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體耶!沒有屍體怎麼會有警察?前幾天新聞不是說有登山客失蹤嗎?我看就是那些人。」
「拜託!那些登山客是在大雪山失蹤的,離我們這裡遠得很好嗎!」
「而且早上新聞有說找到那些登山客了。」
「亂講!真的是那些登山客啦,還有人失溫死掉勒。」
「……四、五月天會失溫嗎?」
「那很難說,山上特別冷嘛。」
「簡直是胡說八道嘛,大雪山跟我們這裡距離十萬八千里,怎麼樣也不會在這裡找到那些登山客啊。」
「喂喂,你聽說沒有?聽說在大樓裡找到好多具屍體喔,山崩的時候正好有人在山上,他們全都掉下來摔死了。」
「……」
「那是真的嗎?你們大樓裡面死了好多人?」長谷川到學校準備接他們下課的時候就這麼好奇地問著。這是他每天最開心的時刻了,到學校接櫻-壑跟孟可下課,這表示他不用再一個人可憐兮兮的待在孟家。「剛剛我過來的時候有看到電視台的新聞車耶。」
「天……連新聞車都來了哦?」孟可哭笑不得地搖頭。「沒那麼嚴重啦,只是輕微的山崩嘛,哪有什麼死人。校工劉伯伯也只是受傷而已。」
「是哦?那新聞車來幹嘛?」
「我怎麼會知道,又不是我派來的。」
孟可歎口氣,她正坐在運動場旁的小花圃上百般無聊地等待著。今天的武術社到底開不開呢?他們偉大的社長一直沒告訴他們詳情,剛剛副社長美林氣喘吁吁地跑過來說社長正在跟校方商量要借用大會堂;問題是大會堂已經被好幾個社團預約了,能不能擠出空間給他們用還是個問題。
「小可!」她的死黨檸檬滿面笑容地跑過來。「你怎麼還沒回去?你們社團有活動嗎?」
「不知道柳,好像還在『喬』。你們社團呢?」
「哈哈!我們今天放大假,搞不好要放很久勒。」檸檬笑嘻嘻地指指大樓,「校方說山崩很嚴重,我們樂隊『氣勢驚人』,隨便演奏個交響樂,搞不好都會引起山崩,所以我們暫時停社了。」
「……太誇張了吧?演奏一下也會山崩?電影情節喔。」
「反正指揮老師也這麼說嘛,我們樂得輕鬆,暫時先不練了。」檸檬聳聳肩,能不練她是最高興了。身為社團的小喇叭手,她的嘴唇從來沒有一天健康過,為了吹奏小喇叭,總是搞得自己的唇辦又紅又腫,難看死了!有男朋友的小喇叭手們都哀號不已,因為她們的男朋友根本不肯跟她們接吻。
「難怪你心情這麼好……」孟可突然笑了起來,神秘兮兮地打量著她,「老實招來,是因為交了男朋友嗎?怕人家也不肯跟你接吻?」
「小可!」檸檬頓時紅了臉怪叫。「你亂講什麼啦!人家才沒有男朋友!」她的臉紅得像蕃茄一樣,眼光卻不由自主地偷偷打量一旁的長谷川——
哎喲!他好帥的咧,又高又帥,還是個日本人,比起校內的其他小毛頭男生那可是好上一千倍,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每天偷偷地戀慕著他跟櫻-壑,他們可是學校裡的新一代偶像。
「哈哈!那很難說。說不定是有了心儀的對象,只是不肯告訴我而已。」孟可心知肚明,卻還是忍不住要逗她。
「咦!那是誰?」長谷川突然問。
一個少女站在大樓前一動也不動地望著老舊的大樓,她身邊人來人往,不少下了課的同學對那老棟舊大樓投以注目禮,卻沒有人像她一樣呆站著這麼久。
她的頭髮特別的長,而且特別蓬,感覺上好像帶了一頂黑色大毛帽子似的:她的裙子也特別短,露出一雙修長漂亮的腿,腳底下卻踩著一雙看起來十分厚重的皮靴。近看她的臉,其實是個五官滿清秀的瓜子臉女孩,卻被那一臉的濃妝給打敗了!那深紫色的眼影及眼眶下一圈黑漆漆的紫黑色眼影和嘴唇上紫白色的唇膏,在在都顯示著:毒玫瑰,生人勿近。
「那是誰?」長谷川百無聊賴地打量著那女孩。明明看起來是個還不錯的少女啊,怎麼會把自己搞成這副德行?
