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脫下良善政客的面具之後,杜國豪也不過是個面目可憎的男人!
所有因企圖而佯裝的良善都是虛偽的!他是個簡單的傀儡,只知道聽命行事的傀儡,而事實上,本身卻是個自大狂妄到極點的男人!
最可悲的男人是不知道自己份量的男人,而杜國豪就是那種男人!
他到處搜刮政治獻金,自以為做得天衣無縫,只可惜還是被發覺;若不是他還有幾分用處,他的組織暫時還找不到人替代他,那麼他的存在事實上連一點價值都沒有的!
這樣的男人根本不需要保護——可惜他竟然連這麼簡單的事實都看不出來。
他瞇著眼睛打量一直跟在他身後的兩個人:「你們為什麼不肯替我除掉要殺我的人?你們的職責是保護我,不是嗎?既然你們必須保護我,那為什麼不替我殺掉他?那才是上上之策!」
「是監督。」小越笑瞇瞇地看著他:「你這種人不需要保護,死也是應該的,從連我都對你的血興趣缺缺這一點就可以看出來你這個人有多不值線了!」
杜國豪根本不理會小越所說的話,他瞪著假面不悄地繼續說下去:「你們真的保護得了我嗎?我可是很重要的!很重要、很重要!如果我有什麼閃失,那你們是沒辦法對你們的主人交代的!」
「世界上不會有什麼重要到不能死。」小越還是笑瞇瞇的。不過他的眼神已經不再像個小孩子,而變成別一種無情的冷冽——完全超出他外表年齡的冷冽!「更何況是像你這種敗類。」
「聽說『黑翼羅維』是第一殺手,你們真能保護我嗎?」他還在問。
假面的肩膀瞬時緊了緊,他肩上的小越十分不耐煩,這種傢伙為什麼還不能死?要不是支持他的和支持「異人酒館」的是同一個老闆,他和假面也實在兒子不著來受這種罪!
假面的肩突然輕輕地動了動。
小越挑挑眉,往窗外看;他笑著轉向杜國豪:「來殺你的人來了,你再囉嗦,我就讓他一刀劈死你算了!」
杜國豪的臉上果然出現恐懼的表情!他慌慌張張地躲到一邊:「你別開玩笑!你們是被派來保護我的,如果我死了,你們也沒好日子過!」
「可是有時候我真希望你趕快死了算了!」小越笑吟吟地揮揮手:「去當你的縮頭烏龜吧!現在你還死不了——除非你咬掉自己的舌頭,那就沒辦法了!天保佑那一該趕快到來!」
假面飄忽的身影緩緩地往窗外移過去,杜國豪瞪大了眼睛——
窗外什麼動靜也沒有,會不會是那個小鬼故意要嚇他的?
他縮著身子躲到窗台下,靜靜地看著外面的動靜。假面和小越的身影在窗外飄忽不定,好像沒什麼人……
突然一道黑影從門口筆直朝他撲過來!
杜國豪嚇得大叫:「來人!」
「叫什麼叫?」小越的聲音竟然就在他的耳邊。
假面的身子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突然又出現在房裡!
那道黑色影子的動作快得讓他看不清楚!他還來不及閃躲,一把銀刃已經刺到他的胸前!杜國豪嚇得面無人色——
可是也在那瞬間,假面的手輕輕地一揮,那把銀刃驀然飛出去!來人悶哼地後退了好幾步,窗戶突然發出破碎的聲響!
「抓住他!」杜國豪毫不猶豫地大吼:「別讓他跑了!」
最後一片玻璃落到地毯上的時候,屋裡的一切已經恢復成原來的樣子,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杜國豪氣得跳起來咆哮:「為什麼不抓住他?」
假面和小越還站在原來的地方,動也不動。小越索性唱起古里古怪的歌;假面仍然像個雕像,一點動靜都沒有。
「你們……」他氣得暴跳如雷:「廢物!」
小越突然躍而起,瞬間已經到了他的面前,他飄浮在半空中的樣子說有多詭異就有多詭異!
