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一進門就見到你一臉的迷惑還有咬牙切齒的表情?」左涼茨在極為尷尬的狀況下離開溫家,可一進家門卻見到弟弟左光平正埋頭喝著悶酒。
「老姐,是你啊,你不是到溫家去了嗎?怎會這麼早就回來?」左光平晃晃手中的啤酒瓶,帶著醉意的問道。
就一般情況而言,左涼茨每次到溫家後,當夜就會在溫中軒的單身公寓過夜,鮮少有再回家睡覺的紀錄,所以左光平見到左涼茨一臉落寞的模樣,直覺的猜測她今天與溫中軒八成起了口角。
「還不是溫家那位受盡萬千寵愛的小鬼,」左涼茨叨叨的念著,邊坐下還邊叼起左光平放在一旁已經點燃,卻未抽上半口的大衛社天。「她每次見到我都活像我有瘟疫似的討厭我,今天她更是比往常要刁蠻幾百倍,哼,這下可好了,軒忙著打點他耍脾氣的妹妹,就這樣把我晾在一旁,直到溫老爺看不過了才讓我先離開的。」
溫昱瑩的瘦小影子立刻躍上左光平的腦海裡,不過在他僅有的記憶裡,她卻還是年僅十歲的俏模樣。
「算了,說說你吧,大律師,」左涼茨抖抖煙灰後對弟弟點下頭的問道,「很久沒見到你喝悶酒了,是不是有棘手的案子解決不了?」
「今天好不容易抽了個空跑到淡水想拍夕陽,誰知道卻遇到一個瘋婆娘,硬是把我的底片給抽出,甚全還想鴨霸我花了十多萬買的相機。」雖然左光平說這些話的同時口吻是有些惱怒,但臉上卻不見半絲氣憤的神情。
左涼茨放下手中的香煙,改拿起左光平喝剩的啤酒;一口灌完,然後才略有所思的觀察他。
「是你偷拍人家被發現的吧?」她一副「知弟莫若姐」的拍拍弟弟的俊臉揶揄的笑道。
「我又不是故意要對準她臉拍的,而是……」左光平很久沒有出現這般亟欲辯駁的語氣了,左涼茨笑呵呵的打斷他想說的話尾。
「而是她太漂亮了,所以讓你情不自禁的按下快門?」
這下她可真的想瞧瞧那可以讓弟弟失去控制的女孩兒了,而且她還要對那尚未謀面的女孩兒致上最崇高的敬意,因為她實在太佩服了,居然可以把素來有「鐵面閻羅」稱號的弟弟弄成這副德行,哈,可真是不簡單吶!
「姐!」左光平也只有在氣惱自己被人看穿心事時會用這種語氣叫她,其餘的時間裡他都是和緩的,慢慢的叫她「老姐」。
「她得長什麼俏模樣?魅力居然大到連你都會情不自禁了。」她十足好奇的問他。
本不想回答好奇心旺盛的她,但他的嘴巴竟然有自主能力主動的發聲說出,「天使臉蛋、魔鬼身材……」
「外加一副撒旦般的脾氣?」她笑盈盈的接口說道。
左涼茨想到左光平說自己的底片被那女孩抽走,於是她很直接的就聯想到似乎溫昱瑩和那位陌生女孩有著相同刁蠻的特質,再加上溫昱瑩今天好像也是到淡水,所以她直覺弟弟說得那位女孩就是溫昱瑩,應該沒錯。
「她頭髮長長的及腰?」
「嗯,微卷。」左光平想都沒想的就直接回答。
「紅蘋果般的小臉?」
「她的眼睛大大的很晶亮。」姐弟倆十分有默契的對望一眼,然後互相接話。
「溫昱瑩。」這會左涼茨可是十分確定的說道。
「溫?中軒哥的妹妹?」天底下哪裡有這麼多湊巧的事,左光平懷疑的睨了左涼茨一眼。
「唉,算了,我還是拿她的相片給你瞧瞧不就結了。」她氣弟弟的呆腦袋,都說得這麼明白了他還懷疑個什麼勁?她乾脆從房間的抽屜裡挖出壓在最底下的相片證實一下不就得了。
「是她沒錯吧?」左涼茨指指相片問道。
相片中的女孩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偎在位高大俊朗的男子身旁,這是張團體照,也許是女孩太過亮眼奪人,又或者是身旁的男子看她的眼光以及溫柔體貼的模樣讓人覺得他深情款款,總而言之,他們倆配合起來只有四個字足以形容,金童玉女。
「沒錯,就是她!」左光平像發現新大陸地的叫出來。
「拐來拐去,沒想到你拐個彎還是遇上溫家的小祖宗了。」她揶揄的取笑。
左涼茨的取笑不是平白無故的。因為溫銘對左光平的好感是眾所皆知的,想當然耳,他會希望惟一的千金寶貝能夠與他心中的乘龍快婿有個美好的結果,所以當溫昱瑩約莫十五歲左右,他便戲稱要當時已經二十五歲的左光平下聘,若不是當年不巧溫昱瑩出了車禍,當年說不定會有轟動一時的十五歲新娘的新聞。
