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我想我們的計劃可能是出了問題了,何不停止它?將來還有機會的。」老江把玩著酒杯,自琥珀色的液體中凝望自己多年的老友。「我們損失不起太多,這次的變化出乎我們的意料之外。」
「但這只是一次意外,到目前為止,除了這次的意外之外,一切都按著計劃進行。」
「對,這次的意外『意外』的沒有成功,但下次呢?下次我們不會有這次的幸運。」
賓厭惡地瞪著他,「我想你已變得懦弱了!」
「或許。亞迪就像我的親生女兒,我只不過是不想拿她冒險,這個代價對我來說太高了。」
「我說過不會再有一次意外了,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他暴躁地說道。
老江望著他,眼神有幾分的不解,「這不像你,賓,你以前不會拿人命冒險的,我以為你喜歡那幾個孩子的!」
「我是喜歡他們,而且我不認為是在拿任何人的生命冒險!」
「你不覺得你這次過於偏執?」
「那你要我怎麼做?拿全市的人口作賭注?」賓固執而且近乎惱怒地反問,「你冒不起失去亞迪的險,可是我也冒不起失去全市青少年的險!公平一點,老江,這計劃完美無缺,你不能在這個時候喊停,你明知道那有多危險!」
「可是賓—— 」
「不要再說了!所有的步驟都已經推動,現在再談什麼都已經太晚了!」
「或許我們可以更動一部分計劃 」
「如何更動?」賓冷笑著問。「讓毒販喘口氣?然後全市,甚至全州、全國遭殃,就只為了你害怕?」
老江神色嚴肅地望著老友,「你明知道我並不是害怕,我只是不願意做無謂的犧牲。」
他一愣,意識到自己已過度反應,只好無奈地歎口氣,「對不起,我知道你的心情,但我真的無法同意,這對我來說代價實在太高了。」
老江沉默半晌,緩緩地,哀傷而且不確定的開口,「我們錯了嗎?賓?」
賓凝視老友佈滿風霜的臉,緩緩的回答,「我不知道,但我真的希望沒有,非常非常希望!」
* * *
傑姆坐在科技研究室裡,獨自凝視著電腦螢幕,腦中迴響的,是關於老江所告訴他的一切。
他不懷疑老江的用心,他知道他有多愛亞迪,絕不至於陷她於危險之中,但不知怎麼的,他總感覺到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這件事從頭到現在,迷團多得數不清,表面上一件看來十分單純的「獵捕行動」,在其背地裡卻有著太多的風暴和血腥!
問題出在什麼地方?
凝視閃著光點的螢幕,他迷惑而且倍感挫折!
向來不出任何毛病的電腦近來接二連三的失常,先是害潘和林磊差點喪命,現在又是無法正確的接收到訊號,使得他無法掌握到所有「狐狸」成員的行蹤,甚至包括他偷偷在亞迪及林磊身上新裝的訊號發射系統也無法順利接收,而他居然找不到問題出在哪裡!
