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完課後,言玉璽就一直佇立在窗邊,胸口的疼痛,怎麼也揮之不去。
近來夢不斷,讓他無一夜好眠,心情也格外低落。
再相遇究竟是好是壞?他分不清,只知道一向平靜無波的心困「他」的出現而產生漣漪,一圈一圈地包圍住他原本無情的心緒。
為何他會記得前世的事?
是神憐他,所以讓他有機會報復,抑或是希望他們再續前緣?
工讀的學生叩了門,端著杯子走人。
「教授,你的咖啡。」方心茹放下杯子後,眼波一轉,大膽地伸手勾住言玉璽的脖子,下半身緊貼著他,拉著他坐下。
打從方心茹第一次見到風采翩翩的言玉璽,就為之傾倒,眼底再也容不下其他男人,所以她積極地爭取系辦公室的工讀機會,為的就是能更接近他。
有次,她要求他送自己回家,然後在車上勾引了他,而他也回應了她,自此,他們就維持著如此曖昧的關係。
雖然聽說他有個美艷的未婚妻,但她不怕,因為年輕就是本錢,何況她從未聽他提起未婚妻的事,這讓她更相信那只是傳聞罷了。
這個像風般不羈的男子終究會愛上自己的,方心茹如此深信不疑。
言玉璽冷笑,以唇舌挑逗她的頸子,弄得方心茹不由倒抽一口氣。
「要我嗎?」他問,不帶感情。
「當然……教授。」慾火漸漸燃起,方心茹期盼他快點幫她降溫。
「嗯,你準備好了?」他再問,這回多了點情慾。
「教授……」方心茹催促著。
言玉璽唇角一勾,身體反射性地開始動作,方心茹低首咬住他的肩,強忍住激情的聲音。
沙發上交纏的身軀就此展開一段激情序曲……滿足過後,方心茹穿好衣服,仍依偎在言玉璽的胸前。
言玉璽燃了根煙,閉目養神。
「教授,你會娶我吧?」
言玉璽睜開眼,一抹冷酷在眼中緩緩浮現,「你認為我會娶你?」
首次感受到言玉璽的無情,方心茹有些難堪,「教授,你不愛我嗎?」她以為他應該也是愛她的,不是嗎?
輕吐一口煙,言玉璽懶懶地除了她一眼,「我不愛任何人,如果你不能遵守我的遊戲規則,就別玩了。」他向來恣意而為,若方心茹要告到校長室去,他亦無所謂。
方心茹聞言皺眉,立刻抱住言玉璽,「無所謂的,教授,無論你愛誰,我都不會過問,只求你不要拋棄我。」她曉得威脅對言玉璽沒用,她是個聰明的女人,懂得何時該收該放。
言玉璽勾起她的臉蛋,「只要你乖乖的,我就不會拋棄你,聽話,嗯?」像哄小孩般的哄著,她就開心了,瞧,多簡單哪!
愛情,哼!
他不屑碰觸。
方心茹甜甜一笑,「心茹會乖的。」更抱緊了言玉璽。
為這個男人墮落,她甘之如飴。
言玉璽如冰封般的眼神輕掃,冷眼看著方心茹佔有的舉動。每個和他上床的女人都說愛他、都想佔有他,可,他卻從沒愛上她們任何一個。
不是他無情,只因為他無心。
因為一顆心贈錯人,從此沉淪地獄,無法討回。
於是,他再也不愛人了。
叩門聲響起,門外傳來助教的聲音。
「教授,外面有位歷史系的秦莊紗同學找你。」
來了,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言玉璽微微使力推開方心茹,「你該走了。」接著面元表情地走到窗邊,維持先前的站姿。
「那教授,我今天……」方心茹怯怯地問。她愛慘了這個男人,卻怎麼也抓不住他。
「我今天沒那興致,你走吧。」他冷冷地拒絕,朝門外的助教揚聲道:「圓柔,請那位同學進來。」
「教授,那我先出去了。」方心茹臨走前又看了言玉璽一眼,但無論她怎麼看,他始終不曾回頭,她只得失望地走出去。
在門口,她跟莊紗搽身而過,見到莊紗美麗的容顏,不由起了嫉妒之心。
又是另一個想向教授投懷送抱的女學生嗎?
不,她絕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絕不!