「喔,那是七班的朱小藍。」孟可回答,順著長谷川的眼光也注視著那女孩。就如同平常一樣,只要一見到朱小藍,她心裡就不由自主地湧出一股濃濃的同情與好奇……會把自己弄成這副模樣的人,心裡一定有許許多多不為人知的痛苦吧?
「她弄成這個樣子你們學校不管啊?」長谷川嘖嘖稱奇,愈看愈覺得神奇。
「管啊。聽說她早上進校門的時候不是這樣的。」檸檬噗哧一笑,「不過進了校門之後就變成這樣了。以前常常被教官抓,可是現在教官也不大愛管她了,反正她神出鬼沒,呃,其實是很少出現。」
「你們學校可以經常缺席的嗎?」長谷川十分好奇。
「才不是呢,是因為她正常出現的時候根本沒人認得她吧。」檸檬笑嘻嘻地回答。「我告訴你們喔,我有一次正好跟她一起進校門,如果不是教官喊她的話,我根本認不出那是同一個人哪。真是差太多了,簡直是兩個人嘛。」
「不要這麼說嘛,我覺得她……不知道怎麼講,好像很孤單的樣子。」孟可同情地望著朱小藍。這樣的一個女孩在這種保守的學校裡的確是個異數,據說連她班上的女同學也沒人願意跟她交朋友,因為她實在太異類了。
「我相信,卸下那一臉濃妝之後應該不會這麼可怕吧……」長谷川搖搖頭,然後睜大了眼睛,因為朱小藍身邊出現了另一個人,也跟她一樣呆呆的瞪著大樓。「少爺?!」
孟可轉頭一看,不由得歎口氣。
為什麼她一點也不感到意外呢?她怎麼覺得自己好像老早就料定櫻-壑也會做出這種行為。
「他去那裡幹嘛啊?」檸檬跟在長谷川和孟可身後好奇地問。他們都沒注意到附近的女學生們正以目光試圖殺死朱小藍嗎?開玩笑!跟櫻-壑站在一起耶。
孟可搖搖頭。基本上只要有死人的地方他都會出現,但這種答案不會有人想聽的……
「他好奇吧。」孟可嘟囔著走到櫻-壑身邊。「喂。」
櫻-壑回頭看了她一眼,眼神十分深邃。
「少爺,我們可以準備回去了吧?」長谷川偷偷打量著朱小藍;她的眸子一動也不動地釘在大樓上方,好像那裡有什麼東西值得好好去研究似的;她維持這種姿勢已經好幾分鐘了,那裡到底有什麼東西那麼值得看?
「嗨,朱小藍。」孟可微笑著跟那女孩打招呼。
女孩冷淡地看了她一眼,連姿勢都沒換一下。
反而是櫻-壑,他出人意料之外地握住了孟可的手,將她往後拖。「走吧。」
哇!他們牽手了牽手了!檸檬的圓眼睛大睜,臉上露出驚喜的笑容。哇!太棒了,他們終於牽手了!
如果眼光真的可以殺人,那孟可現在早就被千刀萬剮了,但她一點也沒感覺,她只覺得奇怪,為何櫻-壑臉色如此凝重?
「喂喂,急什麼啊?等等啦,我還要等我們社長——小壑,不要拉啦,到底怎麼了嘛。」
櫻-壑什麼話也沒說,他臉色凝重而眼神深邃——
晚上,是否該打通電話回日本?這件事……他真的有辦法自己解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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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隔了一天。
「你們聽說了沒有?好恐怖!」
「什麼什麼?」
「你們還沒聽說嗎?昨天戲劇社的社長在舊大樓撞鬼了!」
「真的假的?!太扯了吧,誰說的?」
「就昨天三班的小美打電話說的啊,她也是戲劇社的。聽說她們為了畢業公演要找資料,所以去舊大樓的圖書室。不是一個人去喔,三個女生一起去的。聽說他們社長本來就有陰陽眼,才踏進圖書室而已,就被嚇得鬼哭神號,另外兩個女生也嚇呆了,最後是巡邏的糾察隊救她們下來的,當時三個人都已經嚇得口吐白沫了,今天那個戲劇社的社長就沒來上課了。」
「哇!不會吧?怎麼那麼恐怖啦!」女孩子們個個花容失色、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是什麼樣的鬼?」
「會不會是看錯了?」
「不是說已經禁止上去了嗎?她們怎麼還跑上去?」
頓時你一言我一語地熱烈討論了起來。
他又在打瞌睡了。
對於班上女同學們的討論,孟可顯得興致缺缺。反正她們總是捕風捉影,無中生有的本事直逼一流小說家,原本沒有的事情經過她們口耳相傳之後,劇情精采度一百,可惜可信度也相對下降一百。
她注意的是櫻-壑。才踏進教室、坐到位子上不到五分鐘,他已經開始對著書本打瞌睡。
看著他努力想睜開眼睛振作精神的樣子實在很好玩,那有如千斤重的眼皮不斷往下,而他的意志力則是不斷的用力撐開它們,通常這種戰鬥會維持個短暫的五分鐘,然後他只好投降。
其實櫻-壑在這裡很辛苦的吧?
