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兒,你試著跳一段天鵝湖好那是你最拿手的。」漢克拉著寶兒冰冷的手來到舞台的中央:「試試看你還記得多少。」
寶兒兩眼發直,身軀僵硬得彷彿一塊鋼鐵。
舞台下是劇團全部的舞者,他們好奇地盯著她,想知道她在失去記憶之後變成什麼樣子。
他們正等著她出醜!寶兒在心裡恐懼地想著,就像在夢裡的情景一樣,他們不斷地譏笑她、嘲諷她!
她吞嚥一下,一雙大眼死命地在舞蹈室裡尋找一個依附點,可是這裡全是一張張陌生的面孔。
她知道父親和母親正守在門外以免她有任何的意外,但這無法使她心安,踏入舞蹈室的勇氣已然消失,絕望的恐懼毫不留情地攫住她——
「寶兒,你一定記得的,跳跳看」漢克極其耐心地哄著,牽動她的手。
她拚命地退縮,無法直視他的眼,終於退到了舞台的最邊緣,忍不住拚命的顫抖起來。
「寶兒!寶兒別緊,慢慢來——」他像接近被貓捕的小動物一樣,輕聲哄道,小心翼翼地再度靠近她,試圖做最後一次的努力。
「不要!」她哽咽,拚命把自己的身體往邊緣藏進去:「你不要過去——」
「寶兒!我不會傷害你,你一定要試試看!乖,聽話好不好?」
腦海中又響起一句句的指責:「我說手!戚寶兒!我說抬起你的手!」
「不對!不對!你要我說幾次你才會明白?」
「不要像個屍體一」
「跳!我叫你跳不要又告訴我你又受傷了!」
「寶兒!你到底有沒有用心」
「寶兒!寶兒!寶兒!」
「不要過來!」她驀然抱住頭尖叫起來,感覺到有無數的惡魔在她的腦袋裡大開狂歡舞會。
「好!我不過去,我不過去!」漢克立刻停在原地,臉上寫滿了無奈和傷痛,他轉向舞台下議論紛紛的舞群:「你們全都沒事可做還不給我滾!」
他們聳聳肩,好奇地打量著他和寶兒,但終於慢吞吞地開始踱開。
怎麼會是這種情況寶兒看著他的臉,彷彿他是從地獄來的催魂使者,他在她的潛意識裡就那麼可怕他和寶兒之間偶爾流竄過的柔情已經全都被這次意外給封殺了她那麼害怕!
好像一隻受傷的小動物似地不讓人靠近。
他該怎麼辦?公演轉眼就要開始了,如果寶兒再不恢復,他只能放棄她了!
他怎麼能這麼做?
寶兒是他一手培植出來的巨星,他怎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就此消失在舞台上?
「寶兒?你好一點了我們再試一次好不好?」
她抬起茫然的眼望著他,表情空白得令人心寒。
「你真的完全不記得我了我是漢克你的教師、你的朋友和——你的情人!」他不顧一切地上前,定住她的視線:「你還記得吧?我認識你八年了,從你剛進舞蹈學校我就認識你了,你記不記得?你還記不記得你的第一首舞曲還是我教你的?寶兒!」
她望著他,表情漸漸變了——越變越驚恐,越變越難看!