# # #
背對著門口,言玉璽似乎沒有轉頭的意願。
「雲姬……」莊紗先出聲。
言玉璽緩緩轉過身,他那雙冷然的眼緊緊盯住莊紗,卻見她眼中包含了大多複雜的情感,一時之間,竟教他忘了移開。
「雲姬,你還恨著我嗎?」莊紗鼓起勇氣問出口。
距上次重逢後,又過了好些天,她沒忘記前世的「她」對自己的憤恨,於是她緩了幾天才敢再度前來找他。
追了兩千餘年,只因她無法忘卻前世的愛戀,即使苦澀,她也心甘情願,因為她愛著雲姬,深深地愛著雲姬礙…言玉璽歎口氣,別過頭。
還恨著「他」嗎?
還恨著前世那個雲敞之大將軍嗎?
試問,有誰能背負著兩千多年的恨意,如此念念不忘?
那份恨意他已經淡忘,本以為不會再跟「他」有所牽連,過著屬於自己的平靜生活,沒想到「他」又出現了。
「我早看開了,『你』忠於秦王本無錯,再說,我也看得出『你』那時根本忘了我。事情都過了那麼久,何需再問我恨不恨,就讓我們全都忘了,好好過完今生不是很好嗎?」言玉璽幽幽地回答。
沒錯,那段苦戀,他從來就不想回憶,過去的就讓它過去,他沒必要。也沒義務永遠記住那段已逝的過往。再說,記住了又如何?只是平添心中的苦罷了。
「雲姬,我從來就沒有忘記。」莊紗急切地表示。他的淡漠讓她心生害怕,總覺得他們似乎愈離愈遠。「你是我活下去的理由……從我轉世開始,我就一直不斷地尋你,求你不要叫我將我們惟一的聯繫捨棄。」
盂婆湯喝下又吐出,輪迴百次,每次皆然,為的就是保有對雲姬的記憶,記著自己曾經犯下的錯誤。她深深愛著雲姬,也甘心為雲姬付出所有,即使賠上性命亦在所不辭。
言玉璽迷惑了,看著站在面前的嬌小身影,不知不覺中,他竟將她與雲敞之的模糊身影重疊。
緩步上前,他雙手一圈,環住她,讓她身上的體香包圍著自己。
兩千年的反覆輪迴,縱有再多恨也已漸漸褪去。但那曾有過的情愫仍殘留在他心底深處,他知道,那是對雲敞之的愛意礙…如今又遇上了「他」,這是不是意味著他這一生又注定要栽在「他」手裡?
注定?不,他好不容易才脫離前世的折磨,不想再陷進去!
倏地,他放開莊紗,避如蛇蠍的退後幾步。
他驟然轉變的態度讓莊紗措手不及,表情驚異地望著他,「雲姬?」
「你接近我到底有什麼目的?」換上往常如冰的面具。
莊紗深吸一口氣,緩道:「我只想再愛你。」聲音肯定有力。
言玉璽唇一揚,諷刺他說:「別說笑了,我不要,我根本就不愛你!」
「雲姬……」遭到拒絕,莊紗並沒有太傷心,反倒是愈挫愈勇,因為她早就預料到他會有此反應,她不會在乎他如何傷害自己,只因這是她欠他的。
「夠了!」言玉努低吼一聲,怒道:「不要再喊那個名字,我不想聽!給我滾出去!」
他是言玉璽,不是雲姬!
