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暗器!」突然,台下有人發出清脆呼喝聲,無數金光激射上擂台!
衣水練手中的銀鞭刷地出手,舞出銀光護衛住自己週身要害。
「大膽!在教主面前誰敢放肆——」
「快走!」劍無名聽到熟悉的聲音,來不及細想,有人拉住他的長袍往擂台下拖。
「哪裡走!」刀寒星突然發難,大刀以雷霆萬鈞之勢砍過來,前來救援的人閃避不及,劍無名的長袍已被砍成兩截。
「大哥!我來幫你!」不遠處又有人發出聲音,才剛開口,暗器卻已經發到了擂台上。
霎時間擂台上幾乎全是暗器,不斷飛來飛去!刀寒星掄起大刀打落了幾枚,但後面還是不斷飛來各式暗器,他氣得掄起大刀狂吼:「誰?!」
「小爺我!」不倦飛身上舞台,突然飛出一腿將劍無名往擂台下踢。「大哥!接人!」
「想得好美!」
衣水練的銀鞭再度飛捲過來,不倦吃過一次虧,這次不敢再直接與銀鞭相接,只能收勢換招,手中揚起神仙印喊道:「神仙印來啦!讓我幫你化個花容月貌!」
衣水練不知道他手裡拿著的是什麼,但這小賊詭計多端,上次害她疼個死去活來,這次當然不敢讓那什麼鬼印子往自己臉上招呼。
這一怕,聲勢已經先弱了一半;原本她的武功跟不倦應該只在伯仲之間,但現在卻讓不倦攻得手忙腳亂。
「小賊!姑娘我今天非收拾了你不可!」衣水練氣得尖叫。
而另外一邊,在擂台下的不悔也鐵了心,她衝上擂台扶住劍無名。
「大哥,我來幫你,咱們快走!」
「哪裡走!」刀寒星的大刀已經砍了過來,劍無名知道不悔的武功還沒高到能與刀寒星對抗,他立刻將不悔推了出去——
「你們快走!別理我了!」
「不行!」不悔隨手灑出蚊芒針,同時喊道:「小心!」
刀寒星再度舉刀相架,但蚊芒針太過細小,他根本看不出暗器來處,就在這時候,擂台後突然跳出一名中年男子,他也發出蚊芒針,而且去勢與不悔所發出的一模一樣。
「爹!」衣水練開心地大嚷。
蚊芒針一一被擊落,手法之準前所未有,就算是她們的父親衣錦程出馬也未必能做到如此百發百中!
不悔定眼看著來人,對方的長相跟父親有些神似……
她終於認出來了!那是叔叔!那竟然是失蹤多年、父親日夜念念不忘的叔叔衣錦繡!
「你們兩個是誰的門下?」中年男子冷冷瞧著不悔與不倦。
「哼!誰的門下要你管?你們這些魔教的人管得著我們中原武林門派的事情嗎?」
「你手上拿著什麼?!」中年男子欺身上來,直撲不倦手中的神仙印。「讓我看看!」
「不給!」不倦沒想到他會突然發難,幸好她的泥鰍功也真的練得到家,男子的手才碰著她的衣袖,她便一溜煙閃了開去。「嘖嘖!好不要臉,這麼大把年紀了,卻來欺負我這後生小輩!」
中年男子臉色劇變,冷哼一聲道:「老夫不過是想看看小朋友手上拿的是什麼東西而已,何來以大欺小之說?」
「說得好聽!這樣吧,你讓我在你女兒臉上印個印子,你不就知道是什麼了嗎?」不倦笑嘻嘻地說道,眼光一轉,已經將整個局面打量過一次。
玄算子已經受了傷,他的臉色慘白,胸前一道血痕看來傷勢不輕;劍無名也受了傷,而且不知道是心上的傷傷得重?還是身上的傷傷得重?
看來情勢對他們十分不利。她跟姐姐若能全身而退已經算了不起,更別提想帶走劍無名了。咦?那個陰魂不散的假農夫呢?怎麼眼下又不見人影了?
