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幸福有約 第八章
    美術館內,安靜、輕鬆。

    言玉璽卻不怎麼放鬆,他很早就在一旁的椅子上休息了。說實在話,他寧願回去看那些只需坐著看就能瞭解的圖表分析,也不願在這裡欣賞那些抽像畫。

    哎,誰教他是為愛犧牲呢!

    「好吧,那等我看完再來找你。」

    言玉璽揮揮手,示意她暫時得到自由。

    他靠著牆壁,閉目休息。

    約莫五分鐘後,他忽然睜開眼,看不見莊紗的身影,他起身四處找尋。

    由三樓到地下室,他在那裡看見莊紗與一個陌生男人有說有笑的,他心底很不是滋味。

    「莊紗!」他站在遠處喊著她,不上前。說他大男人主義也好,說他霸道也行,他就是要莊紗主動走向他。

    莊紗回頭嫣然一笑,不知對男人說了什麼,男人眼光移向言玉璽,微點頭表示禮貌。

    之後,莊紗才走向他,但他已經有點不爽了。

    莊紗臉上堆滿笑他說:「你怎麼了?」

    「他是誰?」

    言玉璽的態度不是很好,壓紗發現了。

    「他是我的高中美術老師。」

    望著莊紗毫無虛心的眼神,言玉璽才明白自己太過小題大作了,莊紗根本不會愛除了他以外的男人,他實在沒什麼好嫉妒的。

    摟上她的腰,他笑得開懷,「看完了嗎?」

    莊紗點點頭,不解他心情為何又好了。

    「我帶你去吃飯。」

    凝視莊紗便覺幸福,看著她的笑容,他就感覺愉快。

    若問他何謂幸福,他會說莊紗就是他最大的幸福。

    #  #  #

    「什麼?你爸爸要結婚了?」朱惠鈴再震驚不過了,就好像聽見彗星撞地球般。

    她們是好友,對彼此家裡的事再清楚不過,因此,朱惠鈴十分訝異莊紗那個花心老爸要再婚。

    梁光月一手拿著書,一手推推眼鏡,淡淡地表示。「要我們參加嗎?」

    莊紗樂不可支他說:「當然了,你們兩個是我最好的同學,記得不用包禮金喔!」

    「新娘是誰?」在談八卦這方面,朱惠鍺不落人後。

    「是玉璽的前未婚妻,她很漂亮,聽我老爸說,我快要有個弟弟或妹妹了。」大家都有幸福的歸宿,她好高興。

    「玉璽?」朱惠鈴露出疑惑的神色。顯然她的八卦消息來源不足。

    梁光月合上書本道:「就是經濟學教授言玉璽,莊紗的男朋友。」她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夠讓坐在她隔壁的朱惠鈴聽得清楚。