冷氣明明開著,他卻汗水直流,她的呼吸、她的聲音,和她急切的模樣,將他逼至忍耐的極限。
「雲姬,你還愛我對不對?」莊紗眼底閃過一絲希望,腳步也往前踏近一步。
言玉璽手一揮,阻止她靠近。「我還愛你?哈!你別搞錯了。」
涮地一聲,他用力拉開襯衫,露出剛剛方心茹在肩膀上留下的齒印,「這是剛剛我在這裡做愛所留下來的證據,就在這個沙發上,就在你進來的前幾分鐘,我還抱著一個女人,這是她留下的……如果你想跟我上床的話,我也不會拒絕,這就是現在的我。你說,我還愛著你嗎?我根本就不記得你了!」他狂妄地笑著。
可他愈是這麼說,莊紗愈相信他仍愛著自己。雖然看見他肩上紅色的印子,讓她好嫉妒,可她告訴自己沒有權利過問他以前的事情,所以她口水一吞,硬逼自己忍祝何況她感覺得到,言玉璽是故意的,故意墮落、故意傷害她,不知怎地,她就是能感受到他的內心。他的心受傷了,傷得比她還重。還深……是她的錯,是她逼急了他。
莊紗上前,顫著手為他理好襯衫,言玉璽靜靜地,任由她這麼做。
一抹突然闖入的心安佔滿了他的胸。
「不要這麼折磨自己,你這樣只會讓我更難過,雲姬。」莊紗低垂著頭。
過去親手殺了雲姬的痛苦仍留在言玉歪身上、心上,莊紗好怨自己。
言玉璽輕握住她的小手,低脯道:「顫得好厲害,我嚇到你了?」
莊紗頭搖得像波浪鼓。
言玉璽無言,只手攬住她,讓她靠在自己的胸前。
兩人的身體是如此契合,好似他的胸膛生來就是為了她而存在……「放棄我吧!」他只想好好過完這一生。
莊紗伸手環住他的腰,「不!」
他苦澀地問:「為什麼呢?」為何還不讓他自由呢?他已經不再是雲姬了埃
「因為我愛你,我絕對不會放棄你。」壓紗斬釘截鐵地回答,故意忽略他眼底釋出的無奈。
言玉璽鬆開手,低語呢哺道:「魂斷,緣斷,情意斷,情荊仇荊塵緣經…何必呢?」
她抬頭道:「如果你不想記起前世的回憶,那就全部忘了吧。我會重新開始追求你,你會再愛上我的!我保證。」
莊紗雙眼炯炯,泛出堅定。不容退縮的光芒,像極了兩千多年前的雲敞之。
被她的氣勢所壓倒,言玉至一時詞窮,反駁不了。
「給我個機會,好嗎?」
不忍見她楚楚可憐的眼神,卻又惡劣地想和她唱反調。「如果結果不如你預期,我仍是不愛你呢?」
一段隔了兩千多年的戀情還有持續的可能嗎?他想可能性是微乎其微。他是言玉璽,再也不是雲姬了。
「那麼,我會如你所願……放棄你。」但絕不離開你莊紗一手按著心口,無言地立下誓言。
不斷的追尋。不斷的失望,又不斷的重新再來,為的就是再續前緣,這其中的苦是沒人可以瞭解的。
言玉璽輕輕推開她,在辦公桌後的椅子上落坐。
「我會等你實現諾言。」冷眼對上她,聲音沒了起伏,平板得像機器人。
「我們會在一起的,這是我的諾言。」
兩人目光糾纏,在彼此的眼神裡都可瞧出一抹堅持,就不知誰會是最後的贏家。
輕輕的叩門聲,打斷了他們的對視。
「我先走了,雲姬。」再深深望他一眼,莊紗帶著微愁的心情離去。
望著她離去的背影,言玉璽只覺悵然若失!突然很想狠狠摟住她,不讓她離開自己。
為什麼呢?
這麼久了,為何還執意要找尋他?雲姬已經死了,死了兩千多年,如今的他早已不是秦朝的雲姬了。
「教授,十分鐘後要在九樓開校務會議。」陳圓柔走進來提醒道。
他憂傷的眼神投向窗外。
「圓柔。」
「什麼事,教授?」
「你……相信有前世今生嗎?」
從篤信科學的言玉璽日中聽見這話,陳圓柔有幾分訝異,「基本上,我是不信的,因為它不曾發生在我身上,所以我無法接受這種說法。」
沉默了許久,他才回應,「是嗎?待會兒我去開會,你就可以直接鎖門回去,我不會再回辦公室。」他起身。
「是的。那個……教授!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陳圓柔關心的問。
「怎麼說?」
「你好像變了許多。」
他自嘲地笑道:「我怎麼不覺得?」
連一個外人都看出他的改變,他卻還在自我欺騙,真是可笑。
「也不是那種行為上的轉變,而是你的想法有一點不一樣了,而且最近你常常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整天相處在一起,陳圓柔多少發現了他的異樣。
「沒有,你多心了。我先去開會,明天見。」他巧妙掩飾了從不在人前露出的情緒。
明明說不想的,卻在見到莊紗之後,平時壓抑在心底深處的疼痛也一井爆發。
經過了兩千多年的時間輪迴,可以再愛嗎?
能再愛嗎?
那樣的苦戀。那樣的情悸,時時刻刻纏著他。
一旦想起了她,他就絕無可能對她視若元睹。
只是,他們還能有再一次的機會嗎?
按下心中的蠢動,言玉璽拿起會議資料,匆匆離開。
雲姬是真的愛雲敞之,那他呢?
他能愛上莊紗嗎?
