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渡人
在河的彼岸 煙波流轉
對岸繁華三千 逕夜笙歌
據說紅塵萬丈盡在其中
要尋的人必也在那裡吧
我遙遙渡河而來
紅塵皆醉 竟也是一片迷濛
沒有夜晚的城市有些駭人 踽踽獨行
枯燈守候 該有人來尋我吧
卻見燈光闌珊 獨不見來人
我遙遙渡河而來
長舟流月 未飲先醉
繁華三千 屬意屈就
癡人笑傻 未必領情
捻月為盟 星芒盡掩
我遙遙渡河而來
擺渡人問 可要歸航
瀟灑地揮揮衣袖 去吧 去吧
繁華三千 總有依處
擺渡人苦笑而去
總有人夜夜岸邊枯候 不得歸航——
我遙遙渡河而來
彼岸 煙波流轉 可有人尋我
對岸 繁華三千 可有人候我
踽踽獨行 不得歸航
擺渡人早已揚長而去
長舟流月 不得歸航
我遙遙渡河而來——
樂雙望著餐廳的鐘,快八點了!心裡有股怒氣漸漸形成——她痛恨等人!她畢生最痛恨的便是等待!
點了杯飲料,枯坐了快一個鐘頭,這是前所未有的事!她從來沒等過任何人這麼長的時間;以入不管是誰,只要超過約定時間十分鐘以上,她會毫不猶豫地甩頭就走,而殷唯斌居然讓她等了快一個鐘頭!
她猛然站起,決定不再等下去,拿起帳單——
「對不起!」他匆匆忙忙趕了過來,滿臉歉意。「公司一個程式臨時出了問題,找不到原設計人,把我逮了去,弄到現在才弄好,真的很抱歉!」
看著他衣衫不整滿頭大汗的樣子,她有再大的脾氣也發不出來了!只好揮揮手。「沒關係。」
他坐了下來,喘了口大氣。「我還真擔心你已經走了呢!」
「本來是打算走了。」
「幸好我及時趕到!」他喝了口水。「點過東西了嗎?」
「沒有。」
他招來侍者。「別客氣,算是我補償你的。」
樂雙微微一笑,點了東西吃。
「很少有女孩子有你這種耐心。」
「還好。」她當然不會告訴他,他是令她等得最久的一個:「不過我很討厭等人,我是個很守時的人。」
殷唯斌笑了笑。「通常我也是,不過像今天這種意外是我別無選擇的。」
菜送了上來,他們慢慢吃著。
兩上小時之中,樂雙發現這居然是她很久以來吃得最好的一餐!
殷唯斌很幽默,說話常令人發出會心一笑,而且十分體貼,很難想像這樣的男人為什麼會離婚!
和他一起生活應該是不會缺少樂趣才對!
她有些意外自己的想法,可是和他在一起真的很開心,她很少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說這麼多話和笑這麼多次!
她當然不會天真到以為他對她毫無隱瞞。
殷唯斌很少談到自己,對他的感情生活更是一字不提,雖然他們不過才第三次見面,可是從談話中可以知道,他是個十分懂得保護自己的男人!
「你和岑先生很熟?」
「我住在他家裡。」
「岑先生條件很好,物理工程師是很熱門的職業。」
「是嗎?」她淡淡啜了口酒。「我不清楚,我很少和他說話。」
殷唯斌輕笑:「你和任何人都很少說話。」
「你不是人類之中的一個?」
他開懷大笑,大有男子的豪邁之意。「那代表我今天真的很榮幸嘍?你不但肯跟我吃飯,而且還說了許多話!」
「也許。」
等他送她回家時,已超過晚上十二點;岑家的人生活很規律,都早睡早起,客廳裡只剩下岑克航一個人在看報。
「還沒睡?」她有些意外,克航向來也是生活有規律的人。
「等你回來,本來克琦要等門的,她早上要接學生上課,我叫她先去睡了。」
「對不起!我不知道有人會等我,要不然我會早點回來的。」她長這麼大,還沒有人為她等過門,這種感覺很奇怪!
