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噹噹噹--
鈴……噹噹噹--
不知打哪兒來的一陣鈴聲作響,跟著便是陣陣風吹進窗戶。
「颼颼」的風聲過後,又是一陣噹噹噹的鈴聲。
冷光傻眼了。
她一張圓得可以媲美蔥油餅的臉兒,此時是灰白而毫無血色的。
「咻」的一聲,窗戶的布簾揚起,飛得好高。
而耳邊清脆的鈴聲一直沒有間斷。
冷光背貼著牆,一雙小得可憐的眼睛,現在卻瞪得比牛眼還大。
原本是筆直站立的雙腿,現在卻因為這串停不了的鈴聲,隨之逐漸緊縮、彎曲,然後雙膝著地,一跪不起。
她骨碌碌地轉著眼睛,思考著她到底要不要學電影裡的情節,先來段暫時停止呼吸?!
風在吹,布在飛,鈴在響。她……會不會是撞鬼了?冷光暗忖。
想到這裡,她全身便不由自主的打起哆嗦。
從什麼時候開始,這間屋子裡頭出現了這種怪聲音?!她真的一點都想不起來。
對了,該不會是她前些日子才死掉的小狗……它的鬼魂回來了吧?!
咻--噹噹噹……
哇!又來了。
冷光張大嘴發不出聲來,倒是心裡迴盪著淒厲的慘叫。
既然都跪在地上了,那她兩隻手乾脆合掌算了。
她面對著漆黑的窗外,閉著眼睛祈禱。
「我求求你啊!千萬別來找我啊!我冷光什麼都沒有啊!有的也只是歹命一條而已啊!」風照樣的吹,布簾照樣的飛,而鈴聲仍照樣的響。
「天上所有普渡民間凡人的眾神哪!有阿彌陀佛啊!大慈大悲的觀世音啊!專門捉妖鎮邪的鍾馗啊!還有那個威震四方還是八方的關老爺啊!還有、還有那個專管陰陽兩界的地藏王菩薩啊!如果還有很厲害而且肯為人捉妖抓鬼的,我冷光叫不出來的菩薩們,求求各位好心點,趕快看是要坐捷運還是要搭噴射機,麻煩動作快一點,下來救救我冷光呀!求求您們大發慈悲來幫我斬妖除魔啊!我已經跪得雙腳都無力站起來了。嗚嗚嗚……我求啊!我很誠心誠意的在求啊!求得我都快要哭出來了呀!」
念著念著,她當真就哭了起來。
然而,一連串響亮又有些刺耳的鈴聲還在叮叮噹噹個不停。
「嗚嗚嗚……怎麼還在當?嗚嗚鳴……人家都已經求了這麼久了,菩薩怎麼都還沒有一個要來?」她用眼角餘光瞟了屋內一眼,突然嚎啕大哭,「我都已經在求了,怎麼都沒有一個要理我?哇!我不要被鬼嚇死啊……」
倏地,她一溜煙的一把衝向床,跳了上去。
她拉起了棉被將整個人由頭到腳裹得緊緊的。
冷光悶哭了好久終於昏睡過去,而鈴聲則響了一整夜,直到她隔天上午關了窗出門上班,這才變得無聲無息。
*****
「嗨!兩光小可愛,你怎麼一副沒有睡飽的樣子啊?」
冷光駝背彎腰的癱在椅子上,一雙木訥呆滯的小眼睛望向正前方。
問她話的人正是租書店裡的常客,也是她的好友。
冷光隨便敷衍一句:「今天你又休假啦?」
「嗯,所以過來找你聊天哪!」
「真好命。」她正處於半夢半醒之間。
「兩光小可愛,你別一副要死不活的好不好?一大清早的就這樣,連讓你坐在櫃檯裡面看漫畫也可以看得無精打彩的呀?」
冷光一對熊貓眼睇向她,「雯琦,別老是叫我兩光的好不好?我叫冷光,不是兩光。」
