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陸府的大廳裡籠罩在一片低氣壓中,連下人都感受到今晚的兩位主子心情相當不愉快,於是都謹言慎行,躲得遠遠的。
陸官浩神色凝重地坐著,坐在他對面是他敬愛的大哥。
「大哥,你別再問了好嗎?」他為難地說。
「你不是一開始需要我的幫忙嗎?為何如今卻不再跟我討論這件案子,是不是在懷疑我什麼?」
陸官浩趕緊澄清,「大哥!你多心了,我沒這意思,只是覺得這是我份內的事,實不該再給你添麻煩,夜火的事情我會妥善處理。」
「官浩,我曉得你一向公事公辦,可是你這次實在是太衝動了些,還沒有充分的證據就抓走宋齡元,一來會讓百姓更加惶恐,二來打草驚蛇了,你知道嗎?」
「我就是故意打草驚蛇,夜火的事拖得太久了,我不想再處於被動的狀態,這次我要主動出擊。」陸官浩的神情出現絕不容勸說的堅定。
「要是夜火與宋齡元完全無關呢?」
「那當然立刻放她回去。」
對於陸官浩的行為,陸官雍瞭然於心,「看來,這次你是有計畫的。」
陸官浩誠實這:「沒有,不過我十分確信夜火與宋齡元絕對有關係。」
「你有證據?」
「不,是直覺。」陸官浩站起來,說得極為肯定。
「既然你這麼有信心,我當然不會以大哥的姿態要求你放了宋齡元,不過最後若證明宋齡元是無辜的,希望你別再為難地,畢竟她是一介女流,經不起折騰。」
自己弟弟如此肯定的事,他這個做大哥的應該站在他這邊才是。
陸官浩走到祖先牌位前,背對陸官壅問道,「大哥,無論發生什麼事,你都會站在我這一邊吧?」
察覺到陸官浩話中的一絲不肯定,陸官雍故意假裝不明白,「當然,你是我的弟弟,我不幫你難道幫著外人。」
自小到大,陸官浩從未操心任何事,為何夜火令他如此煩心?在他看來夜火也只不過是個小事件,有必要這麼看重嗎?還是有他不知道的隱情埋在其中?
「有大哥這句話我就放心了。」聽到這句話,陸官浩的眉頭才鬆了下來。
※※※
柳沐蕎在布政使門外等了有一刻鐘之久,直到有人告訴她能進去探視宋齡元,她才提著籃子跟著官差進入。
「快點,你只有半刻鐘的時間。」官差提醒著。
「多謝。」
「沐蕎!」見到柳沐蕎,宋齡元顯得驚喜萬分。
「姐姐,你瘦了,這些是我諸如蕙做的點心,都是你愛吃的,吃點吧,」
宋齡元握住柳沐蕎的手,「你也瘦了,有沒有好好吃飯呢?」
「有,姐姐,你放心,我一定會設法救你出去。」
「不要,沐蕎,千萬別為了姐姐做傻事,我相信只要我是清白的,他們一定會放我出去的,你別輕舉妄動,那只會讓我擔心。」宋齡元急切地說。她什麼都不怕,就怕沐蕎亂來害了她自己。
「真的?」
「對,相信姐姐!還有別再跟陸家的人有牽扯,是姐姐的錯,不該答應你與陸官雍的婚事,別再見他了,你去姐姐房裡把床下的錢都帶走,立刻離開翠園樓回到茅屋,等姐姐出來再去找你。」
不敢讓宋齡元再擔心,柳沐蕎很快就允諾。
「那就好,這樣姐姐就了無牽掛了。」
「宋姑娘,時候到了。」
「姐姐,我會再來看你。」看了宋齡元最後一眼,柳沐蕎不捨地離開。
出了牢門,官差對她說:「宋姑娘,我家大人請你一敘。」柳沐蕎眼神一凜,這下她不去都不行,「帶路。」