她掙開他:「放開我!我不認識你!我不認識你!」
「寶兒!寶兒你冷靜一下!寶兒——」
「你這混帳東西!你在對俺女兒做什麼?」戚大山咆哮地揪起人的衣領:「你害她還害得不夠?」
「戚伯父——」
「裙子!」寶兒哭叫一聲,往門口奔了去,直接投進了方群智的懷裡。
所有的人都看著這一幕,漢克原本要辯解的話硬是哽在喉嚨說不出來。
他又氣又怒地看到那個男人抱起寶兒直接往休息室走去:「喂!你——」
「怎麼?」戚大山怒睜著一雙銅鈴似的大眼:「他是俺寶兒未來的丈夫。」
他特別說得非常緩慢,好讓他能聽得懂,完全不理會身旁的人群。
漢克登時白了臉,甩開他蒲扇似的大掌往休息室奔去。
戚大山得意洋洋地嘿嘿直笑,他的妻子又好氣又好笑地瞪著他:「沒見過你這種老子!」
「現在不就看見」他直是傻笑個不停。
「我不會跳——他他——他們一直在看我,好像——好像所有的人都在等著我出醜——」她坐在他的膝上,臉埋在他的肩上泣不成聲。
群智喃喃地安慰她,手輕輕地拍著她的肩:「別哭了,你再哭我就要心碎了!」
「我很害怕!」她說著,抱著他的手又用力了一點:「我很害怕,你沒有來,你不要我」
「我現在不是來了我怎麼可能會不要你?我只是有點事,所以來晚了,而且小海也不喜歡我來。」
提起小海,她突然憶起昨夜見到的那個美麗女子,寶兒黯然地垂下抱著他的手。
「我說過她不是我的女朋友,如果不是你和小海那麼匆忙地跑掉,我會正式介紹你們認識的,泰生是個很好的朋友,她昨天才從台灣飛來看我。」
「你們笑我中文不好。」她低聲咕噥。
群智抬起她小巧的下巴,好氣又好笑地凝視她的眼:「我們沒有笑你,不過你總要承認你的中文很破吧?」
她點點頭,但臉上仍帶著撒嬌似地不悅。
他吻吻她微微噘起的唇,笑著說道:「你看你!自己中文不好還不許人家說!小賴皮鬼!」
「我——」她張口欲辯,卻連自己都覺得好笑,她捶著他:「我就不許你說!所有的人都可以笑我,就你不可以!你不可以笑我!」
「好好好!我們寶兒小姐中文一級棒,所有的中國人都比不上她,這樣可以了吧?」
「你還笑我!」寶兒嬌嗔地撒賴,群智笑嘻嘻地逗弄著她羞紅的面孔。很高興可以暫時使她忘掉她的恐懼。
「咳!」
漢克氣呼呼地咳了一聲打斷他們甜蜜的畫面:「你不能在課堂上不經我的允許就帶走我的學生!」
寶兒瑟縮一下,群智拍拍她的背站了起來,直視漢克漲紅的臉。
漢克是個非常英俊的男人,一頭亮麗的金色卷髮,雕刻般的輪廓和深邃的藍色眼眸,身材勻稱,是個標準的西文俊男。
群智有禮地打量了他一會兒才伸出他的手:「威諾先生。」
他僵硬地也伸出他的手,草率地握了一下便轉向寶兒:「寶兒,我們的課才剛開始。」
方群智拉著寶兒站了起來:「寶兒今天已經很累了,我想最好是明天再繼續。」
「你沒資格——」
「他有。」戚家夫婦站在門口,戚大山粗聲粗氣地大聲說道:「方先生有權決定寶兒要不要繼續,甚至要不要上你的鬼課!除非俺女兒自己有意見。」
「戚伯伯!」漢克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這個男人是夜班?你怎麼可以把寶兒交給他?」
「她——」戚大山想了一想,耙耙他的頭髮:「唔——他是該對寶兒負責的男人。」
「什麼?」他大驚失色地喊了起來。
戚母連忙拉住漢克,朝她的丈夫瞪了一眼:「別誤會!寶兒沒怎麼樣,他的意思是,方先生是撞傷寶兒的人。」
群智微微苦笑,反正他是無法讓他們相信他不是肇事者了,他索性也就不反駁,就讓他們誤會好了,反正這也是個甜蜜的誤會。
他下意識地握緊寶兒的手。
漢克飽含敵意地瞪著他:「那更不應該把寶兒交到這種人手上!」
「這由不得你做主。」戚大山不客氣的訪問:「方先生和寶兒的決定就是我們的決定,假如你不願意,那麼寶兒現在就可以離開你這個破舞團。」
漢克真的沒想到他會用這種方式來要挾他同意!
如果換了別人,他會二話不說,立刻請他們出去,但寶兒不行!他在她的身上投注太多的心血,他不能放棄寶兒!
所以這一仗他是敗了!
