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的是實話啊!你們還想要我說什麼嘛!」小喜被吊在牆苦苦哀求著嚷道:「我真的是皇上身旁的人啊!更何況皇上本來就是我們的主子,只要是人,都是皇上的隨從!」
「你還嘴硬?」紫衣小童們瞇起眼睛,不懷好意地靠近他。「要是你再不老實說清楚,我們可就不客氣了!到時候,恐怕你連太監也做不成了!」
小喜苦著臉道:「我說的是實話啊!是你們硬要帶我來的,又不是我自己喜歡來,怎麼現在翻臉不認人啦?」紫衣小童們可不管那麼多,他們冷笑著靠近他,手上拿著燙熱火紅的鐵條。
「哇!救命啊!救命啊!」小喜閉起眼睛沒命地尖叫。
「好了!」
「聖女!」紫衣小童們連忙退下。
宮千水輕輕一揮手,道:「我有話問他,你們先下去吧!」
「可是──」紫衣小童們不太肯定地猶豫著,宮千水冷冷的眼睛一瞟──「我說的話不算數嗎?」
「屬下不敢!」紫衣小童們立刻退下去。
小喜驚魂未甫地瞪大眼睛。「你……你想幹什麼?我告訴你喲!我是太監……我什麼都不會說的!」後面這兩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好像連接不太起來?咳──算了!
不研究!
宮千水還有些虛弱,她步履有些不穩地走到小喜面前,那雙水盈盈的眼裡竟有著一絲渴望。「你……是他的人嗎?」小喜愣了一下,不大明白地眨眨眼睛問:「他?
誰啊?」
「就是他!」宮千水有點混亂地往後看,她那蒼白的神情,看起來楚楚可憐卻又跡近瘋狂。
小喜小心翼翼地看著她,他不確定自己知道她說的到底是誰,但是或許會是他所想的那個人,於是他咬著唇繁張地問:「你真的認識我主子?」
宮千水顫抖地笑了笑,回道:「當然認識!你用不著瞞我,我知道他現在在哪裡,也知道千歲在他的手上。」小喜傻傻地看著她,心想,她是不是瘋了?搞不好她本來就是個瘋子,真可惜,好好一個美人胚子啊!
她深吸一口氣,穩定自己的情緒後。緩緩壓低了聲音快速地說:「叫他快走!我不知道他和千歲之間究竟是怎麼回事,但是無論如何叫他快走,我阿爹不會放過他的!」
小喜傻笑。「是啊!我也想去告訴他,但是我現在被鎖在這裡,要怎麼去告訴他?」
宮千水使勁彈指,兩枚金色小釘刷地射進了鎖住小喜的鐵鏈。
「你──」沒想到她才稍稍運功,竟就喘息不止!看來阿爹的武功比沒閉關之前,更上一層了。
「你沒事吧?」小喜有點焦急地問:「你看起來可真是糟透了!」
宮千水慘慘一笑。「今天晚上午夜時分,我會把所有人支開,你只要稍微用點力就可以把鐵鏈弄斷了,到時候不要回頭,直接離開這裡到霍家莊去。你得叫他們走,統統都走!要不然,中原武林將生靈塗炭、寸草不留!」她說得那麼嚴重,害小喜聽得一愣一愣的,連說話都忘了!
宮千水話一說完,便往外走。
「等一下!」小喜連忙清醒過來叫住她:「不行啊!我要是走了,那你怎麼辦?他們一定會知道是你放我走的,到時候你──」
宮千水背對著他輕輕地回答:「你們中原人不是說虎毒不食子嗎?我阿爹脾氣雖壞,但是我想他不至於殺了我的。」她勉強地笑了笑,又道:「讓龍天運把千歲也帶走吧!如果他們真的相愛的話。」小喜怔怔地注視著她的背影,心想,龍、天、運?去掉中間的「天」字,指的可不就是皇帝了嗎?
這個皇帝真是的!沒事何必招惹人家大家閨女呢?小喜有點不滿地想著,可是……唉!不是都說了「人不風流枉少年」的嗎?皇帝在宮裡向來規規矩矩的,就算出了宮花心一點,也不是太過分啦!
