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呢?我以為你們搭擋的很好。」
「他現在已經紅了,不再需要我了。」
張吉祥皺著兩道濃眉,緩緩的開口:「就因為他現在已經有一定的知名度了,所以我才不希望臨時換人,免得他不能適應。」
秦雪農極具耐心的看著他:「我不是在要求你的同意,我是在告訴你我的決定,不管你答應不答應,我都不會再擔任他的經紀人。」
「我——」他重重歎口氣:「好吧!比起寇飛鷹,你是重要多了。雖然你實在是個很難纏的員工。」
她微微一笑,不是非常真心的說聲:「謝謝。」
「以後有什麼打算?」
「邵奇。」
「什麼?!」
「我要邵奇,吸收他,他還有前途。」她平靜的開口。
張吉祥睜大雙眼:「你不是說真的吧?邵奇已經聲名狼籍了,還會有什麼前途?」
「他相貌好,演技不錯,而且曾經輝煌過,不需要再多經調教就能成器,這是一個不需要費力的賭注。」
「再怎麼樣不需要費力的都還是個賭注,你是認真的嗎?」張吉祥習慣性的用筆敲著桌子:「我很相信你的眼光,可是這次未免有點冒險。」
我知道。她在心裡回答,可是她不能再到街頭去尋找另一個寇飛鷹,也不能讓自己空閒得胡思亂想!她需要挑戰。
邵奇正是她所需要的挑戰。
「雪農,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你不能在替飛鷹接了三部電影、二部電視劇和一張唱片,完全替他鋪好路後臨時告訴我你要抽身,更不能找一個已經完全沒有希望的人來打擊飛鷹啊?!」
「如果已經完全沒有希望了,那對飛鷹還會有什麼傷害?」
「不要跟我玩繞口令!」他不耐煩的揮揮手:「你向來公私分明,為什麼這一次—
—」
雪農沉默的起身:「我不想跟你講述我的心理狀況,如果有需要,我會去找心理醫生。」
張吉祥莫可奈何的:「好!好!好!我不問可以吧!」
「到底願不願意拉邵奇一把?」
張吉祥撇撇嘴:「要是我不答應,搞不好你自己去弄家公司打對台,那我是何苦來哉?還不如讓你去玩玩算了!」
「謝謝!和他簽約後記得通知我。」
雪農丟了這麼一句話便往門口走去。
「雪農。」
她停下腳步。
「他傷你這麼深嗎?為什麼不告訴我?這麼多年了,我——還不值得你回頭?」這是一個不期待有答案的問題。
他們的心裡都清楚,那歎息似的話語只是一種悔恨吧!
他們之間從沒有開始,也就稱不上結束;兩條平行線即使再如何的接近,也只是平行。
雪農沒有回答,沒有回頭,挺直著背脊,她走出張吉祥的視線之中。
奇異的,寇飛鷹並沒有生氣,沒有發怒,他只是默默的接受了這個事實,甚至沒有多問一句。
當有人問起他美麗的經紀人時,他也只是淡淡地笑著,沒有回答。
這是他應得的懲罰,而他沉默的接受。
在經過那一晚的教訓之後,他變得沉默而上進了。或許高林的話真的對他起了作用,也或許是他真正的認清了事實,總之,他是變了。
於靜沒有追問他那一夜的事情,她似乎很能理解他現在那種不需要被人打擾的心情,他們之間只要一個眼神和淡淡的一句話便能相互瞭解了。
或許也因為她也有了她的困擾吧!