漢克的雙肩垮了下來,無奈地點點頭,陰鬱地瞪視眼前的東方男子:「公演只剩沒幾周了,我們很需要寶兒,請你別讓她停止太久。」
方群智冷冷地回視他,一點都不掩飾自己不屑的口吻:「我對寶兒的未來,遠比你來得關係,如果寶兒的狀況不允許,那麼你的公演就和她一點關係都沒有。」
兩個男人之間的火花沖激得辟啪作響。
寶兒拉拉群智的手,有點擔心他們會打起架來:「裙子,我們走了好不好?」
「寶兒。」漢克扯開他惱怒的視線,近乎哀求地望著她。
寶兒只歉然地看了他一眼,便挽著她的父母和群智走了出去。
「該死!」他大聲詛咒,憤怒地將桌上的東西一股腦兒全掃到地上。
「中國娃娃走了值得你這麼生氣」一張美艷的臉探了進來,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笑容。
漢克惡狠狠地瞪視她:「排演早就開始了!而你現奪才來,如果不想跳舞就早點滾蛋!」
金莎莎毫不以為忤地笑了笑,自門後晃了出來:「我當然想跳,不但想跳,我還想跳寶兒的位置,除了女主角,我對其他的角色沒有興趣。」
「你別考驗我的耐心!」
「我對你的耐心沒有興趣,我只對這次公演的女主角有興趣。」
「莎莉。」漢克歎口氣:「我們不要因為這件事爭吵了好不好?我已經告訴你不可能了,現在寶兒回來了更就可能。」
「我不認為,她已經忘了怎麼跳舞了,除非你不打算參加公演,否則這次寶兒不可能上台!」她固執地說道。
「隨你怎麼想,但是我告訴你,這次的舞碼是特別為寶兒挑選的,只有寶兒可以跳。」
他說完便轉身走了出去。
金莎莉瞪著他的背影,忿恨得咬牙切齒!
戚寶兒!
一個根本無法在現實生活生存的女孩子!她怎能在舞台上稱後?
莎莉恨恨地將牆上寶兒的海報撕了下來,撕成碎片。
她不甘心!
她不會放棄的!
在公園裡,寶兒換上輕便的服裝,挽著群智的手走在小碎石道上,不遠處有座小小的舞台,一群幼稚園的學生正在由教師帶領跳起舞。
群智牽著她在小舞台前椅子上坐了下來。
寶兒的眼光一直沒離開過舞台,臉上有著欣羨和幾許的黯然。
「你很喜歡跳舞?」
她毫不猶豫地點點頭。
他輕柔地將她的臉轉了過來,直視她清亮的大眼:「但是你現在卻這樣害怕舞台。」
「我也不明白為什麼,可是我想我是真的很喜歡跳舞。」她羞怯地微笑:「除了跳舞之外,我不知道我還能做什麼。」
「是什麼讓你剛剛在舞台上嚇成那個樣子?」
她吞嚥一下,身體變得僵硬,她試圖迴避他的眼神,卻還是勇敢地面對他:「人。」
「人?」
「嗯。」她扭捏地笑了一下:「我知道這很傻,可是我真的沒有辦法!我覺得所有人的眼光都在看著我,等著我失敗,我一直聽到那種尖銳的潮笑聲。」
「你害怕失敗?」他溫柔地凝視她。
寶兒垂下眼:「我想是吧!」
他輕笑著將她擁進懷裡:「小呆瓜!沒有人可以不失敗的!」
「我知道,我也是這樣告訴我自己,可是我也不明白為什麼,我就是無法走上舞台,無法在舞台上跳舞!」她緊緊地抓著他:「我很害怕!」
群智溫柔際抱著她,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來安慰她才好!
恐懼通常是沒有理由的!
有些人就算知道恐懼的由來,也無法去克服。
而寶兒正身受其害!
