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不對勁!」邢憐生蹙著兩道濃啟。「現在像已經主客易位了,我不喜歡這種感覺,以前對方不過是勢力大,但他們在明我們在暗,可是現在不同,敵友難分,你那位朋友的處境很危險!」
「小四?」
「還有你的小女朋友。」
小海一楞。「海兒?她和這些並沒有很大的關係她——」,他突然住嘴,想起海兒不同於常人的身份地位。
「誰先逮到她,誰就掌握了大局,而且我們不知道該防誰,誰可以信任。「有這麼槽?」
「恐怕。應辰離被捕不過是個引線,他原本也和這件沒有半點關係,但他一旦被扯人,問題就變得複雜起來,你那位小女朋友突然變成核心,只怕現在有許多人在打她的主意。」
事情一扯上海兒,小海就玩笑不起來了,表情頓時變得凝重。邢憐生苦笑一下。「瞧!連你都露出這表情,問題還不嚴重嗎?現在你想不插手這件事都來不及了!」
「我已經插手這件事了。」小海咕噥著:「應辰離就是我放的。」、 「小海!小海!」邢憐生大笑:「你這樣不怕別人說我們仗勢欺人?」
「別說得那麼難聽,什麼仗勢欺人?反正他本來就只是個替死鬼,放了他我們反而多個幫手,更何況我已經和他達成協議了。」
邢憐生有些佩地:「你總是比我早一步,我本來想見過你之後去找他的?」
小海只在他的摩托車上沉思著。「不行!你現在還不能出面,我也不行,我們的角色都太複雜了,在事情結束之前都還不能現身。」
他倚在牆上,欣賞著小海動起腦筋來的模樣。
米蘭昆德拉說:人類一思索,上帝就發笑。
他應該認識小海,這孩子不動腦便罷,一動起腦筋來一定有人要倒大楣! 「我們一定遺漏了某個重要的環節……」小海喃喃自語地,星眸中綻放著思緒的靈光。「應辰離、莉薇亞、鄭國豪、販毒的米朗……貨櫃……」他腦中一連串,問題便理出了一半。「你去找小四,我去找應辰離!」
「不是說不露面?」
小海笑了起來。「當然是不露面,要怎麼樣讓他相信你,那是你的事,叫他演一部戲中戲,我也得去找海兒,『一舉二得』,我也不必挨罵了!多好!」
邢憐生輕笑一聲,沒人黑暗之中。「我明白了。」
這就是和老夥伴一起辦事的好處,不必說得清清楚楚的,卻都能明白彼此的心意。
小海露出孩子般地微笑,是誰讓他落居下風的?
那個人將要付出代價! 「我擔心海兒……」
他自背後輕輕擁住她,嗅著她熟悉的髮香。「現在那個小魔星的身邊有一整連的軍隊,連一隻蟑螂都接近不了她,而且我不知道她是如何辦到的,那連軍隊已經成了敢死隊了!」
她笑了起來。「有你這種小叔叔,我毫不懷疑她是有那種魅力的!」
「你這是在讚美我嗎?」
莉薇亞轉過身來直視他的眼,竟然有股淡淡的哀愁。「是啊!我的確是在讚美你!」
「你怎麼了?為什麼不開心?」應辰離抬起她俊麗的臉,溫柔地:「在想什麼?」
在想他們為什麼要相識得那麼晚! 在想當幸福好不容易進門時,她卻沒有那份幸運得以擁有——
她淡淡地搖搖頭。「沒什麼,只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覺得有點心寒。」
「對國老?」
「嗯。」她離開他的身邊,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陣寒意。「他突然變了個人似的;我知道他一向很殘酷,城府很深,但沒想到會有必須和他們鬥智的一天。」
「你不需要和他鬥智,搬過來和我一起住,那麼你就再也不需要面對他了!」
她搖搖頭。在短短幾天之內,這個問題他們已經討論過無數次了,他總是不死心,總想說服她離開那個可怕的男人。
她的確是心動的,她愛他,但正因為愛他,所以不能做出衝動的決定而傷害了他! 「我跟他之間的事還沒有算清楚,不能這樣就走。」
「你離不開他?」應辰離忍不住開口,明知道一定會傷害到她,卻怎麼也阻止不了自己。她的眼神果然迅速一黯,冷了下來——
他歎口氣,抱住自己的頭,有些痛楚地:「我一想到你要回到那個男人身邊我就受不了!」他乾笑兩聲:「大概這就叫嫉妒吧!」
莉薇亞有悲哀地望著窗外,這便是他們之間最終的結局了。