他有點沮喪地輕輕一動,鎖鏈發出清脆的聲音。
那位姑娘真的是國色天香啊!除非端木丞相肯改扮女裝、要不然,恐怕鮮少有人能出其右:看她那麼可憐,讓他一下子就忘了自己悲慘的處境。
「呵呵呵……」紫衣小童們探出頭來,不懷好意地對著他笑。「你以為有聖女替你撐腰,你就不用怕了嗎?哈!早得很哪!」
「哇──」
*****她很仔細地考慮著自己的處境。畢竟這八年的歲月,她一直都沒認真地考慮過自己的將來。剛開始真的只是過渡時期的想法,她和她的父親都認為她只是暫時接任丞相的位置,一定會有真正勝任的人選出現,到時候她可以辭官還鄉,神不知、鬼不覺地變回女兒身。沒想到這過渡時期竟然維持了八年之久,更沒想到自己居然會深陷其中、不可自撥!
八年了!有時候她會覺得就算讓自己一輩子當個男人,也不是那麼不可能的事:有時候她真的會寧願自己真的是個男人,那麼現在的苦惱都不會發生,也無須選擇了!
小時候父親極希望能有個兒子,在她出生之後他很失望,可是女孩兒就是女孩兒啊;於是他一直開始把她當成男孩兒般教育,吃的、穿的、用的全都比照男孩兒辦理。他甚至還半開玩笑似的說那是個兒子,並不是女孩兒,只是誰也沒想到這個小小的玩笑,竟會持續那麼多年!
父親極其希望她是個男孩,但她的母親卻完全相反:她無時無刻都在提醒她,要她知道自己是個女孩子。就在這樣的教育下,她有時不免產生混淆──直到見了龍運皇帝。
端木邵忍不住笑了起來!那時候的龍運皇帝完全是個小霸王,誰都知道他是真命天子,誰也不敢忤逆他的意思,可是她就不同,她完全不能忍受別人的欺負。
她很斯文,這是天性,但是骨子裡的那點「叛逆」是怎麼也去除不掉的。
他很皮,每天見到她的第一件事,就是想掀開她的長袍,好好檢查一下她究竟是個男生還是女生。
她當然打不過他!但是她可以跑、可以智取,所以那囂張的小皇帝,從來也沒有得逞過。
他總是說如果她是個女孩,他一定要娶她當皇后。或許吧!就因這樣一句話,讓他這麼多年來還牢牢記得自己是個女孩子──是個有感情、會愛上某個男人的女孩子。可以說那是天性,也可以說那是愛情,但不管怎麼說,她就是愛上他了!
那麼多年、那麼深沉又那麼神秘的愛情,無時無刻都掌握著她的每一條神經,甚至到了皇帝都已經接受她是個男人的事實了。她卻又希望他們可以回到童年時分;而這次,她是多麼地擔心讓他看清楚她的性別。
只可惜,現在說這些都太晚了!
端木邵的笑容悄悄隱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無法改變一切的「苦澀」。」她真的可以一輩子都待在他的身邊當個稱職的宰相,她真的可以!
但是她如何忍心?如何忍心讓老邁的爹娘傷痛、悔恨?她一點選擇都沒有。
想到這裡,她無奈地開始收拾自己的衣物。也該是時候了,她必須快刀斬亂麻地將感情一刀斬斷!
她必須去做自己該做的事,畢竟終生有一次後悔已經足夠,她不能再讓自己後悔一次,她必須回瀾滄江去。
心念一定,她的動作便快了起來,沒多久已經把簡單的行李收拾好,正想出去之時,卻看到兩位小公主早已等在門口笑嘻嘻地看著她。
「端木,你想上哪兒去?」端木邵勉強一笑道:「回去。」「回去啊?」龍行俏皮地走過來打量著她。「我想你指的,恐怕不是指回皇城裡去吧?」這兩位小公主古靈精怪到了極點,看樣子,她是瞞不了她們了。
端木邵無奈地點點頭道:「我是沒打算回皇朝裡去。」「那你要去哪裡?」龍心焦急地問。
「那還用說?當然是回老家嘍!」龍行揮揮手。「這還用問嗎?端木大哥一定是因為家裡有急事,所以打算連夜專程趕回老家,等到了之後呢,她自然會修書給哥哥向他稟明一切,對不對?」端木邵微微蹙眉。怎麼今天這兩位小公主說話的神情語氣,都和過去大不相同?
