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可喬在這家分公司擔任總經理已經五個月了,鬱悶在後來的四個月中,幾乎每晚都是在他那裡住。她沒有說愛他,也沒有想要和他分開,她只覺得這樣住在一起是很自然的事。
期間也跟兩家的大人一起吃飯聊天,才在屈媽媽不小心洩露的口風中得知,怪不得屈可喬一回國就跑到她們那個分公司去做總經理,原來她自認躲得很小心的這幾年裡,她家的老老少少早就把她出賣給了屈家。
當她努力地扮呆瓜在分公司做一個小妹的時候,屈家人早就知道她窩在那裡,只是,有人撂下話說:如果你們誰把她嚇跑了,別怪我不回來接你們的攤子。所以,大家都忍,忍著跑到她面前揪她和他成婚的衝動,終於忍到他回國。
好啊!她一邊啃著蟹腳,一邊對何家兩老和何開心、何歡喜、何悲哀點頭。那眼神讓何家五個人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雖然平常屬這個老二最好欺負,可那是因為是自家人,老二不計較,要真說起報復,老二是最可怕的了。於是大家往一起擠了擠,大熱天地靠在一起取暖。
自從知道自己是被自家人出賣的,鬱悶就在曉米面前耳提面命,告誡她:如果你敢出賣我,曉米,我一定會讓你煮成熟飯。
曉米怕啊,當然不敢出賣她,所以,她還是很盡職地當著她的莊家,很盡職地天天統計那些本金,統計她到快累斃。已經一千多萬了,鬱悶什麼時候才要揭謎底啊?
所幸她的痛苦生活終於快要解除了。
不是何二小姐發了善心,而是出現了一個讓何二小姐倍感威脅的人物。
窩在辦公椅上喝咖啡,同屬業務科的淑敏從外面進來,神秘兮兮地走到她身邊,悄聲地說:「鬱悶,你還在這裡喝咖啡,還不快去總經理辦公室盯著,總經理正接待一位大美女呢。」
大美女?她沒興致地抬眼看淑敏一眼,又繼續小心地吹著手中的咖啡。
「鬱悶,我知道你很不錯,可是這個大美女不一樣啊。這次是總經理親自下去一樓把她接上樓的呢。」她不意外地看著鬱悶猛地抬頭,一臉的不可置信,接著說:「是真的,剛才我在一樓親眼看到的。不信,你可以打電話下去問總機小姐,她們都可以作證。」
鬱悶手中的咖啡杯發出輕微的哀鳴,「知道是哪裡的嗎?」
淑敏滿意地看著鬱悶的反應,「不知道耶,不過是個外國妞,長得很漂亮,而且好像很溫柔的樣子,我看到總經理滿臉笑意地去接著她,而且喊她『露西』。剛才總經理秘書打內線過來說,總經理吩咐,不許任何人打擾耶。」淑敏說著有些喪氣,如果總經理和鬱悶分手,那她押的那些錢豈不是賠大了?所以,她們這些一致押鬱悶會和總經理結婚的人都奮力自救,一定要幫鬱悶看住總經理。
剛才總經理秘書打電話來說她已經藉故撥了好幾個內線進去了,總經理很不高興她的打擾。沒辦法。只好打內線跟大家救助,大家才把希望寄托在鬱悶身上。
露西?鬱悶感覺似乎聽過這個名字。咬著指甲,她皺眉苦想。啊,想起來了,死「水仙」,他敢騙她?
那天早晨鬱悶睡到自然醒,她醒來的時候,屈可喬還在睡,熟睡中的他像個可愛的孩子。她趴在他的胸前,調皮地拿起一綹半長的頭髮撩撥他的耳朵,就見他用手胡亂撥了撥,嘴裡咕噥著:「露西,不要鬧了。」
當她在他醒後問他露西是誰時,他笑著說是他在美國時養的小狗。
好啊,養的小狗,原來是條美女狗!現在想想,他那個潔癖狂會養小狗?騙子,大騙子!