她早知道會是這樣的下場,所以拚命阻止自己愛上他,拚命阻止自己多看他一眼,卻仍無法阻止自己的感情野火似的蔓延! 他永遠不會忘記她曾是別的男人的情婦。
而那樣的傷害會殺了她,會毀了他們兩個人! 她已經錯了第一次,再也不能錯第二次! 等這些事一結束,她就必須離開他了;而現在這短暫的幸福將是她一生中最美的回憶,她必須珍惜它!必須保護自己所愛的男人——
「等這些事結束好不好?」她上前擁他。「等這些事一結束我就搬出來,我知道你不需要我的幫助,可是這是我唯一能為你做的,不要拒絕我!」
他抬起頭來,忍不住輕柔地吻她。這樣的感情,終他一生也只發生過這一次,他不會鬆手的!不管要叫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突然外面的窗子有人在輕輕地叩著。
他們同時一愣,這是三樓,誰會叩窗子?
應辰離狐疑地走到窗邊,一張紙條端正地貼在他的窗子上。
「對不起!打擾你們了,看完字條後請繼續,對了!查查海關的人,必有所獲。」
字條上居然署名蝙蝠俠。
他大笑起來,大略已經知道是誰做的了!那個不可思議的少年,本事居然已經神通廣大到這個地步了?
「是誰?」
他將字條交給她,大笑著說:「蝙蝠俠送禮物來了!」
海兒頑強地坐在他的身邊,噘著嘴打定了主意絕不退讓。她一旦頑固起來,那神情一如自由女神般堅毅不屈! 小四又急又無奈地哀聲歎氣。
他從來不知道海兒居然會有那麼驚人的身世,更不知道海兒會令他進退維谷無法可想! 她的兩個保鏢如門神一般立在她的左右兩側;據說車子裡還有兩個,而他們都不打算讓海兒離開他們的視線半秒鐘,這一點讓他比較安心。但這種時候的忠孝東路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而小傑正隱在暗處陰鬱地瞪著他們。
小傑有沒有得到關於海兒的命令?
如果有,那麼他會不會服從命令?
他不敢想像若海兒落人他們的手裡,那她的命運會是什麼! 他竭盡全力想撇清他和海兒的關係,偏偏這個小惡魔現在就死賴在他的身邊不肯走,這下他是跳到黃河都洗不清了! 不過這樣也好,如果他們真的非捉海兒不可,那麼海兒在他的手中還有一線生機,總比落人某個不知名的殺手手要好得多了! 「小姑奶奶!我求求你,你回去好不好?到了這個時間小海還不來,那他今天是不會來的啦!」小四哀求著:「你不覺得你已經成了世界十大奇景之一了嗎?」
海兒倔強地看了他一眼,雙手抱胸,完全不理會路人好奇的眼光,依然大刺刺地坐在地上。「我不管!今天我一定要等到他來!」
「如果他不來呢?」
「如果他不來,我明天再來,後天再來!我就不怕等不到他!」
「天哪!」小四呻吟著:「你為什麼這麼固執一定要等他呢?」
「因為我要跟他把事情弄清楚,還有你!」她不滿地嚷道:「你也騙我!一樣有事瞞著我不讓我知道!你們這些大壞蛋!」
「噓……」
海兒調皮而邪氣地睨著他笑。「反正我閒著沒事,帶著我的四大金剛,我什麼地方也去不了,既然如此你們就倒楣了!」
小四簡直快瘋掉了!遇上這種小魔星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讓開!讓開!我兒子的地盤在哪?」一個粗厚的大嗓門撥開人群,小山似的移了過來:「哪個是叫小四的?」
怪怪!今天的忠孝東路可真是熱鬧非凡! 小四眨眨眼,面前這個東張西望的男人少說有一百八十公分高,身裁魁梧得嚇人,那雙濃眉大眼和粗獷的大嘴組合成一張怪異得可愛的臉。
他支支吾吾地打量著他雙熊掌。怪怪!一掌就可以打死人了!「我——我就是小四!」
戚大山裂開大嘴笑了起來。「你好!你好!俺是小海的爹!俺是戚大山,替那小免崽子做生意來了!」他說著便擠到他的身邊來,原來還算寬闊的騎樓一下子變得狹小擁擠起來。
海兒立刻雀躍三丈地叫道:「你是小海的爸爸?」
戚大山點點頭,打量著眼前洋娃娃似的美麗孩子,聲音不由自主地降低了:「是啊!俺是小海的爹,小姑娘,你是誰?」
海兒開心地笑著:「我是小海的女朋友,叫海兒哪!」
他沉思地坐在寓所之內,關著燈,手中握著杯酒,懷疑事情為什麼會發展成這個樣子,險些叫他措手不及。
等他知道時,一切都已經發生了。他知道理由,卻沒想到真的會發生這種事,如今又能如何?