某種壓力使她無法再站上舞台,或許是突如其來的成功,或許是太多的掌聲和讚美——
她內心深處懷疑自己、否定自己,所以她無法去面對,在意外發生之後,她甚至封閉了自己所有的記憶。
他不曾有過這樣的感覺,因為他所有的一切全是按部就班而得來的,可以預期,也可以緊握——除了對寶兒的愛情——
他突然想起了那個高大俊美的漢克:「寶兒,你對漢克有印像?」
她抬起頭來,很慎重地點點頭:「有。」
他感到自己的心跳漏跳了一拍,然後急劇地鼓動起來:「什麼印像?」
「我在夢裡見過他。」
「然後?」
寶兒紅了臉:「我說出來你不可以笑我!」
「我保證。」
「我夢見他是一個怪物,拿著鞭子,好像童話故事裡的奴隸頭子。」
他一愣,忍俊不住的別過臉去笑了起來。
「你答應我不笑的!」
他拚命想忍住笑意,卻仍是止不住,想到漢克穿上古代奴隸頭子的衣服,一臉的凶相,他就覺得好笑:「抱——抱歉——可是我實在——忍不住——」說著說著他又笑子起來。
「方裙子!」
「好好!不笑!不笑!」群智忍著笑意專注地看著她,寶兒瞪著他,自己也忍不住地大笑起來!
「天哪!漢克要是知道會殺了我!」她笑出眼淚來,短髮亂亂地披在額上。
群智又愛又憐地替她拂去額上的頭髮,吻吻她的額頭:「放心,我會保護你!」
二人相偎在一起,唇角含著甜蜜的笑容相視而笑。
「裙子,你沒去公司不要緊」
「泰生在,她會替我照顧公司的,你不必擔心。」
寶兒沉默了二秒,猶豫地抬起頭來:「泰生和你是很好的朋友?」
「嗯。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她是個很好的女人。」
「那你為什麼沒和她在一起?」
「因為她嫁人了。」
「你說你曾愛上一個女孩,就是她對不對?」
群智放開擁著她的手,眼睛直直地望著前方。
寶兒感到突然襲來的一陣寒意,她抱緊自己,看著他抿緊的唇角,心裡有點悲傷。
「對不起——」
他回過頭來,微微一笑:「你不必說這句話的,我和泰生以前差點就結婚了,但是她遇到了她現在的丈夫,他才是那個可以不讓她再悲傷的男人。」
寶兒突然起身,走向已空無一人的舞台,背對著他,不想讓他再看見她的眼淚。
她又哭為了什麼她也不太清楚,可能是因為她知道群智還愛著泰生吧!
愛情不都是這樣的愛人的得不到所愛的,而被愛的總是愛著另外一個人。
她不知道她是否曾經愛過誰,但是知道群智的心裡並不是只是自己一個人卻同奇地讓她難過——這是不是愛情?
「寶兒?」群智走到她的身後,溫柔地將她拉進懷裡:「我告訴你這些,因為那已經過去,泰生嫁人了,而且有個很幸福的家庭。我不能說我從來沒有愛過泰生,如果不愛她,我就不會想娶她,也不會在她結婚的當天來到美國。但是現在我和她只是一對很多年的好朋友,我們對彼此的存在都已經非常習慣現在和泰生之間沒有愛情,只有友情和兄妹的感情,我希望你不要介意,因為我不想欺騙你,情人之間應該坦白,我不希望你將來由別人那裡知道。」
「你還愛著她。」她悶悶地說道。
「不!我愛的是你。」
寶兒脫離人的懷抱轉過身來:「我不懂,我以為愛情是不可以轉換,而且一生只有一次的!」
「我也不懂,但我知道我對泰生的愛已經轉換了,只剩下友誼,而且我現在愛的是你。」
「未來?」
方群智沉默地望著她。寶兒是個年僅十八歲的孩子,她的愛情仍是白馬王子式的純情,那種一生一次的永恆和海誓山盟。
而他已經三十二歲了!他的愛情離童話故事已經很遠很遠了!
他如何向她解釋「愛」並不是可以預估和測量的東西?
所有的承諾在現實生活的考驗下即使不變質也會走他知道她要求的是承諾和誓言,但這對他來說是無謂的甚至比一紙證書更來得沒有效力!
「如果我說我會永遠愛你,你會相信?」
寶兒望著他,小臉上寫滿子猶豫和困惑。
「這就對了,寶兒,沒有人可以保證永遠的,我無法向你承諾永遠,無法告訴你我們的未來,我只希望你的信任,如果你無法信任我,那麼我做再多的承諾也是無用的。」
但是卻能使我安心,使我對未來有憧憬,而不會堅持改革開放你的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
她在心裡這樣說著,卻無法說出口。
信任!
