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惡,真的太可惡了!」趙心月氣憤地在他房裡猛摔東西。
此時此刻,她唯一想做的事就是把完顏炅大卸八塊!
「他以為在房裡加張床就表示他很仁慈嗎?哼,我才不屑他的施捨!」趙心月抓起桌上的硯台往門上扔去。
她原想弄髒他的門,沒想到硯台和墨汁全往開門而入的那個人身上招呼。
完顏炅皺眉看著胸口上的一大片墨漬。
趙心月眼底閃過一絲得意,但她隨即把頭低下,以此作為掩飾。
「你到底在搞什麼名堂?」他不悅地吼道。
「啊,老天,我怎麼可以拿東西丟您呢?小女子這就替您把墨漬擦掉,主人您可別生氣啊!」她裝模作樣地說道;還故意拿了塊上等的雪貂毛皮往他身上擦。
「你存心的!」
完顏炅沒好氣地一把攫住她的手。
「冤枉啊,主人,小女子只想補救自己造成的損害啊!」
「別裝了,難道我會看不出來你心裡頭打什麼主意?」完顏炅奪過她手中的雪貂毛皮,咄咄逼人地道。
「是,我是故意的,但那又如何?」趙心月無視他的怒氣,不甘示弱地回瞪他。 「對付你這種言而無信的小人,我何必客氣?」
「我言而無信?那你呢?你夠光明、夠磊落嗎?」
「誰教你硬要把我扣在這裡,如果你不想忍受我,就把我送回汴京啊!」
「天底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在我還沒查明你的真實身份之前,我肯定會對你嚴加看管,如果你計劃逃跑,最好立刻打消這個念頭!」完顏炅把話挑明了說。
「憑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怎能對你大金國造成什ど摻!害?你未免把我看得太重了。」趙心月沒好氣地回道。
「總之,你安分地待在這裡就是,什麼時候該放你走,我自有打算。」
「你……你以為你是誰啊!」
「這句話正是我想說的,如果你不恐惹麻壩,最好別惹我生氣!」完顏炅警告似地握緊她的手腕。
「啊……痛……痛啊……」趙心月皺眉呻吟,看起來可憐兮兮。
「知道痛就好,現在,幫我把這身髒衣服換掉。」
「你別太過分!」
「我的耐心有限,如果你不想受皮肉之苦,現在就幫我把髒衣服換掉!」
「不換就是不換,有種你把我殺了!」趙心月堅決地把頭往上仰,露出光潔的頸子。
「你……」完顏炅的確氣到想殺人,但又不可能真把她殺了。
「如果下不了手就放開我,你沒聽說過男女授受不親嗎?你這樣抓住我,成何體統?」
完顏炅原本還懊惱著不知道該如何懲治她,聽了她這番話,他腦中突然靈光一閃,有了好主意。
毫無預警的,他俯下頭吻住她倔強的小嘴。
趙心月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住了,只能呆呆地被困在他懷裡,被他強硬的氣勢奪走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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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之後,他才勉為其難地放開她。
這一個帶著懲罰性質的吻,完全超乎他的預期,他發現自己太投入了。
趙心月難以置信地瞪著完顏炅,無法想像他竟敢以這麼親密的方式碰觸她。
「我發現要讓你乖乖聽話就得用這招,你要再敢得罪我,我隨時可以懲罰你。」完顏炅忍住心頭異樣的情緒,故意板著臉孔說話。
「你……你不要臉!」趙心月羞憤交加,她從沒被人這樣欺負過。
她憤怒地用手去擦自己的唇,沒幾下,嘴唇就被她擦得又紅又腫。
「你做什麼?被我親一下有這麼難受嗎?」男人的自尊心大受侮辱,完顏炅牢牢地抓住她的手,不肯讓她抹去他留下的印記。
「你只會欺負人,只會欺負我!」趙心月強忍住眼眶中的淚,雖然氣極、怒極,但她不願示弱、不願被人看輕。
她的態度還是那麼倔強,絲毫沒有妥協的跡象,但是,完顏炅卻不自覺地放輕了抓住她手腕的力道。她泛紅的眼眶讓他的胸口緊了緊,他突然意識到她是多麼地嬌小柔弱,而他。一個七尺之軀的大男人,居然會跟一個小女人嘔氣?
「別氣,氣壞了對你有什麼好處?」他放軟了語調,無法克制衝動地將她擁在懷裡。「除了離開和分房睡這兩件事,其他的我都答應你,好嗎?」
「我……」趙心月原想繼續跟他吵,但是他的態度突然轉變,讓她一時之間想不出罵人的話。
「放……放開我。」最後,她以微弱的聲音要求,離他太近,會讓她失去判斷的能力。
「你先答應我別再生氣了。」
「你不放開,我就咬舌自盡!」趙心月又急又氣,沒多想就撂下了狠話。
他不想試驗她會不會真這麼做,於是鬆開了對她的鉗制。
她立刻退到離他最遠的角落裡。趙心月暗恨自己對他的反應,她連忙把頭轉開,不讓完顏炅發現她臉上一片熱燙的紅潮。
完顏炅則是失神地看著自己的雙手,為什麼在她逃開之後,他會覺得若有所失?他與她分別站在房間的兩端,卻同樣的侷促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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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發展似乎漸漸朝著她無法控制的方向進行,她腦了裡一團混亂,只知道自己不能繼續待在這個地方。
她必須想辦法離開,而且是愈快愈好。
從稍早時完顏炅的表現看來,她知道他絕對不會輕易放她走,如果不想繼續被他控制,她只能自己設法。
但是,要怎麼做呢?