他澀澀一笑,苦痛寫在臉上,也只有在這種時候他才能露出真正的容顏了——
最後的結局其實他也可以預測的;在這件事上,他並沒有太多的選擇,放手一搏的理由連他自己也有些模糊——
是為什麼呢?他問過自己千百次,為什麼要賭、要搏這麼一次?只是當他明白過來以前,他已經做了,帶著也許永遠都不會有答案的迷或惑。
難道他這一生是要注定這樣的悲哀?
悲哀……
燈聞處,她的身影出現,他被突如其來的燈光照得閉上眼睛;再睜開眼,面對的是她那訝異,幾乎帶點不可思議的表情。
她沒有遺漏掉他那一瞬間表情的變化! 苦痛、悲哀、澀然——
他冷冷一笑:「回來了。」
「為什麼不開燈?一個人坐在那裡想什麼?」莉薇亞輕聲說著,走到他的面前,心裡仍留意方纔的震撼。
剛剛看到的真的是他嗎?』 為什麼他居然會盲樣的表情?當然每個人都會有脆弱的時候,但他?他太冷酷,冷酷到她從來不認為他有卸除武裝的時候——她以為那是他與生俱來的,直到前一刻! 「在想我的情婦為什麼會投進別的男人的懷抱!」
她的身體一僵,那短暫的柔情全數死亡! 鄭國豪冷笑著自杯緣望著她,眼底的感情是絕對的殘忍。「他好嗎?比我強嗎?他可以給你什麼?過一陣子,他玩膩你了,還不是會把你當垃圾一樣踢開!你在期待什麼?女人對我們這種男人來說不過是昂貴的玩具——」
「住口!」
「不能說嗎?」
她冷冽地盯著他看,近乎鄙夷地:「我不屑聽!你這個冷血的變態!」
他笑了,眼底竟閃過一絲悲哀。「冷血?是啊!我的確冷血,遠比你想的更冷血……」他盯著她,噬血的光芒令人恐怖地亮了起來。一你想知道我是如何的冷血法嗎?很快你就會明白了!你以為你的新愛人就不冷血嗎?哈!」
他想傷害她,但她只覺得他很可憐。
這樣一個男人心裡到底有什麼?有愛嗎?有感情嗎?
或者終他一生,他都要爭奪,彷彿只為了爭奪而活著! 她和他在一起五年了,從來沒有真正瞭解過他。這五年來,他們之間有什麼?到底有什麼?