這是一個多麼抽像的名詞!
她不瞭解,也不懂,有什麼方法可以在你對一個男人瞭解如此之少的情況下毫無條件的信任他?
他寵溺她、愛惜她、像個情人,像個兄長,像個丈夫也像個朋友。
但她並不瞭解他。
一個正直的男人,一個誠實而且疼愛你的男人,難道這就足以信任他專情他會愛她一生一世他對她的愛會不會有一天也轉換了或者他心裡是否還對泰生念念不忘?
信任?
太難了,如何在這種情況下談信任?
她連自己都無法信任,她以為她很信任他,可是現在才知道這其實是依賴,但她不可能永遠都是一株爬籐,情人之間除了依賴還應該有些什麼?
「寶兒?你沒有說話。」
「我不知道。」她坐上舞台,仰望午後的燦爛陽光:「我不知道什麼叫信任,但想要我不懷疑那是不可能的,泰生那麼好看,你們一起長大,你以前曾想娶她,為了她傷心而來到美國,我不知道你是不是還愛著她。」
「這表示你不信任我。」
「我連我自己是誰都不知道,這種問題對我來說太難」
群智凝視她嬌美的側面,也無法為她的迷惑找出答案。
這是情人間共有的困惑每個人都會有過去,而每一個過去都是一個陰影、一個幽靈,想不受它的威脅,除非是根本不要去知道它。
他不知道寶兒過去是否曾愛過漢克,他也無法信任她,如果有一天她恢復了記憶,她會不會重新投入漢克的懷抱他不也對這一點抱著懷疑的態度他又怎能要求寶兒對他無條件的信任可以讓時間來決定一切可以讓時間來為所有的問題解答他不知道,但這是唯一沒辦法中的辦法了!
「寶兒,別想了,以後我們就會知道所有的答案」他溫柔地拉起她的手,輕輕撫平她臉上憂愁的線條。
「萬一以後還是不知道怎麼辦?」她煩惱地問。
他輕笑拉起她:「那我們就不要去想它,當一對愚夫愚婦好啦!」
「誰要和你一起當愚夫愚婦?」她紅了臉,嘟著唇轉過身去不理會他。
群智恭敬地朝她行了個九十度的紳士禮:「美麗的小姐,我可以請你跳支舞」他含笑的臉上看不同曾有的困惑。
就暫時丟開它吧!
她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也裝模作樣地拉起假想裙子:「這是我的榮幸,先生。」
在紐約一個小公園小小的舞台上,他們相擁而舞,將一切拋諸腦後,所有的快樂悲傷都暫且留在現實的世界裡,只有單純的一對情侶,抓住了一段單純的光陰翩然起舞。
群智擁著寶兒柔軟的身體,凝視她散發著光彩的小臉,他深情地在她耳邊低喃著話語,彷彿世界上只剩下他們二個人。
「怕?你現在正在跳舞。」
她搖搖頭,露出羞澀的笑容:「有你在就不怕。」
「我永遠都會在你身邊。」
這是承諾還是一時的意亂情迷?
她不知道,眼裡只看得見他深情的眼眸,寶兒微微哽咽,臉埋進他肩上:「我相信你!」
方群智憐惜地抬起她的臉,輕柔地微笑:「小愛哭鬼!你又哭了!」
「我又哭」她連忙拭去臉上感動的淚水,嚴肅而正經地望著他:「我不是濫情!」
他輕笑:「我相信你不是濫情!」
寶兒摟著他的腰,踩著舞步的腿緩緩地停了下來:「裙子,我不會忘了你的,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一樣,如果有一天我恢復了記憶,我會第一個告訴你。」
他沉默的擁著她,仰望天空的眼不知怎麼地竟有些濕潤。
多希望那天永遠都不要來!
這是很自私的想法,但他真的很希望那天永遠都不要來!
對於那未知的一切,所有的承諾都有如鏡花水月,是那麼地不可信——
「別忘了我!」他用力抬起她的臉,近乎粗暴地咆哮:「不准你忘了我!」
然後他用力地吻上了她的唇,以一種彷彿絕望——彷彿沒有未來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