「砰」的一聲,鬱悶將咖啡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轉身出去。
淑敏擔憂地望著她出去的背影。然後曉米進來,道:「咦,淑敏,怎麼回事?鬱悶怎麼了?我剛才跟她說話都沒理我。」
淑敏有些不確定地說:「我告訴她總經理在接待一個叫露西的美國女孩,然後她就變成那樣了。」
露西?曉米也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但,管她叫露西還是露東,只是希望她不要惹出事就好。
鬱悶沒有直接上頂樓。她進了茶水間,找出一包她當小妹的時候不小心掉落到儲存櫃後面一直沒抬起來的咖啡包,拿出兩個杯子,把那個大量包的咖啡倒進那兩個杯子,然後沖水。她當小妹的時候練出一手沖咖啡的好技巧,「老妖婆」把她發掘出去當超級業務員,最大的遺憾就是再也喝不到鬱悶泡的香醇的咖啡了。
雖然是過期咖啡,但還是被鬱悶沖得香氣四溢。
她小心地端著兩杯咖啡,走進電梯,按下頂樓的按鈕。
當鬱悶跨出電梯門的時候,總經理秘書楊雪芬像是看到救星。「鬱悶,你可過來了。」她接過鬱悶手中的咖啡,朝裡面指了指,「都快一個鐘頭了。」
鬱悶說:「楊姐,幫我通報。」
不管怎麼樣,在公司,他就是總經理,她沒有權利任性行事。
「好。」她按下內線,「總經理,業務部的何鬱悶小姐有事情想跟您談,請問是否接見?」
就聽裡面傳來幾乎輕不可聞的嬌笑聲,然後是屈可喬的聲音,嚴肅而凌厲,「楊秘書,我說過了,任何人都不要打擾我。」然後掛斷電話。
鬱悶聽得清清楚楚,這一瞬間的屈可喬是她所陌生的。而不能否認的是,他的拒絕還是讓她感覺到了受傷。
深吸了一口氣,鬱悶決定任性一回。如果不是露西,如果不是他養了一條名叫露西的狗,鬱悶不會這麼任性地要看看他在裡面做什麼。
伸手推開那扇厚實的原木門,鬱悶知道,這一伸手,她和他之間就產生了問題。
門無聲無息地滑開一條縫,雖然不大,但還是可以清楚地看到裡面發生的一切。
即使潛意識裡已經有了某種感覺,但當她親眼看到的時候,她還是感覺到心碎的聲音。
屈可喬坐在皮椅上,那個名叫露西的女孩背對著門坐在他的大腿上,雙手環著他的脖子,兩個人似乎正在吻得難分難捨。
呆呆地站在門口,這種場景不在鬱悶能想像的範圍之內,這一瞬間的何鬱悶,像所有在熱戀中的女人一樣,心痛到無法呼吸。
奇怪,她怎麼看不清楚了呢?伸手探眼,手上的濕意提醒她原來她流淚了,奇怪,她何鬱悶怎麼會流淚呢?
「鬱悶,你,還好吧?」楊雪芬也看到了裡面發生的事實,擔憂地問著鬱悶。
「啊?」鬱悶慌亂地抬頭,「好?哦,還好。」她輕輕地關上門,「楊姐,一會幫我把這兩杯咖啡送進去,不用說是我泡的。」然後她再看一眼那扇門,厚重的門板遮住了她的視線,她輕笑,那笑容讓楊雪芬看著心跳加快,像是驚艷,又像是驚嚇。
退到電梯裡,鬱悶掩面痛哭。
其實她知道,自己是喜歡屈可喬的,當初在公車上相遇,那張帥容就撞進了她的心坎,只是那個時候選擇敵對,當後來他說喜歡她的時候,她反倒習慣了那種和他吵架打鬧的生活。
和他分別這麼多年。她根本不能接受任何一個追求她的男生,總是不由得拿他們跟他比較,優劣立現,那些男生哪比得上她的「水仙」呢?即使分別七年,即使她逃開他,但他仍是惟一能夠被她放在心中的男人。
下了樓,業務部的同仁們全都同情地看著她。
曉米驚訝地看著她滿臉的淚痕,「鬱悶,我想,『水仙』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的,你別忘了他有潔癖。」
是嗎?有潔癖?鬱悶自嘲地一笑。如果他真的有潔癖,那他就不會「養了一隻叫露西的狗」了。
「曉米。我們收局了。把本金給我算一下。」鬱悶作了決定。
「收局?」曉米嚇了一跳,「就這樣?」
「對,就這樣。」鬱悶衝她一笑,這個笑讓曉米知道鬱悶的決定再不會更改。
「好。」曉米拉著鬱悶往外走。
「你們去哪裡?」 出聲的是「老妖婆」,她也一臉擔憂地看著鬱悶。別看平時她被大家叫成「老妖婆」,可大家都知道,那只是某個她的冤家對她的稱呼,她對手下人的照顧,卻是別的上司做不到的。她可以任意欺負她的手下,可是她卻不能容許外人來欺負他們。「鬱悶,不用怕,雖然他是總經理,但並不代表他就可以任意傷害別人。」
「謝謝你,科長。」鬱悶對她微笑,「我知道你對我好,不過,不用擔心,我是何鬱悶,我不會委屈我自己的。我們只是去銀行罷了。」
待曉米和鬱悶走出好遠,大家才想到:天哪,如果鬱悶和總經理分手,總經理娶那個露東露西的女人,那他們的賭注怎麼辦?豈不是全賠?