被官差帶到偏廳,柳沐蕎大方地迎向陸官浩。「宋姑娘,請坐,我恭候多時了。」陸官浩起身迎接。
柳沐蕎不客氣地坐下,「不知陸大人有何指教?」一張秀氣的臉十分冰冷。
「看來宋姑娘已將我當成敵人了。」陸官浩淺笑。
「直說吧!你要我怎麼做才肯放我姐姐。」
「不是你怎麼做,而是看夜火怎麼做,如果他肯出面投案,證明與你姐姐毫無關連,我一定會放人。」
「姐姐她根本不認識夜火,怎麼叫他出來投案?」柳沐蕎反問他。
「但我相信夜火認識你姐姐。我與他那次的面對面,發現他身上有股香味,且那味道與你姐姐身上搽的相同。」
「就這樣判定我姐姐與夜火有所關連,這不是太武斷了。」柳沐蕎愈說愈有嘲弄的意思。
「那香味是種特殊的香水花,產在北方,在泉州尚無店家在販賣,所以……我肯定夜火定是你姐姐身邊常有來往之人,若非如此,身上不會留箸相同的味道。」
陸官浩分析得如此透徹,讓柳沐蕎差點慌了手腳。
「陸大人說得不無道理,不過你怎麼這麼肯定夜火定會為我姐姐出頭,我姐姐的命值他這麼犧牲嗎?」
她身上也有同樣的香水味,柳沐蕎不信陸官浩聞不出來,那他為何不連自己一併抓起,除非他已有所懷疑?
「不曉得,我也在賭,賭你姐姐對夜火的重要性。」陸官浩平靜的神情之下,展現的笑容有種強烈的壓迫感,讓柳沐蕎的胸口感到無比沉重。以前他認為陸官雍才有可能成為她的對手,沒想到陸官浩才是她必須小心的對象。柳沐蕎面無表情地站起來,準備結束這次簡短的交鋒。
「陸大人,我也希望夜火能早日投案,以了我們的心願。」
※※※
原想上翠國樓探望柳沐蕎的陸官雍意外地撲了個空,當他離開翠園樓時,一抹黑色的影子便靜靜地跟在陸官雍的身後,陸官雍察覺到,不動聲色地將尾隨他的人引到一處偏僻的空地。
站定身子,陸官雍喊道:「夜火!可以出來了,你不是要見我嗎?」
隨著周圍空氣的流動,陸官雍的聲音傳遍四周,跟著一個聲音也出現。
「陸公子真是好眼力,這麼遠也能曉得在下的身份。」
「既然敢出聲,為何不敢露面?」陸官雍做好萬全的防備,打算一舉擒拿夜火。忽然一陣風晃過陸官雍的身前,夜火已在他眼前。
「你可曉得已有一名女子因你入獄?」
「這件事已傳遍泉州,我怎會不知情?看來陸大人這次是存心挑興,他以為我會為一名毫不相干的女子自找麻煩嗎?宋齡元只不過是一名藝妓,陸大人太瞧得起她。」
陸官雍仔細地端詳夜火,同樣的人,卻有了不同的感覺。上次的他是如此的高傲、不可一世;怎今日一見,口氣沒變,態度上卻多了些遲鈍。
觀察好一會兒,他下了結論,官浩果然料對了,宋齡元真的與夜火有些許的關係,從他今日強烈的語氣看來,他肯定是想為宋齡元出面澄清。
「你不認為自己做錯了?」
「我從來就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什麼事,如果要說有的話……就是在那一晚放走陸官浩,我原本還以為他是個清官,沒想到他也不過爾爾罷了!」
陸官雍全身散發冷冽的氣息,一箭之遙的夜火也感覺到他輕揚起的殺意,夜火不由自主地退了些微的距離。
「夜火,你該慶幸那晚沒殺我弟弟,否則今晚你就不可能站在這裡跟我對談了,你該愛惜生命,而不是在這裡逞一時之快,我原以為你的行為還有得救,看來是我估算錯誤,那時我應該立即殺了你,不過現在還不算晚——」陸官雍第三次抽出腰間的劍,兩次的失手,讓他不想再放他第三次。