    「哦!」朱惠鈴又露出一個「好複雜」的表情。

    「放心,我們的關係很正常。」

    「莊紗,方心茹請假了。」梁光月依舊淡漠。

    莊紗眼神一合,落寞地喔了聲。在感情這條路上就是這樣,她也不知該不該同情方心茹。

    「我聽說她最近在看心理醫生呢。」朱惠鈴小聲地說。

    「我想去看看她。」

    「為什麼?」朱惠鈴偏了頭問。

    「別去,莊紗,不要去看她。」梁光月淡淡他說。

    莊紗笑而不語。

    梁光月曉得她心意已決,便不再說什麼,「給個時間、地點,我們會準時出席你爸的婚禮的。」

    莊紗交代完畢,隨後離去。

    「你為什麼不贊同莊紗去探望方心茹呢?」

    梁光月推著鏡架,微蹩眉,「我有不好的預感。」

    朱惠鈴拍拍她的肩,「哎喲!你每次都有不好的預感,可是也沒發生什麼事啊!別己人憂天了。」

    「是己人憂天就好。」

    #  #  #

    方心茹請假後,陸續有不少人來探望她,她都一律拒絕,除了這次。

    見女兒終於想見朋友,方媽媽連忙招呼莊紗入屋。

    「心茹都不見人,你一定是她最好的朋友吧!」方媽媽開心他說。

    莊紗心虛地微笑。

    「心茹在裡面等你,那我就不進去了。」

    「謝謝你,方媽媽。」莊紗點頭,待方媽媽關上門後,才轉身面對坐在床上的方心茹。

    方心茹微微抬眼,睨著壓紗。

    「貓哭耗子假慈悲嗎?」她冷冷他說,眼神陰沉得很。

    窗簾全部放下,沒有一絲光線,莊紗看不清她的表情,不過卻感覺得出方心茹十分恨她。

    「說真的,我也不知道來這裡做什麼,無論我說什麼、做什麼,對你來說都是一種傷害,可是我還是想來。」莊紗立在原地,直視方心茹的方向。

    她既非來向她炫耀,更不是來表示同情,她只是想確定方心茹到底有沒有放棄玉璽。

    「我愛他很久了,我不會放棄的!」方心茹堅決地表示。

    莊紗苦笑,她也愛著玉璽,愛了多久呢?她數不出來。只曉得她追他追了很久,一輩子也不會退讓的。

    那麼,對於覬覦他的人,她該如何面對呢?

    嫉妒?憤怒?或是包容?

    「隨你吧!」最後,她只能這麼說,「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愛一個人卻又得不到的痛苦,再也沒人比她更清楚了,那是一種無止毒的苦……門開了又關。

    緩緩地,連接方心茹房間的另一扇門打開了,由裡面走出一個男人。

    方心茹垂著頭說:「醫生,你說要幫我的。」

    男人笑著回答:「當然,你是我的病人,我這個醫生當然有義務為你『治療』,放心吧!」

    男人走到窗簾旁,輕輕掀起窗簾上道強烈的光線映照在地上,也擦過男人的臉龐,而他的視線則緊盯著樓下恰巧回頭的莊紗。

    爾後,他含笑,一種野獸盯上獵物的愉悅神情悄悄上了他的眉心。

    #  #  #

    那個站在婚宴會場上最角落的男人,眼光始終停留在她身上。

    莊紗明顯地感覺得到他微微的惡意。他的喜怒不形於色,莊紗卻知道,他對她、好似有著莫名的厭惡。

    他們見過嗎?她得罪過他嗎?為什麼他要這麼看著她?