她為他感到悲哀,也為自己感到悲哀! 莉站了起來,突然感到無限的疲憊——
「莉薇亞!」
「如果你還想傷害我,你省省吧!」
他望著她,好半晌只是望著她,凝視著她,然後淡淡一句:「沒事了。」
呵!是啊!沒事了,而他們之間的戰爭卻才開始。
「把我的女兒借給你?」應辰愚皺皺眉打量眼前的孩子:「為什麼?」
「因為我會安全把她送回來。」
「你說你叫小海?」
小海點點頭,坐在他的面前。「以目前這種狀況,我們是保護不了海兒的,除非用更好的方法,比如說反守為攻!」
應辰愚細細看著眼前的少年;他有雙看似稚氣,卻閃著睿智英氣的眼睛,身裁很高,很結實,和海兒的氣質十分相近,一個漂亮得近乎不真實的孩子! 為了某種連他自己也不明白的理由,他相信他。
這孩子不是泛泛之輩,他身上有種屬於王者的尊貴,有種只有孩子才有的純真……
小海太特別,他無法形容。「你喜歡我的女兒?」
「恐怕是的。」他說得像是有些恐怖似的。
應辰愚笑了起來。「我猜你是當年在山上救了她的那個戚小海是不是?我們一直懷疑到底有沒有你這個人的存在。因為找遍了全些界也找不到你,投想到你現在就在我的面前。」
小海聳聳肩。「我想這件事是應該先和你商量的。」他想了想終於又坦白:「不過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會做的。」
「你想從我的手中偷走海兒?」他並不懷疑他有這種本事,至少他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他的面前已經是了不起的本領。天知道那些保全人員是如何辦事的! 「我不希望這樣,如果可以得到你的協助,我們的勝算會更大些。」
「即使是用我唯一的寶貝女兒做餌?」
「也是我唯一的女朋友!」小海忍不住抗議。「海兒對我的重要性並不下於你,我不會拿她的生命開玩笑!你可以信任我!」
「你知道如果你傷害了她一根頭髮,我即使上窮碧落下黃泉也不會放過你!」
小海滑稽地點點頭。「這正是我將要對那些壞人所說的話!」
應辰愚微微一笑:「不知道為什麼,可是我想我信任你,要不要告訴我,你將要如何做?你手中有哪些籌碼?」
他們對他不肯聽話替他們捉海兒這件事相當不滿;雖然好不容易進入他們的內部,但他卻一無所獲,成天只能對著那些小嘍噦發呆。而小傑總是瞪著一雙陰鬱的眼看他,似乎隨時都在等他犯下錯誤。
他舉步維艱,進退維谷,似乎怎麼做都不對。而且在這種危機四伏的情況下,他連一點辦法也沒有!得不到有力的消息和證據,應該和他碰頭的人又遲遲不出現,他已經快這種情形整瘋了! 小四躲在公寓的樓下,抑鬱地坐著,覺得自己似乎世界遺棄了似的,誰都不可信,而他已經快受不了了! 「去把海兒帶來給他們就什麼事都沒有了!」他咕噥著:「再不結束,我都快完了!真要掛在牆上當蝙蝠了……」
「我贊成你的說法。」
他一震,跳了起來!「誰?」
「別緊張,驚動上面的人就不好了。」陰影中的人低聲說,手中的煙裊裊上升,似乎已經在那裡很久了。
小四覺得心驚膽顫地!居然已經有人在他身邊這麼久了,他卻連一點感覺都沒有! 看來他真的太老了,老得不適合再做這一行! 「他們要海兒,你把海兒送給他們,這是唯一的辦法。」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對方輕笑起來。「看來你真的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江吉,不必緊張,我不會傷害你。」
小四一楞,他知道他的名字。「你是誰?」
「刑憐生。」
「沒聽過。」
「應該的,不過聽我的話不會錯。」
「憑什麼?」
打火機清脆地一響,對方在打火機前亮出一份令他眼睛為之一亮的東西!「你是那個早該和我接頭的人?」
「不是,那個人早已經進去了,我是來插花的。」
他迷惑地望著他,實在不明白這件事到底該怎麼做。「為什麼要這個樣子?我接下來怎麼辦?幹什麼打這種啞謎?」
「你不覺得這樣很富戲劇性嗎?」刑憐生笑著:「你只要照他們所說的去做就行了,其它的我們會處理。」
「你們?你還有同伴?」
「你說呢?「 小四不耐煩地低聲咆哮起來:「我很討厭這個樣子!你不能什麼都不告訴我,就指望我像條哈巴狗一樣聽你們的話。這太不合理了!什麼戲劇性?你們這些人玩命玩慣了,可是老子可不奉陪!」
「火氣不小,難道你現在想抽身嗎?」
「我沒說我想抽身,我只說我受不了你們這些人辦事的方法。」
「你有更好的方法嗎?」
「說個清楚!讓我知道你們的計劃,既然我也有一份,我要知道!我有權力知道,我不打這種迷糊仗!」
邢憐生有些怪異地望著他。
小四不是這樣的人,可是他近來的表現十分怪異,為什麼會突然有這種轉變?
