧。
只是此時此刻,在場的三人手中全無依仗,難道就只有任由山邪鬼宰割一途了麼?
山邪鬼看了看倒於面前的源義仲,以及不遠處的源優曇。他竟然再次放過了面前的源義仲而向源優曇走去。
源優曇明明希望山邪鬼放過哥哥,但是當她看到山邪鬼向自己走過來的時候,卻仍是止不住的害怕起來,淚盈於睫……神宮硯道眉頭一皺,立起手指念動隱身咒,瞬間與源優曇二人身影消失於原地,令山邪鬼焦燥的低吼起來。源義仲知道這又是神宮硯道的法術,在鬆了一口氣之餘仍在擔心著他們逃不逃得了……
一想到這裡,源義仲叫了起來:「別管我,硯道,你快點帶著優曇逃走,越遠越好!」
神宮硯道愣了一下,什麼?要我帶著優曇逃走?那你怎麼辦!?他亦知道在源義仲心裡,源優曇比他自己的性命還要重要,可是……可是自己又怎麼能放下源義仲而走掉呢?
這時他懷中的源優曇掙扎起來,神宮硯道低頭看去,只見源優曇滿面淚痕,卻在拚命的搖頭。
神宮硯道知道她是決計不肯丟下哥哥自己逃命的,無聲的歎了一口氣,將源優曇抱起,逃向源義仲的方向。
——好吧,大家要逃就一起逃,要死,也死在一起算了!
然而山邪鬼此刻正身處房間的正中央,無論兩人從哪個方向走,勢必經過山邪鬼旁邊——隱身咒能隱身,卻不能隱藏身上的氣味,對於山邪鬼那可怕的敏銳感覺,神宮硯道亦無計可施,只有期盼「他」的感覺能暫時失靈……
然而,他的這個期望卻落空了……雖然被他摀住了源優曇的口唇,可是由於恐懼與激動的心情,致使源優曇被神宮硯道半拖半抱著經過山邪鬼的身邊之時,被其那可怕的咆哮聲嚇的渾身都打著哆嗦。而她的淚水,更是止不住的滴落下來,濡濕了她的臉龐,也濡濕了神宮硯道的手掌。正因為如此,她的淚水滴落在地上,那掩飾不了的痕跡,還是被山邪鬼注意到了!
隨著山邪鬼一聲得意般的吼叫聲,神宮硯道突然覺得手中一輕!他回頭一看,嚇的睜大了眼睛——源優曇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被山邪鬼抓住,硬生生的將她從自己那隱身的結界之中拉了出去,跌在了一旁!
源義仲也看到了這一幕,他看到了源優曇那嚇的幾乎要暈厥過去的可憐表情,只覺得腦袋裡「嗡」的一響,根本什麼都不能思考了。他只想著……優曇!優曇!哥哥來救你!
他根本不去想自己在毫無武器的狀態之下衝過去是什麼後果,就那樣赤手空拳的衝了上去!比起眼睜睜的看著妹妹死在山邪鬼的手上,他寧可自己先死掉算了!
人的能力是否有極限?或者說,人能否做出超越一般所謂的「極限」的事?
總之不管怎麼說,竟然能在山邪鬼揮爪之前就撲到了源優曇的身上護著她,源義仲這一瞬間的速度,肯定超越了一般人的想像。這時,他的背心傳來了一陣火辣辣的劇痛!
源義仲身為男子,又是身經百戰的武將,在這裂膚之痛下,都不禁變了臉色,大汗淋漓,更別提如果是個柔弱的公主受到這樣的痛苦會有多麼無法忍受!背上的痛苦是那麼的強烈,但當他想到這一爪並未落到自己最為疼愛的源優曇身上之時,不禁又有些慶幸起來!幸好!幸好自己及時擋住了!優曇她、她並沒有受到傷害!
鮮血大量的湧了出來,有些順著他的背脊滑了下去……
源義仲眼前一陣一陣的發著黑,然而他的手仍然那麼有力——那麼用力的擁住他身下的源優曇,用自己的手臂,將那小小的身體完全的置於自己的保護之下!不管怎麼樣,只要自己還有一口氣,就一定會保護優曇的!因為、因為那不光是自己對妹妹的寵愛,還因為那是許多年前的一個承諾啊!
源優曇由於害怕而緊緊抓著他衣物的手指,無可避免的觸碰到了那濕滑的溫熱的液體……火熱的液體,滑膩的液體,源優曇再無知,也知道那是什麼——那是從哥哥身上流出來的血啊!那是哥哥為了保護自己而流的血啊!
在此之前,那個一直柔軟的、怯懦的、溫和的公主本來還一直在想著:啊……再度受到了哥哥的保護了呢……然而,這卻是以哥哥的鮮血為代價的!
一瞬間,眼睛模糊了,淚如泉湧……
無法止住的哭泣聲哽住了喉嚨——不要!!不要!!哥哥你不要受傷!!哥哥你不可以離開我!!