打從他在寒假尾巴突然出現在她家門口之後,他的日子就從來沒有好過過。每天一大早要被爺爺叫起來強迫練功,上課說的又是他不熟悉的中文,下了課還要跟長谷川努力學中文,處在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裡還要面對這麼多事情,對任何人來說都是很辛苦的。
是不是要跟爺爺商量一下讓他早上不要再練功了呢?瞧他體質這麼瘦弱纖細的樣子,說他弱不禁風實在一點也不誇張……當初在北京所看到的那個瘦弱少年,手持著法器、口裡念著咒語站在寒風中那神聖的模樣還印在她腦海中,但那就像是一場夢般的不真實。
「小可……」檸檬哭喪著臉跑到她桌前。「好恐怖喔!」
孟可歎口氣。「誰叫你跑去聽她們說故事,明知道不可信嘛。」
「誰說的!剛剛三班的小美有過來,她說真的超恐怖的!戲劇社那三個見鬼的女孩子今天真的都沒有來耶。」
「不是只有一個有陰陽眼?」
「可是另外那兩個說她們雖然沒親眼看到,但可以感覺到啊,那也很恐怖。」
「我看你們是七夜怪譚那種貞子恐怖片看太多。」孟可嘟囔著搖頭。哪來那麼多鬼,又那麼剛好全被她遇上?去北京參加個武術比賽見到鬼,回學校唸書也有鬼,再來就是全世界都有鬼了!
「是真的啦!還有喔……」檸檬悄悄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確定沒人在偷聽她們的對話。
「我剛剛經過老師們的辦公室時,聽到他們說……老大樓的圖書室裡面……那些骨頭真的是人骨,而且還有些是剛剛才死沒多久的——」
「哇!好恐怖好恐怖!檸檬,你說的是真的嗎?!天哪!我要回家了啦!學校裡有鬼!簡直是日本片的情節嘛!」
「……」孟可臉上出現三條黑線。在教室裡講話,無論怎麼小心都沒有用,檸檬到底是故意的還是不小心的?
「我……我也是聽來的啦,我不知道,不要問我啦,嗚嗚嗚,好恐怖!」
教室裡的女同學們像是得了同一種病似的,她們只會不斷地重複說著一句話,那就是「好恐怖」。
然而原本在打瞌睡的櫻-壑卻醒過來了,他的眼光停在孟可眼裡,那眼光孟可一看就懂,於是她百般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看來……似乎是真的,這世界上真的到處都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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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了黃昏時分。雖然「學校裡有鬼」的情節傳得沸沸揚揚,但課還是要上,時間依然在走,大白天裡也很難期待有什麼精采可期的新發展。直到黃昏的下課時分,從遠處好奇張望舊大樓的同學愈來愈多了,甚至校門口還有別校的學生「慕名而來」參觀呢。
只不過今天「慕名而來」的可不只有別校的學生,還有一群人站在操場上凝視著舊大樓。
而一見到那群人,孟可立刻歡呼一聲飛奔上去。「任大哥!」
「哇!這位美麗的女同學你是誰啊?我們認識嗎?我印象中可沒認識這麼漂亮的高中女生唷!」男人回過頭來,俊美的臉上露出笑容。
「任大哥,你老愛開我玩笑。」孟可雖然這麼說,但臉上卻少見的出現愛嬌可愛的神情。
「哈哈!你長這麼大啦!」他驚喜地展開雙臂,一點也不避諱地擁抱了孟可。「小丫頭,好久不見了。」
早就到學校等著接他們下課的長谷川連忙推推櫻-壑。「少爺少爺,你的情敵真不少,而且都姓『任』耶。」
櫻-壑卻只是微微一笑,站在一旁不說話。
「哇!好久沒看到你了,我好想你啊,你怎麼都不到家裡來看我?」孟可又笑又跳地摟著男人,還不斷親暱地捶他,旁邊的人全驚奇地望著他們。
「哎喲!我怎麼還敢去你家。你爺爺每次見到我都要問:你的『神經病』好一點沒有啊?沒病都給他問出病來了。」被稱作「任大哥」的男人笑了,俊朗漂亮的臉透著愉悅的笑意。
歲月並沒有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痕跡,他看起來依然年輕,依然有著活潑調皮的語氣,只是成熟了、長大了,眼神變得深邃而溫柔。
他是任吉天,任吉弟的大哥。
「喂,不要抱那麼緊,很礙眼。」旁邊另一位「任先生」沒好氣地嘟囔著。
「哈哈!臭小子還吃自己老哥的醋?」任吉天笑嘻嘻地拍拍自己小弟的肩膀。「放心啦,我當小孟可的爸爸都夠格了,不會跟你搶馬子。」