克航放下報紙,目光灼灼地看著她:「你和殷唯斌出去?」
「嗯。」她不覺得這有什麼好隱瞞的,不過心裡仍有些責怪克琦多嘴。
「我聽說他是個很花心的男人。」
「是嗎?」
克航從沙發上跳了起來,直直地望著她:「你告訴我,你是不是真的很討厭我?我是不是真的一點機會都沒有?」
這不是她第一次遇到這種問題,卻是她最難回答的一次。
過去她從無須擔心傷害到別人,可是克航不同,他是真的很認真!不能說她一點都不受到他的感動,他的癡心和專注狂烈到令人害怕!
「岑大哥——」
「不要叫我岑大哥,我有名有姓,你連我的名字都不肯叫?」
樂雙進退兩難地愣在當場不知如何回答。
克航毫不放鬆地盯著她看;「我是認真的!我真的很喜歡你,為什麼你連一點反應也沒有?處處拒絕我,躲著我,你知道我痛苦嗎?如果我哪裡做錯了,請你告訴我,我可以改啊!只要你不要再對我那麼冷淡!」
「那不是你的問題。」
「那到底為什麼?」
樂雙煩躁地掠了掠頭髮。「我不知道,你這樣我根本不知道要如何跟你說!」
「你是不是愛上殷唯斌了?」
「請你不要問我這種問題好嗎?你不覺得那實在很荒謬?」
克航乾笑兩聲:「是啊!的確很荒謬!光是看看我就知道到底有多荒謬了!」
她不知所措。
若真的對他沒有一絲一毫的動心,她大可叫他滾;若真的沒有半點感動,她不必站在這裡不知所措——
「如果我真的半點機會都沒有,請你告訴我,我會死心的!」他閉了閉眼,表情十分痛楚,彷彿等待著死刑的宣判。
在這個時候她才明白,原來人性是很複雜的;以前只有單純的喜歡或不喜歡,現在卻摻雜了許多別的因素存在!而她不見得真的能夠肯定自己在心裡在想什麼。
「我不知道。」她無奈搖頭:「我很抱歉,可是我真的無法給你任何答案。」
「那是不是表示我還有一點希望?」
她歎口氣,望著他剎時明朗起來的表情。「我好累,我們可不可以不要再談了?」
克航沉默了一會,神態輕鬆了許多。「好,我不逼你,可是我不會放棄的,到時候你仍要給我答案!」
說完,他轉身進房,留下她一個人在客廳苦苦思索——
她沮喪地坐在沙發上,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憊!
然後一點小小的星芒在電視機的上方漸漸成型——
她瞠目結舌,銀芒包圍中,葉子坐在電視機上同情地望著她。
「葉子!你嚇死人了!為什麼這樣突然跑出來?」她鬆了口氣,那震撼仍留在心底——不是每個人都能看到妖精這樣出現的!
她居然和一個妖精相處了這麼久!
荒謬?到底什麼才是真的荒謬?
「荒謬還有分真的和假的?我以為荒謬是個形容詞。」他跳了下來說道。
「不要讀我的內心!」她警告:「我很討厭這樣!」
葉子歉然微笑:「對不起!不過你所發出的訊息實在太明顯,很難忽視。」
樂雙揮揮手,表示接受他的歉意,現在她沒心情生氣,煩躁和不安整個控制了她的心神!
「真可惜我幫不上你的忙。」
她苦笑抬眼。「就如同我幫不了你是一樣的。」
葉子走到她的面前坐下。「人很複雜吧?」
「的確十分複雜。」
「弄懂和弄不懂都一樣辛苦,所以『人』很難做。」他的語氣深表同情。
樂雙忍不住笑了起來。「妖精就沒有這種苦惱嗎?那妖精們的心裡在想些什麼?」
「妖精比人類單純得多,愛怨都很分明,你可以說我們很『單行道』和『單細胞』。」他居然十分一本正經地說道。
樂雙笑著搖搖頭,忍不住撫了撫他的短髮。「我還以為『單行道』和『單細胞』是用來罵人沒大腦的形容詞呢!讓你一說倒成了讚美詞了!」
「單純沒什麼不好啊!」他睜大雙眼,十分不可思議似的。「能單單純純像孩子一樣活著多好!何必楊那麼多?你沒聽過人生苦短嗎?」
「那要看什麼樣的人生,有的是人生苦長也說不定,真能當一輩子愚夫愚婦就是人生苦短了。」她感歎地說著,百感交集。
葉子很有同感地點點頭:「那倒是真的,還是像我們這樣好一點。」
「一生只愛一個人的理論在現在的社會裡幾乎是不可能成立的!」
「『幾乎不可能』和『絕對不可能』是有所差距的!」
樂雙苦笑:「只有像你這麼單純的人才能做到那一點!現在的人都太複雜了!」
「你迷亂了。」
她望著他,搖搖頭。「和你說話很恐怖,洞悉力太強讓人有種透明的感覺。」久久她又抬眼。「可不可以告訴我,為什麼連你也不喜歡殷唯斌?」
葉子猶豫了好一會兒。「因為和那種人談戀愛,你鐵定要受到傷害的!」
「為什麼?你甚至還沒認識他,就已經把他否決掉了!我不覺得他有什麼不好,更何況我現在和他只是朋友!」
「你是想說服我還是說服你自己?」
樂雙頓時沉默下來。
她不知道她是想說服誰,更不知道為什麼要替他辯駁些什麼,他們並不熟悉,只是普通的朋友!