趙心月懊惱地在房裡踱步,突然,腦中靈光一現,她興奮不已地衝向門口,快速地將門打開——
「小姐,有事嗎?」門外駐守的侍衛立刻上前,他是完顏炅派來的。
「沒事,我只想出去透透氣。」趙心月朝侍衛微笑著,盡可能表現出溫婉可人的模樣。
「少主吩咐過,不能再讓小姐到練兵場去。」侍衛惶恐地說道,他可不想同前一個看管她的待衛一樣,被派到馬廄去服一個月勞役。
「你別緊張嘛!我又沒說要到練兵場去,那兒火那麼多,悶死了。」趙心月撒嬌地跺著腳,一手拉住侍衛的手腕。
她曾聽宮裡的女眷說過,對男人賣弄風情肯定比命令有效。
以她的身份地位,向來不必用這種伎倆來得到自己想要的,但是此刻,她只是金國皇子的階下囚,不用點心機是沒辦法達到目的的。
她也是剛剛才想到這個「絕招」。
侍衛果然緊張地吞了吞口水。很顯然地,從來沒有一個像趙心月這般出色的美女塒他示好。
「小……小姐想去哪兒?」
「咱們到城樓上走走好不好?」趙心月細聲細氣地問著,並以她明亮清澈的大眼直勾勾地盯著他。
「好,當然好。」他像中蠱似的點頭同意,完全無法拒絕她的請求。
「那我們現在就走。」趙心月興高采烈地拍著手,唇畔那朵燦爛的微笑,讓她傾城的容貌更添幾許動人韻味。
侍衛像掉了魂似的看著她絕美的笑,完全無法判斷她是否別有居心。
「侍衛大哥,你發什麼呆呀?」趙心月故意親熱地喊著他。
「我……我這就帶你去。」侍衛漲紅了臉,急急忙忙地說道。
雖然那種甜膩的語氣連她自己聽了都覺得噁心,但是顯然收效快速,光看他急著討好她的模樣,就知道這個辦法成功了。
她必須先打探清楚這裡的位置以及駐兵的情形,如果進行得順利,她應該可以從侍衛口中得到一些機密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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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兩個拉拉扯扯的在做什麼?」
遠遠地,完顏炅就看見趙心月親熱地拉著侍衛的手臂,心火陡然上升,他怒氣騰騰地衝向兩人,把那個不知檢點、試圖勾引他的侍衛的女人拉開。
「說,你又在玩什麼把戲?」完顏炅語氣不善地問道。
「少主,什麼事都沒發生,您別責怪小姐。」侍衛急忙為趙心月說情。
「這兒有你插嘴的餘地嗎?立刻給我退下!」完顏炅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侍衛猶豫地站在原處,雖然主子的命令不能違抗,但他不能連累了小姐……
「你還不下去!要我差人把你送進大牢嗎?」完顏炅怒不可遏地大聲斥喝。
「你快點下去,我沒事的,別擔心我。」趙心月連忙向侍衛使了個眼色,她雖然想利用他,卻不想鬧出人命。
等到侍衛走遠了,趙心月才偷偷鬆了口氣。
「我要你解釋清楚,你這個妖女,竟敢試圖迷惑我的人!」完顏炅將她扯到自己跟前,沒好氣地對著她吼。
「你這蠻子,又開始發瘋了!」趙心月氣得抓起他的手臂狠狠咬了一口。
「你……」
「我受夠了,從現在起,我不要看見你的臉!」她大聲地拋下話之後,便轉身離去。
完顏炅強迫自己站在原地,如果跟著她進房,他相信自己會衝動地殺了她!
他從沒遇見過像她這麼教人生氣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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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了,趙心月避著完顏炅已經有三天了。
雖然同住一個房間,但她總是縮在角落,對他不理不睬,就連吃飯也不肯下僂,他原想讓她挨餓,沒想到最後妥協的人卻是他——她從沒要求過任何食物,為了不讓她餓死自己,他只好差人把飯菜送上樓。
他不知道自己著了什麼魔,居然會讓一個異族的女子騎到他頭上。
他原想用蠻力強迫她屈服、要她正視自己的存在.但又怕操之過急會讓她喪失理智、做出自殘的舉動——她曾說過要咬舌自盡。
對完顏炅來說,這樣的情緒是非常罕見的,以往,掌控自己的意念對他來說並不困難,這種矛盾的心情幾乎不曾出現過。
他的心情惡劣,卻無從排解,只好將自己關在書房裡喝悶酒。
這又是另一個奇特的現象。為了保持清醒的頭腦.多年來他總是滴酒不沾,今夜卻為她破例了。
突然,門外輕微的騷動引起他的注意。
半缸的麥酒頂多只能讓他微醺,即使來人刻意降低音量,也無法逃過他敏銳的聽覺。
他處理公務時不喜歡有人打擾,因此幾乎不會有人到這裡來,完顏炅倒有興趣瞧瞧是誰這麼大膽,居然敢入侵他的地盤。
聽見開門的聲音,完顏炅不假思索地隱藏自己,避免打草驚蛇。
出乎他意料之外,推門而入的人,竟是那個害他情緒低落的罪魁禍首!