「傑姆?」
「我在這裡。」
麥克吊兒郎當的身型出現,他看起來神清氣爽,臉上慣有的譏誚消失得無影無蹤。
傑姆皺了皺眉頭,「你跑到什麼地方去了?這二天完全沒和我們聯絡,發生了許多事你知道嗎?」
他點點頭,擠出一個歉意的笑容,「我十分抱歉,但這二天我的手下發現一些東西,我必須確定一下。」
「什麼東西?」
麥克聳聳肩,「一些不具價值的東西,我手下有幾個新手顯然還不太懂得如何判別情報的方向性和可信度。」
傑姆凝望著他閃躲的神色,「那麼這二天你是一無所獲羅?」
「恐怕是的。」
「到醫院看過亞迪了嗎?」
麥克搖搖頭,在他的身邊坐了下來,「沒有,聽小慶說她已經沒有危險了,我沒有去的必要對不對?畢竟有林磊在,我不想再傷心一次!」
傑姆瞭解似的點點頭,但眼光卻仍帶著懷疑。
麥克只是聳聳肩,眼光盯著螢幕,「這是誰的訊號?亞迪嗎?這個地點不太像醫院。」
他看了一眼,果然是他的訊號發射器傳回來的訊息。「哦!不是,那是錯誤的標示。」他迅速裝出不在乎的神色回答。
「錯誤的?」麥克揚起眉,驚訝地笑了起來,「你是說你的電腦出了毛病?我沒有聽錯嗎?我還以為你的電腦是我們之中唯一完全不犯錯的!」
傑姆一方面移動輪椅到足以讓他關掉電源的地方,一方面不以為意的聳聳肩,「你太高估我了,我不但會犯錯,而且通常只犯嚴重的錯誤!」
「比如說?」
「比如說差點害死亞迪和林磊。」
麥克訝異地睜大了雙眼,似乎不敢置信,「這的確是很嚴重的錯誤,你確定你不是在和我開玩笑?我恐怕很難相信這一點!」
傑姆關掉電腦,轉過頭來對他微微一笑,改變話題,「你該不會只是因為想念我,想和我聊天才來的吧?」
「當然不是。」麥克神秘地微笑,「我有件事想請你幫我。」
「公事還是私事?」
「都有,是關於亞迪和她的過去的,我必須承認這二天裡我發現了一些很有趣的東西!」
* * *
她凝視躺在床上的女孩,卸下武裝之後的她顯得嬌弱而且蒼白,楚楚可憐得彷彿不堪一擊。
這就是潘亞迪,「狐狸」傑出的領導者,陳彥和林磊深愛的女人!
她有什麼魅力使一個如此傑出獨特的男人為她賣命而不惜生死?她有什麼能力統領全美最大的地下情報組織而不出任何差錯?
她們的年齡幾乎完全相同,背景也極為類似,若換個時間,換個地點,她們很可能會成為莫逆之交;可是她卻憎恨她!
她活著就只為了殺掉她!
「夏雪,亞迪醒了沒有?」陳母小心翼翼地端了一碗溫熱的補湯走了進來,她關切的語氣讓她倍感罪惡!
在這個一心禮佛、善良的老婦的佛堂裡,她所想的竟是如何殺掉她疼愛的孩子!
「還沒有,傷口有點出血,醫生可能縫的不是很好。」
陳母心疼地放下手中端著的補品,坐到床邊,溫柔地撫撫亞迪微微發冷的臉頰,「可憐的孩子,那些沒良心的毒販可真讓她吃了不少苦!」
「陳伯母,您和潘小姐認識很久了?」
「幾乎半輩子,從她還是個黃毛小丫頭來向我借口紅時,我就喜歡她,一直很期望她和阿彥在一起,誰知道 」她幽幽地歎了口氣,很是有往事不堪回首的味道。
夏雪的心一陣刺痛,沉默地站了起來。「我去找醫生。」
「夏雪。」陳母急忙趕了過來,輕輕拉住她的手,「人的緣分是強求不來的,我第一眼看到亞迪和那個年青人,我就知道他們是注定要在一起的,她和阿彥沒有緣分,你千萬不要誤會。」她慈愛地望著女孩受傷的神色,「要說我以前沒想過要她當陳家的媳婦我會遭天打雷劈的,可是現在她和阿彥是不可能了,你和阿彥才匹配,阿彥的性子是怪了一點,可是他是真心喜歡你。」
她勉強地笑了笑,「你剛剛說的很對,人的緣分是強求不來的,以後的事誰也不知道不是嗎?」
「夏雪……」陳母歎口氣,有些無奈地看著她走了出去。
「唉!這孩子就是想得太多了!」
「林磊——」床上的亞迪翻了翻身,呻吟地叫道。
「乖孩子,不怕!不怕!乾媽在這兒呢!」陳母連忙趕到床邊低安撫著,「讓你吃苦了 」
「媽?」
「噓!小聲點!」
陳彥悄悄地走了進來,「小潘她——」
陳母歎口氣搖搖頭,「不太好,發冷呢!可能是失血過多的關係,夏雪去找醫生了。」
陳彥坐到床邊,伸手拭了拭她的體溫,蹙起了二道濃眉,「這麼冷!」
「兒子。」
「嗯?我得叫醫生動作快點 」
「兒子!」
陳彥抬起頭,訝異地看著母親滿臉的嚴肅,「媽,怎麼了?」
「你對亞迪不會還有壞念頭嗎?」陳母拍了拍兒子一下子冷卻下來的表情,「別怪媽多嘴,可是你們之間真的是沒緣分,你只能把她當妹妹看待,多花點心在夏雪身上才是真的。」
陳彥沉默地注視著臉色蒼白如紙的亞迪,心中五味雜陳!