他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反應太激烈了,停了下來歎口氣:「我覺得我心有餘而力不足,和他們鬥智卻又孤立無援,這種感覺已經快把我逼瘋了!我做這行是太老了……」, 「只為了這個理由嗎?」
小四瞪了他一眼:「要不然你以為呢?」
他淡淡地笑了笑:「我想只有你心裡清楚。有人下來了,你記得我所說的,機會只有一次,千萬不要錯過!」。話聲一落,他又隱進黑暗之中,過了半晌,那煙味也消失了。
而小四這才聽到腳步聲,他不由得背脊發涼……
「小四,老大找你。」小傑冷冷地在樓梯間喊著。
他站了起來,整了整神色。.「知不知道什麼事?」
「不知道。」
小四開始上樓。「你幹嘛這麼討厭我?我們是同一條船上的人,我不想和你爭寵,你這麼恨我是為了什麼?」
「沒有啊!」小傑平淡地回答:「我這個人本來就是這樣的。」
「你想騙誰?當我第一天出來混?」
「愛信不信。」
然後他們便不曾再說過話。
小傑對他的敵意應該是來自海兒,誰都看得出來小傑暗戀海兒,也因為如此,使原本簡單的事變得複雜許多。
或者,這些上最複雜的事就是感情了! 「乾杯?」
當他回到家時,一進門便目瞪口呆地注視著自己家裡的景象。
有幾個大男人已經擺平在地上了,整間屋子裡都是酒味,看來他們不但已經醉死了,而且很可能會因為吸了太多的酒氣而一醉不起。
「再乾杯!」海兒開心地嚷著,捧著戚家獨門釀造的酒如獲珍寶似地喝著,小臉紅撲撲地,雙眼閃著興奮愉快的光芒。
戚大山也一樣,整張臉紅得像螃蟹,笑聲可以震垮屋頂,大口大口地喝著酒,像他這輩子都沒喝過似的。
而戚母正含笑坐在一旁,不停地替他們倒酒挾菜。
「爸!你怎麼讓海兒喝酒!」小誨大叫起來,衝到桌前。
「兒子?你回來了?有沒有看到俺正和你的小女朋友喝酒?」戚大山傻呼呼地裂開嘴笑著:「有這麼好的女娃兒也不早帶回來給俺和你娘看看……」
「我們再乾杯!」海兒歡呼地高舉著杯子。
「還干!幹你的頭!」小海奪下她手中的杯子,氣得大叫:「你到底喝多少了?」
海兒瞪他。「你管我!我就要喝!我要和戚爸爸喝和戚媽媽喝,就不和你喝!」
「對!我們再喝!』戚大山仍在傻笑,灌了一口酒到肚子裡。「不理他!」
「對!不理他!」海兒開心地大叫:「不理小海!他是壞人!不理他!不理他!」她唱歌似地嚷著。
「媽!你怎麼讓他們成這樣?」
戚母微微一笑。「開心啊!你爸好久沒這麼高興了,偶爾一次不會有事的!我看海兒的酒量也很好,今天就留她在咱們家過夜,我已經打過電話給她爸爸了。」
小海呻吟一聲,怎麼也想不到居然會變成這樣。
「你是壞人!」海幾突然一本正經地指控,眼眶紅了起來:「寶兒說你會來找我,可是我一直等,你都沒有來!你一定是不要我了!」然後她嗚咽地哭了起來。
「誰敢不要你?嗯?你跟俺說!俺替你去修理他!」戚大山模糊不清地咆哮著,眼睛幾乎已經閉了起來,半躺在沙發上。」
戚母笑了笑。「你帶海兒去寶兒那間房間休息吧!」她瞪了兒子一眼:「可不許亂來。」
「媽!」
她笑了笑,扶起丈夫。「走吧!老太爺,你喝醉了。」
「誰?誰說俺醉了?俺才沒醉,俺……」
小海歎口氣,先幫著母親將老爸送進房裡,安頓好他。
「小海,我看海兒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孩子,出門還有保全人員保護著。不過她是個好孩子,你不要欺負人家知道嗎?」
「我知道。」
戚母幫丈夫拉好被子。「你最近在做什麼?我和你爸爸都擔心你……」她微微黯然地:「可是你明白你自己在做什麼的,我們不干涉,你自己要小心點……」
「媽……」
她抬起頭來,心疼地注視著自己的兒子,多麼驕傲自己擁有一個如此傑出特別的孩子。但有時候,她又多麼希望他能如平凡的孩子一般。度過平凡而安全的一生。
小海走到她的身邊,輕輕擁抱自己的母親。D你放心,我自己會照顧自己的。」
「那就好!去吧!」