把她應得的那一份本金存入新開的戶頭後,鬱悶仰望天空,「曉米,我忽然覺得好累呢。我想出去轉轉,你回頭幫我辭職吧。」
「什麼?辭職?」曉米嚇了一跳。
「對,辭職,我不做了。跟科長說我對不起她的提攜。」她輕聲說。
「對不起?」曉米重複。
「嗯,順便幫我告訴那株『水仙』——我們離婚吧。」鬱悶依然表現得風輕雲淡,可她的心已經痛到麻木。
潔癖啊,自戀啊,原來,都是假的。
「離婚?」曉米完全成為一隻鸚鵡。
「沒錯。曉米,再見。我會跟你保持聯絡的。」她揮了揮手,告別已經成為一尊雕像的曉米。
而當從夢中醒過來的曉米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後,差點嚇哭了。什麼朋友嘛,何鬱悶,你不夠朋友。
你要辭職,讓我說;你要離婚,也讓我說;然後你要走,也不告訴我走去哪裡就不見了,你不擺明要置我於死地嗎?別說屈、何兩家的人會罵死她,單單那一株「水仙」,就會要了她的命。怎麼辦?曉米為即將遭遇的悲慘際遇嚇白了臉。要不要學鬱悶,先跑掉算了?
想像得出被眾人口水淹死的景象,曉米認真地考慮這個可能性。
可是,鬱悶跑掉,因為她有那麼大一筆錢,而且鬱悶是什麼人啊,她走到哪裡都餓不死。但她呢?她曉米只是一個可憐的小職員,她沒有那麼多錢,而且,她不認為她能逃得過這麼多人的追殺。好吧,反正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不如早死早投胎。
曉米認命地回到公司,等待她的悲慘厄運。
☆ ☆ ☆
「屈氏」沸騰了。從總公司到各個分公司像是一鍋煮開的水,沸騰到熱火朝天。
屈二少原來已經跟那個何鬱悶結婚了!
那個何鬱悶要跟屈二少離婚了!
屈二少聽說要娶一隻叫露西的狗了!
老天,這是什麼世道?
那些對屈可喬充滿了幻想的女人先是破碎了一地的芳心,然後在瞬間又恢復完整,摩拳擦掌地準備將二少終結在自己手上,然後又遭到沉重打擊,一隻叫露西的狗?怎麼回事?
小道消息源源不斷地從二少所在的分公司傳播擴散,借由曉米的敘說,一個動人的愛情故事感動得眾家美女熱淚盈眶,然後齊聲討伐不知好歹的負心漢。
相較於外界的沸沸揚揚,分公司的氣氛凝重異常。
那天曉米一回去,大家都問她鬱悶怎麼不見了,當得知鬱悶要辭職,一屋子人更是不可置信。
而當曉米告訴他們,其實總經理跟鬱悶已經結婚五年了時,幾個心臟承受能力弱的人當場就癱倒在桌底。
錢哪,錢飛了!
