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蘭-而言,最開心的時候莫過於前些天風彌澈帶她到陽台看夜景;那夜的他,不僅緊緊抱著她怕她受風寒,而且一整夜他們都笑語不斷,害得她到現在還有點恍惚的以為自己做了一場渴望永遠都不要醒的美夢。
開心的她,又忘記風彌澈的訓誡,爬上窗台看風景。
她笑咪咪的撐著下顎,這兩天,她的胃口比較好,也許就像依綠說的,有好心情的母親才有健康的身體,而寶寶也會發育良好。
「呵呵。」她開懷的笑出聲,在心中,她已期盼下回的碰面。
「砰!」的一聲巨響,門突然被人用力踹開,把蘭-嚇一大跳,她以為自己又被風彌澈抓逮個正著,於是趕緊小心爬下窗台,沒想到來人卻是一個貌似風彌澈,但給人一種花花公子感覺的男人。
「你就是蘭-?」風彌東懶洋洋的開口,一雙小眼睛不安份的上下打量蘭都都,讓她渾身起了疙瘩。
「我是。」蘭-雖不知來者何人,卻可以明顯的感受到一股噁心感。「你們是……」
「風彌東,」他邪佞一笑,把頭偏向一旁的妖艷女子。「不錯嘛,洋子,你可曾來過這裡?」
「澈根本就不准我踏進這裡半步,」典晴洋子先以哀怨的口吻說著,接著才以嗆人的語氣酸溜溜的道:「天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這屋子居然被他拿來給見不得光的情婦住,哼!」
情婦兩個字重重打擊蘭都,她刷白著臉無辜的看著一直以睥睨姿態瞪視她的典晴洋子。
「看來人家還不知道你的新身份啊!洋子。」風彌東裝模做樣的攬著典晴洋子的蛇腰。
「蘭小姐,這位典晴洋子是阿澈昨天才下聘的未婚妻。」
「未婚妻……」這幾個字比剛剛情婦還要傷蘭-的心。
「可憐唷,」風彌東唯恐天下不亂的聲音再度邪惡的揚起。「洋子,這位蘭小姐已經懷孕了,嘖嘖,真是可惜一個如花的美女。」
蘭-本能地抱住肚子,就像要保護自己孩子般的築起捍衛的籬笆。
「那孩子是很可憐沒錯,還沒出世就必須先落得野種的聲名。」典晴洋子繼續牙尖嘴利的傷害蘭都。
「我的孩子不是野種,」蘭-出口反駁。「澈會疼愛他!」
「澈想疼他?那還得看我這個妻子願不願意接受。」典晴洋子一張「你非常可憐」的嘴臉,恰巧被衝進來的依綠惡狠狠的推開。
「你以為這裡可以容得下你們撒野嗎?」依綠就像捍衛小雞避免被老鷹抓走的母雞,盡一己所能的保護蘭都。
「放肆!」風彌東一直被依綠當成隱形人,他勃然大怒的大罵,「你以為自己是誰啊?在這裡,還輪不到你這個丫頭片子說話!」
他高舉右手作勢要摑依綠時,卻被颯西的怒吼聲制止。
「你們在幹什麼?」颯西一見到外頭停放他沒見過的私家車時,心中便覺得不對勁的迅速衝回屋子,沒想到裡頭已經發生大事。「誰准許你們進來的?」
他衝向前將依綠和蘭-拉到向後。
「沒想到阿澈居然把你這個忠心的奴才留在這裡保護女人,」風彌東挑釁說道,「看來他對這女人還真重視。」
「東少爺請自重,」颯西不在乎別人怎樣看他,但他不能任人欺侮她們。「這裡不是你們可以進來的地方。」
「你憑什麼不准我來這裡?」典晴洋子橫跨半步,趾高氣揚地道:「澈的地方就是我的地盤。」
典晴洋子一再炫耀自己的特殊身份,這讓蘭-難過又難堪到極點。
她悄悄後退一步。
「少爺交代過,閒雜人等,都不得進入這屋子打擾蘭小姐。」颯西擺明拿出風彌澈來壓人。