凌厲的眼神,似乎看穿夜火,原本二十幾步的距離在這時卻顯得很短,不過他也非省油的燈,既然陸官雍有抓他的決心,那麼也必須有所犧牲。
夜火亮出劍,與陸官雍對峙。
風悄悄掃過地面上的落葉,一時落葉紛飛,景致異常地肅靜,兩人當站立不動。倏地!夜火首先出擊,一招直劈陸官雍的要害,卻在前一秒減了力道,陸官雍沒注意他的收勢,輕易躲開,也順時地回了一刀,夜火俐落地閃過,他們開始纏鬥。
兩人招招致命,卻次次保留,以至於誰也佔不上便宜。陸官雍說想殺他!但仍狠不下心,剛剛的對峙讓他回復理智,宋齡元既是夜火十分重要的人,那他會說出那些話也是情有可原。
突然,夜火竟撲近陸官雍,陸官雍閃避不及,他的劍已劃破夜火的左臂,當場血流不止。陸官雍雖百思不解,但也當機立斷地將劍指著夜火的咽喉,只要再一使力,夜火便就此消逝。「是你闖的禍,叫你收拾也不為過。」
夜火笑道:「陸官雍,你兩次抓不了我,這次亦然。」
「都已是手下敗將,還大放厥詞!」
「是麼?那我們來賭一賭,你可以將我帶回去,不過你可能再也見不到你的情人了。」
陸官雍一聽,抓住夜火的手臂,怒聲道:「你把沐蕎怎麼了?」
「放了我,你還有機會看見她,若是抓了我,我保證你將永遠失去她,如何?要不要賭一賭我說的話。」
「她要是有個萬一我會叫你生不如死。」
「別威脅我,更別想動我一根汗毛,最好也別看我的真面目,否則我不敢保證我的朋友,會對你最重要的人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事情,他們可是很粗魯的。」夜火冷笑道。
陸官雍擰眉、目光冷冷地瞅住夜火的那雙眼,即使心中有多大的憤恨,他依舊不敢拿沐蕎的性命開玩笑,只得挫敗地收劍。
「你最好信守承諾,否則我絕不會放過你!」
※※※
宋齡元入獄的第六天深夜,陸官浩帶著一行人跟著一名小男孩來到一幢破屋,陸官浩記得這裡,是夜火約他見面之所。
「小李子,你說夜火真的在此?」一到附近,他便要手下熄了火把,小聲前進,以免打草驚蛇。
「是的,陸大人,我親眼看見穿著黑色衣服的人跑進這間破屋,他的左手臂還受了傷。」
小李子的說詞與他大哥說得一模一樣,看來這次夜火是甕中鱉了。
「大人,您說的獎金……」
「等我們抓住他之後,自然會給你。來人啊!包圍住整間屋子,不准讓夜火跑掉。」
不久後,有人前來稟告:「大人,裡面確實有血跡,但沒有夜火的蹤影。」
陸官浩一聽回頭正想問小李子時,卻沒見到人影,他一驚,大聲吆喝道:「快回府!這是調虎離山之計。」
待一行人回到牢房時,牢門大開,宋齡元早已不見蹤影。
「夜火帶著一個女人走不遠的,立刻封鎖城門,分頭去找,」陸官浩下達命令後,自己也選定一條夜火有可能離開的方向策馬追去。
清晨,夜火已帶宋齡元逃出泉州城,來到「懸風崖」前的一片樹林裡。
「上馬,然後離開泉州,再也不要回來。」夜火如此催促。
「我認識你嗎?為何要救我?」宋齡元知他是夜火,但她實在想不出什麼時候見過這麼一個人,但總感覺有些熟悉。
「別管這些丁你只要離開就沒事,我想他們就快追來了。」