連不知事情始末的母親都認為他和亞迪沒有緣分,他還能說什麼?
「我知道你偷偷喜歡亞迪很多年了,但你們年青人不是最愛說感情這東西是勉強不來的嗎?別讓亞迪難做人,更別讓夏雪傷心。」
「媽!」
「我剛剛收了亞迪當乾女兒。」她突然正經地宣佈。
「你什麼?」他驚訝得合不攏嘴,「怎麼突然——」
「我早就有這個念頭,只是一直沒有機會這樣做。」她頓了一下,「雖然我們身在國外,可是到底是中國人,人倫之常不可廢,你可得給我小心!」
「媽!」陳彥哭笑不得地叫道。
「就這樣啦,隔壁那個年青人怎麼樣了?」
他歎口氣,知道爭辯也不會有任何作用;母親平時雖然很好說話,但一旦決定的事,想要她更改卻是難如登天。「他沒事,血已經止住了,他比小潘強壯得多,不會有問題。」
「那就好,出來吧!」
「我想多——」
陳母瞪了他一眼,他只好乖乖的起身,心中卻沒有絲毫的痛楚!
原本對他來說難以抉擇的問題,他的母親不費吹灰之力就替他辦到了!
從今以後,他再也不必為了愧對自己過去幾年的暗戀而感到難受!
人的感情原本就不是一加一等於二的簡單問題,它還受許多空間與時間的變數影響;人的成長,人的經歷,這些都足以使原本單純的感情變得複雜異常!
並非所有的感情都經得起考驗,畢竟,人活著最重要的乃是問心無愧!
* * *
她再度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既陌生又熟悉的環境,完全中國式的房間,似曾相識,彷彿在記憶中曾有這樣一個地方;直到她看到牆邊的書架上放置的大堆佛經,她才想起這是什麼地方。
這是陳彥的家,她以前常在這個地方央求陳伯母給她一點小女孩都會喜歡的口紅和香水。
她是怎麼來到這裡的?對於這一點她全無記憶,記憶裡最後一個印象是黑人護士手中亮亮的刀子 彷彿曾聽到陳彥的聲音——
「你醒了。」一個陌生女子冷淡地俯身向她,審視著她的臉,「陳彥已經輸過血給你,醫生說只要休息一段時間你就會沒事了。」
「林磊呢?他在哪裡?他是不是 」
夏雪不耐地打斷她,「他沒事,在另一個房間休息,你不必擔心他,即使是情敵陳彥也不會把他怎麼樣的。」
潘亞迪蹙起眉,眼前這個女孩有張看起來十分溫柔婉約的臉,卻有雙利刃般冷酷的眼睛!
她的眼裡和口吻中遮掩不住的強烈敵意令她不解!
她們還沒開始認識,可是這個女子已經強烈地恨著她!
為什麼?
「你是誰?」
「夏雪。」
「夏雪?」她喃喃重複,不知怎麼的,心裡有股悲傷,「很幸福,又很悲哀的名字。」
夏雪一愣,不解地望著她,「什麼意思?你知道什麼?」
亞迪搖搖頭,掙扎著起身,一陣強烈的暈眩感險些將她征服!她咬緊牙根不哼一聲地強撐了起來!一個簡單的動作卻使她臉色死白、冷汗涔涔。
夏雪的心裡有幾分的佩服,但表面上仍是不動聲色,既沒有伸出手也沒有開口。
「我要去找林磊。」她微弱地宣佈,眼中閃過絕不更改的決心!