「你……你要幹什麼?不要過來!」杜國豪被小越眼裡那冷冽的光芒嚇得面色慘白!他後退了好幾步——地上全是一點一點的血漬。
小越陰森地露出他的齜牙,朝他挑挑眉:「你再囉嗦,我就讓你變成一具活屍!我們是來監督你的,不是來聽你的命令的!愚蠢的人類!你最好搞清楚這一點!」
杜國豪有些膽層,但卻仍努力挺起胸膛:「你少嚇我!」
「我從來不嚇人。」小越陰森地笑了笑:「如果不信的話,你可以試試看。」
杜國豪不敢再說話;假面一直低著頭看著地上的血漬,他幾不可聞地輕歎了口氣……
小越無聲無息地回到他的肩上,安慰地拍拍他的頭:「別擔心,這點小傷死不了人的,你已經手下留情了。」
假無言地抬起那張帶淚的面具,看了小越一眼。
小越沒好氣地點點頭:「我知道……不過他部是要死的!死在誰的手上都是死!」他陰陰地瞪了杜國豪一眼:「什麼時候死也都是死。」
「媽咪?媽咪?」小瑞輕輕地、顫抖地喚著。
可是白布底下的女子並沒有回答,沒有以她一貫的溫柔輕輕地笑著撫摸他的頭。
小瑞焦急了!他輕輕地推著母親已經冰冷的身體,企圖搖醒她:「媽咪!是小瑞啊!小瑞來看你了!媽咪!」
社工人員無言地站在床鋪前。
小瑞焦急地抬起眼睛:「我媽咪為什麼不跟我說話?啊?」他拚命地問著,搜尋著每個人的眼下:「為什麼媽咪不跟我說話?左左?你會魔法!你讓媽咪跟我說話啊!左左!」
左左泣不成聲!他多麼後悔沒來得及告訴小瑞真相,多麼後悔沒讓小瑞趕回來見他母親最後一面!面對小瑞那雙惶恐的眼睛,她直覺得無地自容!都是她不好!是她太沒有勇氣了!如果早一天讓小瑞知道——如果鼓起勇氣早一天告訴小瑞,那就不會有這樣的遺憾了!
莊亞歐緊緊地握住左左顫抖的手;他的眼眶裡同樣有悲傷的淚水,可是他卻仍堅定地握住左左的手,安慰她。
「對不起……小瑞,你媽咪已經到天上去了。」社工人員溫柔地牽著小瑞的手:「媽咪在天上看著小瑞唷!小瑞一定要勇敢——」
「我不要!」小瑞甩開她的手,突然把手上的小包包打開,他轉向旁邊無言的醫生希祈地把錢交給他,渴望得到一絲有希望的回應:「我有錢啊!醫生叔叔,小瑞很努力賺錢就是要治媽咪的病啊!有了錢就可以治媽咪的病了,你看,有這麼多!要是不夠的話,我還可以——」
「對不起……」醫生難受地垂下眼:「叔叔沒有辦法……」
「可是我有我啊!」小瑞急得哭起來。他不懂!他們說不錢才能治好媽咪的病的,他現在已經有很多錢了,為什麼還不能讓媽咪跟他說話?他和阿暮辛辛苦苦地賺錢就是為了要治好媽咪的病啊!為什麼還不可以?
