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醒了!」
王媽興奮的聲音穿透了迷霧,漸漸進入她的腦海,小全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喉嚨裡像有把火在燃燒似的痛!
「哎喲!我的小姑奶奶!你終於醒了!真急死人了!」芳倌焦急地坐在床沿看著她。「現在怎麼樣?好一點沒有?」
「我……怎麼了?」她開口,嗓子卻粗得像是有張沙紙垂在裡面似的。
「王媽,水啊!快快快!」
王媽連忙端了杯水,芳倌手忙腳亂,卻輕輕地扶起了她。
「來吧!先喝點水。你聽聽看你自己的聲音,哪裡像個十七歲的姑娘,簡直就是個七老八十的老太婆!」
小全啜了口水,那甘泉似的水流進了嗓子裡,她忍不住舒服地歎了口氣。
芳倌也跟著歎氣,有點無奈地看著她。
「我看我八成是上輩子欠了你了!沒事幹啥給自己找麻煩?真是一隻豬啊我!」
王媽忍不在笑了起來。
「我說小姐啊,你這兩天已經罵過你自己上百次了!再這樣罵下去,我都不知道你還算不算個人了!」
芳倌一聽,忍不住也笑了起來。
「要你管!還不快去請醫生過來看看?」
王媽愣了一下,連忙轉身。
「對啊!對啊!得趕緊去請醫生才行……我現在馬上就去!」
看她們那副手忙腳亂的樣子,小全不由得甩甩頭問:「我到底怎麼啦……」
「你還說呢!」芳倌輕橫她一眼。「那天關岳升把你送回來的時候,差點嚇死我和王媽!那你副鬼樣子,就和我當初——」她頓了一下,連忙揮揮手道:「反正慘不忍睹!躺在床上兩天兩夜不省人事,滿嘴胡說八道,連醫生都沒辦法了!我還以為……」她竟然眼眶驀地一紅。「我還以為你這個小沒良心的就……就這樣想走了!」
「兩天兩夜……」小全愣愣地想著。那天她趴在車子後面,喊著楚孚……楚孚?
她立刻跳起來,一陣暈眩卻又將她拉回床上。
「楚孚……」
芳倌嚇了一大跳!
「你幹什麼啊?」她連忙將她壓在床上。「病都還沒好呢!」
「不行……」小全喘息著搖頭。「我有話……一定要當面問他……」
「不行!你病沒好之前,什麼地方都不准去!後天就要當新娘的人了,到現在還病懨懨的,像什麼話!」
「芳姊,你不知道,我——」
「我知道!」
芳倌一屁股往床上一坐,認真地看著她。
「我怎麼會不知道?你知道你這兩天說了多少亂七八槽的話?我甚至不敢讓關家的人進來看你!」
小全愣了一下!
「我說了什麼?」
「說……」她「唉」了一聲,不知從何說起地揮揮手。「反正是很多亂七八槽的話,有時候連聽也聽不懂,都是一些和楚孚有關係的事情啦!」
小全呆呆地看著芳倌,回憶漸漸回來……黑暗中那些掙扎、痛苦,和那些過往雲煙……
一切都像是一場夢,也許也真是一場無名之夢。夢裡朝代、人物、對話,全是她既陌生,又熟悉的,好像全是幾天前才發生過,又像是已經過去千百年的陳舊故事。
芳倌不會說,連她自己也不會說,那些夢歷歷在目,仿若昨日卻又距離遙遠。她無法形容心裡的感覺——直到芳倌伸手替她拭淚之前,她都不知道原來她竟靜默默地落下淚來!