「哎呀!還不是一樣,冷光念快一點不就變成兩光了嗎?冷光,兩光,你聽,音有多像啊!」名叫雯琦的女孩笑嘻嘻的繼續糗她。
冷光還是彎腰駝背,一雙眼睛就快要變成加菲貓了。
「你再亂叫,小心我去告密,跟你媽媽說你連注音都念不好,整天只曉得看小說,到時候就叫你再回去小學唸書。」冷光稍稍將眼皮抬高了些,「還有,別再給我亂取外號,我叫冷光,不是叫小可愛。」
雯琦把她的話當耳邊風,還是嘻皮笑臉的,伸手朝著冷光的臉頰用力的捏了一把。
冷光尖叫:「啊--會痛耶。」她打掉雯琦的手。
雯琦又再次的捏了她的臉,「哎呀!輕輕一捏就一團肥肉,瞧你一副油油嫩嫩又圓圓嘟嘟的臉,多好摸又多可愛啊!捏起來的感覺真好。叫你小可愛是我看得起你耶!」
「謝了!」她就快要變成一隻即將要冬眠的熊了。
突然,雯琦順手將櫃檯前的一本漫畫拿起,重重的拍在桌上,發出好大的一聲。
「哇--你幹什麼?」冷光被嚇得馬上坐正了身,睜大了眼。
雯琦輕鬆的笑著說:「沒有啊!我只是想,難道夏天也可以讓人隨時『準備』冬眠的嗎?」
「你沒看過『夏日炎炎正好眠』這句小說中常用的形容詞嗎?」冷光的聲調有力無氣的,似乎快要斷氣了一般。
幸好才上午九點多,店裡頭只有三位客人,否則她們兩個人這麼大聲嚷嚷,準被人唾棄,不願上門租書。
「沒看過。」雯琦慢條斯理的回答。「小說中通常只有寫著:漫漫長夜,清風徐徐,正常的男人……就該抱著身材窈窕又豐滿的女人睡覺……好入眠。」
冷光滿臉的不贊同,「廢話,哪個男人不正常了?不正常的,也早都被送去精神病院了,還會待在家裡抱著女人睡覺啊?」
「你確定他抱著她……就一定是在睡覺?」雯琦笑得一臉奸臣相,她向前彎腰,朝冷光曖昧的說:「嘿嘿……搞不好,他們是某所私立學校夜間部的同班同學……正在研究、討論,『做功課』哦!」
冷光五隻手指馬上蓋住她的臉,用力往後一推,「無聊,神經病!你小說看太多了。」說完,她的眼睛又要閉上。
雯琦迅速捏起她就要閉上的眼皮,問道:「小可愛,你昨晚是去哪裡溜躂、沒睡啦?看起來好沒有精神哦!」
一提昨晚,冷光的精神馬上振起,她還心有餘悸的說:「雯琦,昨天晚上……我遇見鬼了。」
「嗄?鬼?」雯琦張大了眼睛,隨即興奮又緊張的追問:「那你有沒有看清楚這個鬼到底是長得什麼樣子啊?是不是兩眼往上吊,鼻孔流血,嘴角還冒出兩顆尖尖的虎牙?還是個沒有五官的冤死鬼啊?」
冷光雙眼發直的瞪著她,坦白的答道:「不知道。」
「不知道?」雯琦衝進櫃檯裡,和她擠著位子。
「真的不知道。」冷光移了一下屁股,分了一半的座位給她。
雯琦不解。「不知道,那你還說你遇見鬼了?」
「因為我根本就沒有看見這個鬼啊!」
雯琦聽了她的回答,冷不防地推了她一把。
「哎喲……你幹嘛推我啦?」冷光大叫,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額頭還因此而撞上了桌角。
「既然你沒有看見,你怎麼知道那個東西是鬼?說你兩光你還不承認。」雯琦說得理所當然。
