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兄弟三種樣,火爆的寧司率先發飆。
「該死的醫師,你憑什麼污蔑我妹!」若非眼前的女醫師是個嬌小的女人,寧司恐怕會先送她一記老拳再說。
「懷孕?」寧敏蹙眉,無法置信的重複。
「沒有的事請別亂說,我妹妹是個連男友都沒交過的好女孩。」寧安則是理智的要求對方給予肯定的澄清。
「我只能說,很抱歉,我可以相當肯定的告訴你們,寧小姐確實懷孕了。」張醫師同時面對三位高大英俊的男人,不免也和其他小護士們同樣感到怦然心動,但基於醫師的專業形象,她只得故作鎮定的回應他們滿腹的疑問。
顯然這三個男人是裡頭那小姐的家人,瞧他們焦慮的模樣不禁讓人欽羨。
「張……張繹醫師,」寧敏努力控制想咆哮的衝動,他瞄了一眼女醫師胸前的名牌後說,「我們現在想知道的是,我妹妹是在什麼情況下被送到醫院來?」
「路人報案,我們醫院受理,」張繹清清喉嚨後說。「隨後我和隨車的護士發現令妹有嚴重的心臟病,本想直接替她做緊急救護,卻沒想到會在替她檢驗後,發現她已經有了身孕。」
「你的說法我們無法接受,」寧司暴躁的道。「我妹妹只不過離開我們兩個月多的時間,你說她懷孕?不,不可能的。」
「請不要懷疑我的話,」被人當面挑釁說醫術不好,張繹的脾氣也跟著來了。「更不要質疑我們醫院整個團隊的能力。」
「對不起,我們並沒有惡意,」寧敏連忙拉拉寧司道歉。「實在是因為我們太擔心妹妹的關係,請別介意。」
「沒關係,我很能理解家屬的心態,尤其寧小姐又是如此年輕,」張繹話中帶活的膘了眼寧司,存心讓他為自己說出不得體的話而後悔。「如果你們對檢驗報告有所質疑,那請隨我到簡報室,我可以慢慢解釋。」
「不,我們沒意見,只是不知何時才能進去看我妹妹?」寧敏客氣的問。
「我認為你們必須先有心理準備,好說服寧小姐拿掉腹中的小孩,她的心臟不適合懷孕,尤其腹中寶寶的胎位萬一比較偏上,會壓迫到心臟,稍微不注意,甚至會一屍兩命。」張繹不得不將最差的狀況告訴他們。
「張醫師,」情況看樣子比他們想像中的還嚴重,寧敏無法不去正視。「你的建議是,要靜兒……墮胎?」
「該死,更是該死!」寧司暴躁的連連咒罵出他寧司的寶貝妹妹究竟是被誰玩弄甚至被拋棄?「你的意思就是要我們扼殺一條無辜的生命?」
「先生難道希望寧小姐因此而喪命?」張繹諷刺的挖苦道。
「我沒那意思。」寧司從沒在女人面前如此吃癟過,要不是大擔心妹妹的安危,他恐怕會讓張繹後悔自己的挑釁。
「站在醫者的立場,我只能建議你們最好的選擇,為了寧小姐好,我的建議是,找個心臟科權威救救她,光靠藥物只能盡量讓她的病情不會急速惡化,但一旦這種突發狀況若再次發生,她的運氣是否還會這麼好,就難講了。」
「如果我沒記錯,」一直沉默的寧安陰鬱的說。「靜兒身上帶的藥足夠她吃三個月。」
「說不定她受到什麼刺激。」張繹聳聳肩道。「對心臟病的患者而言,外在的刺激加上心情等等眾多因素,都會是致命的可能。」
「我可以進去看我妹妹了吧?」 寧司就是不喜歡這位女醫師,他不耐煩的問。
「暫時不要給病患太多的壓力,」張繹識相的閃到一邊,讓出病房門。「她似乎受到什麼刺激,連睡的時候還是不斷的流淚,看了頗讓人心疼。」
三兄弟再次互看一眼,許多的死結橫在心頭頗不舒坦,只是他們該怎麼面對接踵而來的紛擾事情?他們很快的走進病房探視妹妹。
而與他們擦肩而過的艾爾卡,蹙眉望向寧家兄弟消失的病房。
他欲扶著蘭紜離開X光室的腳步因此停滯,引來她狐疑的眼光。
「怎麼了?你在看什麼?」蘭紜口氣不佳的問。
她不但被艾爾卡捶出一個難看的黑眼圈,甚至還倒霉的在停車場跌倒扭傷腳,這會才會被迫到醫院照X光片,所以想要她原諒的艾爾卡,現在只能多擔待些。
「沒事,我以為看到熟人。」他今天真的昏頭了,八成莫恩的拳頭太重,害他斷了鼻樑又變成豬腦袋。
「熟人?」蘭法皺起可愛的小臉問,「那你不去跟人家打聲招呼嗎?」
「不了,」他揉揉眼睛後說。「也不算是很熟的朋友。」
艾爾卡心想,寧家兄弟不至於在這時候來香港探病吧?公司都快垮了,不然也不可能一次出現三個人。
想到這裡,他更肯定今天他太累了,所以哄著蘭紜快速下樓,準備拿好藥後,就哄她回他家。
只是不知為何,他在離開醫院時,頭仍朝三樓的方向望了望。
他記起這家醫院的三樓除了有X光室外,還是急症住院部。
心臟病……算是急症吧?