「我懷疑你現在能去找任何人。」
亞迪只是虛弱地朝她微笑,「只要你肯告訴我他在哪裡,我會證明給你看。」
夏雪猶豫了一下。
現在不是殺她的最好時機,所有的人都知道她在這裡,現在動手無疑是向所有的人宣佈誰是兇手,讓她自己去找死豈不是更好?
以她現在的情況不要說是下床,連舉手都十分吃力,讓她去,說不定可以省掉她弄髒自己的手的麻煩!
儘管這遠不如她自己動手來得令她滿意。
「夏小姐?」
「他在走廊最前面的第一間房間裡。」
潘亞迪吃力而且緩慢地下床,在克服了一陣又一陣的暈眩感之後,終於扶著床旁邊的小櫃子站了起來。
「我勸你最好回到床上,陳彥的血很值錢的,你這是在浪費他的心意。」她冷淡地開口,斜睨潘的一舉一動。
「謝謝,但——我自己會衡量。」她扶著櫃子走到牆邊,舉步艱難地慢慢走向門口。
「潘亞迪!」
她緩緩停住,靠在牆上回過頭來,臉色發青卻仍擠出一個微笑。「有事?」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關於你的名字?」
夏雪點點頭,固執地背對著她,不願讓她看到自己的表情,即使再怎麼渴望朋友,她也不能選擇她。她是敵人!一個令她憎恨的敵人!
亞迪喘了幾口氣之後,緩慢而感傷地開口,「我不知道你為什麼這麼恨我,如果是為了陳彥,那你大可以收回你的恨意,我和他之間什麼都沒有。」
她沉默地背對著她顯然仍仔細聽著,脊背僵硬一如石像。
「夏雪,一個幸福,關於奇跡的好名字,可是有些地方夏天永遠不會飄雪,那是種奢望,永遠不會實現的夢想。」
夏雪冰冷的眼漸漸溫暖濕潤起來;她聽到她困難的腳步走了出去,門輕輕地合上,淚水也自她的眼中落了下來。
難道不是嗎?
期望一件永遠不會實現的事是種奢求!
期待熱帶的夏日裡落下盛雪無異緣木求魚!
她是有了既幸福又悲傷的名字,而她的命運似乎也遵從了她的名字,是那麼的悲哀!
* * *
彷彿走了一個世紀那麼久!
彷彿打了一場激烈的戰爭般的筋疲力盡!
她才走了不到五十公尺,卻眼冒金星,幾乎要癱軟在地上,她咬緊牙根,一步一步拚命地移動著,終於到了夏雪所說的房間。
打開門,房內空無一人,床上的林磊蒼白但平靜地躺著。
亞迪關上門,幾乎要喘不過氣來,用盡了所有的氣力才走到床邊。
床的震動使他立刻睜開眼睛,僵硬地想要起身
「是我。」她虛弱地朝他微笑。
林磊眼裡的警戒霎時消除,取而代之的是無比的關切,「他們說你在另一個房間休息。」
「唔,現在不是了。」她朝他笑笑,無力地趴在他的旁邊,「我不放心你,而且我十分想念你。」
「亞迪?」林磊輕撫她的頭髮,她微微動了一下,卻無力再開口說話,過度的疲累使她在半秒鐘之內就昏睡過去。
他心疼無比地將她移到自己的肩上,細民的拉好被子,光是看她這樣虛弱就叫他心痛得無以復加。
但她的行為卻讓他感到甜蜜無比!
她已經完全接受他了!
感謝那場大火將她的心鎖完全燒燬!
他憐惜地撫了撫她的肩,眼皮漸漸沉重,終於也陷入了睡夢之中!