「哼!」
「哈哈哈!」孟可偏偏笑嘻嘻地往他懷裡賴。「你不要理我爺爺嘛,他老糊塗了,沒惡意的,人家真的很想你耶,你怎麼會來?」
「還會為什麼,當然是為了這棟樓嘍。」任吉天指指他們身後的大樓。「校方要找人來這裡作法事,找的正好是我朋友,吉弟說是你的學校,所以我就順便過來看看了。」
「是喔,原來還是生意的事情啊,我還以為你專門來看我勒。」孟可做個誇張失望的表情。「唉,我真是太自作多情了。」
「小丫頭,還是這麼愛作怪。」任吉天笑著揉著她的發。「如果不是你的學校我肯來嗎?我可是台灣首屈一指的大法師耶。」
「哈!對啊,你是台灣首屈一指了不起的大法師!」孟可調皮地笑了,「說到這個『大法師』,我跟你介紹一下來自日本的大法師怎麼樣?」
「日本的?不會吧?小小一場法事要找那麼多法師啊?到底是死了多少人?」
「哎喲不是啦。」孟可轉身拉著櫻-壑的手來到任吉天面前笑著介紹:「喏,這就是日本的大法師啦,他是櫻-壑、我的朋友、同學跟……同居人!」
聽到「同居人」三個字,任吉弟的嘴角忍不住狠狠地抽搐了一下——該死的孟桑!他到底打什麼鬼主意?怎麼會讓兩個陌生日本男人住到他們家去了!他們家可是有孟可這種董蔻年華的少女耶,作國民外交也該有個限度。
任吉天愣了一下,但卻不是為了最後那「同居人」三個字,而是當他看到櫻-壑時,他已經知道這少年的功力遠遠在自己之上。櫻-壑才是正宗的「大法師」,跟他這種半調子完全不同。
「你會來這裡,那表示我們學校真的有那種東西?」孟可說的雖然是疑問句,但聲音裡卻多了一種瞭然的遺憾。
「你應該早就知道了吧?有他在你身邊。」任吉天有趣地打量著他們。
「請你們不要當我是隱形人。還有個『子不語怪力亂神』的人在這裡勒。」任吉弟陰森地開口。
「這不關你的事吧?」孟可笑嘻嘻地說道:「難道你也想改行當大法師?」
如果只有當大法師才能保護她的話,那麼毫無疑問的,那就是他下一個轉行的目標。
任吉弟翻翻白眼。「我說過我不信這種怪力亂神的事情,你們學校當然也不信。他們只是基於人道的立場想為那些無主孤魂作幾場法事罷了。」
「只可惜那些無主孤魂恐怕不是作幾場法事就可以擺平的。」任吉天歎口氣搖搖頭。
「真有那麼嚴重啊?」孟可吐吐舌頭。
任吉天的眼光轉向一旁一直沉默的櫻-壑,而櫻-壑的眼光又一直釘在不遠處站在樹蔭底下的一個少女身上。
當然,那少女陰森的眼光則是令人毫不意外地釘著舊大樓。
「恐怕比我們所想的都還要嚴重。」這是他的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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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跟校方請來的功德團把作法事的時間敲定,任吉天從旁協助了很久,而孟可他們也因為太過好奇以至於遲遲沒有離開,等到天完全黑了才終於敲定時間,而那時學校裡的學生們幾乎全走光了,只剩下一直站在樹蔭底下的朱小藍。
連續兩天了,她每天一下課就找個地方默默地釘視著舊大樓,那神態非常古怪,給人一種說不上來的毛骨悚然之感。
一直默默看著她的孟可終於下定決心站了起來。
「你想做什麼?」長谷川機警地問。照他對孟可的瞭解,這傢伙又要幹出出人意料的事情了。
「沒幹什麼,我想請她到家裡吃飯。」孟可笑咪咪地說著,蹦蹦跳跳地定了。
「吃飯?根本不認識人家,為什麼要請她吃飯?」長谷川搖搖頭。「這女孩真難瞭解。」
櫻-壑照例是不說話的,這次他的眼光也沒追隨孟可或者朱小藍,而是直直地釘在舊大樓的三樓——他看到了不該看到的東西,而他所看到的,任吉天也看到了。
「百鬼夜行……」任吉天低低地說著。
他從來沒看過這種情況,他從來沒有因為看到鬼魂而感到害怕過,因為他是天生就有能力與鬼魂溝通之人,但這次不同……許久許久以前,他也曾經有過一次那種感覺,只那麼一次,而那次,他失去了自己並不瞭解、但卻為了這份不瞭解而耗費半生的「東西」。
「嗯……」出人意料之外地,櫻-壑居然發出聲音了。
長谷川愣了一下。「少爺,你剛剛說話了?」
「難道他是啞巴?」任吉天驚愕地問。
「呃……那倒不是,只是……」長谷川吶吶地答不出話來,只是剛剛任吉天所說的話竟然能讓少爺出聲,那表示任吉天說的是真的……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那他們現在的處境豈不是非常危險?!