「小全,那些都過去了。」芳倌輕輕地說道:「也許那些事真的都發生過,但是現在你是小全,活在現在,回頭已經什麼也看不到、抓不到了!我知道我這樣說也許有點奇怪,但是人活著就這麼幾年,你不會有機會回頭的,你瞭解芳姊說的話嗎?」
她不知如何回答地看著芳倌。
芳倌慘慘一笑。
「說這些做什麼呢!這種事說也是沒有用的!反正……」她握住小全的手道:「反正你只要知道,你是小全,而且即將變成關家人。在你的面前,有大好的前途正等著你,有個男人不顧一切地愛你、疼你,而且等著娶你,這樣就夠了!你愛他,他愛你,再簡單不過,其它的都由它去吧!你的幸福是很多女人想也想不到,等也等不了的!何必問?又何必知道呢?」
「芳姊……」
芳倌為她擦擦眼淚,笑了笑拍拍她的臉。
「好了,別想那麼多了!你的病才剛剛有點起色,千萬不要太勞累了!你早點休息吧!我下去等醫生。」
「芳姊!」小全拉住她的手,輕輕地說句:「謝謝。」
芳倌淡淡一笑,轉個身把房門帶上。
小全無言地躺在床上,腦海裡環繞著無數疑問和景象……有時候她好像什麼都瞭解了,可是有時候她卻又覺得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夢裡的女人是誰?是她嗎?楚孚那雙綠眸到處出現,好像她到什麼地方都可以看到楚孚那雙眼睛——那雙好似等過千百年的眼腈。
她知道她不該問,但是她怎麼忍得住?怎麼忍得住那種渴望?
幸福像是蒙上了一層薄紗,只要她上前掀開,就可以知道真相了!
小全咬著唇,眼睛裡閃著渴望——只要她上前掀開,一切的真相就大白了!
¢¢¢¢¢¢
已經兩天了,從她醒來的那一刻開始,王媽和芳倌便緊緊地看住她,好像知道她想做什麼似的緊跟在她的身邊,甚至連她上個洗手間都有人在門口等著。這樣寸步不離地看住她,為的就是不想讓她出去,不想讓她再見到楚孚。
而今天,她們終於可以放心了。
過了中午,她便成了關家的媳婦、關岳升的妻子。婚禮一過,她便會搭上第一班離開上海的船,到遙遠的國度去,這裡的一切都將成為過往雲煙——也成了不解的夢了。
「你看,你這個樣子多美啊!」王媽忍著淚,笑著說道:「你真是我活這麼大年紀以來所見過最美的新娘子了!」
鏡子裡的她真的很美,美得好不真實!這幾天她幾乎已經分不清楚什麼是真、什麼是夢了!她覺得她快瘋了,而她們現在卻正打算押著她進禮堂。
「小全,你沒事吧?是不是又發燒了?」王媽擔心地碰碰她的額頭。「好像是有麼一點兒……」
小全勉強微笑。
「王媽,我沒事,我只是突然好想喝你泡的茶,你可不可以去替我泡茶?」
王媽想了一下。芳倌已經先出發到禮堂去打點事情了,現在家裡只剩下她和幾個臨時請來幫忙的婆子。
「王媽,以後我大概沒什麼機會喝到你泡的茶了……」
王媽連忙微笑道:
「呸呸呸!說這是什麼話?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怎麼可以這麼說?我現在就去替你泡茶,你乖乖地在這裡等我!」
她點點頭,露出一個笑容。
「我知道。」
「千萬得等我喲!接你的禮車馬上就要到了,你可千萬別走開!」王媽走到門前,還不放心地回過頭來叮嚀。
「知道了!快去吧!」
王媽急急忙忙地下去了。小全連忙關上門,深吸一口氣——她實在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芳倌說的對!為了那些莫名的夢放棄自己的幸福,實在是一件很傻的事,可是她卻不能不做!
如果她就這樣迷迷糊糊地嫁給關岳升,她這一輩子都沒有辦法安心的!
想到這裡,小全衝到窗前將窗戶拉開。幸好以前在蘇真家的時候,她總是幫著母親爬上爬下地擦洗窗戶,雖然現在這一身禮服不太適合做這種事,但是現在她也管不了那麼多了!她直接撩起裙擺爬出窗戶,翻個身便去追尋她的真相——
¢¢¢¢¢¢
教堂裡關家的人正忙進忙出地準備著,芳倌站在那裡老覺得有點不大對勁。她不太自在地看看四周,那高雅的佈置怎麼看都不像是她的作風——雪白雪白的教堂,大把大把白色百合花,好看是很好看,可是怎麼看也不像是結婚。她還是習慣大大的字掛在牆上,大紅蠟燭和敲鑼打鼓吹嗩吶的氣氛。
賓客一個個到了,他們落在她身上的眼光總有那麼點詭異。芳倌歎口氣走出教堂,索性踱到了教堂門口等禮車。
時間快到了,算算小全應該已經搭上車子往這裡來了。想到早上看到小全那一身新娘禮服的樣子,她就忍不住溫柔微笑——像是嫁自己的親妹妹一樣高興!這和她原來所想的並不一樣,可是卻比她原來所想的還要好上一百倍!