冷光一起來就朝著她一擠,「過去一點啦!人長得瘦,屁股卻長這 大!」她無氣無力的,又要彎腰駝背了。「人家昨天晚上真的是撞鬼了嘛!」
「真的?」雯琦不信。
冷光不服氣的指著自己,「騙你幹嘛?你看,我這張臉看起來像是會騙你的樣子嗎?」
哇!近看她的臉,還真的又圓又大,毛細孔還出油得閃閃動人呢!雯琦暗想。
「那……這個鬼,它有沒有對你怎麼樣?」雯琦也突然認真了。
冷光是一臉「幸好」的表情。「沒有,它只有讓我聽了一個晚上的鈴聲,把我嚇得睡不著而已。」
「你有得罪了誰嗎?」
冷光想了一下,「嗯……好像也沒有啊。頂多是欺負我那只剛死不久的博美狗而已。」
雯琦興匆匆的詢問:「怎麼個欺負法?」
一想到她那只笨狗,冷光就覺得它死有餘辜。「也不算是欺負啦!我只是教育它要懂得禮節,比如說,拿著筷子吃飯,拿著毛巾洗臉……」
雯琦怪異的瞪著冷光,提高嗓門猜測道:「喂!你該不會也叫這條狗要拿著牙刷刷牙吧?!」
「咦!你怎麼知道?」冷光以讚賞的眼神看她。
她撇撇嘴,「因為你叫兩光。」
「如果我叫兩光的話,我就不會替那只肥狗設想,叫它每餐吃飽就要練瑜珈、跳韻律操,還幫忙它一起減肥了。」
「什麼?你叫你的狗表演特技?還幫它一起減肥?」雯琦叫得比剛才還要大聲。而後她又一副非常瞭然的模樣道:「嫌它胖?哈!還不是因為有你這個胖主人,不然它用得著這麼辛苦嗎?」
冷光頭腦短路的跟著點頭,「對啊!就是因為有一次我叫它做腹部的減肥運動,翻著肚皮再後腿雙腳倒立,結果也不知道是它的骨頭太硬還是肚子太大,喀啦一聲,它的脊椎骨就這樣折斷,然後就死翹翹了。」
雯琦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
冷光認定的說:「我猜想,一定是那只肥狗死了陰魂不散,不甘願還沒有減肥成功就這麼走了,所以想回來要我再繼續幫它。」
雯琦一轉頭,就瞧見店裡的三位客人,正自驚異地面面相覷。
冷光用著肯定的口氣繼續說:「雯琦,我猜得一定沒錯,我一定就是撞見了這隻狗鬼。」
「狗鬼?!」雯琦聽得一楞一楞的。
冷光撞了她一下,「對!一定就是。等我下了班之後,你陪我去買些水果,我要到廟裡燒香拜拜,然後再對著神明求一求。」
「求什麼?求男人啊?」雯琦話一說完便呼出一聲尖叫,「啊--好痛哇!」
這次換冷光把她撞到地上。
冷光沒好氣的低頭瞪著她,「求世界上所有的神仙來保護我啦!」
*****
當……當……當……
鈴聲又來了。
才剛洗完澡出來的冷光又聽見了這種怪聲音。
本來身子冰冰涼涼、正覺舒服的她,現在又熟得汗毛豎起,冷汗直流。
「怎麼又來了呀?」她囁嚅著。
才這麼一說,「當當」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冷光哭喪地叫道:「哇--別來嚇我啊!」
她動作飛快的衝到床上,一頭栽進棉被裡。
她從被窩裡探出骨碌碌的雙眼,死懼的望著這狹小的空間,耳裡不斷飄進那莫名的鈴聲。
好詭異的氣氛啊!