不悔看到妹妹的眼神,也知道他們今天恐怕是在劫難逃。她緊緊靠在劍無名身邊,打定了主意與他共存亡。但她與夫君共存亡還有道理,卻不能累不倦陪他們一起死。
「大哥,今天咱們生死與共,但不倦——」
劍無名微微一笑,溫柔地點個頭。
「好兄弟,我來纏住刀寒星;你快去幫弟弟吧。」
不悔回頭深情地看著劍無名一眼道:「好,等我送走不倦,咱們與他們同歸於盡!」
劍無名心中感激。他與木不悔才認識兩天,但他卻願意與自己同生共死,單是這分情誼已經天下無雙,他怎麼能真的讓他陪著自己死?
想法既定,劍無名手中的長劍立刻捲起無數劍花朝刀寒星搶攻而去。他打算速戰速決,解決了刀寒星之後再回頭設法幫木家兄弟離開。
他們三個人各懷異心;不倦想著要幫姐姐救出劍無名,而不悔打定主意與劍無名共生死,而劍無名又打算搭救他們兩人;如果他們同心合力,說不定真能全身而退,偏偏他們都太為對方著想——結果自然可想而知。
劍無名跟不悔同時被擒,而不倦在即將落入衣錦繡手裡時,卻又有人暗中發出暗器,一枚去勢看似簡單的透骨釘竟教那衣錦繡手忙腳亂,而一名灰衣人則趁隙救走了衣不倦。
好好一個武林大會頓時成了屠宰場。魔教教主下令不服者:殺!在場的武林人士除了扔下刀劍的還活著,其他的竟無一倖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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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你就這麼看著大……大哥被抓走嗎?」
衣錦程看了女兒一眼,神情十分憔悴。
「不然能怎麼辦?魔教有多少人,我們有多少人?就算爹真能『千手無影』,也殺不了那麼多人。」
不倦又氣又急!姐姐跟劍無名已經被魔教的人押走,他們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先不要著急,我知道他們躲在什麼地方,到時候再想辦法救他們出來便是了。」灰衣人安慰地說道。
「救?怎麼救?我爹說的也沒錯,他們人那麼多……」
「剛剛的情況是敵暗我明,但現在不同,現在是敵明我暗;他們擄走了大多數的武林人士,想讓其他人不敢動彈,但我們偏偏要動,而且是偷偷的動,未必不能出奇制勝。」
「這位少俠說得對……」衣錦程歎口氣,心事重重的樣子。「咱們另外想法子救人……」
「爹,」不倦猶豫地開口:「今天那個人……到底是誰?」
「唉……唉……」
「是『無聲聖手』對吧?」灰衣人代替他回答。
「你又怎麼知道?!」他到現在才看清楚眼前的年輕人,而且不看不打緊,這仔細一看,令他不由得睜大了雙眼!
「你?!」
灰衣人笑了笑。
「老前輩好眼力。」
「什麼?你們在說什麼?」不倦莫名其妙地問著。
「如果你是『你』,那……那『他』……他又是誰?」衣錦程張口結舌地問。
「既然我是我,那麼他當然是他了。」灰衣人笑了笑道:「前輩將來自然會明白,家父日前正從南京趕來,到時候自然會與前輩細說分明。」
衣錦程想了想,彷彿明白又彷彿不明白,他盯著灰衣人良久,眼睛眨了又眨,看看不倦,又想想不悔……他有點氣憤——
「這這這……這全亂了!全亂了套了!」
「什麼跟什麼?什麼你你你他他他的?!」不倦焦急地嚷道:「你們到底在說什麼?!」
「這不重要。總之一切以大局為重,咱們還是先想法子救人吧。」
衣錦程想了又想,想了還想,終於歎口氣道:「說得有理……還是救人要緊。這樣吧,我先跟上去打探情況,最重要的是要弄清楚錦繡怎麼會跟那幫人混在一起。如果能找他回來,咱們的勝算可就大增了。」
「爹,我跟你一起去!」
「你不准去!這一路上你惹的麻煩還不夠多嗎?」
「可是人家想去嘛!我擔心大……大哥的安危!」
「我說不准就不准!這次你如果再不聽話,小心我罰你回家之後三年都不准踏出房門半步!」
不倦嚇了一跳,只好吐吐舌頭低下頭嘟囔:「不去就不去,犯不著拿這種家法來嚇人……」
「你們兩個隨後跟上來……」衣錦程前腳已經踏出去,卻又縮了回來,對著灰衣人嚴厲地說道:「弄清楚!她是老二,可別真弄亂了套!」
灰衣人眨眨眼忍住笑。
「是,謹遵前輩吩咐。」