她早已過了叛逆的年齡了不是嗎?難道只因為他們的反對,她就必須證明自己的眼光沒有錯?
「你的確是迷亂了。」葉子歎息,知道事情已無可挽回。「我不能給你什麼意見,因為那是你的生命,我只能祝福,希望你懂得保護自己不受任何傷害!」
「那你呢?你怎麼辦?」
他攤攤手,苦澀地望著克琦的房門。「我不知道。其實單純也是有壞處的,比如說不懂得轉彎,總是直來直往的,現在我正身受其害。」
在夢裡,她笑得好開心!
有好多好多銀色的星芒在天空飛來飛去,她一伸手就可以抓到一個;星子頑皮地在她的掌心跳舞,好久好久才又飛了回去,而她的掌心,仍有一點點冰冰的、清涼的感覺!
彷彿仍聽見有人說:你為什麼哭?別哭了!我摘星星給你玩好不好?
那是在黑夜裡,一張模糊的面孔——
他笑起來好動人,那雙亮銀色的翅膀每次一揮動,就會有亮亮的銀粉落下來,她偷偷地藏了許多放在口袋裡,回家之後給其它小朋友看,他們一定好羨慕她——
他說我們來打勾勾,你絕對不能忘了我喲,等你長大我一定會來找你的。
她哭了,不想走啊!真的不想離開,可是爸爸媽媽一定會擔心的!
你來我們家住好不好?她這樣一次又一次地問,少年只是微笑搖頭——
她又哭了!他們都說她騙人,說她是個小瘋子,他們不相信有他的存在,他們說他一定是個可怕會吃人的鬼!她忿怒地在口袋裡翻找,可是沒有銀粉,什麼都沒有!
老師到家裡說她可能是受驚過度,很不合群,很不乖,叫爸爸媽媽不要讓她上學——
他一直微笑著說:我們來打勾勾……臉呢?
臉呢?
他為什麼會沒有臉——
她猛然睜開雙眼,驚出一身冷汗!
夢見什麼已經在睜眼的那一剎那全然忘記,可是那種悲哀——那種絕望的恐懼卻一直留在心裡!
不知道多久沒做這種噩夢了!
記得在多年以前,當她在夢想與現實之間掙扎時,有一陣子,她以為自己會崩潰!總在夢裡被不知名的東西追逐,醒來之後無助地哭泣!
她摸了摸自己的雙頰,又是滿面冰冷的淚水——
到底夢見什麼了?