然後在這一片哀號中,屈總經理從頂樓打內線找何鬱悶小姐。
「老妖婆」毫不客氣地在電話裡說:「喲,總經理,您找我們業務部微不足道的小業務員何鬱悶啊?真是太不巧了,她不在耶……什麼?去哪裡?我為什麼要告訴你?你又不是她的什麼人。」「老妖婆」一想到剛才鬱悶那種「哀大莫過於心死」 的表情(她自行推斷的),氣就不打一處來,「又不是我惹她生氣的。我告訴你,總經理,雖然你是總經理,可我還是要告訴你,我最討厭腳踏雙船、謊言滿篇的男人了。告訴你,鬱悶辭職了!」然後她「啪」地掛斷電話。
大家都崇拜地看著「老妖婆」,偶像啊!敢這樣對總經理說話,真是大快人心喔。
沒多久,平日裡最注重氣質和儀表的總經理氣喘吁吁地衝進業務部,「鬱悶,鬱悶!」
他的衣服和頭髮全都亂成一團,看在眾人的眼裡,更肯定了他們的總經理跟「露西狗」在辦公室裡「妖精打架」 了,看他的眼神裡充滿了鄙視。
「曉米,你說,鬱悶去哪裡了?」他抓住對他怒目以視的曉米。
「不知道。」曉米送他一個無可奉告的表情。
「到底是怎麼回事?鬱悶怎麼會辭職?」他扯了扯頭髮。
「咦?總經理,你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啊?」曉米一想到剛才鬱悶的眼淚,氣就不打一處來,「剛才您在辦公室招待那位小姐,而鬱悶忽然想到你之前在美國的時候養了一隻叫小露西的狗,鬱悶想,或許您是喜歡那隻狗的,所以……」她頓了頓,不意外地看到屈可喬白了臉,然後她提高聲音,讓業務部的同仁們都可以聽到她接下來的話,「所以,鬱悶剛才走的時候讓我順便告訴你,她要和你離婚。」
啊!啊!……
曉米聽到從同仁們心底發出的哀號和驚嚇,也真是難為他們了,剛剛得知鬱悶和總經理是夫妻的爆炸消息,已經夠他們消化了,現在又聽到鬱悶要和總經理離婚,真的是無法承受啊!她瞥見那幾個剛剛轉醒的人兩眼一翻,又直接昏死過去。
「什麼?離婚?」屈可喬發出一陣怒吼,「這個死女人,她居然要離婚?」
抓住曉米的衣領把她揪到眼前,瞪著一雙嚇死人的眼睛,惡狠狠地問:「她有沒有說要去哪裡?」
「沒有。」曉米嚇得如風中之糠,「她只是說她好累。」
「哼。」屈可喬手一鬆,曉米摔落地上。她含著兩泡眼淚,但終究什麼也沒敢說。
再環視一下業務部,眼光所到之處,大家都低下頭假裝很忙碌,屈可喬踩著重重的腳步氣沖沖地離開。
屈可喬飛車趕回市區的小公寓,屋子裡靜悄悄的,鬱悶的東西都還在,說明她沒回來過。於是他又開著車在大街小巷漫無目的地逡巡,期間打了幾通電話,可是沒有人看到鬱悶。
這下屈可喬開始著急了,他太瞭解鬱悶的能力,一且她想躲,那除非是她自願出來,否則旁人還真的找不著她。一直找到天黑,他也沒看見鬱悶的影子,直到大哥打來電話——
「小喬,如果鬱悶存心躲你,你現在這樣像無頭蒼蠅一樣找,根本不可能找著。你回來吧,回來我們大家一起想辦法。何家人都在。」
於是他驅車回到祖宅,一進門,他的父母兄姐、鬱悶的家人全都坐在客廳。
看見屈可喬回來,大家熱情地招呼他:「小喬回來啦?來來來,這邊坐。」他們一點都不著急,反倒像是看熱鬧。
他剛坐下,屈家大家長發話了:「小喬,聽說是你把鬱悶給氣走的,那麼,現在當著親家的面,你把事情說清楚。」
看著大家期盼的目光,屈可喬歎了一口氣,把事情講了一遍,當然,他根本不知道鬱悶看到了他跟「露西狗」親吻的畫面。
然後他看到大家都聽得津津有味,只差沒有順便嗑瓜子兼喝茶了。哼!他就知道他們根本不會幫他想什麼辦法,只是來看他熱鬧的。
好在有人有些同情心,說的話差一點感動得他痛哭流涕,「小舅舅,你放心好了,鬱悶姐姐不會生你氣的。她一定會回來的。」