「那就好!」
他轉頭要走,又回頭瞪著女兒。他張口欲言,可是又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怎麼說清楚一件連自己也弄不明白的事情;瞪著眼睛、張著大口老半晌,終於猛一揮手道:「算了!反正你給我安分一點,不許再惹事了,曉得嗎?」
不倦點點頭,可是滿臉疑惑。等她爹走遠了,她才惡狠狠地回頭瞪著灰衣人問道:「說!我爹到底在說什麼?!」
灰衣人先是爆出一陣狂笑,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道:「他是你爹,你怎麼問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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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被蒙上眼睛走了很長一段相當曲折的路,耳邊漸漸聽不到蟲鳴鳥叫,四周愈來愈安靜,連空氣也變得潮濕起來。
最後他們被扔進一個小山洞裡,四下一片昏暗,只知道自己身在地底,卻不知道到底在什麼地方的地底。周圍沒有說話的聲音,世上似乎只剩下他們兩個。
不悔脫下面罩之後第一件事便是急著問他:「你的傷勢……」
「不打緊。」劍無名靠在山洞邊上苦澀一笑。「沒傷到要害,不過是皮肉傷而已。」
他不肯直視她的眼睛,像是躲避什麼。
不悔別開臉,替他心疼、悲痛!被自己最親的義妹背叛,堂堂天下第一劍如今卻淪為階下囚,這真是……情何以堪!
「木兄無需為劍某難受,在這種時候劍某還能有你這麼一個朋友,劍無名死而無憾矣。」
「別這麼說!」
劍無名愣了一下。
不悔歎口氣。
「別說『死」這個字,不倦一定會想辦法來營救我們,事情未必絕望;只要出了這個大牢,一切都會有轉機的。」
劍無名搖搖頭。
「魔教這次有備而來,只憑不倦,恐怕……」
不悔笑了笑。
「當然不止不倦,家父跟家母也來了;雖然他們沒有現身,但我想他們就在不倦附近,而且你也見識過不倦的能耐了,她的武功雖然不高,但機智過人,未必鬥不過魔教那些人。」
「令尊是?」
不悔答不出來,總不能告訴他父親的名號,只好搖搖頭道:「家父生性古怪,不愛人家提他的名號,將來劍兄與家父見面之時再親自問他吧,原諒不悔不敢輕言……」
「江湖上多是沽名釣譽之徒,沒想到還有木氏一門寧願隱姓埋名,令尊真是高風亮節,令人佩服。」
這「高風亮節」讓不悔不由得莞爾一笑;她可不能確定父親到底是不是高風亮節,據她所知,父親半生鬱鬱寡歡,為的正是在江湖上名氣不夠響亮——
不悔的笑令劍無名一怔,他愣愣地打量著眼前的年輕男子,突然發現木不悔有張太靈秀清麗的臉,燭光搖曳之下更顯嬌柔。
幾天相處下來,他總覺得木不悔身上有股奇異的香味,不似一般男子身上所有。雖然男生女相古來有之,但像不悔這般容貌,卻真正是可惜了。
不悔察覺到他的目光,粉臉立刻紅了。她只能四下張望,顧左右而言它:「不知道其他的人被關在什麼地方?」
木不悔的臉紅了,而劍無名的臉卻也紅了。他呆呆地應著:「是啊是啊……不知道他們被關在什麼地方,安危如何……」
臉紅什麼呢?劍無名悶悶地想著,隱約感覺到異樣,卻不知該從何說起,於是他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卻是誰也不敢再望著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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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了!這真是令人想不到,原來他們竟把人關在武當山腳下!」
「武當山下?」
衣錦程搖搖頭,大感不可思議。
「老夫也感到意外,那地方外表只不過是間普通的農舍,進去之後才發覺另有玄機,這秘密若是讓武當派的人知道,恐怕真會教他們氣得嘔血。魔教的人竟然把他們的武當山挖了個大洞,地牢就在裡面。」