「那她旁邊那位男子不就是中軒哥了?」左光平若有所思的說。
看來傳聞中的事情與事實相去不遠,中軒哥寵愛妹妹,還有溫昱瑩如何喜歡自己的哥哥,甚至捨不得哥哥被人搶走的佔有慾應該都是屬實。
「要是你親眼目睹過,你就會知道為何我會這麼在乎溫昱瑩了。」左涼茨酸溜溜的道,「她簡直就像是我跟軒的第三者,而且還是手腕較好的那一個。」
「老姐,我覺得你介意大多了,所以心裡有鬼,別想那麼多,中軒哥還不至於愛上自己的妹妹。」左光平取笑的說道。
「可溫昱瑩會愛上自己的哥哥啊!」她還是不停的強調。
「老姐,他們是兄妹耶,不至於這麼的……嗯,你明白就好。」他還是覺得是老姐自己在大驚小怪,事情根本就沒有那麼嚴重。
「兄妹?哼!」左涼茨十分不淑女的哼了聲後才說,「溫昱瑩是溫家的養女,這事外人很少聽聞的,這樣她對軒的佔有慾是不是有了很完美且合理的解釋?」
「養女?這倒是新聞,」左光平的眉宇皺起的問,「但這是中軒哥跟你講的 ?」
「他?」她依舊是餘氣未盡的說,「哼,凡是扯上溫昱瑩的事情就沒個準頭,他像個悶葫蘆似的,哪裡會跟我講他家的私人事情,尤其是他家妹妹的私密事更甭說了。」
「中軒哥有這麼寶貝自己的妹妹?」左光平一副不相信的模樣。
「隨你愛信不信了。」左涼茨揮揮手,對自己弟弟的反應表示不感興趣,可她卻發覺左光平的眼光還在盯著溫昱瑩的相片看時,一個想法立即躍上心頭。「喂,老弟有個忙你幫不幫?」
「說吧,無事不登三寶殿的傢伙,」左光平早就看慣自家人那副算計的神情,「除了殺人放火,或者是壞勾當的事我絕不干外,你想要我做什麼,我會盡力而為。」
「這是你自己親口說的唷,別說我沒先警告過你。」左涼茨的表情壞壞的,但卻很好心的再度預警。
雖說他渾身上下都起了雞皮疙瘩,再加上老姐的眼神有些不對勁,但他卻是對自己說過的話,答應的事十分的守信用,鮮少有黃牛或食言而肥的紀錄。
「說吧,誰教你是我老姐。」左光平莫可奈何的等著受刑。
「拜託,又不是叫你去送死,我是要介紹個女孩給你認識。」敲他記爆栗子,左涼茨有時還真受不了這個弟弟。
「別又來了,你還沒鬧夠啊?」一聽見她說的話,左光平的哀號聲立刻響起,直恨自己方纔的話為何要說得那麼滿。
老姐當年受到住在南部鄉間的父母所托,要她替他這惟一的親弟弟介紹女孩兒,讓他早早結婚,好讓他們兩老能早早抱孫。
從此以後,她三不五時就想替自己週遭只要是「女性」的同胞拉紅線,而紅線的另外一頭當然是他這個可憐沒人愛的弟弟了。多年來的荼毒下,她光是介紹牽線的女孩已不下數十人,環肥燕瘦各式美女都有,卻偏偏都進不了他的眼,更甭說他的心了,但奇怪的是,每個和他約過會,喔不,是說相過親的女孩,都會死皮賴臉的趕不走,活像惱人的蒼蠅般令人厭惡到極點。
「是你的夢中情人。」左涼茨神秘的一笑,看得左光平一頭霧水。
「誰?」他自己何時有了夢中情人他怎麼會不曉得。反倒是老姐知道得一清二楚。
「溫昱瑩。」她胸有成竹的說出。別說其他的女孩他看不上眼,但若是溫昱瑩的話,她就有十成十的把握他會喜歡。
「拜託,老姐,你在說笑啊!」左光平失笑的說道,「那個被寵壞的嬌嬌女我可是沒興趣。」
「是嗎?話千萬可別說的太滿,以免被口水嗆死。」左涼茨動作優雅的緩慢起身,丟了一記曖昧不已的笑給他。
對這個親愛的弟弟啊,她可是清楚的很,他喜歡什麼樣的俏女孩她會不曉得?光是他那台從不把女人給收入鏡頭的相機可以為溫昱瑩破戒看來,雖說他事先不知曉溫昱瑩便是溫家女孩,但好歹他總算對女性有了興趣吧!所以這對他們左家來講,不可不謂可喜可賀的大事,還有,有了他牽制住溫星瑩那丫頭,她踏入溫家的日子可以說指日可待了。
一想到這兒,左涼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左光平聽到她毛骨悚然的笑聲不禁直搖頭。
真不知這位小姐腦袋裡頭都裝些什麼?難道是漿糊不成,要不然怎麼會邊走邊笑,還笑得如此快樂?