苦苦思索,卻不得其解。
「做噩夢?」
她轉過頭,樂雙躺在身邊輕聲問道,臉上了無睡意。「還沒睡?」
樂雙坐了起來:「嗯,才剛躺下一會兒。」
「對不起,吵醒你了!」
「沒關係,反正我也睡不著。」
克琦仍有點惺忪,心頭餘悸猶存地閉了閉眼。「幾點了?」
「快三點。」
「還這麼早!」她呻吟,知道自己不太可能再睡著。
「煩葉子的事?」
「為什麼這樣問?」
樂雙微笑:「除非我們才認識,否則不可能看不出來。」
「有那麼明顯?」
「的確有那麼明顯。」
克琦煩躁地苦笑:「我總是學不來偽裝。」
「沒什麼好偽裝的,反正事情就是這樣,偽裝不來的。」
她歎口氣。「我不知道,現在什麼事都混雜在一起了,什麼是真,什麼是假,自己心裡在想什麼全不知道,這種感覺很恐怖!」
「你迷亂了。」他學葉子的口氣,然後忍不住地笑了起來。「真弄不懂,葉子是個很單純的妖精,可是他說出來的話卻一點都不單純!」
「或許是因為太單純。」她無奈地攤攤手。「對他來說一切都太容易,愛就是愛,恨就是恨,其它的事情一律不必考慮,簡單得令人覺得毛骨悚然!」
「我倒覺得他很懂得次序,而你反而有些本未倒置。」
「本未倒置?」
「先考慮所有的條件再決定愛不愛不是很可笑嗎?」
「難道有人盲目地愛上任何人卻不考慮外在因素?」
「內在因素比較重要吧!」樂雙比比她的心。「考慮了一大堆卻無法愛上那個人有什麼用?現在不是很流行電腦徵婚?你很適合的,外在因素由電腦全都替你做,你只要看人就好了是不是?」
「說得像是在做買賣。」
「你自己那樣想的。」
克琦搖了搖頭。「事情不是那麼簡單的,我沒辦法接受葉子,他根本還是個孩子,他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我和他沒有未來可言。」
「理智作祟。」
「千萬別告訴我你在感情上從來不用大腦。」
樂雙聳聳肩:「我不知道。因為從沒遇過。」
「活到二十幾歲沒談過戀愛,居然還是在國外長大的!樂雙,你這種人快絕種了!」
「我很喜歡物以稀為貴這個形容詞。」樂雙微笑。「你知不知你現在正和我討論什麼?」
她一愣,還沒反應過來。
「你在向我解釋和葉子為什麼不能在一起,換成一個星期前,這種事根本無需討論。」
「你設陷阱讓我跳!」她不平而微弱地指揮。
她大笑:「你是自掘墳墓!」
克琦苦澀地歎息。
她的確是自掘墳墓!和葉子在一起久了,人會變得沒心機,而她原本就是個極沒心機的人,現在更變本加厲得像塊透明玻璃!
「和妖精談戀愛沒那麼恐怖!」
「跟和外星人談戀愛沒什麼兩樣。」
「外星戀是部動人的電影。」
她又好氣又好笑地望著她。「我不知道你原來是這麼浪漫的人!葉子不是妖精,請將你的浪漫因子收起來,現在不需要這個!」
「你太盲目!」
「我只是喜歡眼見為憑!」
樂雙很認真地望著她。「我告訴你什麼叫眼見為憑。你知不知道我在十多年前就已經見過葉子了?」
克琦一愣,不敢相信她會說出這樣的話,更不敢想像接下來她會說出什麼樣的情節,可是樂雙的表情很認真——她很少有這麼認真的表情!
「他和現在一模一樣,我一直以為那天的事是做夢,直到現在才想起來,那不是夢,所以我第一次見到他才會那麼吃驚!他和十多年前完全一樣,根本沒變!」
「你可以去當小說家。」她顫抖地微笑。
「那天我在音樂室練琴,當時我還是個孩子,很喜歡音樂的孩子,黃昏時他就那樣出現在窗邊,微笑著聽我拉琴,我震驚得不知所措!他真有一雙妖精的翅膀!他告訴我,將來我們還會再見面,希望我永遠不要忘記現在拉琴的心情。」她停頓下來,有些悲哀地笑了笑:「可是我忘了,根本想不起來如何以『心』演奏,現在的我只是個演奏音樂的活機械!」
「你不可能是說真的!」她搖搖頭,拚命否認!
「我從沒和任何人說起這件事,不過那是因為我也沒有人可以說,一直到現在。」樂雙認真地望著她,完全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我並不是想說服你什麼,我只是想告訴你,他說的話都是真的!包括愛你也是!」
「你怎麼能期望我相信這個?現在是廿世紀末!」
樂雙冷笑:「對啊!二十世紀末,你何不在自己的身上標塊牌子,上面寫上:夢幻已死。」
夢幻已死?
她說不出話來,在她的心中,真的夢幻已死嗎?
