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清楚的!
她一直都很清楚!
濃重的妖氣瀰漫在這只翠綠鎖妖瓷瓶裡,而瓷瓶又落在金色的鎖妖陣中,任何妖魔都進不得,更無法加害瓷瓶內的妖魔。
那個被關在瓷瓶裡的妖魔每夜都在呼喚她,所以她清楚「他」在這裡,也明白「他」為何呼喚自己。
這一晚,月明星稀,十五之日。
她終於走人鎖妖陣,雖然實在不瞭解自己為何前來,但她還是來了。
因為「他」的呼喚。
她靜靜地站在瓷瓶旁,雙眸落在瓶上,緩緩開口,「不行!」
她是來拒絕「他」的。
為何?
「因為你是妖魔,我若放你走,會有更多人受傷。」她清楚瓶子裡的「他」是被關了四百多年的妖魔,剛由日本運過來。
我已經反省了,也被關了四百多年,請你讓我出來好嗎?這裡又黑又暗,我真的很痛苦。
她握緊拳,努力回想父親對她的提醒,「爸爸說妖魔都會迷惑人心,我不能放你走!」
唉!
她聽見「他」的歎息,原來妖魔也會歎息。
至少讓我感受月光好嗎?
「月光?」
是的,我四百多年未見月光了,可否答應我?
她想想,只要不放「他」出來,應該可以才是。
「怎麼做?」
只要將瓶子放在月光下即可,拜託你了。
看看瓶子不重,她答應了。
謝謝!
「抱歉,我真的不能放你,請見諒。」她認真的表示。
……無妨。
她捧起瓶子走出鎖妖陣,將之放在月光下,並蹲在一旁候著。
「這樣可以嗎?」
非常……可以。
沒了鎖妖陣的限制,今晚又逢十五,月光最盛,憑著自己儲藏已久的力量,加上月亮的幫助,「他」終於衝破瓷瓶的束縛;同時間,一股靈氣也由瓶內衝進她身體內,震得她跌在一旁。
不出片刻,百年的氣息散去,只見「他」身穿中國古代服飾,飄在半空中,長髮以一條金色的細繩繫在腦後,隨風飄蕩,他雙手負在身後,眼神仰望天際,內心感到無比暢快。
「終於……出來了。」
她愣了愣,立刻明白自己闖禍了,望著地上碎裂的瓶子,瞭解想要再困住「他」,必須另尋他法。
半晌,吸取完月光的力量後,他緩緩回頭,俯瞰。
文雅俊美的容貌上,有著最清冷的神情,他的眼中透著金色的光,肌膚白若雪,嘴角上揚幾度,十足十的嘲諷。
「是你放我出來?」
「我沒有,是你欺騙我!」
他冷笑,一點也不感恩。「我騙你?是你愚昧至極,明知妖魔不能信,還信了我的話。」
她生氣,卻也莫可奈何,他根本就是算計好的,知道今晚整個宅子裡只剩下一些沒有能力的人。活了四百多年的妖魔,到底還是有些腦筋。
手一揚,他讓她浮上天,她卻沒有一絲驚嚇,反倒出奇冷靜。
「挺倔強的。希望我乖乖回去?」
她哼了聲。
自己的呼喚聲只有她一人聽見,他對她,的確有份難以言喻的感覺。
「這樣吧!要是你能正確喊出我的名字,我就乖乖回去,如何?」這是場他穩贏的賭注,他的名字,極少有人知道。
「你真會遵守?」她不信。
他笑而不答。
要猜出一個陌生人的名字談何容易,她清楚他是在玩弄自己,不過這是唯一的機會,她不願放過。
半晌,他放下她,怎麼說他也是個有格調的妖魔,不會下手殺一個弱小的女娃。
「既然你答不出,那就算了。」轉身,他欲走。
她還在想,拚命地想,就在此時,剛剛沖人她體內的靈氣竄進她腦子裡,她痛苦地跪在地上,雙手按住太陽穴。
他面無表情的回頭,眼底卻稍稍洩漏他的擔憂。
妖魔,本就無心,對於人類的痛苦絲毫無法體會,也不會同情,不過,這女孩的表情卻意外地牽動他的情緒。
「八極……你的名字是八極!」她驟然脫口。
雙眉陡地皺緊,他的臉冷得嚇人,迅速來到她身邊,蹲下身勾起她的下顎。
「你怎麼會知道?」他的聲音冷冽得直逼寒冬,頓時一旁的空氣彷彿也凝結似的,寒氣逼人。
他的名字除了「那個人」,不會有第二個人類知道,這女孩怎會知情? I
她看著他,「我不知道……」語畢,隨即昏厥。
問不出答案的八極,在察覺到週遭的氣流改變後,不得不即刻離去,他清楚是剛剛被他能力暫時壓制住的式神天空醒了,能力尚未完全恢復的他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他放下她,獨自離去。
臨走之際,他道:「我會記得你!」
「淺秋!淺秋!」
遠遠傳來聲聲呼喚,倒在地上的佟淺秋動也不動。
那年,她剛滿八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