宋齡元執意不上馬,「要走你先走,我必須回去找我妹妹,沒有她,我哪裡也不去。」
「放心,我會救她,你先離開泉州。」
「那麼,我在這裡等你。」
「你還這麼固執!你曉不曉得你此刻不走,連你妹妹也會被連累。」說到最後,夜火聲音由口然地提高。
宋齡元先是愣了一會兒,最後才乖乖上馬。
「我不能給你火把,那會引人注意,路很暗,那條路很不好走,小心騎。」夜火提醒道。
宋臉一詫異地注視夜火的眼神,她不懂,他怎會知道她要走的路不好走?他怎會曉得她想去哪?忽然間,她看到夜火眼神中的那抹溫柔,那種溫柔令她似曾相識,於是她問:「你是——」
還沒問出口,夜火已在她的馬上重重拍了一下,馬立即奔向前。夜火曉得未齡元想問的是什麼,也許她已清到他的身份了。
背後的腳步聲喚回他的警覺,「怎麼只有你一人呢?陸大人!」夜火緩緩回頭。
「夜火,你是故意讓我大哥砍傷的。」陸官浩瞭然。
「沒錯,但你發現得太晚,宋齡元已經離開了。」宋齡元一離開,就無牽無掛了。
陸官浩拔刀相向,「我是為你而來,夜火,不!應該稱呼你:宋沐蕎。」
夜火一怔,口氣冷淡地道:「陸大人,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一開始我們就鎖定與宋齡元有關的男人,但卻一直沒進展,後來在明查暗訪之下,翠園樓裡的人只要一聽到有關夜火的描述,都說跟你女扮男裝的樣子頗為相似。難怪總是抓不到夜火?找不到與他有關的任何訊息?那是因為我們直覺地認定夜火一定是個男人,可是我們錯了,是不是呢?宋姑娘。」
「原來你早就知道,陸大人,看來是我太小看你了。早知道我就多等幾天,身份就不會暴露。」夜火卸下面罩,黑色長髮隨風飄逸。
「你不會的,因為你很擔心宋齡元。宋姑娘,為何你一名女子卻要做這種事?」陸官浩自小便有著女子本該相夫教子的觀念,他認為那才是女性該做的份內事。
「陸大人,你該是從小被呵護長大的,所以你當然不會明白隻身在外的辛苦與不堪。」柳沐蕎幾乎是由心底迸出這些氣憤的話語。
「宋姑娘,無論你以前受過什麼委屈,都不能當成你現在行為的理由,我還是得將你逮捕歸案。」
「即使我與你大哥有婚約關係,你也不會放我一馬?」
「當然,公私分明是我的原則。」
「這原則會要了你的命,陸大人,明知要抓我,卻又不帶人手……為什麼呢?」
如果陸官浩執意要抓她,不帶人馬是絕對成不了事,所以柳沐蕎不明白陸官浩的用意,他難不成有放她走的用意?
「我當然有帶,只是途中分散了,他們等一下就會趕到。」陸官浩如此解釋。
「既然如此,就憑你一人是勝不了我的,茅屋那一次你就該明白。」
「我自當明白實力的差距,不過總是要試試才知道。」擺出架勢,陸官浩準備開戰。
柳沐蕎取出配劍迎戰,「我不能令姐姐傷心,必須安全地退身,陸大人,只好讓你空手而歸。」眼中閃的不再是溫和的視線,而是冷冷的無情。
為了宋齡元,她不能被抓回,否則她那執著的姐姐絕對會回來救她。
「那就各憑本事了,夜火!」
「原來她就是夜火啊!」一陣粗獷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