唉,女人吶,真是個難解的動物。
左光平還是被逼來參加他心底的鬼宴會了,他素來最厭惡來這種只有虛偽的寒暄、做作的笑的場台,在這把自己裝扮成不像自己的另一個人,嘴角還要向上仰角四十五度,唉,總之個晚上下來,他的嘴不是僵掉就是垮了。
他窮極無聊的坐在吧檯旁的高腳椅上,東張西望的尋找熟悉的臉龐,只是這種以商業掛帥的晚宴,哪兒會有他那個社交圈的人,充其量,也只有左涼茨的朋友他還算認識一些。
突然他的眼睛一亮,發現了今晚的「獵物」,也是左涼茨答應過必定會讓她出現的人——溫昱瑩。
銀鈴般的笑聲從遠處飄進他耳裡,左光平的視線立即緊緊盯牢那抹俏麗的白色身影,精心裝扮過的她比起那日落淚天使的形象,遠比教堂中的天使還像天使,他將眼眸定在她身上,細細打量著她的巧妝。
溫昱瑩的髮辮沒有編成任何費心的花辮,只直接用銀貝發圈固定好,讓微鬈的長髮閃亮披散在背後;紅粉的雙頰似乎也如同那天一樣,未添加任何胭脂俗粉便讓她流露出年輕的本錢,細彎的柳眉下鑲嵌一雙圓又亮的杏眼,直挺的俏鼻,還有不知多少男人皆想一親芳澤的紅唇,別的不說不看,光是她的臉蛋就是上帝令人驚歎的傑作。
順著她美好雪白的頸項向下望去,雪白小禮服不消說,乃是出自名家的剪裁,而且不難看出她身上的禮服是為她量身裁定的,他覺得沒有人可以像她把白色詮釋的如此完美。就像他第一眼見到身穿黑衣的她時,他便認為白色才是屬於她的色彩,因為惟有白色,才能顯現出她的純潔美。
也許他看她看得太專注點,以至於她發現了會場裡似乎有人在窺視著她,她的秀眉便已凝住。
溫昱瑩止住笑意後便開始左顧右盼,她感覺自己被人盯上,下意識的反射動作便是握緊溫中軒的手。
「怎麼了?」溫中軒敏感的發覺她不對勁,於是他頷首抱歉後,低頭看看她發生什麼事情。
「沒,只是好像有人在直盯著我看似的。」溫昱瑩擰起了秀麗的臉,有些煩心的說道。
「呵呵,」溫中軒笑著輕點她的鼻尖。「你今天這麼漂亮,哪個男人會不多瞧你一眼。」
聽到溫中軒這麼誇獎她,溫昱瑩非但沒有笑開來,反而更鬱鬱寡歡。
「中軒哥哥,難道我只有今天漂亮而已嗎?」她微垂目,眸子裡盛滿難受與傷心。
「當然不是,只是你今天特別美麗啊!」他哪不知道她的心態,笑笑的說道,還捏捏她粉粉的香腮。
「真的嗎?」這下,溫昱瑩可開心了,天曉得她為了這個討人厭的餐宴有多費心打扮自己,連身上的禮服她都是自己親自設計,然後才托好友手制而成,她為了可以更襯托禮服的完美,甚至還挨了好幾天的餓。
「又是自己設計的」他知道她是多才多藝,可是她厲害到可以自己設計衣服,這倒是他第一次所見。
「嗯。」知道他如此的慧眼,溫昱瑩更加的開心。
在旁人眼裡,他們之間的對話中淨是兄妹間的友愛,所有人都羨慕溫家夫婦能生得如此出色兒女,別說其他兩個未出現的溫中勳與溫中鈞,光是看溫中軒與溫昱瑩就夠賞心悅目的了。
「軒。」左涼茨遠遠的就見到溫昱瑩挽住了溫中軒的臂膀,她斂起嫉妒的眼神,換上假媚的笑,跟著佔住溫中軒的另一隻手臂,「嗨,昱瑩,你的禮服很漂亮,是哪位設計師的啊?」
溫昱瑩不理會她,還直接擺出一張厭惡的表情,甩都不甩她。
討厭的女人,幹麼來煩我和中軒哥哥。溫昱瑩礙於溫中軒在場,還不至於把心裡的話給說出來,可她卻活靈靈的表現在會說話的眼神上。
「溫家的設計師精心設計的。」溫中軒見妹妹不理不答時,連忙打圓場的告訴她。
