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天發誓。」當兩天兩夜未眠的朱譽己見到緩緩睜開眼睛的左筱妗時,他啞著聲道:「如果再來一次,我發誓一定會狠狠揍你屁投。」
他的威脅帶著濃濃的鼻音,半點威脅性也沒有。
左筱妗眨眨酸澀的眼睛,虛弱微笑讓人心疼。
她掙扎著,朱譽己見狀,趕緊緊緊扣住她。
「元元……」她並沒有看到心肝寶貝。
「他很好,我讓小澄帶他回家。」心疼的吻上她臉頰,良久他才抬起頭,「已經有記者知道你也是大火的受災戶,讓他先離開醫院比較好。」
「嗯。」他的決定是對的,她沒有異議。
頌師僑推開病房門,一見到左筱妗清醒,開心的走向前。
「幸好你醒了,不然,我不知道要如何應付外頭的記者。」他露出迷人的笑容道。
還不太能講話的她,只能用淡淡的微笑回應。
「她現在還不能講話,我想你還是先離開這裡比較好。」朱譽己毫不客氣的下達逐客令。
「你憑什麼要我離開?你的身份不就是下堂夫。」頌師僑打擊人的方式又直接又狠。
「別吵……咳……你們別吵。」強忍著疼痛,左筱妗沙啞的開口。
「你別講話。」朱譽己關心的摸摸她的臉,制止她想要再次的開口。
「我剛剛問過主治大夫,他說你在清醒後三日就可以出院。」頌師僑現在的身份轉變為她的經紀人。「我希望那時你可以開記者會,你的畫在媒體報導你偉大救了元元後,一天之內全被預訂一空,除了最後壓軸的畫作外。」
「最後一幅?」眨了眨眼,左筱妗想起那幅畫。「元元……」
「我已經幫你把畫收好了。」朱譽己知道她在想什麼,立刻安撫的告訴她。
「謝謝。」她虛弱的用氣音道謝。
「那幅畫呢?完成了嗎?」頌師僑聽到畫也被救出火場,馬上開口詢問。
但只見左筱妗搖了搖頭。
「畫展就剩下一個禮拜了。」他皺起眉頭不怎麼高興,「這樣肯定會來不及展覽。」
「她還在病榻上不能太操勞。」朱譽己相當不滿,「大不了不要展覽。」
「我是生意人,和你這種普通上班族是不同等級,再說每幅畫都代表著筱妗的身價。」頌師僑不屑的說。
「那幅未完成的畫到底價值多少?我買下就是。」他不悅的開口。
「既然是壓軸,就會有它的身價,筱妗這次個展最有價值的畫作有二十萬的出價,我想壓軸三、四十萬跑不了。」頌師僑認定他不懂得藝術,故意獅子大開口。
「明天我要秘書把錢送到畫廊。」他一臉無所謂,「現在你可以離開了。」
「你是土包子還是白癡,畫作不是想賣就賣。」頌師僑故意愚弄他。「我是她的經紀人,想把畫賣給誰是我才能決定的事,筱妗當初和我簽訂的契約上,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
「你耍我!」憤怒的向前跨一大步,朱譽己拎高他的領子。
「好說,兵不厭詐。」用力推開他,頌師僑擺擺手道:「我說過,我不會輕易放走筱妗。」
「我可以畫。」心疼朱譽己被他欺負,左筱妗急忙開口。「幫我把畫圖的工具都帶來病房。」
「那些東西都泡水了。」狠下心,朱譽己遺憾的告訴她真相。
左筱妗疑惑的睜大眼睛。
「你住的那棟樓房,後來也被火焰波及。」怕她難受,他趕緊握住她的手安撫她,給她力量。「消防人員怕整棟大樓燒起來,所以對大樓灌水,屋子裡的東西全都泡水,包括你的繪畫工具。」
聞言,左筱妗努力控制的不讓眼淚掉下來。那屋子一點一滴都是她的心血,雖小,但裡頭充滿她與元元回憶。
現在的她除了銀行存款外,真的是一無所有吧。
「別哭,我會再買一棟房子給你,我不會讓你們吃苦的。」他抱著她許諾。
「我不要你花錢,幫我到美術社買畫具。」她努力的用微弱聲音開口交代。
「你知道我現在的狀況,我是不會在意那些錢的,現在的我,只要你和元元好好的就好。」朱譽己拂著她垂落在額前的頭髮。