「小瑞乖!小瑞跟阿姨回去好不好?院裡的小朋友都很想念小瑞——」
「我不要!」小瑞甩開她的手,衝進左左的懷裡:「左左,左左!你幫幫我!你讓媽咪跟我說話!你讓媽咪看看我啊!左左!」
「對不起,小瑞,對不起……都是我不好!」左左也哭了起來,她悲傷地抱著小瑞不停地搖頭:「都是我不好!要是我早點告訴你就好了!」
「沒關係啊,沒關係的!你只要讓媽咪跟我說說話就好了!」小瑞哀求地看著她:「你讓媽咪跟我說說話,好不好?左左?左左?」
莊亞歐無言地蹲下身子:「小瑞,這是沒有辦法的事,左左她——」
「你不懂!左左可以的!左左是妖精!妖精會魔法的!她一定可以讓媽咪跟我說話的!」小瑞狂亂地微笑,悲傷至極的眸子裡人理不安的希望:「左左?你幫幫我啊!左左……」
左左只是一逕搖頭,無奈地哭泣。
社工人員歎口氣,拉起小瑞的手:「小瑞,我們回去吧!」
「我不要!我要跟媽咪說話!我要媽咪看著我!」小瑞拚命哭喊,掙扎地撲向左左:「左左!左左!」
「小瑞!」左左哭著伸出手,可是兩名警員和莊亞歐卻無言地拉住她。
「這樣對他來說最好,他不能一直待在這裡,這樣對他是一種傷害!」醫生低低地開口說道。
「左左!我不要去!我不要去!左左!救救我……」
「小瑞!」
小瑞哭得聲嘶力竭,他不停伸出手,卻握不到左左——那彷彿天涯一般的距離令他絕望而憤怒地哭喊起來:「我恨你!我恨你!我討厭你!為什麼不幫我?你騙人!左左騙人!我再也不要看到你了!我恨你!再也不要看到你了!壞左左!左左大壞蛋……」
社工人員半拉半抱地把小瑞帶走了,左左突然覺得一陣寒冷……小瑞那雙怨恨不甘的眸子深深地烙印在她的腦海中!
小瑞恨她!
她還是錯了!不管到什麼地方,她永遠都在做錯事……
小瑞的聲音消失了,可是那雙眼睛烙下的印子卻怎麼也消失不了。
全本哭著抱緊她的脖子,大空洞的雙眼裡已經沒有淚水。很笨的左左……一無是處的左左……她為什麼還要存在?
為什麼還要一再造成無心的傷害?
小瑞的哭吼聲又在耳邊響起——長老說過絕不可以傷害人類,可是……她還是錯了!錯得連彌補的機會都沒有!
窗外下著雨,羅維負傷回到別墅,傷口的痛楚幾乎讓他無法開門!沒想到那個戴著面具的男人這麼可怕!
那瞬間從他手中閃出的銳利指鋒只怕連鋼鐵都能切開!他喘息著跌坐在地上,肩上的傷口不住地淌著血,這是他第一次失手!如果不是多年訓練出來的殺手本能,或許他已經死在那銳利的指鋒之下也說不定!
東方衡沒說錯,那的確不是「人」能對付的對象!難怪……他慘笑,難怪水扶桑自信滿滿一定能殺得了他!有了那種幫手,他就算有十條命也算不了什麼!
對方並沒有取他性命的意思,他只是很盡責保護杜國豪,不讓他傷害他;如果他想殺他,那他根本一點機會也沒有!
外面淅瀝嘩啦地下著大雨,他靠在牆壁上聽著雨聲,只覺得完全絕望——他殺不了杜國豪的!有那樣的保鑣,任誰也傷不了杜國豪一根寒毛!
突然窗外有什麼東西讓他跳起來!他警覺地閃到角落——
先是單車被扔在地上的聲音,然後敲門的聲音便震天響了起來!
「羅維!你給我開門!羅維!你開門!」
是莊亞歐那個小鬼?羅維蹙起眉,他怎麼會三更半夜衝過來找他?莫非……他猛然一震,立刻打開門:「是不是左左他們發生什麼事了?」
莊亞歐氣得臉都綠了!他瞪著眼前高他半個頭的男人卻毫無懼色地指著他的鼻子大罵:「你還知道要關心他們兩個人嗎?我看你這個人根本連一點良心都沒有了!簡直可惡到極點!既然收留了他們兩個,為什麼又不好好照顧他們?現在事情變成這個樣子都是你的錯!」
「事情變成什麼樣子?你到底在說什麼?」羅維蹙眉,焦急地問道:「左左和小瑞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小瑞的媽咪死了!」
羅維錯愕地愣了一下:「什麼!?」
「你不要告訴你根本不知道這件事!」莊亞歐陰森地瞪著他,眼裡的光芒直像要當場宰了他似的。「你真他媽的可惡到家了!現在小瑞的媽咪死了,小瑞被社工帶走,而左左又消失了!這全是你的錯!」
「消失?」羅維猛力抓住他的手臂,粗嘎地問:「你剛剛說『消失』是什麼意思?你給我說清楚!那是什麼意思?」
「什麼什麼意思?」莊亞歐忍不住朝他大吼:「你聽不懂中文嗎?『消失』就是『消失』!她不見了!就在我的跟前像一陣輕煙一樣消失了!就是這個意思!」
「消失了?」羅維愣愣地鬆開手——左左消失了?