「哇……不要啦!人家都已經去拜拜了,求也求過了,為什麼這個鬼還要來嚇我呢?」她的眼珠子左右轉著,問完了還自我解說鬼的回答。「什麼?不!不夠、不夠?」
嗯,這個聲音聽起來還真像。冷光心中暗想。
「不然還要我怎麼樣?」她又被嚇哭了。「那我再拿香來拜拜,讓神明保佑你乎安,沒事別出來亂嚇人,這樣好不好?」
鈴聲依舊不絕於耳。
「嗄?你說好是不是?那我馬上去。」她自顧自的回答。
冷光把之前在廟裡還沒有點完的香拿來,沒想到這些香真的派上了場。
她站到陽台外,拿下數十支的香朝著天空亂揮,「冷光求求世界各地具有愛心又有良心,還想要做義工善事的菩薩呀!求求再幫幫我的忙啊!幫我把這只死狗給拖出去啊!叫它不要老是對著我當當叫呀!」
一陣風吹來,把顫抖的冷光手中的那一把香給吹得東倒西歪。
「哇--它的冤魂顯靈啦!」
她一個驚嚇,一聲尖叫,雙手一鬆,幾十支拜拜用的香就像流星雨一樣,筆直降落至樓下。
「啊--」樓下馬上傳來一道劃破天際的叫聲。
冷光一顆還沒回魂的心,又被這突如其來的淒厲叫聲,嚇得快要破了膽。
她連看也不看樓下是哪個倒楣鬼在哇啦大叫,整個人往屋內一衝,迅速將門窗全都關上。
禍從天降的湛-氣得抬高頭,對著這棟大樓怒吼:「是哪個神經病!晚上不睡覺的,還拿著一堆香亂丟!」
四周寂靜無聲,沒人理他。
他揮舞掉在頭頂上的香灰,繼續叫嚷:「操他媽的烏龜蛋!額前的劉海都被燒掉了幾根,害我今天早上的頭髮都白洗了。」他仰起頭,「好,我倒要上去看看是哪個人三更半夜發神經?被我抓到,我一定也要讓你燒了個滿頭的鬈毛。」
湛-全身盛滿了怒氣,三步並作兩步的街上樓。
他跑到其中一個樓層時,靈敏的鼻子猛地嗅到了從屋內飄出的些許檀香味。
「開門!死傢伙,快開門--」湛-用力的捶著鐵門。
他今天真是倒楣極了。在回家的路上,機車無故拋錨,害他走了好長一段路。而渾身汗水,又熱又累的他還莫名其妙的被倒得滿頭香灰,害他回家不僅要重新洗頭,或許還得再修剪個頭髮。
他越想越氣,捶門的力道也越猛烈。
「開門--開門--別以為躲起來就沒事了!」他吼得聲音都沙啞了。
湛-氣沖沖的很想直接將鐵門給拆了。
原本瑟縮在被窩裡的冷光,一聽是「人」的聲音,她二話不說,被子一掀,咻地馬上衝去開門。
也不看清來人是誰,她一手拖著那人就進門。
「快進來、快進來,免得讓那個鬼給跑進來了。」冷光嘴裡直喊道。
被拖進來的湛-一臉莫名其妙。
「我告訴你,我這間套房裡鬧鬼了,我求求你幫個忙,陪我留下來替我壯壯膽。」冷光神色驚慌的對他說。
湛-錯愕的望著這個小女生。
「你別這樣看著我,我沒有騙你,我這裡真的鬧鬼了,而且還鬧得非常凶,每天晚上都會聽見鈴當的聲音,很恐怖耶!」冷光還拉著他不放手。
「鬧鬼?!」
「沒錯,是在鬧鬼。」
湛-環視四周,仔細檢查著。「所以,你才不睡覺的拿香在陽台上拜拜?」
冷光點著頭。
從來就討厭與人接觸的湛-,根本懶得理會一個陌生人如此唐突的「委託」。
突然,湛-將她的手一甩,火冒三丈的朝著她吼:「你拜你的香,幹嘛沒事把它們全都往我頭上丟?」
冷光被吼得脖子一縮。
他的頸子冒出好多條的青筋。「你當我的腦袋是廟裡的香爐啊?直接用丟的就行?!」
冷光聲音顫抖的回答:「我沒有啊!」她怎知屋裡突然無故的出個鬼,現在又多出個惡煞?「我只是--」
湛-不讓她把話講完。「只是怎樣?嫌香爐裡的香火太過旺盛了,怕被燙傷了手,所以你就乾脆直接丟下來?哼!沒那個膽就別做這種事。」他的雙眼冒火。
「不是啊!」她真的只是想要燒香超渡這個鬼的靈魂啊!