不管夢幻是否已死,日子仍要繼續過下去。
難怪樂雙說時間是上帝賜予人類最仁慈也最殘忍的禮物!
她嘗試著當只鴕鳥,什麼都不看傻乎乎地過著日子,每天將自己累得半死倒頭就睡,偏偏她空閒的時間實在太多,無法不注意到越來越沉默的葉子!
樂雙的眼裡似乎一直寫著責備。
克帆已出國,樂雙搬到她的房裡住,兩人見面的時間越來越少——
而她和殷唯斌相處的時間卻越來越長。
殷唯斌反常地每天都到幼稚園來,而樂雙和葉子也變成幼稚園的常客,原本冷清的小學校,一下子熱鬧了起來,儘管每個人的目的都不同。
望著窗外正和殷唯斌談笑的樂雙,她忍不住歎息!
該如何告訴她,現在小琪和小恬每天都在炫耀著她們的媽媽是如何的美麗溫柔?
殷唯斌的前妻已回到他的身邊,樂雙知道嗎?
「你幹嘛搶我妹妹的鉛筆盒?」小琪突然尖叫起來!
「我只是借一下不行嗎?」小捷強硬地反駁。
「她又沒有說要借你!」
克琦轉回視線,走到她們的身邊。「怎麼啦?為什麼吵架?」
「小捷搶小恬的鉛筆盒不還她!」
「小捷?」
男孩忿恨地將鉛筆盒用力扔在地上。「還你!還你!」
小恬哭了起來,連忙去拾那有美麗卡通圖案的寶貝。「不要弄壞它!那是我媽咪送給我的!」
克琦不悅地望著男孩。「嗯?小捷怎麼不乖了!趕快跟小恬道歉,要不然老師要罰了!」
男孩忿怒地指著她們叫了起來:「有媽媽有什麼了不起?我也有啊!她媽媽會煮好吃的東西,我媽媽也會啊!有什麼了不起!等我媽媽病好了,她會買更漂亮的鉛筆盒送給我!」
「你媽媽才沒有我媽媽好,她生病了!她什麼都不會!我媽媽她——」
「你亂講!」男孩十分惱怒地打斷,忍不住揚起手。
「不可以!」克琦拉住他們兩個。「兩個都不乖!向對方說對不起!」
「我不要!」小捷和小琪兩人怒目以視,誰也不肯先低頭。
克琦歎了口氣,近來她是不太關心這些孩子了,以至於沒能好好調適他們的心態。
她早該打電話到小捷家探問他母親的病情,也早該打電話和小琪她們的母親聊一聊的——
「不要吵了。」她有些歉疚地蹲了下來,將兩個孩子拉到跟前。「小琪,小捷的媽媽生病了,小捷一定很難過,你不可以說他媽媽什麼都不會,這是不對的!小捷,小琪她們的媽媽現在才剛剛回來,她們很開心,絕不是故意要取笑你的,你這樣也不好,媽媽知道了會不高興的!」
男孩小嘴一扁,淚水已在眼眶中打轉。「媽媽到醫院去了,他們都不讓我去看她,我好想念媽媽,所以才會這樣,我不是故意的——」
小琪面有愧色地拉拉小捷的手。「我也不是故意要笑你的,我以後不會了,對不起——」
「這樣才是乖孩子。」克琦微笑,卻在心裡歎息;看來小捷的母親真的是去日無多了——「來!別難過了,下課後老師帶你去看媽媽好不好?」
「真的?」
「可是你要乖哦!到醫院不可以吵到媽媽,老師就帶你去。」
男孩用力點點頭,抹了抹眼淚:「好!我一定很乖!」
課堂上恢復了原有的歡樂氣氛,克琦找來黃玉。「你知不知道小捷的媽媽怎麼樣了?」
「聽他們的鄰居說是送到醫院去了。」她搖搖頭。「可能撐不了多久了。」
「今天你幫我送他們回去,我想帶小捷到醫院去看看她。」
黃玉點點頭,憐憫地望著正因為可以見到母親而開心的男孩。「小捷一定會受不了的!」
克琦在心中歎息,看來這堂課程將是無法逃開了!
而小琪和小恬呢?
望著窗外笑得十分嬌羞的樂雙。她忍不住猜想,她們的母親會是怎麼樣的一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