小海點點頭,走到客廳處,海兒已含著淚在沙發上睡著了。
他歎口氣抱起她。「小搗蛋,明天你就知道厲害了!」
「小海……」她突然又睜開眼睛,認真地咕噥:「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當然不是。」他抱著她往樓上的房間走。「乖乖睡覺了,否則明天起來你的頭會痛死!」
「那你為什麼不理我?」
「我沒有不理你啊!這幾天有事,而且你還在生我的氣。」
「我沒有生你的氣……」海兒哽咽地伏在他的肩上:「可是你不來找我,也沒有打電話給我,我好擔心你……」
「呆瓜!」他憐惜地輕罵,推開寶兒的房門,將她放在床上,凝視著她水汪汪的大眼,溫柔地替她拂拂頭髮。「我就在這裡陪你,不會走開的,你乖乖的睡覺好不好?」
「真的不會走?」
「真的。」
梅兒甜甜一笑,握住他的手閉上眼睛,孩子似地很快進入夢中。
小海坐在她的身邊,凝視她的睡顏,心動地吻吻她的額,輕輕地歎息……
他何嘗願意拿她冒險呢?她是他最喜歡、最心疼的人,這輩子都是。
海兒和他一樣,一生都會擁有這種天真稚氣的性情,面對外面的世界,絕大多數的事情對他們來說都如同一場遊戲,除了愛情。
事情的輪廓似乎越來越清楚了,海關方面是得到密報,告密的人應該就是運毒的人,問題在於理由。
目的是什麼?單純的只是因為要他坐牢。
那是不太可能的。因為證據如此缺乏,即使他被捕也不能證明什麼,那麼目的到底在哪裡?告密的人又是誰?
他努力思索著,目光移向莉;難道只為了阻止他們相愛?國老應該不會是那樣的人。「你覺得國老很愛你嗎?」
「我?」莉薇亞笑了起來,無限嘲諷:「他只想得到我,證明他自己的魅力,怎麼可能會愛我?」
「或許他只是給你那樣的感覺,和事實不一樣。」應辰離走到她的身邊,凝視她的眼。「男人也有感情,只不過是不容易表達而已。」
她搖了搖頭。「如果說他這一生愛過哪個女人,那一定是他的妻子。」
「你這麼確定。」
「當然確定。」她有些悲哀地笑笑:「如果你們以為他是為了我才陷害你的,那你就太高估我了,我沒有那麼大的魅力。」
「我很難相信這一點。」他靠近她的唇喃喃而語:「在我的眼裡,不會有任何女人比你更有魅力!」
她接受了他的吻,但很快地移開。「目前我相信這一點。」
「目前?」
「我們都太老了,不太適合再說永遠。」她站了起來,還沒開始移動,人便已到了他的懷裡。
「為什麼我會有一種感覺,似乎你隨時都會離開我?」他有些苦惱地輕問:「似乎你隨時隨地都在準備離我而去……」
她無法回答,只能乾笑兩聲:「你太多心了,現在不是討論這些事的時候,你不覺得先把那個陰謀者找出來才是重要的嗎?」
他歎口氣,放開她,知道她根本不願意討論這些。
現在他們雖然在一起,但心靈上的距離卻仍是那麼地遙遠;他無法猜出她心裡的想法,而她也不願意讓他知道。
「辰離?」
「有的時候我甚至希望這件事不要結束?」
莉薇亞訝異地:「為什麼?」
「你不明白嗎?」他懊惱地叫了起來:「這件事結束之後呢?我們從來沒有談過未來,你不肯和我談未來,每次只要我一提起來你就巴不得挖個洞把你自己藏起來!為什麼?我還想問你為什麼!難道你不希望我們在一起?不想嫁給我!」
她看他的眼光,像是看到史前生物一樣怪異!「你不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
應辰離歎口氣,望進她的眼裡。「我當然知道我自己在說什麼,就如同你說的,我們都太老了,不適合再風花雪月下去,但是適合結婚,我一個人已經太久了,我希望你嫁給我。」
她沉默了三秒鐘,靜靜地:「太快了,我們還不適合談這些。」
「適合?」他怪叫:「要什麼時候才適合?。等我們的頭髮都白光了才適合嗎?」
「你太衝動了!」
應辰離揮揮手,坐在沙發上,近乎苦惱地:「你希望我怎麼樣?拿束鮮花跪在地上向你求婚嗎?我不明白你,我以為你和我一樣,希望可以兩個人過日子,可是你不想。」
呵!怎麼不想?問題在於怎麼想?如何想?