冷芳倌深吸一口氣,轉個身卻看到關岳升正一個人遠遠站在教堂的另一角,一個人不知道想些什麼,想得十分入神。
芳倌走到他的身邊問:「喂!新郎倌,你一個人在這裡想些什麼?」
關岳升愣了一下!
「大姊……」
芳倌微微一笑,關岳升俊秀的臉真是愈看愈好看!每次看到他,她總慶幸自己沒替小全找錯對象。
「看你想得都入神了,可不可以說來聽聽?」
關岳升勉強一笑。
「也沒什麼……」
「是小全的事?」
他點點頭,苦笑一下。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小全不是真心想嫁我——」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啊?」芳倌連忙打斷他:「如果小全不喜歡你,怎麼會答應嫁給你?只是她這幾天實在太緊張了,之前又具名其妙地病了一場,所以才會有點失常嘛!這有什麼好奇怪的?每個要當新娘的人都會這樣的!」
關岳升卻地笑了笑。
「大姊,你別騙我了!我和小全相處的時間也不算少了,她有沒有心事我一看就知道。本來一切都好好的,自從那天在公園裡被那個瘋婆子攻擊,還有那個名叫楚孚的男人出現之後,一切就不一樣了!我再笨也是看得出來的。」
芳倌有些焦急了起來:
「沒有的事!我不是已經跟你說得很清楚了嗎?那個瘋婆子就是小全以前的僱主!,她是個可怕的女人,小全可被她害慘了!連她媽媽都死在那個女人的手上,而楚孚就是那個女人的男朋友啊!小全她見了蘇真和楚孚,又一想到過去的事,她當然會——」
關岳升的眼神讓她說不下去了!
關岳升不是普通的傻瓜,他是個愛著小全的傻瓜,她說這些話騙騙其他人可以,但是騙他?呵!犯不著了吧!芳倌深吸一口氣,眼神嚴厲起來:
「岳升,你該不會是反悔了吧?如果你後悔的話——」
「我沒有後悔。」他卻很誠懇地搖頭。「大姊,我是真心愛小全的!她所發生過的事情,我也是真心的不在乎!但是我不希望小全心裡愛著別的男人,卻嫁給了我,這對我們三個人來說都是不公平的!」
芳倌在心裡歎了口氣。在小全和楚孚身上所發生的事,哪裡是一句什麼愛不愛就可以解釋得清楚的!到現在她都還並不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又怎麼跟他解釋?
她搖搖頭道:
「岳升,如果你是真的愛小全,就不要問那麼多了吧!我敢跟你保證,小全和楚孚之間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大姊!」關岳升有些懊惱地耙耙頭。「你以為我在乎的是那個?我是那麼膚淺的人嗎?我只是……」
「我不管你是怎麼樣啦!」芳倌索性不耐煩地嚷了起來:「反正你和小全馬上就要結婚了,其它的管那麼多做什麼?你既然愛小全,那就娶了她,好好照顧她的下半輩子,事情就是這麼簡單!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有什麼用?」
「可是——」
「車子來了!」芳倌眼尖,突然看到黑色的大禮車已經駛到教堂門口。她有些得意地看著關岳升,那表情好像是說:你看吧!小全都來了,看你還有什麼話說?
可是車門一打開,她便愕然地定住了!
打車子裡出來的根本不是小全,打車子裡出來的卻是滿臉焦急的王媽!
