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冷霜寒中,鏡湖已凍結到可供人駐足儀。柳少昊閉上眼,以手背於背後,心中一片空茫。北風呼嘯而過,夾帶著刺骨寒氣,如化石般的人影倏地睜開眼,拔出腰際的佩劍,往上一躍,凌空飛踢,劍尖挑起雪花,以內力把雪花送到枯枝梢。不消一茶的光景,所有的枯枝好假借開滿了梅花,煞是美麗。
「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無限哀愁透過詩句由口中吟出,悲切的心藉由劍式發洩。
孤獨的形影迅如捷豹地在湖面上躍動,猛地身形一轉,閉上眼想像懷抱美人的滋味。「上邪!我欲與君知,長命絕衰。」他低喃濃濃愛語,聲聲傾訴。「山無陵,江水為竭,冬季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一句一抬,使的正是當年教授葉水心的上邪劍法。
「柳少昊,納命來!」一道吼聲破風而至,隨即掌風擊向柳少昊的胸膛,守候多時的天山老怪終於逮著機會下手。
柳少昊往後一翻躲過了天山老怪的—掌,心中原有的濃情蜜意盡散,恢復以往的沉著。
「今日我非殺了你,以報奪蓮之仇!」天山老怪再接再厲,施放毒鏢襲向柳少昊。
為了取得天山雪蓮,他在天山守候十多載,打退不少想取得的人,沒想到在花開的前一日,大意地讓柳少昊盜走雪蓮。多年心血全都白費。後來他雖找到柳少昊,可天山雪蓮愷不知去向。他遂立誓就算要傾畢生之力,也要殺了柳少昊以消心頭之恨。
小小毒鏢豈奈何得了柳少昊,他足尖輕輕一揮,十多支毒鏢立刻改向回射天山老怪。天山老怪眼一瞠,趴下躲過獨門暗器,讓毒鏢射入後頭的樹幹。
柳少昊心知自己與天山老怪實力相當,兩人就算再戰三百回合,仍會是打平。此際,他的腦海卻浮現葉水心要龍澤麟代為傳達的話。她說他是要她的命,如果是的話,她隨時可以給。
柳少昊神色一斂,他的存在已造成了她的困擾,甚至快把她逼死了。既然天山老怪是鐵了心要報仇,他就讓他稱心如意吧!如此一來,就什麼問題都沒有了……
「去死吧!」天山老怪使出陰邪神掌,狠狠向柳少昊的胸口。
柳少昊沒有躲過這一擊。
雙掌擊中胸口時,柳少昊並不覺得痛,不過是腳步不穩地往後退了幾步。跟著他五藏六腑一陣翻攪,喉頭一甜,噗地一聲,口中噴出黑血。天山老怪愣愣的看著半跪在雪地上狂吐的黑血的人,不相信方才自己真擊中了柳少昊。沒道理啊!從前他施展陰邪神掌,每每皆被閃過,沒理由他這回會閃不過。
「可惡!柳少昊,你究竟在耍什麼花樣?」天山老怪不喜反怒,重踹柳少昊一腳。柳少昊抱胸悶哼一聲,陰邪神掌上的劇毒侵入五藏六俯間,如同萬蟻鑽心,令他痛不欲生。聰明的人會在此時自我了斷,以免承受接下來更大的苦痛,但他沒有,他選擇了愚人的做法,任由苦楚侵蝕。
「你說!你是不是瞧不起我、同情我,所以故意不躲開?」天山老怪怒不可遏地揪起他的衣領質問。
柳少昊笑而不答,用盡餘力推開天山老怪的箝制,腳步踉蹌的走回自己的廂房。
「你我之間的恩怨到此結束。」柳少昊停下腳步,回頭望著天山老怪道。
「不! 」突來的勝利讓天山老怪無法接受。這不是他想要的,他要的是場公平的比試。
柳少昊才不管天山老怪要不要、接不接受,事情到此已成定局。
帶著微笑,他身子虛軟,眼前儘是一張宜喜宜嗔的燦爛嬌顏,耳際稀可聞她軟語呢喃,輕喚著他姓名……
葉水心全部的注意力都在紅綿布上,仔細繡著一對戲水鴛鴦,一針一線中夾雜著些許無奈與期待。
無奈的是她巳收到龍澤麟帶回和話。好個好馬不吃回頭草!兩人注定是不可能的了。而期待的是,她想好好的再看看他……遠遠的望著他就好,毋需太靠近。唉,她的心情真是矛盾啊!
她對他懷抱著又愛又恨的複雜情感,若見著面,定會埋怨他當年惡意遺棄;可見不到他,卻又是萬分想念。她已被反反覆覆,起伏不定的心情擾亂了思緒。
於是,她把所有情感繡進那對鴛鴦內,做成一對鴛鴦枕。
「姐姐,你在繡花啊。」唐舞蝶意興闌珊地踱入她房內。
「不,我在繡鴛鴦枕。」葉水心沒空抬頭看唐舞蝶,雙手猶忙碌的穿梭著。
「繡得挺不錯的。」唐舞蝶瞄了眼紅綿布稱讚道。拳腳功夫她勝葉水心百倍,可針線方面,她甘敗下風。
葉水心輕輕一笑。「咦,這個時候你怎麼待在府裡?」平常這時候唐舞蝶早溜出去玩耍,怎麼今日會突然轉了性,乖乖的待在家中。難不成又被龍澤麟禁足了?