柳沐蕎傾著聲音的方向轉頭,來了六幾個草莽大漢,來者不善,看起來並不好對付,她與陸官浩互相對看,彼此心中都有了底。
「你們是誰?」
「陸大人,自從你抓走我們的老大趙知縣後,我們的生活就變得很難過,這都是你造成的,我們當然應該給你一些不小的教訓才行!」為首的看起來頗為精明。
柳沐蕎心想,看來這群人是為了陸官浩而來,不過她可能也無法脫身,畢竟知道她是夜火,哪有不抓她領賞的道理。
「沒想到夜火竟然是個娘兒們,還要得官差團團轉,真有你的,」大漢粗聲粗氣地說,也不像稱讚,倒有點幸災樂禍的意味。
「陸大人,我們可以先抵禦外侮,再來內亂,不知意下如何?」趁這樣的混亂她就可以逃走。
陸官浩苦笑道:「我沒有選擇的餘地。」
大漢眉毛揚得頗高,笑得陰沉,「唷!原來咱們以為多清高的陸大人竟然也和夜火有一腿,嘖,真看不出來,是不是,眾兄弟?」
「老大,那我們更要抓住他們,抓一雙,獎金可能會是雙倍!」
「陸大人,為了你的名譽,你可要好好加油!任何一個都不能放過!」柳沐蕎提醒道,她怕陸官浩一時心軟。
「來人!最好活捉,不行的話就讓他們去見閻王,」
「上!」在一陣的大喝聲中,柳沐蕎先發制人,手中的飛刀一次斃命一人,令陸官浩大開眼界。
「陸大人,這邊!」她帶著陸官浩跑進樹林。
「小聲點,有人靠近,」沙沙的聲音引起柳沐蕎的注意,「陸大人,我想就有勞你去當餌。」
陸官浩二話不說,起身走了出去,沒多久,他聽見一些聲音後回頭,只見又一人已無聲地倒在他面前,宋沐蕎就站在那人的身旁。
「你……」
「我只是割了他的喉嚨。」柳沐蕎說得輕鬆,那神情不像是剛殺了一個人。原來那些人只會明的,還不懂得使暗招,那這樣就好對付了。
「只是?你殺了一個人卻用只是這兩個字,你太冷血了。」沒殺過人是因為他尊重每一個生命,可是他面前的宋沐蕎似乎對生命的定義與他不同。
「這樣的情況!不是他死就是你死。」柳沐蕎平鋪直述的聲音顯示她此刻的不滿。
「他們又殺了老四!快來啊!」
「陸大人,真謝謝你讓他們找到我們,快走!」在普通的情形下一對三,柳沐蕎有穩勝的把握,但畢竟對方的身材體型都很高壯!再加上自己的手臂受傷,即使多了陸官浩,她也沒有多大的把握。
逃出樹林,柳沐蕎才發現自己竟然因疏忽走錯路,他們面前正是懸風崖,連接對面的是一座小吊橋。
他們對看一眼,陸官浩有認知地表示,「看來要背水一戰了。」
「要背水一戰的是我,你只要跑上吊橋過崖就好。」柳沐蕎的注意力全在樹林,她並不是想救陸官浩,只是希望能讓他放過宋齡元。
「我不讓任何人救我。」原先他是真的想放過宋沐蕎,不過看這情形,恐怕有些問題。
「是嗎?」柳沐蕎的目光注視終於跑出樹林的三個人,她含笑,冷靜道:「那就各憑本事存活。」
「終於讓我們逮到,這下看你們往哪裡跑?」為首氣喘吁吁地說道。
「我像是要逃跑的樣子嗎?」柳沐蕎一臉嘲諷地反問。
「你這該死的臭娘們!敢殺了我兄弟,我今日不叫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我們就不是『江南五大盜』!」
決定不給他們休息的時間,柳沐蕎上前先攻,陸官浩不甘示弱地跟著。
一陣的攻防之後,三人的其中一人見無法輕易取勝,忽然由袖口抓了一把不知為何物的東西灑向柳沐蕎,柳沐蕎見狀想躲避卻慢了一步,那東西已經發揮效用!擾亂她的眼睛。