¢¢¢¢¢¢
「楚孚?」
小全走進蘇真的舊宅,裡面陰森依然,但屋子裡卻空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了。
那些舊傢俱、沙發、櫃子,一切的一切都消失了。
「楚孚?」小全有些焦急地往樓上衝,不敢相信楚孚竟然就這樣消失了!難道這也是夢?難道她所有的人生全是一場荒謬無稽的可笑夢境嗎?
衝進楚孚所住的房間,猛地推開門,裡面真的什麼也沒有了!天啊!他真的走了!
小全愣愣地站在那裡,傻得連自己的下一步該怎麼做都不知道了!好半晌,她連呼吸也忘了,只是愣愣地站在那裡,看著空無一有,連窗簾也沒了的空蕩房間發呆……
然後她回頭,走出走廊——楚孚就站在走廊的盡頭靜靜地看著她。
短短的走廊,卻像是一條長長的時空隧道——裡面有千百年來的喜、怒、哀、樂,裡面有他們燃燒了一次又一次的戀情,和無數次交纏下清的恩怨情仇!
悲歡離合總是夢,愛恨到頭一場空啊!
呵!這是什麼人說過的?
世間所有的邏輯都無法套用在他們之間,因為楚孚不會死,更因為她不肯跟著楚孚不死。
愛,到了最後往往連尊嚴也沒有了,可是愛到了沒有尊嚴的時候,又剩下什麼?
她不敢去想這答案。這數百年來,她一直尋尋覓覓的答案,其實也從來沒有出現過。
楚孚是她愛過無數次的男人,事情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早已不復記憶了。只是知道她和楚孚之間就這樣一次又一次地從頭開始,一次又一次地相遇、相戀,然後又分開……
那是一種無止境的詛咒。蘇真以前也說過,愛情本身就是一種詛咒!可是他們沒人躲得過,那債、愛——根本躲不過,逃不掉!不是因為楚孚的堅持,而是因為……因為什麼?因為那愛從來沒有消失過嗎?因為她和楚孚之間那纏綿悱惻的感情根本無法剪斷、根本無法釐清嗎?
愛到了沒有尊嚴的時候,又剩下什麼?
楚孚早已經沒有尊嚴了……他不能死,死不掉,而且他該死的永遠不會忘記她!
那是人世間最可悲的事!因為他永遠也沒有可以從頭來再來的機會,他只能幾生幾世地找著她、想著她,戀著她……
他們之間的愛變成了他最慘的束縛,最可悲的命運,到頭來楚孚連一隻鬼也不能算是!他只是個宇宙間的遊魂,擁有不可思議的力量,卻只能在詛咒裡永不超生!可是不這樣,他又能如何呢?
小全忍不住蹲了下來,不可遏抑地哭了起來……
天哪!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命運?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詛咒?為什麼已經經歷了那麼多,卻還有更多悲慘的事實等在後面?
她不敢想楚孚的日子是如何一個又一個地熬過來的,更不敢想像他們之間還要繼續這樣糾纏多久的時間!
「別哭……」楚孚在走廊的盡頭朝著她微笑,他綠色的眸子裡有股深深疲倦的悲哀。「別哭啊!看著你哭,我的心像被火狠狠地燃燒一樣!我們都無能為力的,也許向命運投降會好一點……」
小全抬起一雙淚眼。
「天哪!天哪!為什麼要這樣?我們到底犯了什麼錯?為什麼要接受這樣命運?」
楚孚慘慘一笑。過去那麼久的事情,誰會記得呢?大概也就是因為愛吧!因為在錯誤的時間,錯誤的地點,愛上了錯誤的人……
問「為什麼」總是枉然的,如果沒發生,大可不必問;既然已經發生了,問了又如何?
他深深地歎口氣,感覺前所未有的疲倦,算了吧……
千百年來的等待竟然只為了一句——算了吧!