「閒雜人等?!」典晴洋子拔尖聲音嚷著。「你敢說我是閒雜人等!」
「典晴小姐還請您自重,」颯西緊緊的將後面兩個女人保護住。「也請東少爺將你的客人帶離這裡,免得少爺怪罪下來,你我都承受不起。」
「擔心什麼?」風彌東諒他也不敢真正攔阻自己的揮開他,直勾勾走向蘭-,用報紙挑起蘭-已然慘白的臉蛋。「可愛的女孩,我不會介意檢阿澈用過的破鞋。」
「東少爺!」他的放肆,就連依綠都受不了的將蘭-往身後推。
「別緊張,我說的一點都沒錯,更何況,阿澈還不是撿我用過的東西還用得十分愉快,」風彌東一點都不以為自己很齷齪的繼續說道:「我說小寶貝啊!你願意看看阿澈訂婚的新聞嗎?」
一直想自欺欺人的蘭都一聽見新聞兩個字,她的眼睛倏忽瞪大。
「想看是吧?女人啊!永遠敵不過自己的心魔,」他邪魅的一笑。「我想,你今天八成還沒看到報紙吧?所以我很好心的替你拿來了。」
風彌東故意將手中的報紙一抖,首版斗大的字眼及風彌澈和人親密的合照正強烈的刺傷蘭-的眼睛。
「蘭……」別說蘭-,就連只瞥到一眼的依綠,也瞧見那張照片的女人,正是現在在這裡耀武揚威的典晴洋子。
那上面的字眼蘭-看得懂,只是難以解釋的心痛緊揪住她的知覺不放。
「你們來,就只為了告訴我這件事?」她突然無法抑制的輕笑出聲。
對她特異的反應,所有人都訝異的皺起眉頭。
「我呢,不是個大方的人,可以和人分享丈夫,」典晴洋子依舊保持她的高姿態,「只要你開出價碼,我都會同意。」
「愛情豈可買賣?」蘭-低語。
「這世界上,沒有錢,萬萬不能。」典晴洋子一副「有錢最大」的模樣。
「對不起,我不缺錢。」聽來好笑,她蘭-就算在蘭家再怎麼不受寵,也是衣食無缺,從未有人會試著用錢收買她。
「你……」面對敬酒、罰酒不吃的蘭-,典晴洋子氣得握緊拳頭,說不出話來;而要不是風彌東即時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她還真佩服蘭-願意屈就情婦的身份。
「呵,原來你是蘭集團的人,」這下她可更得意。「算起來,澈還得喚你一聲阿姨,這件事別說風彌家,光是記者那邊,我看你還能得意到幾時?」
阿姨……她是蘭家養女這事千真萬確,她卻未考慮過這麼多,而一心只想在這裡偷安。
「看來你也算有自知之明,」飛揚跋扈的表情顯現在典晴洋子臉上,讓人看了十分不舒服,她惡意的看一眼蘭-突起的肚子道:「看在你懷孕的份上,我給你一個禮拜的時間搬離這裡,不然別說是你,就是澈,我都有辦法將他弄下當家主子的位置,阿姨。」她故意說出阿姨的稱謂。
「請你走吧,」雖努力保持平靜的臉龐,事實上若非依綠一直在旁邊抱住她,蘭-早就不支倒地。「我們這裡不歡迎你們。」
「哼,」典晴洋子一撒手,她氣到青筋直冒。「咱們走著瞧!我就不相信我扳不倒你!你和澈的不倫,很多人愛聽得很!」
典晴洋子和風彌東如旋風般的離開,而蘭-也在呼嘯而逝的汽車聲中,搖晃身子數下,在依綠的尖叫聲中,緩緩倒下。
* * *
「孕婦情緒極度不穩,需要安靜休養……」
「你難道不知道她有憂鬱症嗎?」
一連串的指責如潮湧般撲向風彌澈,他不知道當他接到颯西急電,要他趕回橫濱後,面對的居然是昏迷不醒的蘭都。
「到底發生什麼事?」他的心焦全在此時湧現。
誰說他不關心蘭-?