「怎麼啦?公主既然知道,又何必問呢?」
「當然要問!」龍心一把搶過她的行李,堅決地抱在懷裡說道:「我們才不會讓你走呢!你走了,我哥哥怎麼辦?」
「皇──」端木邵連忙改口:「少主他英明神武,就算少了我也不會有什麼關係的,更何況,屬下只是暫時回去,不會久留。」
「你不會久留才怪!」龍行沒好氣地瞪著她說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就是打算久留瀾滄江,對不對?最好這一輩子都不要再到中土來了,是不是?你以為這樣就神不知、鬼不覺了嗎?才沒那麼簡單!告訴你。我們全都知道了!」端木邵心中一驚,但表面上卻還是維持冷靜地回答:「屬下真的不知道兩位公主所指的是哪一件事!」
「還會有哪一件事?」龍行靠近她的身邊笑嘻嘻地說:「當然是指那件事啊!」
「哎呀!:龍行,你這樣說要說到什麼時候嘛!」龍心急得一把推開她,對著端木邵焦急地說道:「什麼這件事、那件事?就是你是女兒身這件事啊!我們早就知道了!」
端木邵當下變了臉色!
龍行笑盈盈地測著頭看她。「怎麼啦?很意外啊?」最令她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端木邵怔怔地定在那裡,不知道應該如何反應。她是要承認?還是堅決否認?
「端木大──」龍心洩氣地撇撇嘴,又道:「不是啦!一下子真的有點改不過來,反正你知道就是了!我和龍行都不希望你走啊!你可以留下來當我們的皇嫂嘛!為什麼要走?」
「你們……真的知道了?」她結結巴巴地問著。
「難道還會是煮的?那天你在我皇兄的書房裡做的事,我和龍心都看到啦!她還為了這件事哭得死去活來呢!」
「龍行!」龍心沮喪地低下頭恨恨地詛咒道:「你這個大嘴巴!你就不能一天不提這件事嗎?」
「你看!」龍行有趣她笑道:「她到現在還會惱羞成怒呢!」
「龍行!」端木邵無言地低垂著頭。看來,她的決定是對的,她真的不能繼續在這個地方待下去了!
「端木姊姊?」她們打鬧一陣之後,注意到她的沉默,龍心輕輕地拉她的衣袖問:「怎麼了?你是不是擔心我皇兄不喜歡你啊?其實這根本用不著擔心啊!我皇兄一定會喜歡你的!他以前老是說等他長大了要娶你為妻的,不是嗎?」
「那當然不一樣!你這個笨蛋!」龍行沒好氣地罵道:「以前她是男的,皇兄開開玩笑當然無傷大雅,可是現在她是個女的,還是個當過丞相的女人耶!萬一皇兄生起氣來,那可怎麼辦?」
「會這樣嗎?」龍心一臉不相信地問:「皇兄那麼喜歡她,怎麼會說翻臉就翻臉?
他才不是那種人呢!是你們太多心了!」
「那可說不定喲!」龍行誇張地說道:「聰明人誰喜歡上當?皇兄那麼聰明,你想想看,他居然被騙了那麼多年!要換作是你,你生不生氣?」
龍心想一想同道:「不生氣啊!這有什麼好生氣的?」
龍行險些昏倒!