敢想、敢奢望嗎?
如果她敢,那她不是有勇氣,而是愚蠢! 他現在不過是沖昏了頭。如果他們結了婚,當外人在他們的背後開始指指點點時他便會後悔,後悔自己因為一時衝動而做不錯誤的決定! 他可以有更好的抉擇,可以娶個清白的大家閨秀,可以娶個沒有她這種過去的女人,可以娶個對他的事業有幫助,不會成為他的絆腳石女人,而不是她。
一個別人的情婦! 「你為什麼總是不說話呢?為什麼不讓我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他痛心地低語:「你總是這樣,把我隔絕在你的世界之外……」
「我們等事情過了再談這些好不好?」她輕輕地開口,不信任自己舶聲音,擔心自己會洩漏出去真實的情感。
「事情過了你還會給我機會談嗎!」他悲哀地凝視她:「你會嗎?」
「會的。」她回答,與心裡的想法背道而馳。
「拿海兒做餌?」冷岫青不可思議地嚷了起來:「怎麼可以有這麼荒謬的想法?不行!我不同意!你們不可以這樣做廠 應辰愚安慰地拍拍她的手。「我信那個孩子,他一定會把海兒安全送回來的!」
「為什麼?我以為只是辰離被陷害了而已,他現在不是沒事了嗎?為什麼還要誨兒去冒險?」
「事情不是那麼簡單的。」應辰愚搖搖頭:「陷害小弟只不過是事情的開端而已,更何況他們現在已經把目標指向海兒了,想利用海兒來使我們就範,好讓我們不要繼續追查下去,我們總不能整天看著海兒,她會受不了的!」
冷岫青仍是搖頭。「不行,一定有更好的方法!我不要拿海兒開玩笑!我已經失去她一次了,你不能再叫我冒這種險!」
「岫青,你聽我說。」應辰愚拉住她的手。「小海那孩子不是普通人,他愛海兒,而且他有本事,如果有更好的方法,他也不會讓海兒去冒險的,我也不會,但是我相信他,難道你不相信我嗎?」
她望著她的丈夫;應辰愚對海兒的愛不在她之下,他深愛那個孩子,如果小海足以讓他把海兒交給他,他一定有十成十的把握?
可是世上到底有什麼事是能有十成十的把握的?