在這樣那樣的想法當中,卻無比清醒的看到了——山邪鬼再度的一爪!那一爪來的好快,可是在源優曇的眼中卻又非常的慢,慢到足以讓她做出一個決定——我也要保護哥哥!
「噗!」的一聲響,山邪鬼尖利無比的指爪剌入了人體,鮮血四濺!
「唔——!」源義仲悶哼了一聲,背部的傷口突然之間接觸到地面,好痛啊……劇痛伴隨著暈眩感襲來,源義仲感覺到自己有那麼短短的一段時間喪失了意識……然後,他強迫自己清醒了過來。
感覺到濕熱的液體一滴滴的灑落在臉頰之上!源義仲顫顫巍巍的睜開了眼睛。因失血而晦暗不明的眼睛勉強的睜開,呈現於眼前的卻是讓他陷入瘋狂的一幕!
「優曇————!」一聲撕心裂肺的狂吼過後,源義仲的眼角和唇角都慢慢的滲出了血絲……
低垂著眼簾,那小小的臉龐之上,染滿了鮮血,唇角猶自帶著一朵淒楚的笑容,這笑容卻永遠的凝固在那個充滿鮮血的映像之中,永遠存在於源義仲的記憶裡了!
那血淋淋的一幕——為什麼明明自己保護中的優曇竟然會……竟然會……
「啊……啊……」完全不能接受這樣的現實,源義仲徹底的呆滯了,他無意義的發出了嘶啞的單音節叫聲,雙手緊緊的抱住懷中那已經開始發冷的屍體——在他的面前,山邪鬼那獰笑著的面孔無限的放大,然而在他眼中看到的,只有被山邪鬼抓著頭髮提於指掌中那搖搖晃晃的小小的蒼白的還染著鮮紅的血液的頭顱!
「砰咚……」那小小的頭顱被山邪鬼甩至了一邊,狀甚滿足的舐食著「他」指掌間的血液,餮足的表情卻讓源義仲紅了眼睛……
「啊啊……啊啊~~!!」源義仲一躍而起,已經瘋狂的男子用盡全身的力氣向著山邪鬼衝了過去!他瘋了,瘋的不在乎自己的身體!他要用自己的憤怒、他要用自己的悲恨去向山邪鬼復仇!他狂了,狂的心中只有怨恨!他要用自己的生命去跟山邪鬼拚命!!
神宮硯道也失聲吶喊起來!
他在一旁親眼目睹了一切的經過……當源優曇自他的手中失去之時,他就無可避免的預見了這可悲的未來!
然而,當時他還在猶豫於擺於他面前的兩條路——一是在毫無逃生可能的情況下轉身去救源優曇呢?還是走前兩步抓住也許能救得了自己、源義仲甚至源優曇的照妖鏡——之時,源義仲已經如風般的刮過了他的身畔,全身的撲過去嚴密的保護著源優曇了!
這時的神宮硯道別無選擇的連滾帶爬的抓住了那面鏡子,但當他高高的舉起這面「神鏡」的時候,卻恰好目睹了源優曇為了保護一直保護著她的哥哥,而在一種不可能的狀況之下,完成了將自己的身體當成了擋箭牌的動作——說真的,神宮硯道明明覺得上一刻她應該還在源義仲的懷裡動彈不得,卻在他看也沒看清的時候,覆身於源義仲之上!
山邪鬼那致命的一刺——就這樣沉重的、狠狠的、毫不留情的結束了她的生命!不,或者說是兩個人的生命——神宮硯道毫不懷疑,源優曇死了,源義仲還能活得下去嗎?
緊接著的……是你嗎?義仲殿!!你怎麼能這麼不理智!!
喪失理智的人有一個就足夠了。神宮硯道勉強著自己嚥下喉間那堵堵的硬塊,斂定心神,默默念訟著手鏡上位於左側的咒文!
奇異的光慢慢從鏡子的正面升起,宛如冰魄的冰雪銀光伴隨著清脆的冰玉互擊之聲幻化成一道光柱激射出來!神宮硯道轉動著手鏡,使這道光照射在山邪鬼的身上!
光柱中的光籠罩住了山邪鬼。一絲絲、一縷縷的光線在跳躍著,激盪著,猶如無形卻有質的繩索,牢牢的將山邪鬼的動作纏住!
光亮越來越強盛,在幾乎白熾到極限的時候,在光中浮現出了龍首的形狀——隨著一聲清越的呼嘯……光幻成的冰龍如被風輕輕推動一般的向著山邪鬼的身體飄浮了過去……
光的冰龍穿透了山邪鬼的身體……然後消失掉了。
源義仲也呆住了,愣住了!在撲上去之前,從手鏡中射出來的光芒就震懾住了他,然而當他呆呆的看著光之冰龍穿透了山邪鬼的身體卻又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似的時候,他的怨恨、他的憤怒再度甦醒,他咬著牙從地上揀起了雷神丸,他的怒火使雷神丸的雷刃瞬間暴漲,其上飛舞的雷龍的顏色也從初時的暗青色變成了亮麗的金青色!