「你們別說了──」端木邵勉為其難地笑了笑打斷她們。「對不起,我真的要走了。」
「那怎麼行?」龍心焦急地大叫:「我絕對不會讓你走的!」
「誰說不會?」龍行卻一把拉住她。「我說她該走!要不然,萬一真的抄家滅族,我們也無能為力的!要走快走吧!等我皇兄回來,那可就走不了了!」
「龍行!你怎麼可以這樣說?」端木邵趁著她們爭論不休的時候悄悄地出去,筆直地走出了霍家莊,心情淨是五味雜陳……「我說她不可以──」
「好啦!人都走了呢!」
「哇──」龍心氣得頭髮都豎起來了:「龍行!你怎麼可以這個樣子?不是說好了要撮合她和皇兄的嗎?你怎麼把她趕走了?」
「說你笨!你還真的很笨!」龍行閒閒地在椅子上坐了下來,「不讓她走,要怎麼讓皇兄知道她是女子?我們說的話皇兄會信嗎?端木邵那麼聰明,到時候她只要來個死不認帳,你想皇兄是相信她?還是會相信我們?難道要讓皇兄去偷看她洗澡?」龍心愣了一下!
龍行沒好氣地瞪她。「愣什麼愣?當然不可能啊!所以我說你笨!
這件事怎麼樣也要讓皇兄自己發現,而且還要是出乎意料地發現,那才有效果嘛!」龍心傻氣地看著她。「哦?那要怎麼做?」龍行笑嘻嘻地從背後拿出方才從端木邵手上拿到的小包袱道:「那當然就要看本事嘍!」
「什麼本事?」
「到時候你就知道!」
*****好不容易等到深更半夜了,那些可惡至極的紫衣小童們終於玩夠了、累了,全躲回去睡覺了。
小喜的一張臉腫得像個山東大饞頭似的悲慘,眼睛周圍全是又青、又紫的痕跡;他又氣、又恨地不停扯著鏈子,偏偏那鏈子卻不動如山,除了會發出吵死人的聲音之外,一點也沒有要被扯斷的跡象。
該死的!會不會是那個女人騙他的?說不定這個地方的人全是一群變態瘋子,她根本沒打算救他,只有他這種白癡才會相信,而在這裡白費力氣。
小喜愈想愈生氣,猛地用力一扯──「眶當!」沒想到這一用力,鏈子卻真的斷了!
他喜出望外地發現自己真的自由了!可是……他舉起雙手,那雙手可真重啊!宮千水的確沒騙他。那鏈子千真萬確是斷了,可惜是從上面斷的,所以,他的手上還是鎖著斷掉一半的鐵鏈。
不騙你哦!那鐵鏈沒有一百斤,起碼也有五十斤。
小喜淚眼汪汪地看著那鐵鏈,心想,拖著這種東西他能跑多遠?就算他真的能跑掉,恐怕跑不到十里路,也已經累死在半路上了!
這是什麼「人生」?她既然要做好人,怎麼不好人做到底呢?他要拖著這些鏈子想逃,除非長出翅膀飛上天,否則──算了!就算有翅膀拖著這幾十公斤重的鏈子,恐怕也飛不動了!
小喜慘慘地把鏈子收起來繞在自己身上,他現在要是不逃,這輩子也沒什麼機會逃了!好歹總是一條生路,那就逃吧!
想著想著,他只好緩緩地往外走──外面真的一個人都沒有,小喜偷偷摸摸地摸黑往樹林外走,一方面得小心不能被人發現,另一方面又得顧慮到身上鐵鏈的重量,那一路走來,還沒走到樹林的一半,已經教他冷汗涔涔,細胞死掉一大半了!
好不容易看到外面透進來的一點燈光,他感動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若運氣好的話,或許可以找到路過的好心人送他一程也說不定。
才想著,就聽到不遠處正有人低聲交談。他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地定在那裡;他又想想,不對!站在這裡太容易被發現了,於是他找了棵大樹躲在樹後面,很小心地聆聽著。
「就這樣宣佈要改朝換代是不可能的!金壁皇朝兵強馬壯,使魔教的勢力再強,也不可能對抗整個皇朝的軍隊,更何況我們要的是一個完整的金壁皇朝,到時候真的打起仗,弄得民不聊生的,那還有什麼意思?」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是談何容易?金壁皇朝的皇城固若金湯,是有史以來守備最森嚴的皇都,你以為我們可以那麼容易就進入皇城殺了龍運皇帝嗎?」
「以前不可能,但是現在就可能了!有宮百齡那個老頭子幫忙,不要說是皇城,就算是刀山油鍋也容易得很!更何況又不是要你自己去,到時候讓宮百齡先去打頭陣不就成了?