「溫家何時有了服飾部門?軒你怎麼都沒告訴過人家。」左涼茨嬌滴滴的對著溫中軒撒嬌不依的抱怨著。
「那位設計師你也認識的。」溫中軒笑盈盈的說道,但溫昱瑩卻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我認識?是誰啊?」左涼茨不知是裝傻。還是真不知道,她擺出了她就是不曉得的模樣,等著答案的揭曉。
「我的天才妹妹啊!」他像極了驕傲的兄長,得意的說出。
「昱瑩?」左涼茨十分不喜歡溫中軒臉上的寵愛,更討厭如此多藝的溫昱瑩,但她把自己的感受隱藏的很好。
迫不得已,溫昱瑩在心不甘情不願的情況下點頭承認。
「哇!昱瑩你真的很棒唷,」左涼茨誇張的拉住溫昱瑩的藕白手臂,熱情的說道,「可不可以也幫我設計一件?」
「對不起。」溫昱瑩很乾脆的說了聲抱歉,代表她的不願意。
她不冷不熱的拍掉左涼茨的利爪,然而在見到細嫩的肌膚已然出現五爪時,她簡直想要尖聲叫出。
「小茨,你太用力抓小昱了,」溫中軒口氣不是很好的責怪她,「小昱比較敏感,不能太用力抓她。」
「軒,你真的很疼她。」左涼茨諷刺的回道。但她更氣自己剛剛為何不更用點力,直接抓出血來,反正都要被罵的。
溫昱瑩像只小貓咪般的重新攬住溫中軒的手臂甜甜的對著他笑著。
「中軒哥哥,算了,」這會溫昱瑩很大方的說道,「左小姐她又不知道我很『脆弱』的。」
「謝謝你的解圍。 左涼茨近乎咬牙切齒的感謝道。
「嗯哼。」溫昱瑩輕哼了聲,代表收到了她的謝意。
「喔,對了,」左涼茨像想到什麼一樣的笑得燦爛,「軒,弟弟今天也來了耶。」
「喔,他不是最討厭參加這種宴會的嗎?」溫中軒好奇的挑起眉頭問道。
「可他今天卻自願陪我來了。」她有些得意的說道,「瞧,他不正坐在吧檯前。」
溫中軒轉頭往吧檯方向望去,果然見到左光平舉杯向他打招呼。
「小昱,走,哥哥介紹一位朋友給你認識。」圈住妹妹的肩膀,溫中軒顯然很高興在這兒見到左光平。
「中軒哥哥,我不想……」溫昱瑩不高興的皺起鼻頭,現在她又多了一條討厭左涼茨的理由——破壞她跟中軒哥哥的感情。
「沒關係,他呀不是外人,」溫中軒以為她是怕生,所以才不願意跟他走到吧檯,於是解釋的說道,「他是你涼茨姐的親弟弟,台灣知名的大律師,左光平。」
「哥……」再不甘願,溫昱瑩還是被拖到吧檯前了,而後頭還跟著一個得意揚揚的左涼茨,她正準備慶祝自己的計劃成功。
「阿平,難得你會賞臉。」他放開圈住妹妹的手臂,改跟另一位高大的男人做個熊抱。
「難為你要陪我老姐喔,中軒哥。」左光平用力回抱他,眼睛卻是向下往剛別開臉,一副無聊樣的溫昱瑩那兒望去,「嗨,愛哭鬼。」他笑著跟她打了聲招呼。
只見溫昱瑩先是不解的蹙眉,她覺得這聲音似乎有些耳熟,最後是恍然的想起。
「大變態!」她認出他所以驚呼出來,忘了良好的家教是不容許她說半點不淑女的用詞,可她還是有點大聲的叫出。
天底下也未免有太多的巧合吧?淡水堤防邊,偷拍她的大變態、大色狼居然是她最討厭的人的親弟弟。
這實在是……太過分了!而且一定都有預謀的。溫昱瑩鬱鬱的想著,她當然也猜得出這切都在左涼茨的算計中,但她很聰明的不發洩出來,因為中軒哥哥不喜歡她討厭左涼茨,但這筆帳她還是會記在左涼茨頭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