「萬一……」
「難道你要海兒每天生活得像囚犯一樣?」
她只能垂不眼,他的話擊中了她的弱點,她也只有讓步。
應辰愚輕輕擁她。「你放心,小海能有今天的本事一定有他的道理,海兒和他在一起,比和一隊軍隊在一起還安全,他會保護她的!」
「你真的會保護我?」
小海舉起他的三隻手指頭。「人格保證,一定保護到底!」
海兒想了想:「萬一他們欺負我怎麼辦?」
「他們不會有機會欺負你的,我戚小海的女朋友誰敢欺負?」小海揉揉她的發。「更何況小四和小傑都在裡面,他們會保護你的,你一點事都沒有。」
海幾點點頭,注視著他:「為什麼你要管這件事呢?」
「因為他們已經侵犯到你啦!」他看看樓下。「難道你真的想每天帶著那四個木頭人到處跑?」
「當然不要!只是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會想捉我,捉了我就會驚動所有的人啦!那他們不是更跑不掉了嗎?」海兒蹙著眉思考著:「如果他們殺了我,那就更不得了了,全世界的人都不會放過他們的,那對他們會有什麼好處?」
「笨瓜!」小海坐在她的身邊:「他們當然不會殺了你,可是光是捉到你的好處就夠多了,他們可以威脅啊,等他們所有的事都辦完了,就可以一走了之,更甚至他們可以給你……」
「什麼?」
「拍照啊!」
「拍照?」海兒楞愣地:「拍照做什麼?我的照片多得是,他們要多少我送他們好了!」
小海翻翻白眼,有時候海兒真的是天真得可以了!「不是那種照片,是另一種!」
她訝然地張大了口,臉驀然紅了起來。
他笑了笑,輕輕將她的下巴推上去。「明白了嗎?他們可以拍照,可以錄影,有了那些東西在手上,他們要做什麼都可以,你的家人們那麼愛你,一定不肯讓那些東西流出來,可是想拿回來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那他們可不就有了很有力的武器了嗎?」
「那些人太可惡了!」海兒紅著臉嚷了起來:「我一定不放過他們!」
小誨輕輕抱她。「我也不會放過他們,所以我們要合作嘍?」
她用力點點頭,想了想,偷偷地瞄他:「你現在為什麼肯把這些告訴我?」
他的眼神柔和下來,居然也有些臉紅。「呆子!因為我愛你。」
哭泣的愛 有個女友,每次喝醉了酒或情緒起伏不定時,總找人哭訴她不幸的童年與遭遇;若是找不到哭訴的對象,那她就會自殺,一次又一次,鬧得滿城風兩,人心惶惶,但她卻從來不肯停止。
她說她從來不是個好孩子,而她的母親更不是個好母親,她們彼此折磨,這二十多年來戰爭不曾平息。
她說小時候說謊、偷東西,下場是慘無人道的皮肉折磨;蟯家的下場是被理了光頭,當成牲畜一般鎖在家裡,身上還有鐵煉。
她永遠忘不了那些恐怖的過去,也從沒打算讓自己忘{C它。她憎恨她的母親,而她也愛她的母親,就這樣愛恨交織地、矛盾地生活了二十多年。
我不明白那種感覺,因為我從沒經歷過那樣的童年。小時候被揍個巴掌罰跪已經是全家了不得的大事,足以讓我一個星期拒絕和處罰的人不說話,大打冷戰。
我只能勸她忘掉,可是她忘不掉,那些回憶日日夜夜糾纏著她,傷害著她,也困擾著她週遭的人。
她變成一個歇斯底里的女人,彷彿一顆不定時的炸彈。沒有人知道她什麼時候會爆發,沒有人知道她下次自殺會不會就此「革命成功」。
我深信一個人的童年,是人格養成最重要的階段,不正常的童年很難培養出健全的人格。
我同情她,但我想,即使是上帝也救不了她。
曾問過那位母親,如何忍心那般虐待自己的孩子。她流著淚說她愛她的孩子,深怕她誤入歧途。可是你知道嗎?那個孩子已經誤入歧途了,那樣的教育並沒有使她成為一個正常而有用的人。
誰在小時候不曾說過謊,偷過一、二次東西y但很少有人被那樣的對待過。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愛之深、責之切」,我只知道那樣的教育毀了一個聰明而美麗的女子。
當我千篇一律聽著半夜搖過來的電話,對方哀哀切切地責備我,如此冷血地對她的一切無動於衷,絲毫沒有感情時,我的心裡,真的只有悲哀。
要我說什麼呢?我的同情難道能磨滅過去一嗎?
人不能解放自己,又期待被什麼來解放?
公益廣告上說,有百分之八十的虐待,都來自我們最親愛的人。
將來,你們會愛你們的孩子,我也會。
將來,你們將如何教育他們?用虐待嗎?我想,什麼叫「虐待」,定義已經很清楚了。
我不會的。
你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