他的武功那麼高,龍運皇帝有十個人頭也不夠掉的!」
「我也是這麼想的,可是他願意嗎?做這件事對他一點好處也沒有,不是嗎?」
「簡單!你注意到宮百齡的弱點嗎?」
「什麼弱點?」
「他那個小女兒啊!叫什麼宮千歲的那個小魔女有沒有?他為了那個小丫頭,連自己的長女都可以一掌打傷,可見他有多重視那個小丫頭。」
「可是我們怎麼知道宮千歲她在哪裡?」
「你真是笨!我們幹什麼要知道那個小魔女在什麼地方?我們只要把消息放出去,就說中原的武林人抓了宮千歲,如果宮百齡不乖乖聽話進攻去替他們殺了龍運皇帝,那他就再也見不到他的小女兒了!這樣一來,不就成了嗎?我們根本不費吹灰之力,立刻就除了三個心頭大患!」
「三個?」
「龍運皇帝、中原武林那些礙手礙腳自命清高的廢物和宮百齡,這不就三個了嗎?」
「啊!楚兄果然高招!怪不得皇上登基之後,您是擔任丞相的唯一人選啊!」
「呵!那是當然!這是什麼時代?光是拿著刀子砍來欣去的就可以成事了嗎?要用頭腦的!」
「是是是!下官佩服!下官佩服!」他們得意地交談著往樹林裡面走,卻沒發現小喜著自己的嘴巴喘息地瞪大了雙眼。
老天!好惡毒的計謀!
他喘息地站起來拚命回頭看。天啊!他得快點跑!得快點跑!
他沒命地抱著那一堆鏈條往樹林外面沖,因為,他傳快點去通知皇上才行!
快!一定要快!
*****外面的天空已經漸漸亮了,這也已經是他們共度的第四個清晨了──真該死!
「你到底打算要怎麼處置我?」宮千歲冷著臉問。
「不知道。」慕容瀟湘還是一副懶洋洋地躺在破廟的地上啃著稻草。
「那你什麼時候才會知道?」宮千歲生氣地嚷道:「你已經關了我四天三夜了,你到底想怎麼樣?要被要剮,為什麼不一次解決?」
慕容瀟湘有趣地回過頭看她。「你就這麼確定我一定要殺你或要剮你是不是?你怎麼不想想,像你這麼美麗的小東西,還會有更大的用處呢!」
宮千歲一窒!她陰森地咬著牙,從齒縫中迸出話來恨恨地說道:「你想都不要想!我會咬舌自盡!」
慕容瀟湘一愣,緊接著大笑起來;他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幾乎連眼淚都給笑了出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麼?」宮千歲怒氣衝天地吼道。
「老天!你覺得你不好笑嗎?」慕容瀟湘笑得拚命擦眼淚道:「老天!你想到哪裡去了?你以為我想怎麼樣?強姦你?!老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住口!我叫你住口你聽到沒有?」宮千歲氣急敗壞地吼道。
「哈哈!哈──」慕容瀟湘好不容易才止住笑聲,偏偏那笑意就在他的臉上、在他的眼睛裡、在他的聲音裡,氣得宮千歲幾乎要吐血!
「你這個殺千刀的!我真希望你現在就下地獄去!下八十層地獄!永遠永遠不得超生!」
「你怎麼知道我現在不是在地獄裡?你知不知道光是這樣看著你卻什麼也不能做,對一個男人來說,已經是地獄了!」慕容瀟湘卻笑著靠近她的臉,他那俊俏的面孔就在她的眼前。
「慕容瀟湘!」宮千歲被他氣得快哭了!她從來沒這樣被一個男人欺負過,那種感覺真的比死還難過!