* * *
一聽到病房門打開,寧靜以為是張繹好心來探望她,沒料到會是她的哥哥們。
「哥哥……」慘白中帶點臘黃的病容,她虛弱的模樣讓人心疼。
「怎會把自己搞成這樣?」寧司嘴裡有些苛責,但眼中的關切還是掩飾不了。
「對不起,讓哥哥們擔心。」她好抱歉的紅著眼眶。寧靜知道兄長鐵定因為她的失蹤而擔憂許久,瞧他們莫不瘦了一圈,這全都是因為她任性的關係。
「笨丫頭,想離家出走也不是挑這種時候,你知道哥哥在巴黎找不到你時有多著急嗎?」揉揉她的長髮,寧敏激動的直想感謝天地,讓寧靜得以重回到他們的身邊。
見到寶貝妹妹就在眼前,那種失而復得的感動,讓寧敏就算發現她的眉宇間有許多悲傷,也不在乎了,反正他們會陪她度過。
「以後想獨自到什麼地方去,都不要緊,可一定要讓我們知道啊。」寧安心疼的幫她弄好點滴管,妹妹的嬌弱讓他有揍人的衝動。
天,靜兒懷孕耶,到底是誰的種?要是讓他知道了,他鐵定不會輕饒,絕對要將其大卸八塊以洩恨。
寧靜面對親情,淚水開始不受控制的滂沱滾落。
「我不是……不是故意……不是故意讓你們替我擔心……」她抽抽噎噎的說,聽在哥哥們的耳裡,又是另一番心酸
「乖,別說太多話,好好休息,等身體好些後,想說再說。」寧敏心疼的哄她,幫她拉高棉被,又要寧司把空調調到送風。
「瞧你這樣,回家後得趕緊幫你補回來。」寧敏親親妹妹的小小臉蛋道。
回家……寧靜的鼻頭又是一陣酸。
「哥哥,我想回家。」回家,至少回到家裡什麼都是自己熟悉的,至少在哥哥們的呵護下,她可以無憂的過日子。
無憂,……她的唇角隱隱浮出一抹苦笑,她知道自己無法自欺欺人,從前在兄長無盡呵護下的無憂日子不會再有,即使哥哥們愛她如昔,但她受創的心已難以痊癒。
這一切都是自找的。
她黯然的神情並沒有被仔細觀察她的寧敏三人忽略。
「等一下哥哥就去問醫師,可以的話,我們明天一早就回台灣。」寧敏用眼神暗示其他兄弟,暫時不要追問寧靜這段日子發生的事,彼此的默契都是想等她想說再慢慢問她。
「哥哥……謝謝。」哥哥們的體貼更讓她感動及內疚。
「傻丫頭,」寧司捏捏她消瘦得剩沒幾兩肉的雙頰,寵溺之情溢於言表。「只要你好好的,我們就開心。」
張繹在病房外頭看到的就是這種溫馨的畫面,從小失估的她,最羨慕的不外乎有很多兄長環繞寵愛的人。
她拍拍旁邊欲進去病房量血壓的護士,要她晚些再來做那些例行公事,因為人家正重拾家庭溫暖,外人是不能打擾的。
有家人,真好!