「嗨!朱小藍。」不遠處,孟可微笑地與一直站在樹蔭底下的少女愉快地打招呼。天色全黑之後,朱小藍的臉顯得更慘白了,那雙塗滿紫黑色眼影的眼睛更顯得鬼魅異常。
朱小藍冷冷地回頭看她一眼,表情寫滿了冷淡的厭惡。「什麼事?」
那表情絲毫擊退不了孟可,她太熱情了,那種帶有無比決心的熱情就算用上噸的冰塊恐怕也不能澆熄。
「不知道你明天有沒有空?我想請你去我家。」
「去你家?幹什麼?」朱小藍微微瞇起眼睛,戒備地打量著她。他們兩個素來沒交情,突然請她去家裡吃飯?有何陰謀詭計?
「沒什麼,吃個飯而已。」孟可笑嘻嘻地回答。「很奇怪嗎?我經常請同學到家裡吃飯啊,我爸媽也很習慣了,明天下午學校要作法事,所有學生都提早放學喔。」
「幹嘛請我?」
「沒請過啊。」
朱小藍一臉不信地看著她。
「喂,不用這麼緊張吧?我有名有姓,跟你還是隔壁班的同學,向來素行良好,從來沒有誘拐少女的記錄。」
「好啊。」
孟可愣了一下。「你真的答應?」
「那不答應好了。」
「喂喂,你這人怎麼陰晴不定!答應就好啦。」孟可開心地點點頭。「你知道我家在哪嗎?明天你真的可以來?晚上六點好不好?我會跟我媽說。」
「我知道,那就明天六點見。」朱小藍面無表情地點點頭。「再見。」
「要記得喔,你明天一定要來喔。」孟可朝她的背影猛揮手。「要記得喔!」
朱小藍什麼反應也沒有,連理都懶得理她的感覺。
「你這麼熱心,沒什麼陰謀吧?」旁邊的長谷川問。
「怎麼連你也懷疑我有陰謀啊?我是能怎麼樣?把她騙來我們家賣掉嗎?」
「那也不用這麼開心啊。」
「有同學要來我家玩,我開心一下也不行?」孟可笑咪咪地提著書包往前走。「走吧,回家了……兩位任大哥,我們先走了,拜拜。」
「你真的很奇怪。」長谷川下了結論,搖搖頭跟在孟可身後慢慢走,而櫻-壑卻仍望著另一邊的朱小藍背影。「少爺?」
櫻-壑回頭,眼神深邃。
「又怎麼了?一看你那眼神就讓我感覺不安。」
「沒什麼……」
「喂!你們兩個動作快點好嗎?」孟可在前方呼喊著,「我肚子好餓啊!」
「她將來一定會變成胖子——」
「我聽到了!」
「整天吃個不停,一點也不知道節制,將來非變成大胖子不可。」
孟可回頭朝他們燦爛地笑著。「能當個天天有美食可以吃的胖子,我一點也不介意。」
「哼,你現在會這麼說,等你胖起來再來回味自己所說過的話吧。哈!」
他們就這麼愉快地離開了學校,卻渾然不覺背後有兩雙致命的眼神正追逐著他們。
一個,是任吉弟。因為他的地位突然變成了「兩個任大哥」其中的一個,這簡直大大的侮辱了他。
另一個則是朱小藍。她冷冽地望著他們離去的方向,眼神中寫滿了怨毒……討厭!她最討厭那種氣息了!
那寫滿了偽善、同情的氣息,光是聞到就教人感到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