在一旁的是不停哭泣的依綠和強烈自責的颯西。
「東少爺,」颯西實在不知該怎麼解釋先前的狀況,他照料不周是事實。「東少爺帶著未來少夫人闖進屋子,說一些話。」
「誰准他們進去的?」焦慮的風彌澈將煩躁化為火光的直吼,壓根忘記自己在醫院。「你人呢?依綠呢?其他保鏢呢?全都死光了嗎?」
聞言,颯西更是無奈。
「我到中華街買蘭小姐想吃的拉麵。」唉,但願這理由夠正當,畢竟孕婦至上,他也不曉得自己只是出去一個鐘頭,要命的事情偏偏發生。「東少爺……東少爺帶來的人都好凶,沒人敢攔他們。」
「少爺,你要替蘭討個公道!」依綠哭喊著。「典晴洋子好過分,她一直逼蘭要離開你,不然就要公開少爺和蘭的不倫關係。」
「不倫?」風彌澈這下不懂了,他和蘭-何時牽涉不倫之戀?
「蘭小姐的養父母是少爺的外祖父母,論輩份,少爺要叫蘭小姐一聲阿姨。」颯西將所知道的一切說出。
風彌澈斂眉,他知道這件事很棘手,卻沒料到事情會來得這麼快。
「就為了這件事?」他爬著早就紊亂的頭髮詫異的問。
「或許少爺認為這沒什麼,但對蘭來講,卻是很嚴重的事,」依綠擦掉眼淚替蘭-感到不服氣。「你想想,蘭愛你愛到願意在你不愛她的情況下,辛苦的挺著肚子……」
「依綠,不可以對少爺無理!」颯西頭痛的低喝。
「我要講!」依綠睜大紅腫的眼袋,揚高下巴瞪著風彌澈,「你知道蘭每天都拿著你的照片偷哭嗎?我曾經說過,蘭不快樂,可是你還這樣對她,那倒不如讓她回台灣!」
蘭-……愛他?風彌澈倒坐在椅上抱頭懊惱不已。
「依綠,都叫你別說你還說!」颯西拉過她,恨不得可以一把摀住她的嘴,希望她不要老是在少爺面前胡言亂語,免得惹禍上身。
「你不要阻止我!」她氣瘋了。「少爺你應該要懂蘭的心啊,好歹她也是蘭家的養女,再怎麼說,蘭家不會少她一口飯吃,她又何必執意留在這裡等你寵愛?」
依綠的話,狠狠刺人風彌澈的心,而她接下來所說的話更讓他無言以對。
「女人是用來寵愛,而不是讓她無盡的等待。」
* * *
蘭-依然靜靜的睡著,就像貪睡精靈一般,躺在淡藍色床單上,恬靜的臉龐似乎正在享受久違的寧靜。
「少爺?」颯西盡可能壓低聲音打擾病房裡的安靜。
颯西手中抱著一個份量頗重的公文紙袋,神情非常肅穆,顯示出他的情緒十分緊繃。
「找到我要的東西?」風彌澈輕柔的摸著蘭-披散在枕巾上的黑髮,他的聲音帶著期待。
「有,不但有,而且還會讓少爺大吃一驚。」聽出他聲音中的期待,颯西忍不住露出得意的微笑。
「喔?」這可引起風彌澈的注意。
他迅速起身接過紙袋,迫不及待的拿出裡頭的文件。
「台灣那邊,讓蘭小姐陷入重度催眠的人確定是蘭老爺子的侄子,他在蘭小姐十五歲,蘭老爺子將遺產大半過到蘭小姐名下時,就開始對她進行催眠的行動,」颯西見到某位鼠眼男人的檔案相片時報告說:「而東少爺大約在一年後與他有接觸。」
「原來他就是蘭旭?」他對著照片不屑地牽動一下嘴角,原來那時對他說蘭-被催眠的人就是蘭旭。他嘲諷地往下翻,果然見到和蘭旭有牽扯的風彌東的檔案相片和……典晴洋子?