眼前恩愛的畫面刺痛頌師僑的眼,他嚥不下這口氣。
「既然筱妗願意完成是最好不過的事。」他譏笑的開口,「我想你很清楚自己和畫廊簽下的契約,該交出的畫作就得交出,否則違約金不是你能負擔的。」
朱譽己明顯的感覺到懷裡的在筱妗顫抖了下身子。
「威脅一個還在病榻中的女人,算什麼男人!」他氣不過的朝他吼。
「在商言商。」手一攤,頌師僑露出一副無奈的表情。「我也是為筱妗好,怕她在藝文界失去信用,以後不管是哪個畫廊決定讓她開畫展時,都會再三考慮。」
「我想休息。」倚靠著朱譽己,她緩緩的閉上眼吐氣。
「你自己好好想想,如果決定不完成最後那幅畫。」頌師僑很明白逼人不能太甚。「那你早點通知我,我好跟畫廊溝通賠償的損失。」
他瀟灑的把頭一點後,轉身離開。
「你知道我有能力做出賠償的。」朱譽己不悅的說。
「幫我把畫攤開。」她央求的推推他的手。
「先說好,看完畫以後,你必須馬上休息。」他不甚高興的威脅。
左筱妗用輕點頭表示答應。
他起身拿來畫筒,並攤開被捲在裡頭的炭筆素描。
「我以為自己才是工作狂,沒想到你比我還有過之而無小及。」
即使雙手盡責的攤平畫紙,朱譽己依舊抱怨著。
「還好沒受損。」手指緩緩撫過她的心血結晶。「只要補些陰影和修飾的補強就好。」
「好了,你現在乖乖的休息。」他強硬的將畫捲回畫筒,命令道,「不然我會生氣。」
「記得幫我買炭筆和其他工具回來。」她念出一串住址要他抄下。「跟老闆提我的名字,他知道我需要的東西。」
***************
「媽咪,喝湯。」元元貼心的將病床旁的架子拉出來,好讓朱澄熙將雞湯擺在上頭。
「有沒有乖乖聽姑姑的話?」摸摸他的頭,左筱妗問他。
「我沒住在姑姑家啊。」元元對她咧嘴笑,「我和爺爺、奶奶住在一起。」
她訝異的瞪大眼,望向小姑尋找答案。
「我爸媽把他接過去,因為我那裡有小嬰兒,半夜會吵到元元休息。」朱澄熙解釋。
「喔。」澄熙說的也有道理,她沒有反對的立場。
「我媽媽已經知道當年的事情了。」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朱澄熙不忘替母親說話,「我想以前你們都有誤會,現在你和我哥和好如初,要不要試著和我媽媽溝通溝通?」
「有用嗎?」她苦笑著。問題應該不單只在她身上吧?
「媽咪,奶奶現在不是壞心腸的歐巴桑了喔!」在一旁玩玩具的元元突然開口說,「奶奶她會帶我去買衣服、鞋子,還陪我到幼稚園去,而且還煮點心給我吃,還說以後不會打我,不會對我凶喔。」
一向有話直說的元元,將自己的發現與母親分享。
「難道你連為了我哥哥努力嘗試都不願意嗎?」朱澄熙不滿的問。
「我沒那種意思,而是……我覺得很意外罷了。」她還是不敢相信沈寶貴會真的改變什麼。
就連她自己都沒把握再次與她面對面後,是否還會有壓抑不了的火爆場面,更何況是本人的改變。
「這雞湯呢,是我媽媽親自幫你燉的。」朱澄熙笑咪咪的在她喝下第一口雞湯時開口。
如果她真的有意思要嚇她,那她做得很好。
「想道謝嗎?」朱澄熙繼續以嚇死人不償命的語氣透露,「要道謝就得當面道謝,這樣才有誠意,對吧?」
「媽咪,奶奶在外頭。」元元蹦蹦跳跳的跑回她身邊,「我去叫她進來。」
來不及制止,左筱妗便見沈寶貴一向精明幹練且得理不饒人的臉,出現在病房門口。不知是否是彼此心境上的轉變,她發現眼前的她也不過是個普通女人。
「我帶元元到樓下的小公園散步。」朱澄熙機伶的將元元帶走。「你們好好的談,希望等等能聽到好消息。」
兩個原本可以充當潤滑劑的人很沒良心的跑走,留下向來對對方都是拔劍相對的兩人,尷尬得不知道如何開口。
「呃……」最後還是左筱妗先開口打破尷尬的僵局。「謝謝你的雞湯。」
總之,先道謝總錯不了吧?