湛-氣得抓起額前的頭髮,「還說不是?你自己看看,我的劉海都被你的香燒得鬈起來又焦黑分叉,你還狡辯說沒有?」
「其實……其實你這種造形……也是很有特色啊!」冷光畏畏縮縮的看他。「現在不都流行……越怪越好嗎?」
湛-被她氣得大聲咆哮:「你燒了我的頭髮你還強辯?看我怎麼教訓你!」他一手往冷光的臉上揮下,卻在指尖碰上了她的臉頰時,猛然頓住。「哇--你的臉怎麼那麼油?」
「沒辦法,我的皮膚是油性的。」冷光也順手一摸,真的全都是油。
湛-嫌惡的將手往身上一抹,連他的襯衫也都油油的。「我還趕著要回家吃飯,沒空聽你胡說八道。」
「喂……你別走啊!」冷光連忙扯著他的衣袖。
湛-冷冷的看著她的手抓住他的衣服。
「你在做什麼?」頭髮無緣無故的被她燒了個焦黑,他都還沒有找她算帳呢!她又要叫他留下來與她跟鬼作伴?!
「你……可不可以……留下來陪我?」冷光扁著嘴說,隨即又顫抖了幾下,「我真的是……好害怕……」
湛-斜著頭打量著她,盯了幾秒鐘,他突然一聲訕笑,「哈!沒想到現在的小女生可還真敢哪!」
「什麼意思?」冷光仰頭問道。這個男人長得還真高啊!
「曉得用這種方法來找男人。」他的眼底有些不屑。
冷光還聽不出他話中的嘲諷,仍傻呼呼的說:「無所謂啦!只要你肯願意留下來陪我,這才是最重要的。」
他眼底的不屑更加明顯了,臉上露出一絲冷笑,「原來現在的女孩都是像你這樣的隨便。」
冷光驚懼的瞳中積滿淚光,「我沒有要隨便啊!我只是想要求你幫我的忙,讓我安心的度過這一夜,因為我這裡真的鬧鬼啊!」
求我?哈!癡人說夢話。湛-心忖,同時嘴裡發出鄙夷的笑聲。
「你……真的不要幫我?」冷光怯怯的問。
他嘲笑她的天真,並蔑視她的放蕩行為。
湛-鄙夷的歪著頭問:「幫你?!」
冷光心頭燃起了一道曙光,不禁放心的笑了。她點頭如搗蒜的連聲應著:「對、對、對,我求求你陪我一晚。」
「哈哈哈……」心如鐵石的湛-只是不斷大笑,「哈哈……要我陪你?!你竟敢叫我留下來?」這個小女生竟還當真!
見他笑成這樣,冷光的嘴角漸漸垮下。
唉……看來她希望落空了。
她又要擔心著這一晚與鬼同眠。
「要找男人,連這種話你都說得出口?!引」湛-眼中的輕蔑非常強烈,「我建議你,再多去點幾把香來燒,或許會有哪個笨蛋對你有興趣。光是看你這張圓滾滾又油膩膩的臉,我真的還提不起興致對你『想入非非』呢!」他開了大門。「鬧鬼?哈!你省省力氣吧!」
活了二十七年,他幾時見過鬼了?落翅仔就是落翅仔,釣男人還用這種不入流的爛方法。
冷光還是不死心。
她追出了門,緊張的朝著湛-的背影大喊:「你真的不願意留下來陪我嗎?」
湛-理都不理,直接朝著樓下走。
她害怕的回頭看看屋內,再轉過頭來。
「別這樣,我求你好不好,我一個人……真的怕鬼。」她站在門外,哭哭啼啼的懇求著。
那種帶著抖音及要哭不哭的嗚咽聲,教湛-停下又要跨出的步伐。
遲疑的停下腳步,他回頭看見一張驚慌害怕的圓臉。但冷睇她一眼之後,他還是不再理睬的離開這個「鬼地方」。
哼!想用這招苦肉計,再來個仙人跳嗎?算了吧!我湛-又不是剛出校門的小毛頭,要設計我?再練個十年八年的工夫吧!