完顏炅不打算在這時候現身,他必須暗中觀察趙心月的一舉一動,才能瞭解她的企圖,他向來是個多疑的人,自然無法信任這個自稱喪失了記憶的漢族女子。
在完顏炅書房裡走動的趙心月,渾然不覺自己的行蹤已經敗露,仔細地在他的桌上東翻西找。
他看著她翻箱倒櫃,分明是想借此取得有利的情報。
完顏炅再也忍不住地從簾幕後現身,衝上前一把攫住她的手腕——
「你膽子不小,居然敢偷我的東西!」完顏炅凜著一張臉,語氣十分兇惡。
「你……怎麼會在這裡?」趙心月被他嚇了一大跳,心跳個不停。
「作賊心虛,是嗎?」
「我……我才不是賊!」趙心月大聲的否認。
雖然看來是理直氣壯,但實際上她被嚇得三魂七魄掉了大半。
「你以為我是白癡,這麼好騙?」完顏炅冷笑地看著她。
「沒經過你允許就翻你的東西是我不對,可是裡面什麼東西都沒少,不信的話,你可以點點看!」趙心月掙扎著為自己找借口。
「那是因為我發現得早,你根本還沒有機會動手。」他以諷刺的語氣說道。
「那你應該有耐心一點,等我真正動手了,再來個人贓俱獲。如果你沒有證據,就不能胡亂編派我的罪名。」
「你真是伶牙俐齒,沒錯,我的確沒有證據。」
「多謝你的誇獎,那我可以回房去了吧?」趙心月勉強扯出一個笑,只想快怏溜出他的視線範圍。
「雖然沒有證據,但我總可以問問你上書房來是為了什麼吧?現在是三更半夜,別說你是想到這兒來散散步。」
「我……我睡不著。」趙心月一邊轉著眼珠一邊回答。
事實上。她說的也算是真話,習慣了防備他,在完顏炅還沒回到房間之前,她無法安穩入睡,所以她才想到他書房來打探敵情。
「睡不著?」
「是啊!也許是白天睡多了,才會失眠。我到你書房來,是為了找本書來看。」趙心月此時已恢復了鎮定,說起謊來也順暢多了。
「你以為我會相信?」
「我……我管你信不信!」趙心月心虛地嚷著,不自覺地把頭別開。
「這回我不追究.但是你最好自愛一點,別讓我捉到把柄,否則……」完顏炅故意不把話說完。
「用不著你廢話,哼!」趙心月用力轉身,急著想逃離他。
她到書房來的確是別有用心,再繼續和他對峙下去,她一定會露出馬腳的!
「等等!」完顏炅沒多想地攫住她的手臂。
「你……你要做什麼?」趙心月緊張地嚥了嚥口水,心跳得怦怦作響。
「你緊張什麼?我只是想幫你加件披風。」完顏炅無奈地對著她猛搖頭。「你啊,三更半夜到處遊蕩,也不多穿件衣服。」
說著,他把自己身上的披風解了下來,披上她的肩頭,裹住她微微發顫的嬌軀。
雖然她的行徑可疑,但至少不再避著他,所以他的心情還不錯。
當他的披風披到地肩上的那一劃,他的體溫也隨之包圍住她,趙心月驀然一震,一股莫名的情緒湧上心頭。
在這個透著寒意的深夜裡,他似乎變得有溫度、有感情,像是關心她的故人一樣,讓她覺得溫暖。這種溫暖,不只是披風帶來的,而是一種教人窩心的溫柔。
她居然會用溫柔來形容他!
實在太不可思議了!
完顏炅雖然喝了酒,但是他的意識卻還很清醒,此刻,他最想做的事其實是將她緊緊擁在懷中,吻到她喘不過氣來!
這是打從她進入書房的那一刻起,就在他內心深處持續醞釀的強烈渴望。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竟然讓情感主宰理智,也許,他是醉了吧!他彷彿能聞得到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甜香。
他一定是醉了。
「謝……謝謝你,我先去睡了!」
她的語調變了,不再是那麼尖銳、那麼得理不饒人。她突然害怕起失去鬥志的自己,連忙轉身離去。
完顏炅忍不住歎了口氣,她似乎總是這樣落荒而逃,看來,他得習慣目睹她離去的背影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