「宋姑娘!」陸官浩擔心地大喊。
柳沐蕎藉著他那一聲大喊確定了方位後,搗住眼睛想移動腳步到陸官浩的身邊時,卻讓江南五大盜的老二砍了一刀,酥麻的感覺立即沿著血液傳遍她全身。
陸官浩及時地摟住她,「宋姑娘!」
「刀子有毒……」眼傷加上刀毒,柳沐蕎幾乎站不住腳,她的身體開始發抖。
「這下看你還能不能囂張?敢跟我們作對!原來夜火也不過爾爾,兄弟們,上,讓他們到地獄去訴情!」
江南五大盜再度攻上他們,陸官浩帶著柳沐蕎上了吊橋,兩人的重量使得吊橋相當不穩,隨著幾聲哈哈笑磬!吊橋剎那間忽然沒了支撐力,走在前面的柳沐蕎不顧疼痛地硬是張開眼睛,她模糊地抓住未斷掉的繩子,另一隻手臂因受傷而不停地流血。
崖上的聲音已經聽不見了,她只想到陸官浩。
「陸官浩!」她大喊,要確定他是否還在。
「我在!你先爬上去。」剛剛的一瞬間幸好他有抓住繩索,否則此時的他想必已跌了個粉身碎骨。
「你先吧,我的左手已經使不出力,恐怕上不去了。」要撐住她的身體,她的右手已經使出全部的力氣,要她再往上爬,已是不可能的事情,也許她會葬身在這谷底。
繩索快撐不住兩人的重量,陸官浩謹慎地往上爬。
柳沐蕎隨著陸官浩一步步往上,而她的力氣漸漸的在流失,手慢慢的鬆開,最後終於抓不住繩索,陸官浩注意到了,早一步騰出右手即時抓住柳沐喬,另一隻手則用力拉扯繩索,使勁地將她甩上去。
幾秒的瞬間,柳沐蕎感覺腳著了地,陸官浩居然救了她。
「陸官浩!」她回頭。
沒有任何回應,柳沐蕎急得手開始往崖邊摸索,「陸官浩!」
「原來你還會擔心我。」他的聲音細微。
「快上來!」崖下傳來的聲音讓柳沐蕎放了心,「伸出手,我拉你上來!」
「好……」
陸官浩的手一抓住柳沐蕎,就聽見啪地一聲,繩索突然斷裂,為了怕連累送柳沐蕎,他的手馬上鬆開,柳沐蕎還來不及反應,陸官浩已跟著斷掉的繩索掉落崖底,連呼喊都來不及。
「官浩——」一聲長喊,是由對邊傳來。
柳沐蕎看不見是誰在喊陸官浩的名字,不過她聽見那聲的呼喊,似乎伴著強烈痛心的感覺。是誰的聲音在哭泣呢?
柳沐蕎昏倒前,心中僅存這個想法。
※※※
得到消息的陸官雍,以他的直覺來到懸風崖附近,遇上了江南五大盜,其中一人手握官浩專屬的劍,他便攔他們下來詢問。
三人見他是陸官浩的兄長,殺意立升,但很快地就證明他們的實力遠不如陸官雍,而一一降服。
「我弟弟呢?」陸官雍冷冷道,隨時有殺人的衝動。
「他——已經葬身谷底了。」
「什麼?」握著軟劍的陸官雍手冒青筋,怒氣漸漸高漲。
「要怪就怪夜火吧!誰教他們該死!」另一個人答道。那人才說完,陸官雍舉起劍將三人一刀斃命,等他趕到崖邊,只見橋已斷,而官浩竟在他面前跌落谷底。
「官浩——」跟著一聲長喊。聲音回漾在空曠的懸風崖上。
陸官雍利用別條路很快地趕到對岸,見黑衣人倒臥在地,殺意立即流竄全身。
陸官雍蹲在夜火身旁,粗魯地翻過他的身體,拆下他的面罩。當他看清夜火長相的那一剎那——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大名鼎鼎的夜火,居然是他的心上人、未過門的妻子:柳沐蕎?