*****
「嗨!小可愛,看你這副樣子,肯定你昨晚又求了一夜沒睡吧?」
好不容易撐到了下班,冷光又瞧見了雯琦進店門。
「喂!你幹嘛不說話啦?」雯琦拿了幾本小說來還。
「說什麼?」冷光連動都懶得動了。
雯琦彎下腰,一臉興致盎然。「說你昨晚求得怎麼樣了呀?」
一想到那把香,和一頭被燒焦頭髮的男人,冷光的心情怎麼樣也好不起來,更甭談她最後到底還求了些什麼。
「說呀!昨天晚上你那裡……還有鬧鬼嗎?」雯琦又擠進了櫃檯裡。
冷光這回卻連忙推著她出去,「快點出去啦!待會兒要是被晚班的小姐看見了去告密的話,我會被老闆罵的。」
「出去就出去。」她歪起嘴巴嘟囔,「小可愛你啊!做事情就是這麼認真,老闆一個月才付你多少錢哪?你有必要怕成這個樣子嗎?」
「這不叫怕,是叫負責,你懂不懂?」冷光整理好了一桌子的小說和漫畫,捧著將它們全部歸回書架上。「你還要再借嗎?」
「當然,否則今晚下了班又沒有男朋友可以約會,我不借小說回去看,一個人待在家裡做啥?」
冷光一直提不起勁,慢慢拖著涼鞋走,「好,那你慢慢看。」她看了一眼手錶,時間差不多了。她回到櫃檯,拿起小皮包就說:「雯琦,我要先走了。」
雯琦連忙出聲阻止,「喂!都還沒有回答我呢!你就想開溜?」
她沒精神的晃著手裡的小皮包。「開溜?我一個人在外頭租房子我能溜到哪裡去?我這幾天一直沒睡好,想要早點回家休息睡覺啦!」
雯琦故意嚇唬冷光,「哈!我看你是想要早點回家去跟鬼作伴哪!」
「你別嚇我行不行?」冷光全身嚇得無法動彈。
這時,玻璃門被打開,是晚班的小姐來接班了。
她主動跟冷光打招呼,「嗨!要走啦?」
「嗯。」冷光回復懶洋洋的模樣,應完話後便轉身離開。
雯琦朝著她背後笑著說:「嘿!兩光,小心哪!晚上不要又被鬼嚇得不睡覺了。」
冷光回頭瞪著雯琦,沒有看清楚剛走進來與她擦身而過的客人。
她臭著臉站在門邊啐道:「去你的!你少在那裡幸災樂禍,說不定我跟那個鬼『溝通』好了之後,我會叫它每天晚上去你家裡『唱』叮噹歌給你聽。」再怎麼害怕,她還是得要回去,不然她要睡在哪裡?
進來的男人聽見這個非常耳熟的聲音,不禁回頭一看。咦?這不是那天晚上拿香拜拜的小女生嗎?她怎麼會在這裡?
湛-拿著一迭大本的香港漫畫放在櫃檯,他是替他小弟來還漫畫的。
冷光走後,雯琦還站在櫃檯前,兀自跟晚班的小姐聊著。
「小可愛最近好可憐哦!每天晚上幾乎都沒有睡覺耶!不像以前還會跟我東南西北的亂扯一通。唉……再這樣下去的話,我不知道她的身體受不受得了?」她一臉擔憂的道。
她的話興起了湛-的好奇心,一時還不想要走。
「她怎麼啦?最近這幾天上班都不愛說話,也沒精神的。」晚班的小姐一邊刷著漫畫書後面的條碼,頭也不抬的問:「怎麼一回事啊?」
喔!原來那個小女生是在這家租書店上班。
雯琦神秘兮兮的壓低了聲,「聽她說,她住的地方……鬧鬼了。」
嗄?那個小女生真的沒有騙他?!
湛-按捺不住的插嘴問道:「呃……請問,你說的是不是那個一臉圓圓的,剛剛走出去的女生啊?」
雯琦詫異的轉頭看著這個高高帥帥,年紀卻有些「老」的男人。「你認識小可愛?」
「嗄?小可愛?呃……大概是吧。」他含糊其詞,再問:「她家……真的鬧鬼?」
「是啊!」她坦白的說:「聽她說呀!她那裡每天半夜都會出現非常詭異又恐怖的鈴聲哦!有一次我還陪她去廟裡拜拜呢!」
「她真的沒有說謊。」湛-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語。
「她幹嘛要說謊啊!」有俠客心腸的雯琦不滿冷光被人誤會,氣得大叫。「喂!你不知道就少在那邊冤枉人好不好?」
湛-展現一貫作風,話也不再多說,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