她和秦雪航之間若有似無的感情令她捉摸不定。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夠留住這個長年在港口間流浪的心,或者該說: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該留住他。
秦家的恩恩怨怨足以拍成一部電視劇,而可以肯定的是,當那樣的主角絕對不會是一種幸運。
「飛鷹,你的戲份今天就殺青了。」於靜有些依依不捨的對著正在上頭套的他開口:「拍完之後呢?」
「繼續拍下一部,下個月有兩部電影開拍,我要到大陸去拍外景。」他淡淡不在乎的回答。
於靜凝視他迅速消瘦的臉:「吃得消嗎?你現在的經紀人把你當機器人一樣。」
這似乎是個禁忌的話題,飛鷹閉上雙眼,音調有些不自然:「還好。」
於靜靜靜的思考了一下,決定不再沉默:「你應該去找秦雪農。」
他茫然的望向前方:「她現在很忙。」
「所以你就放棄了?」
寇飛鷹張開口,似乎想說什麼,卻又緊緊的閉上嘴,無言的看著她。
於靜輕歎口氣:「好吧!不提這些了。」
梳妝小姐仔細的替飛鷹化妝,突然想到什麼似的開口:「寇是大陸姓吧!你怎麼不回去探親哪?說不定你的祖上還當過大官呢!回去問問你爸媽啊!他們一定知道的。」
「他們死了!」他粗回答。
「飛鷹?」
一直在一旁沉默著的於母突然不太自然的開口:「人家飛鷹不想談,你們問這麼多做什麼?」
梳妝小姐吐吐舌頭不再多話。
而於靜——她不解的望著飛鷹痛楚的眼眸,再加上於母若有所思的神色,她似乎陷入了一場連她自己也不明白的情節中。
「你和飛鷹是怎麼一回事?」
雪農不語,望著他的眼神飽含著不願回答的悲哀。
「你不說我也知道!是不是那混小子欺負你了?」雪航忿忿不平的:「看我不打斷他的骨頭才怪!」
「不關你的事!我不過問你和於靜的事,你也別管我。」
「於靜沒讓我瘦上一整圈。」
雪農歎口氣:「爸打過電話來了。」
雪航眨眨眼,仍固執的:「先告訴我寇飛鷹那混小子對你做了什麼,別改變話題。」
「他根本不是我的話題!」她忿怒的吼道。
「這麼糟?」
「秦雪航!」
「不要對我大吼大叫的,你不說,我一樣會去問他。」雪航冷冷的:「說吧!爸來電話做什麼?」
「要我回去。」
「這早已不是新聞了。」
雪農縮在沙發上:「他說他和媽要離婚了。」
雪航挑挑眉冷笑道:「可能吧?他們離婚可是會造成大新聞喔!標題是什麼我猜都猜得到——恩愛夫妻為爭財產反目成仇——」
「雪航!」
「難道我說錯了嗎?」
有些悲哀的,她將臉埋入膝上:「為什麼我們家一定要這樣?雖然他們同床異夢已經二十多年了,可是他們還是我們的爸媽。雪航,你不要裝得那麼冷血。」
「我沒有裝什麼,自從我十五歲那年離家,對那個家我就沒有感情了,如果我冷血,那也是遺傳自他們的。」
「不要這樣——」
雪農哽咽,即使他們離家十多年,可是對那個他們成長的家園還是有些眷戀!
她不是冷血的人,雪航也不是。
只是太失望了吧!使他們都變得麻木。可是一旦那冰封的麻木褪去,痛楚依然使她錐心泣血——
「小農——」
「我真的不想回去——爸還是堅持我嫁給韋恩——為什麼——為什麼還是這樣對我。」
雪航將她擁進懷裡,下巴倚在她的頭髮上:「那就別回去,我不會讓你嫁給韋恩的,他們要離婚就讓他們離好了,我不在乎,你也不在乎——」
「你說慌!」她槌打著他:「你在乎的!你在乎的!」
「我知道!可是要學會不在乎你才會快樂!我也是!如果你再讓他們影響你,那你永遠脫離不了他們的掌握的!」
「雪航?」她抬起淚水縱橫的臉:「你真的那麼恨爸媽?甚至連叫都不願意再叫他們?」
他沉默半晌:「大概是吧!我痛恨他們把我們當成工具和展示品,更痛恨他們十多年來仍沒有絲毫的改變。」
「有人說家庭不幸福的小孩以後很難過幸福的日子。」她悲哀的低喃。
「如果你一直讓陰影纏繞著你,那你的確永遠也不會幸福。」
「你每天這樣坐著,能把秦雪航弄回去才有鬼?!」金韋恩在飯店中不耐的踱步,他身上的傷幾乎已經全好了,只在臉上留下了一小道疤痕。