# # #
一身冷汗,言玉璽驚坐起身,大口大口的喘息著。
又是那幅駭人的景象,整座城內哀鴻遍野,到處可見惶恐的人們,紛紛想逃離那座人間煉獄。
抹去額前的汗水,言玉璽下床,拉開窗簾,刺眼的陽光讓他睜不開眼。才走幾步路,他便感體力不支,身體像火燒般疼痛,恐怕是他昨夜吹了…一夜冷風所致。
隨即,他撥了通電話到系辦,說他今天身體不舒服,不進辦公室了,再回到床上躺下。
不知過了多久,門鈴響起,他難過地不想起來應門,可那個按鈴的人似乎不肯放棄。於是,他只得勉強起身。
門一開,映人他眼簾的是莊紗的笑臉。
「午安,我聽說你病了,所以特地來探望你。」
她甜甜的笑容使他精神一振。
「你……」頭還熱著,他根本沒有辦法阻擋她進門。
見他臉紅紅的,莊紗伸手一探,「好燙!」她放下手上的東西,推他回臥房,「先去床上躺著,等我煮好稀飯,再叫你起來吃。」
「你……」他好歹也是這個房子的主人,總有權利不讓客人進門吧?
但莊紗的熱切令他將聲音全吞了回去。他想他的確是病了,要不然怎會連一個女孩子也應付不了?
莊紗幫他蓋好被子,為他撥開額前的髮絲,「好好睡一下。」笑了笑,她準備去廚房大展手藝。
言玉璽抓住她的手,「別走……」不知是否因為發燒的關係,他竟有些捨不得她離開。
莊紗反握住他的手,「放心,好好睡,我會在這裡陪著你。」
聽了她的話,他才安心地閉上眼。
莊紗曉得這時候的他特別脆弱,於是坐在床沿陪了他一會兒,等他熟睡後才悄悄抽回手,離開臥室。
沒多久,少了莊紗陪伴的言玉璽醒過來,他起身套上外套,走進浴室盥洗,而後循著空氣中散發的食物香氣來到廚房。
頭一回,莊紗看見倚著牆的言玉璽,手又主動探向他的額頭,「嗯,退燒了。」
言玉璽抓住她欲收回的手,「為什麼要來?」
「來追求你囉!」莊紗眉開眼笑,沒被他趕出門。她心裡十分高興,看來勤燒香多拜佛還是有用的。
言玉璽淡淡地笑了,」真有心。」少了嘲諷,多了些真心誠意。
莊紗端著熱騰騰的稀飯到飯廳,「當然了,不努力怎麼會有成果?」
「你的個性變了很多。」在他的記憶裡,雲敞之是個不善言詞又害羞的男人,常常只有讓前世的自己捉弄的份。
「時代不同,性別不同,我的個性當然要有所改變,否則怎麼適應沒有你的日子?」在輪迴的過程中,她已變得大多了。
言玉璽單手托住丁巴,好整以暇地道:「三句不離你的最終目的,不覺得累嗎?」
莊紗笑意盈滿眼中,調侃道:「你果然退燒了,才有精神在這裡跟我抬槓,剛剛還不曉得是誰要求我別走呢!」
言玉璽臉有些齦紅,「你——」無奈她說的的確是事實,他無力辯駁。
「這樣的情景好像曾經有過……不過這會兒角色卻對調了。以前只有我讓你捉弄的份,不見我臉紅,你絕不罷休。」莊紗自顧自他說著,沉醉於以往的回憶中。
言玉璽沒忽略她眼中刻意掩飾的落寞,他難過,她又何嘗不難過呢!