「雞湯啊,小事件啦。」沈寶貴說話的聲音依舊宏亮,但語氣中多了和緩的態度。
「還是謝謝你的愛心。」她依舊客套的道謝。
「我說筱妗啊,」突然,沈寶貴改變了向來以「你這個女人」或「狐狸精」的稱呼,直接喊她的名字。「以前是媽錯了,我以為……唉!你知道我們這輩的人莫不巴望著早點抱孫子,所以當我知道你拿掉小孩,而沒人告訴我,其實小孩是譽己叫你拿掉的,致使我一直以為你殺害了我第一個孫子,所以才會對你那麼凶、那麼壞。」
原本左筱妗還陷在她喊自己名字的訝異中,但後來她那串長長的話更是讓她不斷的瞪大眼睛。
「我知道我這種改變比起以前是大了點、誇張了點。」她見到左筱妗震驚的模樣,歎氣道:「你現在要以為我是為了元元那個寶貝金孫也無妨,但我是……」
她的話哽在喉嚨,不知該如何接話。
「我相信你,媽。」突然,左筱妗笑著喊她一聲媽,頓時兩個女人的眼眶都紅了。「元元也是你和爸爸的孫子,從譽己找到我們開始,我就沒有不想讓他認你們的意思。」
「我知道,我都知道,以前的我太過分,連譽己的爸都看不慣。」拿出手絹,沈寶貴擦拭眼角的淚水。「昨天他一直嘮叨我,要我趕緊來看你,你知道他們朱家男人一囉唆起來比誰都煩。」
她話裡暗示以後朱譽己也會和他爸差不多一個樣。
「嗯。」現在的左筱妗,除了微笑還是微笑。
「乖孩子。」沈寶貴突然抱住她。「謝謝你替朱家留下骨血,還付出這麼多代價。」
他的轉變太大,當她擁住左筱妗的瞬間,讓她著實愣住,直到幾秒鐘後,她才用力回抱。
「一切都是我願意做的,為了譽己,我什麼都願意。」
***************
住院第五天,也就是畫展結束前兩天,左筱妗終於將最後一幅畫修潤完成,朱譽己一直在旁邊陪伴她。
「我的大畫家,現在你可滿意了?」替她將畫收好後,他折回她身旁坐下,並親吻她的唇角。
「明天我就可以出院,而記者會也會同時召開。」緊緊靠著他,她告訴下午頌師僑下的最後通牒。
因為他強迫她多住院幾天觀察,所以記者會一直延後。
「我還是沒有改變初衷,我會把你的壓軸畫買下。」開玩笑,那可是以他與元元為模特兒的畫作,流落到誰家都很奇怪吧。
「我說過,你不必浪費那筆錢,以後想畫還會有機會。」她還是很不贊同他的念頭。
「那不一樣。」吻著她的唇,他輕聲說:「我喜歡現在這幅。」
「嗯哼。」緊靠著他,她突然開口,「你媽媽下午有來看我。」
「什麼?」朱譽己訝異的推開她,本來以為她是開玩笑的,卻看見她認真的表情。「我媽來看你?」
「嗯哼。」她再次點頭。
「她沒為難你吧?」他投降了,因為他怕死了他母親會讓他好不容易再次發牙的愛情夭折。
「你是對我沒信心,還是對你媽媽沒信心?」笑笑的望著他,她突然覺得逗他是件好玩的事。
「先說好,不管我媽媽怎樣對你,你不可以不開心的跑了。」他表情相當的認真。
「是怕我一個人跑了,還是怕我把元元偷偷帶走啊?」她發現開他玩笑也是調劑身心的一種樂趣。
「左筱妗,你的話一點都不好笑。」朱譽己沒發現自己成了她調侃的對象,還很嚴肅的板起臉孔。