「那你每天走來走去又有什麼屁用?」她嘲諷。
韋恩搔搔自己一頭亂髮:「我找你來是來想辦法的!你不是很有辦法嗎?為什麼不想?想啊!」
琳達悠閒的塗著蔻丹,小心翼翼地審視她完美的指甲:「要有耐心。」
「耐心?!」他怪叫:「再得不到秦家的幫助,我永遠別想進軍議會,你還叫我要有耐心?」
「看看你自己運動的下場啊!自已被打了一頓不說,還把獵物給嚇回洞裡去。我才不會重複你的錯誤。」
金韋恩努力的平靜自己,近乎媚笑的:「你有什麼好方法?」
「認識秦家那麼多年,你還不清楚他們的弱點嗎?」
他沉默,然後悲哀的跌坐在椅子上:「我們是罪人,不是嗎?」
琳達停下她忙碌的手,不解的望著他。
「我們是那種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而我們的目的甚至只是為了金錢,如果我與Kathryn,而你與Shaki結婚,結果是彼此一生的不幸福。」
「你在胡說些什麼!」琳達大聲的反駁:「難道你還真的中了他們的毒,相信所謂的愛情嗎?現在是二十世紀末不是十八世紀,那種不實際的想法只會讓你永遠無法得到你想要的!如果今天有錢的是我,你仍會毫不猶豫的捕獵我不是嗎?婚姻原本就是互取所需的合併。」
韋恩苦笑:「那你為什麼來?」
「因為我破產了。」
「琳達啊琳達!你自己心裡很清楚,如果只是為了破產,而要找個丈夫的話,法國有太多富家的家門為你而開,秦家雖然富有,但不是唯一的選擇。」
「Shaki本來就是我的未婚夫,我當然以他為第一人選。」
「是這樣嗎?我們的理由其實完全相同,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欺騙你自己。」
「我沒有!我沒有——」
琳達近乎忿怒的朝他大吼,而韋恩卻已走出房間,用力的甩上門。
真的是這樣的嗎?
當然不是!
當然不是!她怎可能會愛上秦雪航呢?他只不過是一張無止期的支票,可供她買跑車,買貂皮大衣,買名牌化妝品!
她在很多年以前就失去玩愛情遊戲的權利了。
琳達望向鏡中那張年華漸漸老去的臉,她顫抖的手輕輕的拂去垂在臉上的金色髮絲。
三十歲,這該是一個女人最為成熟嫵媚的年齡。
恁她的姿色,她仍可找到許多願意供養她的男人,而她卻千里迢迢繞過半個地球去尋找那個消失了十二年的男人。
她真的是老了!
老得竟會開始相信那些無稽之談了!
台視的西餐廳裡。
雪農帶著邵奇和一位有名的製作人討論著合作的事宜。
她相信邵奇可以東山再起。
和邵奇深談過之後,發覺他只是受盛名所累,一時陷入了五光十色的圈中,並非如外傳那樣不堪。
而現在,她的職責是說服傳播界同意她的觀點。
「以前你們合作得很好,邵奇可以說是你一手捧紅的,沒理由現在不採用他,何況現在有經紀公司的保證,假如有任何的損失,我們可以負責。」
那位製作人面無表情。
演藝界原本就是個極現實的地方,大起大落的時有所聞,要捧紅一個新人已屬不易,而要讓一個已失敗過的人重新站起來,更是辛苦。
台灣是個小地方,而向來以收視率定生死的電視台並不能容許太多的冒險。
所謂走在時代的尖端會得到掌聲,而超越時代必遭唾棄的定理用的電視台實在十分貼切。
「我個人很欣賞邵奇,可是觀眾不這麼想,在他們的心裡邵奇已經是個花花公子了,這種形像不適合我劇中人的要求。」他冷淡的開口,完全不容置疑的口氣很是令人失望。
雪農冷靜的說:「一個演員重要的是能詮釋角色,反派當道的今天,我不認為個人形像是不容於電視界的,我只要求一個機會,甚至不拿暗盤。」
他的眼睛稍微亮了一亮。
天知道邵奇過去的價碼可稱天價!
他掃過一旁一直沉默著的邵奇。
「我的經紀人說什麼是什麼,她所開出的承諾就代表我一定做得到。」邵奇微笑,那曾經使女人為他自殺的面孔閃動著新生的光彩。
「如果你不願意,我也不勉強,只不過你是有恩於他的製作人,所以——」
「基本演員?不拿暗盤?不要求主角?」
「第二男主角,小反派。」
他略略遲疑一下,視線來回掃過他們兩人,終於下了視死如歸的決心似的:「好!