「好,我不逗你了!」他說到做到,真的收起笑容認真地注視著她。「你問我想把你怎麼辦?說真的,我也不知道。」
「什麼叫你不知道?」她尖叫。
「我是真的不知道。」向來瀟灑的慕容瀟湘竟然歎息!「我不知道該拿你怎麼辦,是把你交給中原的武林人?還是把你送回天山神教?」
他澀澀地笑了笑,抬頭看了看她。「你覺得呢?」
宮千歲別開臉。「我怎麼知道?反正我已經說過了,隨便你怎麼處置!」
「那如果我說我這一輩子都不想放你走呢?」宮千歲瞇起眼睛瞪他。
「幹什麼?你真的想這一生都不得安寧?」
「也許我真的會這樣想。」慕容瀟湘笑了笑。
「慕容瀟湘,我真的愈來愈迷糊了!」宮千歲洩氣地看著他。「你到底想怎麼樣?
難道你不知道只要你抓著我的一天,你就一天不能安眠嗎?也許我會逃走,也許我阿爹他們會找到這裡來,不管是哪一種,你都是死路一條,難道你真的不知道?」
「我當然知道!」慕容瀟湘歎息著笑了笑回答:「我不但知道,我還很清楚你是宮百齡最心愛的女兒;我抓了你的事要是讓他知道了,他一定會把我千刀萬剮的!」
「既然你什麼都知道,那你為什麼──」
「也許因為我喜歡你。」慕容瀟湘輕輕地打斷她,他的語氣極為溫柔地輕輕說道:「也許因為我捨不得讓你離開我。」宮千歲挑挑眉,嘟起她艷紅的唇瓣嘟嚷道:「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鬼話?你要是真的喜歡我、捨不得我,那你還會這樣日日夜夜綁著我、監視我?」
慕容瀟湘笑了起來,他有趣地看著宮千歲。「你勾引男人的方式實在生澀得很,不過我得承認,那對我很有用。」宮千歲綠了臉回瞪他,慕容瀟湘卻一把將她拉起來與他面對面。
他的眼裡淨是溫柔的愛意──溫柔的、帶點哀愁的愛意,宮千歲被他看得不自由主地有些慌張了起來!那小臉蛋紅通通的,像個剛出世的小娃娃。
「我不管你相不相信,但是我是真的喜歡你。而且非常喜歡!如果可以的話,我恨不得現在就帶著你離開這江湖走得遠遠的,去過我們自由自在的日子。」他輕輕地說道。
宮千歲錯愕地看著他,霎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反應!
「但是我不能。」慕容瀟湘帶點憂愁地一笑。在她反應過來之前,他已經把她扛在背上往外走了。
「該死的!慕容瀟湘!你想幹什麼?放我下來!你聽到沒有?放我下來!」她氣得尖叫,拚命地踢著她被綁住的腿。
「我不能,因為你對我師兄來說,對整個中原武林、金壁皇朝來說。都太重要了!」慕容瀟湘卻絲毫不以為意地扛著她往外走。
「你該死!你這個騙子!我恨你!我恨死你了!」她氣哭了失聲叫道。
慕容瀟湘卻停下來拍拍她的屁股。「你可以恨我,但是你不能說我是個騙子,因為我說的全是真話──百分之一百的真話。我是真的喜歡你,而且真的非常喜歡!」
「我希望你去死!」
*****「他來了!」
「還有多久會到?」
「不久,約莫一刻鐘。」
「好!」龍行躲在樹林後面,瞇著眼睛打量眼前的情況。
端木邵正往回皇城的路上走,想當然耳,她一點武功也不會,自然不可能愚笨到以為靠她自己的力量,就可以回到千里之外的瀾滄江,更何況她還是個弱不禁風的女子,所以她是一定要回丞相府去的。
至於龍運皇帝呢,他回去朝裡只不過是打點一些公務,順道讓他們的母后知道他安全無虞,所以很快也會趕回來,這樣一來,兩個人不就正好撞上了嗎?
龍行讓端木翎兒先到皇城去,等龍運皇帝一準備出城就回來通知她們,而她們則跟蹤端木邵,準備等時間一到就實行她們的計畫──當然這也要靠老天幫忙才行!