「噗——」左筱妗終於忍俊不住噗哧的笑出。「我跟你媽媽已經喝了大和解的雞湯,沒事了。」
她的話讓他足足愣了將近一分鐘,他才發現自己被她耍了。
「厚,好啊,既然敢耍我,看我怎麼教訓你。」他伸出魔爪準備搔她的癢。
「喂喂喂,人家和你媽和解還不好喔。」她邊躲邊尖叫,「那算了,我還是獨善其身的好。」
「你敢?」朱譽已齜牙咧嘴的恐嚇,將她整個人壓在病床上。
「饒了我吧,大爺,小女子知道錯了。」她陪著笑臉的繼續和他嬉鬧。這樣的輕鬆與自然是以前的他們從未有過的。
她在他懷裡又跳又扭的,很自然的引出他的慾望。
「如果你再這樣扭下去,我怕我自己會當場在這裡失控的要了你。」他的聲音突然變得嘎啞。
左筱妗整個人像被電到般的不敢亂動,但隨即又調皮的故意移動被他壓制住的下半身。
「女人,你是故意的!」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沉,慾望的火焰迅速的從身下往上竄。
「有嗎?會嗎?」她眨眨無辜的大眼,做出很無奈的表情,「我只是覺得我們在醫院的病床上……這種姿勢很容易造成別人的誤會,所以想要起來罷了。」
她的表情很無辜,但動作卻一點都不無辜,甚至還伸出舌頭舔舔他乾燥的唇。
「該死!」低吼一聲,他伸手將她的臉固定的面向自己。
朱譽己才不在乎他們在病床上糾纏的模樣,被人撞見會有什麼樣的流言產生,他決定先吻了再說。
「唔……」在兩人擁吻的當頭,左筱妗努力尋找空隙提醒。「門……去把門鎖好啦!」
「先讓我再吻一下後,我再去鎖門。」他氣喘吁吁的說。
他不肯罷休的在她臉上不斷的印上吻,雙手並用的掀起她的衣擺,探人其中。
「我想要一個女兒。」當他的吻停滯在她頸部時,她突然說出。
「我們有元元就好。」他頭都沒抬的直接回應。
在聽到他的答案時,她馬上推開他趴在她胸口的腦袋。
「我是認真的,我還想要一個女兒。」捧著他的臉,她認真的說。終於,朱譽己歎口氣的退開她身上坐直。
「我會怕,之前頌師僑告訴過我,你生元元時受到的折磨,我們有一個寶貝就好,真的。」他把心裡的擔憂坦白的告訴她。
「那是因為我疲勞過度才會引起許多問題,」十指扣住他的手指,她臉上散發出母性的光輝。「現在不一樣了啦,我有你照顧,難道你不認為自己能把我照顧好嗎?」
「我對我自己有信心,這次我要全程陪在你身旁,我會像橡皮糖一樣的死黏住你。」
「一個女兒?」她綻放美麗的笑容。
「成交。」他再次將她壓在身下。「我們何不就從現在開始努力?」
「喂喂,門……門!」她抗議的尖叫著。
「別管那扇門了,我早在外頭掛了謝絕訪客的牌子。」
「唔……嗯……」
聲聲暖昧的喘息透過門板隱約的傳出引人遐想,一個男人僵直身軀臉色鐵青的瞪著他看不見的房內。
頌師僑握緊拳頭發誓,他得不到的人,他朱譽己也別想稱心如意的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