突然天際傳來幾聲悶哼,然後是震天霹靂!
閃過的銀白色光芒讓莊亞歐看清楚羅維那張完全失去血色的面孔!
他心痛的程序不亞於自己啊……莊亞歐閉了閉眼,突然用力一推他:「你還不去找她!再遲,說不定她就真的永遠消失了!」
羅維怔怔地看著他,莊亞歐的臉上有傷痛的淚水——他猛然跳起來往外衝去!
「左左!」
莊亞歐無言地站在那裡,冷風從門外吹了進來,把他眼裡的熱淚都吹冷了;他啜泣著跌坐在地上——左左,他多麼喜歡左左,即使知道她是妖精,還是無法削減他對她的感情。
但是他知道左左的心裡只有羅維,從左左的眼裡,他可以清楚地看到這一點。他知道他是無法和羅維相提並論的,可是他多麼希望這個時候可以安慰左左的是他,而不是羅維!
多麼希望……他忍不住哭了起來——多麼希望!
「左左!」羅維在傾盆大雨中嘶吼著左左的名字。那雨下得那麼大,以至於讓他根本分不清楚東南西北,更分不清楚在自己臉上的究竟是淚水還是雨水?他只知道要找到左左……
一定要找到左左!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能讓左左離開他身邊!不能讓左左消失在他的生命中!
「左左!我知道你聽得到我!你出來!左左!」他瘋了似的狂吼。那聲音充滿了恐懼……
四週一片漆黑,他漫無目的地在黑暗中摸索,瘋狂的吼聲直傳到宇宙的另一端!
突然之間,一叢小小的、淡藍色的光芒在前方不遠處一明一滅地閃動著,他欣喜若狂地往前衝:「左左?」
那是第一次見到的左左,她全身上下都籠罩在一片淡藍色的光芒中,只是這次的左左有雙悲傷至極的眼睛……
「左左!你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真的像那小鬼說的一樣消失了!」羅維用力握住她的雙肩,臉上的表情既是心痛又是放心。在此時此地,他再也無法克制自己的感情,他一把將濕透的左左擁進懷裡!「天哪!我差點就失去你了!」
左左肩上的全本哭得希哩嘩啦的,左左卻連一滴眼淚也沒有,她只是愣愣地讓他抱著她,卻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羅維被她那種絕望的眼神嚇壞了!
「左左?你說話!你跟我說說話!」
左左背上薄薄的羽翼被雨淋得濕答答地垂在背後,那個樣子狼狽至極!
羅維心痛無比地擁著她,搖頭:「別這樣!別這樣!你知道這樣會讓我心碎的!天哪!我對不起你們……」
左左緊緊地靠在他的肩上,腦海裡卻全是小瑞的面孔——小瑞哭著對她怒喊……小瑞說他恨她,小瑞說他再也不想見到她……
「左左?」羅維焦急地放開她,凝視著她絕望的眼,輕輕地搖晃她:「說話!」他溫柔地命令:「不管發生什麼事都有我在你身邊!跟我說話!」
「小瑞……」左左低低地開口,那聲音暗啞得像用沙紙磨過一樣。「小瑞被帶走了。」
「我知道……」羅維盯著她的眼睛,勉強微笑:「沒關係,我們會把他帶回來的!你不要擔心。」
「……他說他恨我。」那呆滯的眸子裡的淚水驀然落下來,她眼裡的淚水頓時氾濫成災。「小瑞他說他恨我……」
那完全空洞的眼神讓羅維嚇得說不出話來!她的身體冰冷得連一點溫度都沒有,他恐懼地將她擁進懷裡;左左顫抖得有如風中落葉……
「別怕!有我在!」
沒有用了……她迷濛地想著,她終究還是失敗了……小瑞恨她、羅維不要她,她是個很失敗的妖精……
「左左?」羅維焦急地喚著她的名字:「左左?」
左左愣愣地抬起眼,那一陣陣濃厚的血腥味驚醒了她。左左瞪大了眼睛看著羅維肩上的傷:「你受傷了……」
「我沒事!只是小傷而已!」羅維鬆口氣,根本忘了自己肩上的疼痛。
「好多血……」左左低低地說著。
突然伸出手在羅維的面前一揮——
羅維的眼前驀然一黑!