星期二下午二點定裝,我不等人的。」
「我們會準時到。」
他總算露出一點笑意:「希望我們這次能夠合作愉快。」
雪農堅定的朝他伸出手:「你可以信任我。」
那名製作人結結實實的和她握了手:「什麼時候也請你一手調教出的寇飛鷹來拍拍我的戲吧?」
她的笑容轉為苦澀,有些勉強的:「現在我不是他的經紀人了,不過我會向他提一提的。」
他滿意的點頭離去。
邵奇滿腹心事的打量著她:「你很有辦法,可是我不明白你為什麼放棄寇飛鷹而來找我?他現在正如日中天啊!」
「如果不明白,那就別問。」
這是個禁忌!
是個傷口!
是個她永遠不願再想起的辛酸——
「秦小姐!」
現在寇飛鷹的經紀人黃娟,是個老牌的經紀人,曾擔任過許多位演藝明星的經紀人,在圈內也算小有名氣。
現在她正滿面的怒火匆匆走向她:「秦小姐。」
「有什麼事嗎?」她冷淡的。
「飛鷹不肯錄戲!現在正在棚裡大發脾氣呢!搞什麼嘛!人紅了就耍大牌,這樣太不像話了吧?我辛辛苦苦替他接的戲他卻不領情,反而耍起威風來了!」
雪農冷著臉:「他是你的責任,你不去弄清楚狀況來找我做什麼?」
「他是你帶出來的,而且我剛剛也勸過他了,他不但不聽還罵我!你說我能不來找你嗎?現在導播和製作人都等著他錄戲呢!」
「在幾棚?」
「二棚。」
雪農面無表情,腳步卻是急促的走向電梯。
邵奇輕歎口氣,緊跟著她的身後上去。
「不錄!」
「飛鷹!別這樣嘛!大家都等著你——」
寇飛鷹鐵著一張臉:「天皇老子等我都沒有!我說不錄就是不錄!」
「衣服跟頭套的事以後再說嘛!我們先——」
「我說不錄!」他忿然走向出口。
「怎麼回事?」
「秦小姐!飛鷹他——」
雪農和飛鷹眼光相遇,多日的苦痛在眼光中迸發,彷彿隔了一輩子一般,悔恨、愧疚和心痛全都傾匯而出。
她努力保持沒有表情的臉,卻無法控制自己略略顫抖的聲音:「為什麼不錄?」
「沒有劇情,沒有對白,沒有服裝,沒有頭髮,所有的東西全在現場瞎搞,這種戲錄它做什麼?」他茫然的回答,只是一逕用眼神啜飲著她的容顏,彷彿將溺死之人攀住一塊求生的木頭一般。
雪農轉向立在一旁可憐兮兮的副導:「劇本呢?」
「今早才改過,可是製作人不滿意,所以在現場口傳面授——大家——都這樣拍—
—」
她望向棚裡趾高氣揚的製作人,認出了他便是圈內公認最不負責的製作人,專作一些水準奇低、風格極古的電視劇。
卻偏偏有錢得可以收買收視率,而且奇異得仍有部分觀眾願意支持。
他正是電視界永遠無法進步的敗類之一。
「黃小姐,戲是你接的,後果你自己承擔,飛鷹不錄他的戲。」
黃娟一下子白了臉:「你這是什麼話?怎麼可以——」
「當然可以。飛鷹和公司簽的合約說明了在非常狀態下他有選擇拍戲的自由,這就是非常狀態,張董會同意我的看法的。」雪農冷冽的轉向飛鷹:「去嚮導播說抱歉,然後就可以走了。」
他乖順的點點頭,真的去向那位導播行了個九十度的大禮,歉然地說了些話,然後對那個製作人冷笑兩聲轉身走向化妝室。完全不理會黃娟和那個製作人的煞白的臉色,雪農領著邵奇走出攝影棚。
在演藝圈生存不易,可以不得罪人便不要得罪人,但是也有許多是不值得示好的敗類,當為了堅守自己的原則,即使是反目成仇也必須在所不惜。
如果不!那麼將會被他們污染,終至喪失了自己的尊嚴,變成為了生存而不惜卑躬屈膝的人,而那只會使人更加沒有價值!
有的時候自下而上的法則是不能有彈性的!