他緩緩地穿過了長廊,穿越了長長的時空隧道來到她的面前,輕輕地蹲下來。
「小全,抬起眼睛看著我。」
她哭得不可遏抑地抬眼,跟前有楚孚那雙無比溫柔的眼睛。
「我想你是對的。你一直不肯跟我在一起,是因為我根本不夠資格愛你。」
「楚孚——」
「你聽我說。」楚孚微微一笑,溫柔地看著她。「我想通了,再繼續與命運作對下去是沒有用的!這千百年來,我真的很累了!黑暗的角落很冷……我不要你跟著我去過那暗無天日的日子!」他輕輕地將她攬在懷裡,輕輕地在她的耳邊低語:「這千百年來我從來沒有想過死,我是不死族中最後一個人了,天地都拿我沒有辦法,因為我不肯死,可是我卻愛上了你。」
他的聲音如夢似幻,那帶點憂鬱的聲音穿進了她的腦海裡……
小全不由得閉上了眼睛。
楚孚低下頭來,輕輕地在她顫抖的唇上吻了一下。
「小全,我愛你……因為這愛,我知道我必須放棄我的身份……也許放棄了這身份也無法跟你在一起,但是我願意賭一賭,我願意用我的生命來賭有一天我們可以在陽光下相遇……有一天我可以在陽光下擁抱你,看著你的笑容……在那之前,你要好好過你的日子,一定要過得很好……很好……一定會有那麼一天,我會在陽光下再一次找到你……在陽光下愛你……」
小全顫抖地感受到楚孚的心,他那低沉心跳聲愈來愈遙遠,愈來愈夢幻……
她可以呼吸到楚孚的氣息——那帶點麝香的奇異氣息,像是一陣輕煙一樣地圍繞在她身邊,那擁抱是無比的溫柔……
她忍不住落著淚微笑起來……
忍不住深深地呼吸,等她再度睜開眼睛,她已經站在懷德公園前方——
在那之前,你要好好過你的日子,一定要過得很好……很好……一定會有那麼一天,我會在陽光下再一次找到你……在陽光下愛你……
公園裡經過的人都以一種奇異的眼光看著她,這是哪裡來又哭又笑的新娘?
可是她不在乎,仰起頭看著天上的太陽,她突然有種完全被解放的感覺。
不遠處有好幾輛車正從教堂前開出來,那些車子在她的面前緊急煞車!車上的人辟哩啪啦地衝了下來——
第一個衝到她面前的自然是滿臉驚惶的關岳升,他手足無措地站在她面前,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好半晌突然猛地將她擁進懷裡!
「天啊!我以為你永遠不會出現了!我以為……」
小全又哭又笑地抱住他,快樂得說不出話來!
都過去了,起碼在這輩子是已經過去了!
她哭著、笑著,感受著關岳升那真實的溫度和迫切的愛情……她抬起那張已經花掉的臉,凝視著他那張俊秀的面孔問:
「岳升,你還願意娶我為妻嗎?」
關岳升瘋了似的抱住她。
「願意!當然願意!你以為我為什麼像著瘋子一樣地衝出來!我一千、一百個願意!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願意!」
「就算我心裡一直會有另外一個男人!」
「小全!」他們身邊的人全都驚叫起來。
小全明亮的雙眼坦白地注視著關岳升。
「那是我已經愛過無數次的男人。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但是那是事實,我只慶幸我這輩子還來不及愛上他便先愛上了你。他走了,但是我的心裡—直會有他的存在,因為我的下輩子要等他,而這輩子屬於你。」
「你愛我!」關岳升傻傻地問。
小全肯定地點頭道:
「是的,我愛你。」
「你真的愛我?」他又問一次。
小全微笑點頭。
關岳升立刻將她抱起來。
「我們結婚去吧!」
「等一下!」小全連忙掙扎著嚷:「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我用不著回答,因為我不管你下輩子打算等誰,你的下輩子,下下輩子,都已經被我預約了!但是,我們得先解決這輩子的終身大事。」
全世界都唱起歌來了!
小全被抱在關岳升的懷裡,知道自己或許是做了件最傻的事情——但是她不在乎。
愛是不能欺騙的,因為所有真心相愛的人都有一雙雪亮的眼睛。你說,他看得出來;你不說,他一樣看得出來,差別只在於那愛願不願意欺騙,願不願意被蒙蔽罷了!
愛——得先有尊嚴。不管面對老天、面對別人,還是面對你自己。
她終於有了答案。
愛——如果沒有了尊嚴,那就什麼都沒有了。
全世界都在唱歌了,你聽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