陸官雍的手撫上柳沐蕎的臉,聲音異常輕柔,「為什麼?為什麼你要對官浩出手?他是我的弟弟啊!」
他的手停在柳沐蕎纖細白皙的頸上,「你知道什麼是不是?你是不是曉得以前的事,所以才想對我們報復?」邊說邊加重手上的力道,似乎有意致柳沐蕎於死地。
「住手!」遠遠傳來宋齡元的聲音,陸官雍充耳不聞,直到宋齡元的纖手抓住他。
「陸官雍!她是沐蕎啊!你想殺了她嗎?」宋齡元大聲地喊叫,要不是她及時趕回來,那麼她的沐蕎肯定過不了這一劫。
陸官雍根本聽不見宋齡元的聲音,他大手一揮,宋齡元便倒臥在地,她不敢置信地看著陸官雍那雙充滿憤恨的眼睛。
「陸官雍,她是沐蕎,你最愛的沐蕎啊!」宋齡元急得快哭出眼淚,她的力氣根本不敵陸官雍。
倏地!陸官雍狠狠地抓住宋齡元的手,「她殺了官浩!我殺了她難道不對?」
宋齡元怔了怔,眼見陸官雍又要勒住柳沐蕎的頸子,她急喊:「誰都有資格殺沐蕎,就你沒資格,因為你們陸家欠了她八十幾條人命,如果你要殺她,先賠給她親人的性命。」
宋齡元的話喚回了陸官雍的理智,帶著殺意的眼神逐漸轉回原本的平靜。
他鬆了手,朗聲大笑。這才深切的明白,他的確讓柳沐蕎為他洗了腦,得知實情後他就不該留下柳沐蕎這個禍根,如今也省得此刻的爭論。
「是啊!八十幾條人命……」陸官雍的神情帶些許嘲諷的意味。
對於陸官雍似乎以得知內情的語氣,宋齡元有此一期待,她希望陸官雍能就此放過沐蕎。
「她曉得嗎?」
宋齡元急忙搖頭道:「怎麼可能?沐蕎她什麼都不曉得。」
原來她真的什麼都不知道……那麼她是以夜火的身份殺了官浩的。結果還是他的錯,是他不該三番兩次讓夜火逃脫,那時他如果當機立斷地殺掉夜火,官浩也不會有這樣的下場。
他徹底的錯了,就為了一個柳沐蕎,一個微不足道卻左右他心智的女人。
哈!陸官雍——原來你也只不過是一個再平凡不過的蠢男人。
頃刻間,陸官雍的表情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他五官的線條漸漸冷硬起來,眼神異常地冰,抿著唇的他彎身抱起柳沐蕎的嬌軀,扛在肩上,沒有一絲疼借。
宋齡元根本不敢出聲阻止,為了沐養的生命,她不敢觸怒他,不過總得知道他想做什麼。
「你要如何處置沐蕎?」宋齡元戰戰兢兢地提出她心中最想知道的問題。
由陸官雍的神情看來,沐蕎暫無生命之憂,但剛喪失親人的那種悲痛,不可能使陸官雍善待仇人,他要把她交給官府嗎?
陸官雍的眼神無情地掃過宋齡元,焦點放在深不見底的懸風崖。
怎麼處置呢?這也是他最想問的一個問題,他到底該如何處置柳沐蕎呢?
她是他的仇人,為了一個柳沐蕎,竟換得如此大的犧牲,實在是太不值得了。
喪弟之痛告訴他該趕快殺了柳沐蕎,可他的心情卻無比的沉重,是他們先欠柳家,怎能再殺了唯一的後人,再加重父親的罪孽?所以,他到底該如何處置柳沐蕎呢?
忽然陸官雍開了口,直視宋齡元的臉,口氣再也不帶任何溫情,「如果柳沐蕎知道以前的一切,那我就殺了她。」
「這不公平,你該讓她知道的。」
「公平,你在跟我說公平?你最好記住一點,如今是我掌握著她的生命,不是別人,能決定她生死的人,是我——陸官雍。」
宋齡元打了冷顫,心中直喊:師父!凶神惡煞已經纏上了沐蕎,她的貴人究竟在何處呢?齡元已經保護不了沐蕎了,師父!您說的貴人到底在哪裡?沐蕎快要沒命了您可知情?誰來救救可憐的沐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