    她舉起腳想上前問個明白,才剛踏步就讓身後的言玉璽抱住,他的唇貼在她耳畔邊。

    「想去哪?我的公主。」

    莊紗目光一瞥,「他一直在看我,我要去問為什麼。」

    言玉璽循著莊紗的視線看去,唇角微微一揚,調皮他說:「有事,丈夫服其勞,就讓我去問吧!」說完,他已向前邁進。

    莊紗就站在原地,遠遠地看著那兩個男人不知在說什麼,接著,言玉璽朝她招招手,她快步走了過去。

    言玉璽一手攬上莊紗的腰,微笑道:「來!我跟你介紹,她是我的女朋友——莊紗。」

    陌生男人眼神一低,無情地瞄了她一眼。

    「莊紗,他是醒初的弟弟,剛在英國修完博士學位返回台灣,你喊他上農就好。」

    莊紗仔細審視蕭上農。他有一張和年齡不配的娃娃臉,修長的身形和玉璽同高,舉手投足間儘是貴族的風範,但他雙眸迸出的卻是絕對的冷。

    蕭上農不言不語,僅是一個頷首後便離開。

    「上農就像我弟弟一樣,他跟我感情很好,你也把他當作弟弟看待。」言王璽笑道,不清楚兩人間的波濤洶湧。

    莊紗也不想讓他知道,免得他擔心,「嗯,我知道了。」

    「走吧!我們去看看你爸爸和醒初。」

    走進休息問,秦裔廷正在喂蕭醒初吃東西,看到這一幕,兩人都笑了出來。

    「爸,這裡也算公共場合,請不要這麼親密好嗎?」她調侃道。

    莊紗一說,蕭醒初立刻紅了臉,倒是秦裔廷名正言順地又摟著老婆親了一記。

    「怎麼樣?嫉妒嗎?」

    這會兒倒是蕭醒初動怒了,「喂,你怎麼說親就親啊!把我的妝弄糊怎麼辦?」她佯裝生氣,笑容仍是甜蜜蜜。

    「那更好,就別出去了,我們就在這裡吧……」蕭醒初沒好氣道:「女兒在這裡,還敢這麼放肆!」

    「他們早識相地離開了。」

    蕭醒初一轉頭,果真半個人影也沒。

    #  #  #

    兩人由休息室出來後,言玉璽去招呼朋友,莊紗也在門口等人。

    忽地,她身後傳來陌生的聲音。

    「我實在不清楚,他怎麼會選擇你?」

    莊紗回頭,是蕭上農。

    「那就你以為呢?我配不上他嗎?」

    蕭上農一貫地冷笑,「怎會配不上,你們郎才女貌,最適合不過了。」

    他語出不善,莊紗明白。

    「我得罪過你?」她問。

    「我們見過嗎?」他反問。

    兩人視線撞上,他對她,存著厭惡;她對他,則不明所以。

    「為什麼?」她又問。沒有問個水落石出,她很難釋懷。

    蕭上農略帶估量意味地盯著莊紗,「真的……沒有什麼,我們沒有過節。」

    他的話與神情不符,莊紗看得明顯,他的眼神凜冽,毫不掩飾。

    「相反地,我對你的興趣很濃,也許改天我們能見個面。」他如是說。

    莊紗不安地微微一退,對於他的提議,她心生怯意。

    「為什麼要怕我?我長得很駭人?」

    蕭上農笑得像個大孩子般無邪,眼神卻猶如一頭猛獅,隨時想上前撕裂她。壓紗第一次感覺自己也會有害怕的時候。

    他們最好是別再見面了——莊紗有了這層認知。

    「莊紗,我們到了。」電梯門一開,首先傳出朱惠鈴銀鈴般的聲音,她身後跟著梁光月。

    莊紗轉頭,再回首,蕭上農已經背向她離開了。

    「莊紗,他是誰啊?」朱惠鈴好奇地問。

    「是醒初姐的弟弟。」一個讓她膽怯的危險男人。

    「我好像見過他。」梁光月語出突然。

    「什麼?」莊紗最是驚訝。他不是一直待在英國嗎?

    梁光月推推鏡框,點點頭說:「我好像見過他。」

    「在哪裡?」莊紗緊張地問。

    「莊紗,你臉色蒼白,怎麼回事?」朱惠鈴首先發覺她的恐懼。

    莊紗苦笑,「沒事的,光月,再想想好嗎?這對我很重要。」

    梁光月思量了會兒,抿著唇,仍是想不起來,「對不起。」對於不太重要的事,她僅有淡淡的印象。

    汪紗略微失望,「沒關係。」

    既然梁光月見過蕭上農,就表示他曾回到國內。那麼,她就有可能得罪過他,不是嗎?

    帶著疑問,她一直深感不安。

    #  #  #

    「你為什麼不恨我了?」

    躺在床上看書的言玉璽被莊紗這麼一問,遂放下書本,拉著莊紗的手。

    「怎麼突然問我?」

    突然——會嗎?她一直都想問的,只是沒有機會。

    莊紗搖搖頭,「這問題擺在我心上很久了。」

    「是嗎?既然如此,我想我得好好回答了。」嘴裡說要好好回答,言玉璽卻是連思考都沒有就脫口而出,「因為人各有命,我想會有那樣的結果,絕對是因為『你』本為秦王,我有什麼好恨的?再說,在死前那一刻,我就決定不懷著恨意了,可能是……我太愛『你』的緣故。」

    莊紗黯然垂淚,「雲姬,對不起,要是當時我沒有回去……」這輩子她是個女生,很能體會「女人是水」的道理。

    言玉璽以唇封住她的聲音。

    「不要說對不起,都已經過去了,當時的情況,『你』能不回去確認嗎?就算『你』不要,我也會逼著『你』回去,一個不孝的人,我也不會要的,所以沒有誰對誰錯,只能說命運弄人,但無妨,現在我們已經在一塊兒了,就不要再回想過去的事,那沒有任何意義,對不對?」

    莊紗笑著止住淚水,「你對我真好!」

    言玉璽向前抵住她的額頭,「那你就要好好報答我了,我沒有親人,你就要幫我多生幾個小寶寶,最好能組成一支籃球隊。」

    「生小孩很累那!」莊紗垮著臉說。

    言玉璽才不理會她的抱怨,逕自說著他的計劃,「等你畢業,我們就結婚,你說好不好?」

    「好——」

    見她答得如此順口,言玉璽忍不住調侃:「就知道你沒有我不行,這麼快就想霸著我不放。」

    莊紗沒有否認,既然他想大男人,就成全他吧!