左左帶著悲傷的聲音在他的意志深處輕輕地響起:「睡吧……雖然我救不了小瑞的媽咪,可是我不會讓你死去的!我會救你!不管付出什麼樣的代價都會!」
羅維努力想掙脫那緊緊抓住他的黑暗,他想睜開眼睛看著左左——不能睡!現在睡了,也許會永遠失去她!
可是那黑暗的雙手那麼緊,無論他怎麼努力都無法掙脫出它的掌握……左左……別做傻事……左左……
「為什麼在有機會的時候,你沒殺左左?」奇拉奇歐狐疑地盯著水扶桑:「這和我們原來說好的情形可不一樣唷!」
水扶桑什麼話也沒說,她靜靜地站在花園裡,臉上連一絲表情也沒有。
奇拉奇歐不耐煩地晃到她的面前:「你是怎麼了?這和以前的你不像啊!你不會是突然大發慈悲了吧?」
水扶桑抬起迷惑的眼看著他:「奇拉奇歐,你有沒有愛過?」
奇拉奇歐看著她的眼神好像她的頭上和他一樣突然長出兩隻角!「這算是什麼問題?」
「到底有沒有?」
奇拉奇歐別開臉:「神魔不會回答這種荒謬的問題。」
「那就是愛過嘍!」水扶桑黯然地笑了笑:「這個世界真奇怪,不管是人類、妖精,還是神魔,都逃不過『愛情』這兩個字。」
「你是中毒了?」奇拉奇歐沒好氣地瞪著她:「如果我要打人談情說愛,路上隨隨便便一個村姑都辦得到!用不著你!」
「你不覺得感情這種東西真的很奇怪嗎?它總是在你最不經意的時候出現,可是又好像本來就在那裡,只是你沒發覺一樣。」
「你一定要這麼多愁善感嗎?」奇拉奇歐受不了地揮揮手:「算了!我覺得女人才是最奇怪的!有時冷得連冰塊都發抖,可是有時候又會突然變成世界是最柔軟的生物!怪異至極!」他說著,身影已經漸漸消失。
水扶桑連忙叫住他:「你去哪?」
奇拉奇歐諷刺地笑了笑:「我是魔,魔能去哪?當然是去幹壞事嘍!留著你一個人慢慢融化吧!」
融化……呵!可不是嗎?她在正在融化,雖然知道那只是短暫的,但是知道自己的心裡還有某個部分是柔軟的、活生生的,總是件好事——
「你的小惡魔說得可真對。」東方衡帶著微笑的聲音出現:「你冷起來的時候連冰塊都會發抖!」
「唉……」水扶桑悠悠地歎口氣。有時候想心軟,但卻連心軟的時間都沒有,她的毒辣總被憎恨——因為她從來也沒時間心軟!
「很可惜。」東方衡同樣悠悠地歎口氣:「昨天你差點就成功地少掉一個敵人了。」
「差點成功?」她面無表情地問。
「當然,羅維還沒死就是『差點』,要是死了,就少掉一個又多了一個了。」
「你為什麼非要趟這趟渾水不可?」水扶桑淡淡地苦笑:「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
「所以我是來告訴你,我決定不趟這趟渾水啦!」東方衡同樣淡淡地揮揮手:「看來這渾水裡已經有太多人了,容不下我插手。」
水扶桑有些訝異地挑挑眉,東方衡會說這句話倒是很新鮮:「是什麼讓東方大俠改變了心意,不當正義使者了?」
「因為羅維想要自由。」
她真的愣住!