當年的小不點秦樂翔現在已經是十二歲的小帥哥了,對於鬱悶,他一直是掛在嘴邊的。
「小翔,還是你好,嗚……」他抱著小不點瞪著那些幸災樂禍的家人。
「舅舅,她當然會回來的。不過,等到鬱悶姐姐回來後,她就不要你了,她要給我當新娘子。」先給他一顆棗,然後再狠狠地打他一巴掌。
屈可喬氣得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捏著小傢伙的脖子,不曉得是乾脆捏死他減少一個情敵還是該對他施以愛的教育,告訴他那是舅媽,不許沒大沒小。
「舅舅,你好慘!」小傢伙揮開他的手,邁著瀟灑的步子回到媽媽身邊,「如果是我,我肯定不會讓她對我有任何誤會的。」
然後他對身邊的大美女說:「媽媽,你說,有潔癖的人會養小狗嗎?何況養一隻叫露西的狗?」
「哈哈哈——」大家終於找到借口哄笑。
「小喬,別怪何媽媽不幫你,這次可真的是你的不對了。」何媽媽笑夠了,決定給她這個準女婿一點支持,「不過,如果鬱悶打電話回來或是告訴我們她去哪裡,我是一定會通知你的。」
女兒是她生的,她的想法,她這做媽的多少會有些明白。或許,鬱悶一時無法接受自己竟然已經愛上他的事實吧?
不過,還是該讓他們吃些苦頭。死孩子,結婚五年了,居然沒有一個人會知道要告訴家人,害他們皇帝不急急死太監地在一邊搖旗吶喊,累得慌。
大家一起討伐這兩個自作主張的人。好命的是鬱悶,她爆出這個消息後就遠遠地離開了;可憐的是屈可喬,要承擔兩家人的怒火,這也算是她的小小的報復吧?
屈可喬被大家罵得灰頭土臉,還要強打起精神上班,然後還要尋找鬱悶。
兩家人對於鬱悶的出走,並不是很擔心。鬱悶已經不是小孩子,而且,她的朋友不少,走到哪裡都會有人招待;至於她的安全,更不用擔心了,當年混太妹時的手下現在都是些叫得出來的人物,對她更是恭恭敬敬的,就算有不長眼的小毛賊敢騷擾她,也只會反被她整得哇哇叫而已。
所以,何媽媽很快樂地喝著茶,心想:等到鬱悶回來的時候,或許,就可以準備一個盛大的婚禮了,唔,太感動了,終於可以辦喜事了。
☆ ☆ ☆
屈家大家長沒有給屈可喬上訴的機會,為了懲罰他,他責令屈南升不許准他假,而且每天還送上厚厚的一撂公事文件,準備累死他,讓他無暇去尋找鬱悶。
於是,在「屈氏」的分公司,大家每天都看到一隻「噴火暴龍」在公司裡吼叫,而且,這只「暴龍」每天頭髮亂糟糟的,鬍子也不刮,衣服皺成梅乾菜,火氣大得像一隻瘋狗,見著誰咬誰。
最苦的是那些科長級以上的人物,每天的會議都像在炮火中度過,稍微一點的疏忽都會被轟成炮灰,大家這才知道總經理原來是這樣壞脾氣的人。「老妖婆」每天開會下來,都會努力地清耳朵,然後咒罵。雖然大家都很同情頭頭們,但一想到自身也是難保,就都見怪不怪了。最慘的是曉米,她時常會被各家頭頭喊住:「曲曉米,你真的不知道何鬱悶到哪裡去了嗎?」
而「何鬱悶」三個字就像是上好的海洛因,馬上吸引了一干人等過來關切地問道:「何鬱悶在哪?何鬱悶在哪?」
最後還會被雷達眼掃到,那只「噴火暴龍」的一雙利眼可是一直盯著可憐又膽小的曉米,「曲曉米,你很閒嗎?你的客戶都跑完了嗎?」罵完後還會再一次追問:「那天鬱悶真的沒跟你說她要去哪裡嗎?」
曉米要瘋了。死鬱悶,你報復這株「水仙」倒也罷了,你怎麼連我都一起陷害?然後她會悶悶地回到座位,抱著客戶資料躲在角落哭泣,還沒有人敢來安慰她受傷的弱小心靈。