* * *
艾爾卡一張幾乎被毀容的俊臉在莫氏大樓中引起不小的騷動,而這騷動持續到緊接艾爾卡而到的莫恩出現時,再加上兩人互不理會對方的態度,一時間,兩大頭頭翻臉不和的傳言甚囂塵上。
艾爾卡走在莫恩之前十步之遙,身邊伴著戴著深色墨鏡的蘭紜。
「紜壇,我總覺得有那麼一點不太對勁。」艾爾卡停駐在電梯前,遲疑半晌後說。
「不對勁?」伸手按下電梯,蘭紜搞不懂他在想什麼。
「記得昨天我告訴你,看見熟人的事!」為了這事他幾乎想了一整夜,現在他總算釐清思緒。
「記得啊。」
「那三個男人,」他順了順氣後,等莫思走到離他最近的距離後才說,「若我沒看走眼的話,那三個男人是寧靜的兄長。」
「啊,不會吧?」蘭紜愣了下,無法想像自己心裡所想的和艾爾卡想的是不是一樣。「你是說寧小姐在那家醫院裡?」
她的低呼聲當下引起莫恩的注意,他一個箭步上的,抓住艾爾卡的衣領逼問。
「你們在哪裡見到靜兒?」該死的傢伙,明知道他滿懷懊惱的在找寧靜,得知她的下落卻不告訴他!
「誰說我見到寧靜來著?」輕撥走他的手,艾爾卡對他的態度依舊是生氣與不諒解。
「你!」莫恩心頭的無名火繼續向上竄升,若非他們現在是在一樓大廳,昨天晚上瘋狂幹架的畫面鐵定會再次出現。
「別這樣,」蘭紜適時介入調解。「總裁,昨天半夜艾爾卡好像看到寧小姐的兄長們出現在醫院裡。」
「哪家醫院?」他著急的問。
「聖瑪利亞。」蘭紜頓了頓後才說。
「我開車送你過去。」本想再替寧靜教訓一下他的艾爾卡見到他慌張的模樣,畢竟他們是多年好友,他瞭解莫恩的本性不像他所表現出的那樣。
莫恩的情緒複雜,但也當下接受他的好意。
「快點去吧,我和艾爾卡一樣心裡都覺得怪怪的。」那種奇怪就好像去遲了就找不到人似的。
莫恩抿著唇,快速的跟在艾爾卡後頭離開大廳,而蘭紜一下子就被成堆的同事給包圍住。
每個人對方才聽到的事都感到十分好奇,尤其更想知道的是,報紙上寫的八卦一一莫恩墜人愛河的報導是否屬實。
蘭壇的態度是一貫的微笑再微笑,當電梯「噹」一聲的打開門時,她邁開腳步,迅速的問進直達頂樓的專用電梯,將外頭紛紛擾攘的八卦傳言全關在門外。
* * *
一個俊帥男子絲毫不顧載他而來的跑車尚未停妥,急急忙忙的下車直往急診部狂衝,他臉上的焦慮模樣,就好像心愛的人正在醫院裡頭急救。
「三樓。」艾爾卡及時探頭出來大喊,莫恩會意的點頭後,長腿一邁轉往一旁的樓梯,三階並作一階的踏上。
「小姐,請問昨天夜裡有沒有一位女孩被送到醫院來?」他緊張的問,生怕得到的答案會是否定抑或……不好的消息。
「昨……昨天晚上?」護理站的小護士難得短時間又見到養眼的帥哥出現在眼前,講話忽然結巴。
「寧靜,一位女孩。」莫恩深吸口氣後說。
小護士猜想眼前著急的男人就是今天整個醫院裡議論紛紛的無情負心漢,臉上的崇拜表情也迅速變成不屑。
她轉過頭朝裡面醫師休息室喊道:「張醫師,有位先生說要我昨天晚上送來的那位心臟病發作的小姐。」
「她已經走了,」張繹一走出來就直接丟下炸彈,轟得莫恩險些站不住腳。「你遲了一步。」
一個鐘頭前,寧靜在兄長們替她辦理出院手續後,離開醫院直奔機場,準備返回台灣。
「走了?」後悔莫及大抵也是這種心碎的感覺吧?莫恩說不出胸口陣陣疼痛是從何而來。
「莫恩,寧靜呢?」艾爾卡隨後而至,一眼就瞧見莫恩呆滯的杵在護理站前。
「走了。」莫恩嘴裡的「走了」聽上去就好像發生什麼不幸的事,而他深受打擊。
「走了?不會吧?」艾爾卡不信的轉向一邊。「小姐,請告訴我們寧靜現在人在哪裡。」
「都說她走了啊,」張繹不耐煩的說,「走了就是走了,問那麼多廢話,浪費我的時間。」她對負心漢向來沒啥好感。
「貴醫院的醫師都像你這樣沒愛心嗎?」艾爾卡看不慣的質問。
「對,我就是沒愛心,可是至少不像某些人,女友身體不好還讓她獨自昏厥在街上,連陷入昏迷不哭泣。」張繹的諷言針針見血,直接戳向莫恩的心裡。