「別再說了。」他出聲阻止。
莊紗回神,「抱歉,我總是這樣。來,趁熱把稀飯吃了。」她盛碗稀飯,坐在他身邊。
「你不用上課?」
「我也『生帛了。」莊紗眼珠子一轉!古靈精怪地表示。
這一瞬間,言玉璽迷失了,就這麼看著她,他想起太多太多的過去。他不由自主地挨近她,溫柔地吻住那兩片薄嫩的唇,而壓迫在他心頭上過多的痛苦回憶,彷彿也在這一吻中慢慢消融。
莊紗不解地睜大雙眼看他。
一個吻不夠,言玉璽捧住她的後腦,這次是瘋狂而激烈地吻她。
太苦了,真的是太苦了……他不想記起的事情,全教她喚了回來!那麼她就必須分擔他的痛苦。
「為什麼?」在他放開自己後,莊紗沒忘記發問。
「為什麼?什麼都要問為什麼的話,會更混亂的。」因為他只是單純地想吻她.沒有什麼特殊的理由,絕對沒有……
「雲姬……」
「噓!別說話,就當我生並不理智好了,就這樣讓我抱著。」緊緊地擁著莊紗,他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滿足。
或許,他這一生永遠都逃離不了她。
如果能夠,他希望時間就此打住,什麼都不想去思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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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時分,學校餐廳擠滿了欲填飽肚子的學生。
言玉璽悠閒地吃著午餐,以往他都請陳圓柔幫他買便當在系辦吃,但現在莊紗每天中午都來找他。他便更換地點躲開她。只是,躲過幾次,今天卻沒這麼幸運了。
莊紗放下餐盤,開心他說:「原來你在這裡,真巧!」
還裝作是巧遇,別騙人了,定是她不知花了多少代價買通陳圓柔才獲得的情報,看來他得找個時間來個內部大整治。
「不巧,我剛吃飽,你慢用。」他欲起身。
莊紗看見他盤子內還剩下大半的食物,便按住他的手臂輕道:「不要這樣,你說過要給我機會的,如果我真的妨礙了你,我走便是,你的病才剛好,必須多吃一點,補充體力。」語畢,她作勢要離開。
她黯然欲離去的模樣就像個被欺負的小媳婦般,那麼,他不就是惡婆婆了?而最該死的是,她竟然勾起了他心中少之又少的溫情。
歎口氣,他說:「罷了,坐下來吃吧。」
「我就曉得你捨不得我。」莊紗臉上隨即恢復先前的亮麗光彩,像是怕他會反悔,她趕緊坐下。
言玉璽無奈極了。遇上她後,他總處於弱勢地位。
「這碗是我幫你盛的湯,阿婆說餐廳裡的湯是用大骨熬的,很鮮美。你病剛好,多喝一點。」莊紗把餐盤裡的湯推到他面前,體貼極了。
她的心意讓他覺得溫暖。
只是,如果每天都必須面對她,還是回辦公室比較妥當,在那麼多雙眼睛注視下,他有些反感,因為清楚莊紗是美麗的,自然會吸引年輕男學生的目光,這使他更不悅了。
不久,有幾個女學生也湊過來。
「教授,這位同學是誰啊?我們怎麼沒見過她呢?」
她們全暗戀著言玉璽,但礙於師生關係不好表白,所以各自監視對方,不准有人越雷他一步,更不准外系的女生搶了先機。
言玉璽理也不理,除了課業,他從不回答私人問題,那是他的生活,沒必要一併奉獻給學生。
見言玉璽不語,女學生們轉而向莊紗問話。
「你是外系的吧?」
「是啊,有什麼問題嗎?」雖然這裡是商學院的餐廳,但也沒規定不准其他院系的學生進入吧!
「沒什麼問題,只是看你好像跑錯地方了。「為首的女生挑眉,不悅地道。一個外系的學生憑什麼跟她們爭教授!有沒有搞錯!
莊紗含笑問道:「你們會介意嗎?」
介意!當然介意了!但她們當然不會說出口,因為在言玉璽面前,她們可都是溫柔安靜的大家閨秀,怎麼會說這種不得體的話呢!
「不介意。」不再理會莊紗,她轉過頭朝言玉璽一笑,「教授,我們可以跟你一起吃飯嗎?」
「有何不可。」言玉璽難得大方地表示。
莊紗的眼神黯下,低頭咬著下唇,咬著咬著都滲出了血絲。她想,原來他還是不重視自己;收起落寞,她不想讓他瞧見。
得到言玉璽的許可後,女學生們紛紛坐下,才剛要與言玉璽攀談,卻見他端起兩人的餐盤起身,朝正低著頭的莊紗丟下一句——「吃飽了還不快讓座。」
聽懂了言玉璽的話,莊紗瞬間燦笑如花,飛快地起身讓位。
「走了。」他向來就是個自我的男人,全然不在乎其他人對他的舉動有何看法。
「是,教授。」莊紗笑著追上去、丟下那些女學生。
回到空元一人的辦公室,言玉璽倏地轉身吻住她,舔去她唇上的血。
突如其來的一吻,讓莊紗無力地靠在他身上,雙手自然地環上他的腰。
「以後別讓我再看到你傷害自己,聽到沒?」他出聲警告。
莊紗小聲回答,「聽到了。」
「聽到了就快回去,別在這裡礙事。」
「可是……」剛剛還這麼溫柔,現在又換了臉色,變臉變得比光速還快。怎麼男人的情緒也那麼難以捉摸啊!莊紗回想自己的前世好像也沒這麼難對付啊!