幸好端木邵一點武功也不會,所以她從半夜走到現在,也不過才走出了霍家莊的勢力範圍,離大馬路還有一段很長的距離;在這不算茂密的林子倒也很少有人出入,因為,這也是要進入霍家莊唯一的道路。
「快一點啊!要不然來不及了!」龍心焦急地低喊:「你動作快一點嘛!」
「好啦好啦!你不要催嘛!」龍行看準了地上的一個小水窟,當端木邵一腳跨過去的時候,她也同時出手。
一顆小石子不偏不倚地打在端木邵的腿上,端木邵「哎喲」一聲跌在地上,不偏不倚正好跌在那小水窟上面。那面的水雖然不多,但是卻正好足以弄髒她的衣服,連她的臉也被髒水濺了一臉!
端木邵有點沮喪地看著自己這一身的狼狽,心想,這個樣子怎麼回丞相府?搞不好守門的還不讓她進去呢!
她沮喪地看看四周,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被什麼東西絆倒的。剛剛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她的腿上叮了一下,害她一不留神就跌個四腳朝天了!
現在可怎麼辦?
她左看看、右看看,幸好這個地方偏僻得很,如果她的動作夠快的話,還可以換件衣服再走。
想到這裡,她看看前方的大樹,那棵樹正好可以藏住她的身形,就在那後面換衣服吧!想著想著,她就走到後面去,一打開包袱她卻愣住了!
怎麼會只剩下一件衣服?而且剩的還是一件女裝?更誇張的是──裡面竟然連一兩銀子也沒有!
她走的時候明明收拾過的,一定又是龍心、龍行這兩個小搗蛋搞的鬼!她們以為這樣就能難得倒她了嗎?
她們一定以為這樣她就得轉回霍家莊去了,因為包袱裡面只剩下一件女裝,連一點錢也沒有,可她也要過夜啊!她們一定認為這樣子她就會知難而退了!
端木邵沒好氣地瞪著那件衣服。她偏不!剩下一件女裝又怎麼樣?
她還是可以穿著女裝回皇城裡去的啊!到時候總會有辦法進丞相府的!
想到這裡,她立刻開始換衣服。
「她開始換衣服了啦!怎麼皇兄還沒來啊?」龍心壓低了聲音著急地問。
「你不要急嘛!皇兄騎的是汗血寶馬,動作很快的──來了!」
「喂!可是要怎麼樣才能讓汗血寶馬停下來啊?」端木翎兒突然問。
「你已經讓它停下來了!」龍行笑嘻嘻地說道。
果然,那汗血寶馬是何等機伶的神馬;它一聽到樹林子裡有人說話的聲音,不由分說地就放慢了速度。
馬上的龍天運訝異地拍拍馬脖子。「怎麼啦?有什麼不對嗎?」馬兒猛力噴氣,卻還是不肯加快速度,龍天運不由得提高警覺。
「這是什麼衣服?怎麼會這麼難穿?該死的!」聽到那聲音,龍天運愣了一下,他拉住馬匹。
「真是要命!這樣子穿到底對不對?」端木邵一邊拉著那長長的衣褲,一邊嘟嚷著走出樹後面。不諳武功的她一專心,根本沒聽見汗血寶馬斯發出來的聲音,只是她一走出大樹後,馬上就愣住了!
騎在馬上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龍天運!而他現在正雙眼灼灼、不可思議地瞪著她看。
她不由自主地摸摸自己的臉,剛剛的泥漬她到底擦乾淨了沒有?然後她不自在地拉拉衣服:這樣子穿到底對不對?
「你……你……」龍天運張口結舌地瞪著她。「你……」端木邵這才霍然跳起來,整張臉頓時變得鐵青。
老天!她在幹什麼?還不快點跑?
她拉起了裙子,沒命地就往樹林裡衝進去──龍天運立刻跳下馬。那是端木邵?!
不會錯的!就算他瞎了眼睛,也可以從她身上傳來的香味確定這一點──那是端木邵!
那的的確確是與他朝夕相處整整八年的端木邵──端木丞相!
只不過是個女的……一個女的端木邵?
天啊!一個他在心底期盼已久的奇跡,竟然就在他的眼前不可思議地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