「那人呢?是不是所有人都被關在裡面?」
「這就不知道了。人口看來只有一個,而屋子裡總是有人把守著,我沒能進去瞧個明白;只不過進出的人相當多,裡面別有洞天,他們這鑿山的工程也煞是驚人了。」
不倦又是搖頭又是歎氣。
「那該怎麼辦才好?咱們要如何進去救人?」
灰衣人也顯得束手無策,他蹙著眉思索良久,終於還是搖頭。
「看來只好等援兵到了再說——」
「不行!萬一他們殺了裡面的人怎麼辦?我不放心!我一定要想辦法進去!就算沒能把人救出來,起碼得知道他們是生是死。」
「別胡來!人在他們手上,萬一他們真的動手殺人,咱們豈不是鑄下大錯?」
「爹啊!咱們只是進去看看,憑咱們三個人的本事,雖然沒法子把人救出來,難道連看也看不得麼?」
「這……」衣錦程撫著鬍子想了又想,沉吟道:「如果咱們不動聲色將裡面的人引出來,拖延個一時半刻是沒問題的……」
「既然如此,那咱們還等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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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牢裡不見天日,牢房周圍都是岩石,以致於寒氣逼人。他們到底待在這裡多久了?他們無法確定。幾次有個老人送來飲食,問了許久才發現他根本又聾又啞,對他們的處境毫不在乎,送來的飲食也糟糕至極,根本難以下嚥。
劍無名靠在巖壁上閉目養神。他的傷勢並不重,對地牢的惡劣環境也還能忍耐,但不悔卻顯得神情憔悴;她原本已經顯得相當纖弱,如今更是蒼白得令人憂心。
看著他躺在冰冷的巖地上瑟縮著身子,劍無名心中一陣揪痛!若不是為了自己,不悔又怎會落到這地步?
「不倦……快跑!劍兄……你們快逃啊!」
見他連睡著都還惦記著自己,劍無名心中好生過意不去,既感動又迷亂!
他移到他身邊,輕輕搖晃著他細瘦的肩,這才發現不悔比他想像的更加瘦弱。那單薄衣衫下的骨骼多麼纖細,就算女子也不過如此。
她緊閉著雙眼,雙手卻不停在半空中亂抓,慌亂無章地唸唸有詞:「快逃……小心!小心!」
「不悔,」劍無名連忙將她搖醒。「沒事了,只是惡夢。」
不悔猛然睜開雙眼,驚嚇得連呼吸也停了!
劍無名握著他的肩輕輕說著:「沒事了,咱們還在地牢裡。」
她終於喘出一口氣,虛弱的笑了笑,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已經不知道過了多久,她一直努力撐著不敢讓自己睡著,但她的身子終究還是撐不下去,這一睡過去,果然如自己所猜想的惡夢連連。
「你身子好燙!」劍無名憂心地輕撫他的額頭,發現熱得燙手。「不好!你病了!」
「我沒事……真的……」不悔想躲開他,卻發現自己虛弱得幾乎抬不起手。她已經好久沒喝過半口水、進過半粒米了。
「不行!得找大夫來看看!」劍無名說著,隨即想到他們目前的處境,他慘笑兩聲:「老天爺!他們怎可能讓大夫進來,說不定他們真打算將我們關在此一生一世!」
如果真能在這裡與他度過一生一世,她該高興還是難過?不悔迷迷糊糊地想著。
「不悔,不能睡!你快醒醒!」劍無名焦急地扶他坐起來。「聽話!你病了,不能睡著!」
「可是我好累……」她喃喃自語地說著,昏昏沉沉地看著劍無名那張憂心的臉,突然虛弱地微笑道:「睡了也沒什麼不好……在這裡跟你一生一世也沒什麼不好……」
「你聽你說的什麼傻話。」劍無名勉強一笑,「咱們兄弟倆出去之後還要大喝三天三夜的『山醉』,還要聽風賞月,將來你娶妻生子之後,為兄還要前去大大熱鬧一番,你說,咱們怎能在這暗無天日的地牢裡一生一世?」
娶妻生子……
聽到這句話,不悔終於真正醒過來了。
她有些悲傷地點點頭。
「是啊……將來大哥會娶妻、會生子,到時候咱們是得好好慶祝一番……對了,大哥可有與人結下婚盟?」
劍無名笑著搖搖頭。
「沒有。」
不悔心頭一震!她別開臉,顫抖著問:「聖劍山莊乃是名門世家,難道老莊主都沒為你物色對像?」
「沒有,」劍無名歎口氣,微笑著回答:「幸好真的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