「沒有可是,如果還想跟我一起用餐的話……」他語出威脅。
聽到這兒,莊紗哪還敢多說什麼,趕緊離開他的懷抱,怯怯地問:「我走就是了,那……你明天要在哪衛吃午飯?」
「還能有哪裡啊,還不快走!」他低吼。
自從她出現以後,他的生活就多了許多驚喜,那讓他有些心慌,也有些歡欣,更有些……莫名心動的感覺。
他深深歎息。
可以想見他的生活將因壓紗的侵入而有所轉變。
# # #
開完例行會議,當言玉璽回到公寓時,注意到才剛搬走沒多久的隔壁又有人搬人。
他雙手環胸,瞇著眼睛,危險的目光緊盯著正巧由隔壁走出來的莊紗。
莊紗微微一愣,沒料到言玉璽那麼快就回來了。
「要不要解釋一下?」他的聲音極低,似暴風雨前的寧靜前奏。
「這……」才說一個字,汪紗就不敢說下去了。
她的頭愈垂愈低,不敢正視言玉璽的怒顏。她不懂她只不過是搬個家,他為何要動怒,難道他不明白「近水樓台先得月」的道理嗎?
她的「雲姬」如今是個人見人愛,不懂「拒絕」兩個字怎麼寫、毫無貞操觀念的壞男人,她這個美麗無助的弱女子當然只有出此下策,他好歹也該明白她的用心良苦嘛!
「呢,那個……就是……這家人剛好要搬回南部,而我又想待在你身邊,所以就租下來了。」明明是再簡單不過的理由,她為什麼要解釋得這般委屈啊?
「嗯……他搬你租,一拍即合,花了多少?」他走到門口,打量了下裡頭的擺設。
「我不清楚……」不敢看他,她的頭垂得更低了,幾乎成九十度。
「一千一百三十萬。」一個戴著墨鏡的男人走過來,回答了他的問題。
莊紗猛地回頭,「爸。」
「請問這回答你還滿意嗎!言教授。」朝女兒一笑,秦裔廷冷冷地審視言玉璽。
得知女兒為了一個教授要搬出來住,他當然不可能同意,可礙於這是莊紗第一次跟他提出的要求,他這個平時就不怎麼盡責的父親總不能說不,於是,他勉強同意,不過條件是要女兒天天打電話回家報平安。
言玉璽又換回一張冷漠至極的臉,「你們的家務事,我管不著,只要別礙著我就行了。」說完,他大步離開,回到自己的家。
她曉得他在生氣,所以也不敢跟上去。
秦裔廷拿下墨鏡,「女兒啊!這就是你喜歡的人?」
「爸,你是故意挑這時候來的啊!」莊紗沒好氣地說。
秦裔廷咳了聲,「女兒,你怎麼這麼說呢,你一個人住外面,爸爸會擔心,當然想來看你囉!況且你一離開,可知道爸爸有多寂寞?」他眉一皺,神情格外憂愁。
壓紗笑道:「是嗎?那編號第三十一的陳阿姨呢?」她父親要是真的寂寞,那天底下就不會有那麼多怨女在路上徘徊了。
謊言被戳破,秦裔廷只得以笑容掩飾過去,「女兒,我們就別談外人,看看客廳,還喜歡這些傢俱嗎?」
說到傢俱,莊紗的臉色就有點差。她只是一個人注有必要用這麼……豪華的傢俱嗎?
看看,有高級視聽設備。真皮沙發一組,地上還鋪了地毯,有沒有搞錯?窗戶上竟還裝了冷氣!原本她是想用設備簡陋為理由,藉機「敦親睦鄰」,沒想到……全教她這個太愛自己的爸爸給搞砸了。
她的「敦親睦鄰」。她的「守望相助」,她的「苦肉計」啊!全泡湯了。
「爸,我當初不是跟你說了一切以『簡單』為原則嗎?」現在補救已經太遲了,因為言玉璽已經看過了。
秦裔廷看了看,覺得這樣的擺設稀鬆平常,沒什麼了不起,和家裡一比,還差了一大截。
「是很簡單沒錯,不該有的一樣都沒多。」秦裔廷認真的回答。事實上,他還少搬了幾樣進來呢!
壓紗按住額頭,邊歎氣邊搖頭,「看來,我們對『簡單』的定義有不同的看法。」改天她一定要跟父親好好促膝長談一番。
「會嗎?別傷腦筋了,我們先去用餐。」秦裔廷搭著女兒的背,愉快地一同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