* * *
「小慶,你願意幫我個忙嗎?」傑姆對愁眉不展的孩子開口,知道他正和所有「狐狸」的成員一樣,為了亞迪和林磊從醫院莫名的失蹤而感到憂心。
男孩點點頭,乖巧地站在他的面前,「不論任何事我都會盡力去做。」
他微微一笑,「到街上去替我叫一輛計程車,開到轉角處去等我,注意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也不能讓任何人看到,你辦得到嗎?」
小慶不解地望著他,「為什麼?」
他很想告訴他,因為「狐狸」裡必有人不值得信任;但轉念一想,這對孩子來說是太殘忍了,那彷彿是告訴了他,他所鍾愛的家人中有人是叛徒一般。「因為我要一件很重要的事,這件事還不能讓他們知道。」
男孩顯得十分嚴肅,「我瞭解了,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嗎?」
傑姆溫柔地揉揉男孩的頭髮,「可以的,這件事不能沒有你。」
小慶立刻興奮得點點頭,像個被托付重任的小大人般驕傲,「我不會讓你失望的!」然後他轉身奔出了地下室。
傑姆等男孩一走,立刻收拾了一些重要的資料,滑進只有他、亞迪和老江才知道的密道,打開門走了出去。
黑暗的甬道中沒有半點光亮,這時當初建這間房子的主人為防止意外而造的,沒想到現在卻派上用場。
他有些遺憾「狐狸」之中竟有人出賣自己人,「狐狸」的成員不會有人缺錢用,因為亞迪和老江都十分善待他們,但錢永遠不會嫌多,也或許那跟金錢一點關係都沒有,畢竟世界上各種誘因太多了,不是每個人都有足夠的意志力可以拒絕誘惑。
那個該死的叛徒不僅出賣了亞迪,也偷了電腦中一些重要的資料,而那些資料正是導致他的電腦失常的原因!他有股殺人的衝動,而這種衝動已有許久不曾在他的生命中出現!
有人侵入他的電腦,放置了病毒,更甚者藉著他的電腦以掌握所有「狐狸」成員的行蹤!
他的眼神冷硬起來,他竟險些成了殺人的幫兇!
甬道通到盡頭,他小心的打開密門,他對小慶所說的轉角就在眼前,小慶正站在一輛計程車旁小心的打量四周。
他細心的將密門的痕跡掩飾好,滑向黑暗的巷道之中,「小慶!」
「傑姆!」
計程車司機咧開了一口金牙下了車,「我還以為是這個小鬼騙我呢!」
「幫忙把我弄上車吧!」他微微一笑說道。
「沒問題。」司機立刻抱起他放進車裡,再將輪椅疊好放進行李箱,小慶坐進了車中,「我們要去哪裡?」
「先告訴我你出來的時候有沒有人看到?」
小慶點點頭,「麥克問我要去哪裡,我告訴他要去找同學玩,今晚可能不回去了,因為我心情不好。」
傑姆滿意地點點頭,司機已在駕駛座上坐定,「要去什麼地方?」
「先繞市區一圈。」
司機好奇地自後照鏡打量這個怪異的年青人,「小子,那可不便宜,你是不是在躲什麼人?」
他再度微笑,「被你猜中了,我正在被仇家追殺呢!你開車的技術如何?」
「好的很!」司機拍拍胸脯,豪氣干雲地回答,「放心!坐我的車你絕不會被盯上!坐穩了!」
話聲未落,車子已火箭般的衝了出去。
傑姆微笑地拍拍小慶驚魂未定的臉,「放心,司機先生不會讓我們出事的!」
在舊金山的大街小巷裡幾乎繞了一個鐘頭,他們終於自雲霄飛車似的計程車上下來,司機接過傑姆塞給他的一疊厚厚的鈔票,「太多了!」
傑姆一揚眉,「你是說我的命不值這些嗎?」
「當然不是 」
「那就好,不過我給你這些錢是有原因的。」他停了一停,看看自己又看看小慶,「你對我們的印象當然不會太深刻吧?」
司機剛要開口,立刻又頓了下來,改口回答,「不會,我這個人很健忘的,每天載的客人那麼多,當然不會特別記得誰。」
「我們的目的地?」
「我對這一帶不熟。」
傑姆笑了笑,心照不宣的對他眨眨眼,「那麼那些錢是剛剛好。」
司機笑了笑,「的確剛剛好。你確定不要我等你們嗎?萬一——」
「不會的,謝謝你。」傑姆轉動輪椅朝他點點頭,帶著小慶走進了黑暗的街道中。
計程車司機看看手中的鈔票,莫名其妙地聳聳肩。上了車,又如火箭一般駛了出去。世界上千奇百怪的事情太多了,今天回家之後,他又有好話題可以告訴他的妻子了!