寒冷的冬夜,窗外猛列的冷風呼嘯著,彷彿是一柄柄的冰劍,肆虐著樹葉,發出了淒厲的呼喊。
而窗內,卻是溫暖、怡人的小爐火,溫熱著一小壺沉香濃烈的香片。
她溫婉的手熟練的洗滌著茶杯,彷彿細心的母親在替滿身污泥的頑皮小孩洗去那一身的疲憊。
她的表情像那蓮花座上的觀音。
她的眉宇間蘊藏著一股濃得化不開的溫柔。
踏遍大半地球,見過的佳麗何止千計?卻不曾為一個女子如此動容!也不曾在任何一個女人的身上找到可與她相媲的特質。
世界上港口之多已無可計數,而他從未曾想過在任何一個地方生根,如今見到她,他那已慣於流浪的心似乎終於找到它真正的港灣。
這種感覺極端陌生。
當年,他以為他已是個對愛情失望的男人,從此放棄了所謂的愛情,在男女的關係上,從這一張床流浪到另一張床的生涯,他已感滿足。
現在,他知道當年的愛情不過是年少的猖狂,而他在床弟間飄泊的風月只是蒙騙自己的心靈空虛的那一個角落罷了!
「茶好了。」
她羞澀地將小杯香氣濃沁的茶端放在他的面前。
「看你泡茶真像是一種藝術,絕佳視覺享受。」他端起那一小杯清茶,細細的啜飲著,在略澀的茶水中品嚐著她的溫存。
「我爸爸喜歡喝茶,所以久而久之我也學會了——」她略略燥紅雙頰,猶豫地低下頭去。
「怎麼了?有什麼話要告訴我嗎?」
「爸說——他說想請你到家裡吃飯。」她低低的、小聲的說著,彷彿怕被別人聽到似的呢喃。
「好啊!什麼時候?」他爽快的。
於靜猛然抬起頭,眼神中溢滿了疑問和不確定。
「你確定嗎?」她的眸子默默的提出問題。
即使她是個明星,是個在電視上千變萬化的千面女郎,但在他的心裡,她仍是個小女人,固守著傳統的觀念,也固守著她小心翼翼的感情。
如果他正式見了她的父母,那表示著他們已是一雙正式獲得許可的情侶了。
那時,他們的關係將向前邁入一大步。
這意味著:承諾和未來。
對他們彼此,這會是個很大很大的賭注。
「我當然確定!」
他的目光肯定的安撫了她忐忑的心。「我家很保守的,雖然我的職業並不是這樣,可是——」她尷尬承認:「可是我們的傳統就是這樣。」
「忘了我也是個中國人嗎?雖然我長年在世界各地流浪,但那並不代表我沒有一顆中國人的心。如果說我父親有哪一點值得稱讚的話,那就是他從未忘記對我們中國式的教育——儘管我母親痛恨這一點!」
「那你——有沒有——」她羞得說不下去。
雪航挑挑眉,帶點邪氣的:「有沒有哪個女人等在哪個港口?」
她輕咬下唇,滿面通紅的點點頭。
「真的要知道答案?」
於靜有些猶豫,她望著自己扭絞著的雙手,她一會兒才下定決心似的:「對!」
「沒有。」
有些愕然,卻有更多的質疑——
「你是個不折不扣的海盜!」她微嘟起唇。
「謝謝誇獎!」他笑瞇瞇地:「那你呢?有沒有一個會在你的門口當電線桿的癡心男子?」
「那還用問?」
他心安理得的喝著茶。
「當然是有。」
「什麼!」
嗆得七葷八素的,他圓睜著那一雙星目,不可置信的!她不是那種會說謊的女孩子——可是她也不是那種得隨時有一排男人等著後補才會滿足的虛榮女子……
這次換她笑瞇瞇的:「論起這一點我可是比你有魅力多了,當然會有嘛!」她頑皮的笑意弄得他咬牙切齒:「那就是我——爸——爸——。」
緩慢的,一個字一個字串連起來的字句,彷彿是對死刑犯重判了他的無罪釋放。
他用力對她橫眉豎眼,卻很失敗的扯動他含笑的唇角。
剛剛他心裡唯一的念頭是,不管那根電線桿是何許人,他會用盡一切手段使他消失——不惜使用暴力。
在他浪子的外表下,那威脅要衝出的是與他文明的教養背道而馳的原始掠奪性。他並不喜歡用暴力,但必要時,他會是個十足強悍的男人。
而她是他一切的原始點。
可怕而甜蜜的定點。
他們相視而笑,卻沒有忽略彼此眼底那激增的火焰。原本那充斥在兩人之間的火星,在剎時成了燎原的熊熊大火。
沒有任何理由和原因。
或許是人類的天性吧!
當同樣的火焰在一對男女身上燃起,那不是激情便是愛。
相信哪一種呢?
每個人對人性的期許——
我們相信,那稱之為——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