東方衡微笑著仰起頭,深吸一口氣:「也該是時候了,羅維的心太軟,一直就不適合幹這一行,現在他終於肯退出江湖了。」
「羅維想退出江湖?」水扶桑的眼黯了一下。這不是羅維一貫的作風,他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在江湖之中的,為什麼會想要退出?
「他想把所有的恩怨全算個清楚,然後退出江湖。」東方衡不著痕跡地打量著她臉上的表情變化:「我想他是真的想和左左過日子,這次接下這個要命的任務算是他給集團的告別禮——也算是給你的。」
「給我的?」
「你不會以為羅維真的那麼愚蠢,看不出你的用意吧?」
水扶桑冷冷地藏住了所有的情緒——可是如果沒有情緒又怎麼需要隱藏?東方衡忍不住在心裡默然地笑了笑。
「你以為你這麼說,我就會放過他嗎?」水扶桑突然冷起臉,陰森地瞪著他。
「我怎麼說影響得了你嗎?」東方衡微微一笑:「我只是希望你看清楚你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免得後悔莫及。」
水扶桑冷冷地轉身離開——後悔?她有後悔的機會嗎?很久很久以前她就已經不能後悔了;現在又怎能例外?
迷濛中,見到左左悲傷溫柔的面孔,那雙深藍色的眸子凝視著他,他伸出手想拉住她,卻只握住一團輕輕淡淡的藍霧。「左左……」
肩上的傷口一點都不痛了,他很不能理解地看著自己的右肩,那裡竟然一點傷口也沒有!
「左左?」
「我在這裡。」左左無言地坐在他的身邊。她的表情仍然那麼悲傷,讓他又是一陣心痛!
「別這樣。」羅維歎息著擁住左左的肩:「那不是你的錯,小瑞以後會瞭解的。」
「是我的錯……」左左悲傷地哭泣著:「一直都是我的錯!我很笨,什麼都做不好!我沒辦法成為人類!」
羅維安慰地擁住她:「不會的,你可以得到人類的愛,至少你已經得到我的愛了!」
「我不瞭解……」左左低語。她空洞的眼神渺渺茫茫地望著遙遠的彼方:「我不瞭解什麼是『愛』;如果不懂,又怎麼能得到『愛』?我沒辦法成為人類……我害怕……」
那種語氣和眼神讓羅維不由自主地想緊緊抱住她,他想讓她知道她對他來說有多麼重要!因為有她,所以他才有通氣!如果不是她和小瑞出現在他的生命裡,到現在他還是個冷血無情的流浪殺手!
可是左左的身影漸漸淡了,羅維焦急地伸出手想抓住她!
「左左!別走!別走!」
左左只是用一雙悲傷的眸子凝視著他,那淡藍色的身影不停地變淡。轉瞬間便消失了身影!
「左左!」羅維大叫一聲,驚醒過來。「左左?」
身邊哪裡有左左有身影?屋子裡空空蕩蕩的,除了他的呼吸聲之外,什麼都沒有!
突如其來的寒冷讓他不由自主地環住自己——什麼都沒有了!心裡那空虛的感覺是那麼地恐怖!
左左走了!小瑞也走了——他後悔那天不該讓他們走的!只要他們留在他的身邊,那麼,即使要他付出生命他都甘心!可是現在什麼都沒有了!
沒有左左,也沒有小瑞!
羅維伸出手,碰碰自己的右肩,那裡果然沒有血漬、沒有傷口——那不是夢!左左的確出現過,她替她治好了傷……同時也離開了他!
窗外陽光斑讕,可是他卻覺得無比寒冷——左左消失了,要從何找起?深深的無力感緊緊護住他,這一生他從未感到如此孤寂!從未感到如此痛楚!
他將就這樣度過下半生的生命嗎?
他茫然地注視著窗外的陽光,如果沒有左左與他一同分享生命,那麼他的生命又有何價值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