鬱悶離開已經半個月了,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裡,期間只給何媽媽打了一個電話,說她正在思考一些事情。她的手機永遠是關機,信用卡停了,因為她隨身帶著一筆巨款,打電話回來,何媽只看到來電顯示是一連串的「000」。
大家真的有點擔心了,倒不是怕她出意外,怕的是她真的一刀斷了跟屈可喬的關係。於是兩家又緊急地召開了一次會議,列席的還有屈可喬的秘書楊雪芬和鬱悶的好朋友曲曉米。
因為大家知道,如果僅僅是因為那天屈可喬接待了一個叫「露西」的外國女孩,而他恰好在國外養了一隻叫「露西」的狗,鬱悶沒有道理這樣任性出走,其中必定還有什麼隱私。而最瞭解當天情況的,就是楊雪芬和曲曉米了。
「我知道騙鬱悶露西是我養的狗是我的錯,可是,她也不能就這樣一走了之啊?她到底把我放在什麼位置?」屈可喬生氣了,如果鬱悶真的這樣不相信他的話,那麼這段感情,只靠他這一頭熱,還維持得下去嗎?
「你別推卸責任了!」 曉米將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馬上為鬱悶打抱不平,「如果不是你和那只『露西狗』吻得難分難捨,鬱悶怎麼會哭成那樣?」一想到那天鬱悶的淚水,曉米就心痛。鬱悶哭了耶,什麼時候鬱悶也會哭的?當年跟人打架被一顆子彈穿過大腿,因為她的體質不能上麻藥,取子彈時,痛成那樣也沒見她掉一滴淚。可是,這次她卻哭了,而且是在人前毫不掩飾地淚流滿面。
「是啊是啊,你不許任何人打擾你跟露西小姐的約會,鬱悶上去找你,你也不見她,你不知道鬱悶受傷的表情真的讓人很心痛。」楊雪芬力挺鬱悶。
「哦,原來還有這麼一段啊。」屈媽媽點頭,「兒子,為什麼我們不知道你還跟那個露來露去的還有接吻這一段啊?要不要告訴我們,接吻之後你們又做了些什麼?」屈媽媽的語氣很是危險,鬱悶可是她的准媳婦,她喜歡得很,如果老二敢把那個露來露去的東西領回來,可別怪她不客氣。
「我……」屈可喬剛說了一個字,就被打斷。
大家七嘴八舌地嘲諷著他:「喲,可喬,你不是有潔癖嗎?你不是討厭那些投懷送抱的女人嗎?怎麼還會在辦公室裡跟洋妞接吻?」
「停!」 他大喝一聲,倒真的成功地讓大家住了嘴。
他看著楊雪芬,「你說,那天鬱悶上來找我的時候,看見我和露西親吻?」
「是啊。」楊雪芬點頭,「而且我也看到了。她坐在你的腿上,你們吻得難分難捨。」
「Shit!」他氣極敗壞地罵了一句,嚇得楊雪芬往曉米的身邊擠了擠。
「你罵什麼?」 屈媽媽跳起來,指著他的鼻子,「屈可喬,難道你還有理了不成?我告訴你,除了鬱悶,我不要任何女人當我的兒媳婦,你……」
「媽!」屈可喬打斷她的話,「正好,我也沒想讓別人來當我的妻子。你們都誤會了。」
後悔啊,當初為什麼沒把事情跟鬱悶說清楚呢?而且,當初為什麼拒絕鬱悶的進門呢?如果他知道後來會發生這樣的事情,說什麼都得敞開大門歡迎鬱悶進去解救他啊。
☆ ☆ ☆
露西是他在美國時的同學。她是一個有著性感身材和美麗面貌的女人。向來,美貌都會給女人一些驕傲的資本,在露西的心目中,所有的男人都應該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屈可喬一入學,他那東方人特有的神秘氣質和優秀的頭腦,加上帥氣瀟灑的行為舉止,都深深地吸引了她。
同時,屈可喬也吸引了其他女孩子的注意。外國人向來開放,喜歡就去追,當大批女生在屈可喬處碰了釘子,紛紛敗下陣時,露西是聰明的,她選擇了迂迴進攻的路線。
露西去勾引屈可喬的朋友,然後借由他們將她帶到他的身邊。對於朋友的女人,屈可喬向來是秉著善待的態度的。他不去招惹她們,也不需要她們來招惹他,朋友的女人,只要她們不住他的身上貼,他還是願意在見面的時候給她們一個微笑的。