「傑姆,我們到底要去哪裡?為什麼要這麼小心?」小慶百思不解,終於忍不住地開口問道。
傑姆轉出巷道,指指前面的一棟大房子,門口還站著兩名華人。「這裡。」
「這裡?」小慶看了看,似乎還是不能理解。「這是什麼地方?」
還沒等他回答,他們已走到光亮處,直直朝房子前進,兩名華人立刻奔了過來,粗聲問道:「誰?來這裡做什麼?沒事快走!」
「傑姆 」
他朝他微微一笑安撫他,繼而轉向他們,「我要見陳彥,我們是『狐狸』的傑姆和小慶,請你們代為通報。」
兩名大漢懷疑地打量一下,其中一名半晌後轉身走向大門的對講機。
小慶扯扯他的衣袖小聲的說:「傑姆,這是『華人幫』,你來這做什麼?」
「喂!我們老大叫你們進去!」那名大漢在門口狂呼,態度上已好了許多。
傑姆朝小慶眨眨眼,「進去你就知道了。」
* * *
威爾朝著話筒大吼,「我現在就要見他!現在!」
話筒那端的女聲冰冷無情,「你最好考慮清楚,維奇已經說了他不想見你,違抗他的命令有什麼下場你比我還清楚,不需要我提醒你。」
「我不相信你,到三藩市快兩個月了,維奇不可能這麼長一段時間不見任何人!你說謊!」
「注意你的用詞,我討厭別人說我是個欺騙者。」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平靜自己的怒火,血腥瑪麗的死使傑克和西恩大為忿怒,揚言若再見不到維奇,他們將不再對自己的行為負責!他們或許可怕,但他也無意挑起維奇的怒火 若他還活著的話。「瑪麗死了,傑克和西恩非常不安,我控制不住他們,他們很可能會 」
「那就殺了他們!」女子冷淡的打斷他。
「什麼?」他不可思議地叫了起來。「你知不知道那些人花了我們多少錢?只要讓他們見到維奇,他們就會安靜下來了,為什麼要 」
「你能保證他們不會對維奇不利?」
「我——」
女子冷笑的聲音傳來,「你也害怕對不對?既然連你自己都不能保證自己的安全,你還敢讓他們來見維奇?威爾,你有何用心呢?是希望兩敗俱傷好漁翁得利嗎?」
「艾絲,我不是那個意思,你不可以在維奇面前胡說!」他急出了一身冷汗的叫道。
「我或許不會,也或許會,那就要看你如何表現了;暗殺亞迪-潘和磊-林的工作你長期失敗,維奇已有些不耐煩了,你知道他不是一個有耐心的人。」
「那是有原因的,讓我見他,親自對他說明。」
「不!你得等到他想見你的時候才見得到他。」
「那是什麼時候?你不能這樣對待我!」他按捺不住地暴吼了起來。
「快了,你很快就可以見到他。」女子冷淡地回答,然後便掛上了電話。
「艾絲!」威爾大叫,但對方已收了線。「該死的女人!總有一天我會要你付出代價的!」他破口大罵,用盡了最惡毒的字眼才潰然倒向沙發。
她不讓他見維奇,反而要他去殺掉傑克和西恩,完全無視他在他們身上投下的精力和金錢。
若是維奇,他不會捨得那一大筆錢的!
事情非常、非常的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