她對眼前的莫恩好感度幾乎等於零,甚至在見到他明顯遭受打擊的模樣時,還是不放棄的繼續冷言道:「你難道不曉得她有心臟病不能懷孕嗎?你在享受快感的同時,有沒有顧慮到她的身子?」
懷孕?懷孕!莫恩抬起滿是震驚的臉。
一見到他的表情,「你果然不曉得。」』張繹察覺他的眼角有閃爍的液體。「男人,你為何總是在後悔莫及時才懊惱。」
「張醫師,寧先生已經在停車場等你。」醫院警衛上來喚人。
「你騙我?」莫恩在聽到警衛的呼喚,突然有了生命的動力。「靜兒還沒離開,對不!」他嘶吼,整層樓迴盪著他失控的怒吼聲。
「莫先生,寧小姐早一個鐘頭前就先去機場,樓下的寧先生是她的兄長。」在一旁剛上樓還不知狀況的警衛認出莫恩來,替張繹解釋。
莫恩聞言一個轉身直衝停車場,果然見到寧敏在出口的地方看似在等人。
看見莫恩出現,寧敏也機靈的猜到妹妹身上發生的事情與莫恩絕對脫不了干係。
「請把寧靜交給我。」此時的莫恩少了當初的傲氣與狂猖,多了分謙卑的哀求。
「你知道我們為何當初會拒絕和你交易嗎?」寧敏挑明的說。「不僅僅是因為要保護好妹妹,最重要的是,她玩不起你的愛情遊戲,不僅是她身子的關係,還有她根本無法承受被心愛男人拋棄後的悲痛!」
心愛男人……他是嗎?他不是只是被她用來挽救家族企業的棋子?所以他才會玩弄她的感情,以報復她的兄長們斷然拒絕他的恥辱。
「我妹妹是個很死心眼的女孩,或許你認為她也是在利用你,但若非她真的有愛你的心,她是絕不會輕易的出賣自己,即使為了家族、」像是一眼看出莫恩的心情,寧敏很坦然的說。
此時的莫恩,腦海裡全都佔滿寧靜的身影。
在海洋公園裡愛笑的她,當繾綣纏綿在他身下嬌喘時的她,初次在公司窗外見到的她……莫恩知道自己不能再欺騙自己,其實他早在第一次見到寧靜在街頭散步時,就已經悄悄的戀上一身純白無瑕的她。
「我發誓我不會再辜負她,」他像是對寧敏發誓,更是對自己的未來起誓。「我無法說,過去讓它過去,但我保證以後我不會再讓她掉一滴眼淚。」
寧敏深深的凝視眼前變得謙卑的男人,良久,他歎氣。
「這機會不是我能給你的,」他半轉過身,準備進到早已等候在一旁的私家車。
「我也以一個兄長的身份拜託你,如果你愛她,就請饒了她,還給她一個能平靜靜心。」寧敏自認為自己是自私的,他必須保護好妹妹,不認為自己的決定會錯誤。
「你沒權利替寧小姐作決定。」一直跟隨在旁的艾爾卡不忍好友再遭受打擊的仗義執言。
寧敏緩緩回身,將審視的眼神望向艾爾卡。
最後他說:「或許我是沒有權利幫靜兒作出什麼決定,但我和我的家人再也無法承受失去靜兒的沉痛,請原諒我是個肉身凡人。」
寧敏話一說完,張繹也匆匆忙忙的跑來。「要走了嗎?」
「嗯。」寧敏隨意的點頭。
當車子呼嘯離開,艾爾卡才轉而正視顯然早巳受傷的莫恩。
「不追到機場?」現在他認清莫恩對寧靜的感情,不再阻止莫恩去追求所愛。
「我有什麼權利去追她?」寧敏的話不斷的在他耳邊迴盪。「誠如她哥哥說的,如果我愛她,就該還她一個安靜的空間。」
「寶寶呢?她肚子裡的寶寶怎麼辦?」莫恩的回答是一聲長長的喟歎。
「幫我個忙好嗎?」莫思想起口袋裡的合照,他隨手放進的。「寧家的股票,全都幫我過戶給未出世的寶寶,監護人是寧靜的哥哥寧敏,倘若寶寶……寶寶無法順利生下,那就全部登記給寧靜。
「別理我,我想自己走走。」現在他需要一個安靜的空間,不受任何人打擾。
艾爾卡明白他的心,只能拍拍他的肩膀表示自己會照辦。
莫恩獨自走在街頭,孤寂的背影讓人不忍,但艾爾卡知道現在不能去打擾他,只希望一切能有轉機,否則他不知道莫恩何時才能恢復正常。
他受到的打擊實在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