露西是個聰明的女人。她不像其他女人那樣,一有機會就對屈可喬投懷送抱,讓他深惡痛絕。她是反其道而行,從來不對屈可喬暗示什麼,反倒是大大方方地跟著男朋友和屈可喬就學業或理念侃侃而談。
時間久了,屈可喬倒也注意到了她,因為她是惟一一個不勾引他、不騷擾他的女性。同時,她在一些觀念上和他還很相近。終於,屈可喬當她是一個朋友,而她也很明白地告訴屈可喬:「我只想和你做一個朋友,你是個很不錯的男人。」
傻瓜屈可喬把她的話當真了,他當露西是一個要好的朋友,跟她談鬱悶,談他們在高中那一年的風風雨雨,談他對她深深的感情。
在異鄉,有一個可以談心的朋友真的很不錯。每每屈可喬想念鬱悶的時候,都會和露西在他住的屋子裡喝酒,對著鬱悶的照片喃喃地訴說著他的相思。
這個時候的露西,完全表現出一個朋友該有的安慰,她從來不在屈可喬相思的時候趁虛而人,她在等待更好的機會。
有時聊得太晚,她就留在屈可喬的公寓過夜。即使這樣,她也從來不會在晚上跑到屈可喬的房間。她的種種大方正派的行為,終於讓屈可喬徹底相信,她真的只是當他是朋友。
但露西卻知道,小不忍則亂大謀,屈可喬不是普通人,如果不是最好的時機,那麼,她的一個小小的舉動就會讓屈可喬逃之夭夭。她一直忍耐著,等待一個最恰當的機會。
一等就是七年,一直等到屈可喬回國。
屈可喬回國後,直接找上了鬱悶,多年的相思苦,兩人終於可以相守在一起了。
尤其是鬱悶並沒有推開他,相反,她很自然地和他在一起,雖然她沒有說過愛,但他知道,她已經接受了他的存在。
太幸福的生活讓他忘記了在美國還有一個朋友,自從回國,他很少和露西通電話,直到那天露西打來電話,他這才想起她。
他自然的遺忘讓露西倍感恐慌,她陪在他身邊這麼久,工於心計、不著痕跡地讓大家認為屈可喬是她的,讓那些覬覦屈可喬的女人死心,可不是為了守住這個男人把他拱手送給何鬱悶的,所以,露西一掛上電話,馬上就收拾行李飛了過來。
而屈可喬料想不到露西的心思,而且他也沒想到她會來,所以當鬱悶問到露西是誰的時候,他很自然地順口撒了謊,即使他知道鬱悶並不是那胡亂吃飛醋的女人,但在當天那種情形,他怎麼也無法說露西是他的紅顏知已。
大錯就這樣鑄下。
當露西到了公司門口給他打電話的時候,他著實嚇了一跳,想改約外面見面已經來不及了。為了避免露西惹出什麼事,他急忙下去把她帶上來。又因為害怕鬱悶知道這個露西就是那個露西,他才吩咐不許任何人打擾他,而鬱悶要見他的時候,他更是心慌,所以拒絕了鬱悶。
誰曾想這一切,都造成了鬱悶的誤會,最重要的原因卻是因為那個吻。
露西這一次來,已經做好了所有的準備,不成功便成仁,她不想再浪費時間了,如果屈可喬還不明白她的心,那她只能選擇把話挑明。
寒暄過後,當屈可喬問到她的來意時,她幽怨地說:「喬,你難道還不明白我的心嗎?七年了,自從我第一眼看到你我就愛上你了,喬,為了你,我努力讓自己能夠追趕上你的腳步。你學習優秀,我也努力讀書;你打籃球,我讓自己也喜歡喬丹;因為你是中國人,我就讓自己學漢語;你愛何鬱悶,我就耐著性子聽你鬱悶長鬱悶短。喬,難道我為你做得還不夠嗎?」
屈可喬愣了,他怎麼也沒想到露西對他居然是抱著這種心思,一想到七年來他多少次和露西住在同一個屋簷底下而絲毫沒有防備她的心思,就不禁後怕。
「我愛鬱悶,你是知道的。」他說。
「我知道,可是我相信我愛你要比她愛你多得多。」露西對他綻開一抹微笑。
「或許鬱悶不夠愛我,但是,我卻只愛她一個。」屈可喬心想,是不是應該告訴她他的隱私呢?