他狂吼了一聲,正待衝上前去將那可惡的山邪鬼粉身碎骨之時,卻被不知何時衝了過來的神宮硯道緊緊的抱住:「義仲殿!不可以啊!」
源義仲根本聽不進神宮硯道的話,他憤怒的任何人的話都聽不進去,除非、除非源優曇能立即在他面前復活!
源義仲的力氣太大了,神宮硯道根本就抱不住他,在被他拖著走向山邪鬼的同時,也只能徒勞的大喊:「義仲殿!你不能殺他!他、他也是御苑光曉啊!」
「不!他是鬼!他是殺了我妹妹的鬼!」聽到源義仲全然的失去了理智的怒吼著,神宮硯道突然明白了,此刻站在源義仲面前的不管是山邪鬼還是真正的御苑光曉,只怕都會被源義仲毫不留情的殺掉!陷入了瘋狂的他才不會管面前的到底是誰,他只知道源優曇正是死在「他」手中!
「我要殺了他!!」源義仲聲嘶力竭的大喊著……突然間他定住了,就如同繃緊的弦突然斷掉一樣,失血過多的他心情激盪之下暈了過去,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義仲殿!義仲殿!」神宮硯道驚叫了起來,他先將手指放在他的鼻端試探,見他的呼吸並未斷絕,這才放下一顆心來。但是他環視四周,一片血海,滿室狼藉……還有那被光之冰龍封印住的山邪鬼!
為什麼要阻止源義仲那狂怒之舉神宮硯道的心裡異常之清楚。被光之冰龍所封印,一指加身都會化為冰齏粉身碎骨,就像當初被朱雀封印的鴉天狗被自己一口氣吹的煙消雲散一樣……到時候不光是山邪鬼,就連御苑光曉的身體都會灰飛煙滅!
同為陰陽師,加上神宮硯道又如此的欣賞他,怎麼能看著他為了不是自己的過錯承擔如此嚴重的責任!
神宮硯道手中扶著源義仲,卻目不轉睛的看著那被光之冰龍封印著的山邪鬼……不,此刻他眼中所見的,是自己所欽佩的御苑光曉!只是最後還是未能避免這樣的後果太可悲了!要怎麼樣才能救他呢……神宮硯道無聲的歎了一口氣——還是盡快想個辦法吧……而在那之前,當務之急是絕對不能讓源義仲見到他!
就好像是感應到他的心意一樣,在他不知道要如何處理的山邪鬼上方,突兀出現的奇異物件讓神宮硯道目瞪口呆。
那是一串黑色的手珠。在山邪鬼頭頂上方不停的旋轉著,伴隨著星屑下墜時那種冰玉互擊的清脆碎響,散發出如同鑽石般璀璨的白色光芒。手珠本是常見之物,神宮硯道亦知道有些陰陽師能操縱手珠化為式神,但是這串手珠卻非如此。無論神宮硯道怎麼判斷,那光芒都給人以乾淨、純潔的感覺,並且感應不到其後有人操縱的氣息……
然後……
時間過去了兩天。
源優曇死了,屍首卻不見了;源義仲受傷很重,時昏時醒。神宮硯道召集了木曾其他的家將長老們,吩咐他們善後,面對他們心中的疑慮,神宮硯道不肯明言。能說什麼呢?那天的事,看到的人自然不會問,沒看到的人,說了也沒用。會信嗎?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源義仲的傳染,有些人在聽到另一些人說起那天曾看到魔物的事的時候,竟然是跟以前的源義仲一般無二表情。
可又有誰知道,若不是神宮硯道初來之時設下的結界在一定程度上起了作用,只怕木曾山谷真的會變成人間鬼域了!就在兩天一夜之間遭逢如此變化,就連神宮硯道亦束手無策。
然而在千頭萬緒之中,他始終最為掛心的,便是源義仲的身體狀況和御苑光曉的下落……
之前那奇怪的手珠出現之後,神宮硯道就失去了意識,當他醒來之後,房間裡面除了他和源義仲之外,一切都空空如也……神宮硯道一下子驚跳起來——御苑光曉呢?御苑光曉到那裡去了?還有源優曇,她又到哪裡去了?
——叫我怎麼向源義仲交代!
……可是說不定這樣也好……
至少看不到源優曇,源義仲不會相信她已經死了……以神宮硯道對他的瞭解,絕對會這樣沒錯。
——現在可不是擔心這個的時候!源義仲傷的那麼重……有什麼好想的!神宮硯道又在責備自己,在源義仲傷的這麼重的時候,還在想這些有的沒的。
……可是,還是會擔心吧……不光是要擔心如何承擔源義仲傷好之後那可能的瘋狂,還擔心著那神秘失蹤的御苑光曉。
光曉,你可會安然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