「典晴洋子?」他沒有向下翻閱,反而看一眼必定會先替他過目文件的颯西。
「蘭旭和典晴洋子本是一對,交往十年,在兩年前曾論及婚嫁,後來卻因故取消。」
「喔?」眉一挑,風彌澈的好奇心被挑起,他知道颯西能夠得到的資料不僅這些而已。
「典晴洋子被蘭旭越洋捉姦在床。」說到這裡,他有隱忍狂笑的衝動。
「對象是風彌東。」風彌澈做出合理推論。
「他們兩個為了龐大的利益而言和,一個想要蘭家,一個想要風彌家當家主位。」颯西用極度不屑的聲音敘述。
「兩個貪心的豺狼,一個人盡可夫的女人,哼!想吞我?還早得很。」他冷笑的說。
「少爺,現在你有何打算?」颯西明白從此時起,少爺才正直要開始一連串的有效反擊。
「先把蘭都送走,我不要她再受到傷害。」他回過身,繼續像安慰自己的方式撫摸她細嫩的肌膚。
「少爺不怕蘭小姐會不開心?」颯西小心翼翼地問。
「我已經顧不了太多,現在留她在身邊,只會帶給她災難。」他的無奈,只能在心中默默歎息。
關於這點,颯西也無法置喙的噤聲。
* * *
「蘭,我告訴你唷,」依綠一邊切著水蜜桃一邊說。「我看啊,少爺是真的愛慘你嘍。」
「愛我?」蘭-皺眉,她臉上的笑容多半是苦澀。「他是捨不得寶寶吧?」
或許只有這樣,她才能安慰自己。
「你知道少爺在得知你昏迷住院時,是怎麼從東京放下工作,趕來橫濱的嗎?」講到這裡,依綠不免動氣。「少爺在你昏迷的時候,是怎麼不眠不休的在旁邊守候你!」
這些都是蘭-所不知道的,只見她一臉震驚,忘記手中還拿著微燙的開水,因而灑翻在身上。
慌亂的取來紙巾擦拭,卻怎麼也抹不去心中糾結的痛。
若是真的如此,那為何在她醒來後,卻偏偏不見他的蹤影?
像看透她的心事,依綠瞥她一眼後才說:「少爺累壞了,所以被醫師強迫回家休息。」
被看透心事,蘭-忍不住滿臉的臊紅,她低頭發現左手無名指被人戴上一隻鬱金香造型的金戒指,樣式有些古樸,不像是全新的感覺。
「少爺給你的,」依綠順著她的視線瞧見她看到的東西後,解釋。「不過當時他什麼都沒說,只有不斷撫摸你的頭髮而已。」
依綠是唯一有幸親眼目睹的人,這讓她得意不已,並且準備回到旅店時,要大大的替風彌澈廣為宣傳。
羞紅著臉蛋,她聽見門口傳來頗不自在的輕咳聲,兩個女孩同時將頭轉過去,竟見到風彌澈緋紅著臉。
「依綠,沒事的話別愛嚼舌根。」他根本就不知道該感謝依綠幫他美言,還是該惱她老是愛傳別人的八卦。
「少爺,人家可是幫你說話耶。」開心的讓出位置,依綠嘻皮笑臉的說。
「貧嘴。」跟在風彌澈身旁的颯西輕敲她的頭低聲笑罵。
「以後那些人不要理會,」風彌澈替蘭都調整好背後的枕頭後說:「有什麼事,都等見到我之後再說。」
「她真的是你的未婚妻?」蘭-緊盯著他的眼睛。
「很重要嗎?」他淡然的問。
「我不做第三者。」即使有依綠的第一手報導,但她還是在乎那位自稱自己是他未婚妻的女人。
事實上,蘭-希望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
「你不是第三者。」他撫弄她頭髮的手明顯的頓下後才說。
「但她確實是你的未婚妻,對吧!」這是肯定的語氣而非疑問。
「都都我……」他想說些什麼,但蘭都卻比他快半拍的打斷他的話。
「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她突然覺得自己很想大吼幾聲,把鬱悶全都狂洩出來,但苦澀卻梗在喉嚨,無力吐出。「我好累,可以讓我休息嗎?」
自尊不允許她求他什麼,而風彌澈看她依然疲悉的神情,更不想讓她再度昏倒,所以他選擇讓她休息,而不是一口氣將問題都攤開來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