關於他的潔癖,雖然露西聰明,可是她一直沒發現,其實只要別的女人離他近一些,他就會流露出厭煩的神色,而且會不著痕跡地擦拭被女人碰過的地方,其中也包括了她。
「不,喬,你只是以為你愛她。這七年來,你想一想,是誰陪你在異鄉度過漫漫長夜?是誰陪你在圖書館徹夜查資料?是誰一直陪在你身邊?是我,一直都是我,而你愛的人,她卻巴不得離你越遠越好……」她激動地說。
「夠了,露西,我一直把你當成一個可以談心的朋友。如果你執意要破壞這個關係的話,那我只能抱歉地說,我們連朋友都沒得做了。」 屈可喬不得不放下狠話。
「不,你不會的。」她搖頭,「喬,你喜歡我,我很自信。」她大膽地坐上他的大腿。
「不,露西。」屈可喬閉上眼,不得不自曝其短,「露西,你可能一直不知道,其實我是有潔癖的,除了鬱悶和我的家人,別的女人碰我,都會讓我感到噁心。」
「我才不信,喬,你不要因為不接受我而撤這樣的謊。」她幾乎趴在他的身上。
屈可喬感覺到全身都黏膩得不行,剛想推開她,就見她摟住他的脖子,遞上一張紅唇,堵住了他要出口的反駁。
天啊,這才是男人的滋味,露西迷戀地想著,喬果然是男人中的男人!她在他的唇上胡亂地吻著,而他一直緊閉著雙唇,渾身僵直,任由她動作。
她賣力地吻著,運用她所有的技巧挑逗他,雙手也在他的身上不停游移。
屈可喬感覺噁心透了,但是為了證明他不會為她所引誘,也為了證明他真的有潔癖,他沒有推開她,相信她會感覺出他的冷淡。』
果然,她吻了好一會,發現屈可喬真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而且,一等到她離開他的唇,他就推開她,跑到他的浴室,「哇哇」地吐了起來。
這讓她倍受打擊,想她露西是什麼樣的人物啊,多少男人求她的吻都求不來,而這個男人居然會因為她的吻而嘔吐,真是太讓她沒面子了。
而鬱悶所看到的,就正是他被她強吻的時候。
不能怪鬱悶誤會,只能說屈可喬的運氣太不好了。受到性騷擾不說,還丟了愛人。
當露西終於明白屈可喬真的不會愛上她時,她失望地離開,而送她出門的屈可喬被秘書楊雪芬的話嚇到了。
「總經理,這是何鬱悶小姐送上來的咖啡,可是因為您吩咐不許打擾,我沒敢送進去,請問總經理要現在喝嗎?如果不喝的話,恐怕您以後就沒有機會喝何小姐泡的咖啡了。」
老天,鬱悶!
他這才想起剛剛鬱悶來過,但他沒有見她。楊秘書的話讓他的心更慌了,顧不得露西還沒有走,他等不及電梯爬上來,直接奔向樓梯。
而他的焦急和擔憂看在露西的眼裡,讓她露出一抹苦笑,原來這個男人的心裡,真的沒有哪怕一點屬於她的位置。對著旁邊對她滿懷敵意的秘書笑了笑,露西邁進了電梯。
別了,喬,我會永遠記得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