    「對,我就是沒你不行,既然你說要娶我就不能反悔!不,就算你想反悔,我也不會讓你反侮了。」她抱住他,一起倒在床上。

    過去的恩恩怨怨都已結束,他們要攜手迎向未來。

    #  #  #

    婚禮結束後,秦裔廷帶著新婚妻子去渡蜜月。

    隔沒幾天,就在莊紗快要忘記蕭上農時,他又提著行李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上農,你怎麼來了?」言玉璽顯得十分開心。

    坐在沙發上的莊紗在聽見這番話後立即警戒起來。

    「大哥。」蕭上農只喊了聲,便直接走進來。他和言玉璽的感情很好,用不著客氣。

    兩人經過玄關走人客廳,蕭上農見她,眼神很快地蒙上一層灰。

    莊紗仍客氣地和他打聲招呼,「你好!」

    「坐,看你提著行李,怎麼回事?」

    莊紗很自然地坐在言玉璽身邊聽著。

    「我本來是想住在姐姐那裡,可是她的房子離我的學校太遠了,所以我才想來往大哥這裡。」蕭上農簡單地解釋。

    「我這裡?你任教的該不會是我的大學……」言玉璽不由得猜測。

    蕭上農點點頭,十分惜言。

    「那很好。」

    原來他是即將到她學校任教的老師,是巧合,還是故意?

    莊紗不安地揣測。

    「我可以住這裡吧?」

    蕭上農這麼問著,眼神卻直視她,用意明顯。

    「上農,你可以住在隔壁,莊紗已經跟我住了。」

    「是嗎?你們不是師生關係嗎?」他淡淡地問。

    「莊紗也是我的未婚妻。」言玉璽聲音有著微怒。即使是親如手足,他也不喜歡他過問自己的生活。

    莊紗拉拉言玉璽的衣袖,「沒關係,他說得對,沒結婚前,我們依舊是師生關係,況且你該做個好榜樣給弟弟學習的,不是嗎?」她客氣地表示,想緩和尷尬的氣氛。

    「你不必的。」他執意。

    「他才剛回國,你該多幫幫他。」莊紗握著他的手說,希望他別再干涉了,以免她難做人。

    見她心意已決,言玉璽只有妥協。

    「好吧,上農,你就在客房住下吧。莊紗,我送你回去。」突然多出蕭上農,言玉至不想把莊紗和他分享。

    兩人離開客廳,蕭上農才露出淺淺的笑。

    #  #  #

    「大哥,姐姐比不上她嗎?」待言玉璽回來後,蕭上農馬上提出問題。

    言玉璽燃起一根煙,在汪紗面前,他不抽煙的。

    「上農,那是我的事情,你只要管好自己就可以。」

    以前,上農就一直促成他與醒初的婚事,他也不曾反對,因為他對醒初有好感,如果莊紗不出現的話,他想他會娶醒初的。

    「姐姐比她好上千萬倍。」在言玉璽面前,蕭上農自然流露出弟弟的味道。

    言玉璽冷哼一聲,有點後悔讓他住下。

    「上農,我再說一次,別管我的事情,否則很抱歉,我只好請你搬出去。」他冷冷地在兩人間築起一道厚牆。

    蕭上農微愣,爾後笑了,雙手一攤,露出孩子般稚氣的笑容,「呵!我是開玩笑的,大哥何必認真?」

    「上農,」言玉璽的神情再嚴肅不過,「我——是認真的。」

    「我曉得了。」幾句話便得知她在言玉璽心中的地位有多重要了。

    「明天報到!」

    「嗯,先臨時代課。」

    「心理系?」

    「當然。」是他的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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