「還說呢!今兒個外頭發生了大事,眾人議論紛紛的,我聽得煩了,乾脆待在府裡,」打她一出門就聽聞柳少昊中毒一事,街尚未逛完,耳朵聽得部快長繭了,害得她心情鬱悶的跑回家。
「哦?是什麼事?」葉水心隨口問著。
「你還記得上回救你,反被你打一拳的鏡湖山莊莊主柳少昊嗎?」唐舞蝶好心的重建葉水心的記憶。
「記得。」唐舞蝶該不會是又與鏡湖山莊的人對上,才會溜回家吧?
「聽人說他中了劇毒,城內所有大夫皆束手無策,所以大伙猜他大概快死了。」唐舞蝶淡淡道出所聽所聞。
「啊!」葉水心一個閃神,細針插入玉指中,鮮紅的血滴人剛繡好的鴛鴦上頭,刺目且不吉利。顧不得疼痛,她慌忙追問; 「你聽到的全是真的嗎?」
唐舞蝶本想詢問葉水心沒有事,但見她神色慌張,她吞下滿腔關懷。不由自主的點頭。葉水心朱唇顫動,豆大的淚珠在眼眶中滾動,不敢落下。「不可能的!他不是武功高強嗎?怎麼會說中毒就中毒?你聽錯了,一定是你聽錯了。」
「不會有錯。」唐舞蝶對自個兒的耳力可是極有信心。
眾口鑠金,悠悠難以杜絕。葉水心堅決不信,她一再的告訴自己他沒有事,頂多是受了皮肉之傷。
「我說的全是真的,怎麼你都不相信?」層層無力感湧上心頭。唐舞蝶總算見識到她的固執。葉水心伸手試圖拭去鴛鴦頭的血債,卻反而愈弄愈糟。擔擾的淚珠終於忍注滴落,使得血漬範圍擴散,一發不可收拾。
唐舞蝶沒有注意到葉水心的異常,只是笑了笑,她何必同葉水心說那麼多?反正葉水心與柳少昊並無瓜葛,知道又如何?
房門被用力推開,龍澤麟氣色不佳地走進來,無言看著背向他的人兒。
葉水心堅強地抹去頭上的淚珠,未曾回頭地輕知道;「他沒事,對不對?」
「他的情況並不樂觀。」龍澤麟不知道如何對她說柳少昊大概逃不過生死大劫。他走到地身邊,輕攬著她安慰。
「我要見他。」聽出龍澤麟言下之意,葉水心並末落淚,只是心神俱散。
「好,我帶你去。」他附在她耳邊說,扶起她快速離去。
不懂他們談論些什麼的唐舞蝶心酸酸的看著他們親密的離開,再次確定龍澤麟心中只有美麗可人的葉水心。
葉水心與龍澤麟快速趕到鏡湖山莊,要求見柳少昊一面。
心情焦慮不安的秦子瀚應付他們夫婦,派遣妻子出面。
「秦夫人,我們耳聞柳莊主身中劇毒,感念柳莊主於賤內有救命之恩,可否讓我們探望柳莊主?或許我們可盡綿薄之力。」龍澤麟心知葉水心此刻心懸柳少昊,遂提出了探病的要求。
「這……」董月茶為難的看著他們,相公對龍府的人頗為反感,若答應了他們的要求,恐怕相公會大發脾氣。
看出董月花的為難,葉水心取下面紗道;「秦夫人,我們是真誠的想見柳莊主一面,並非惡意挑寡,柳莊主救我一命,於情至理,我都該去看看他。」
好個絕色佳人!董月花為葉水心的容貌震懾住,隱約中感受到她強烈的渴望見柳少吳一面。善良的董月花不忍見美人失望。便點頭答應;「請龍公子、龍夫人隨我來。」
董月花的允准讓龍澤麟鬆了口氣,如果她不答應,她只好帶著葉水心偷偷潛入鏡湖山莊。他們尚未走到柳少昊的居所——降雪閣,就聽見了秦子瀚氣呼呼的咒罵聲,「他奶奶的!城內的大夫全是膿包,還敢自稱為神醫,我非教人砸了他們的招牌不可!」
葉水心聽了心一驚,心慌意知的提著裙擺跑向聲源處。
董月花訝異的回頭看龍澤麟一眼,以眼神詢問為何葉水心會如此心急。
「等一下你就會知道。」龍澤鱗淡淡地道。
葉水心用力推開房門,一見到躺在床上,臉色呈現黑紫的人,心立刻狠狠的緊揪著,令她喘不過氣來。
「你進來做什麼?誰讓你來的!」秦子瀚見她出現,不客氣的朝她怒吼。他大掌用力一推,想把她推出去。
「住手!」隨後而至的龍澤麟跳過攔下的秦子瀚的大掌,秦子瀚的無禮讓他非常不滿。
葉水心眼底早容不下其他事物,她舉步維艱的挨到邊,青蔥玉手顫抖的輕撫上柳少昊堅毅的臉龐,心酸的淚珠一滴滴落在他的臉上。
「喂!不許你碰我大哥,你想害死他嗎?」秦子瀚撇下龍澤麟用力拉開葉水心,在扳過葉水心身子的同時望見她淚濕的面龐,他頓時慌了手腳,趕緊與她保持距離距離。
葉水心沒心思理會他人,雙手緊抓著柳少昊那溫熱的大掌貼住自己的臉頰,星眸緊盯著他。董月花總算明白為何葉水心會那麼心急了。她更奇怪龍澤麟既知妻子心屬他人,為何又肯來探望情敵?
「姓龍的,我不管你們來做什麼,我要你們馬上離開。」秦子瀚不想落得欺負弱女子的惡名,要龍澤麟帶走葉水心。
葉水心雪白的小手溫柔的梳理著柳少昊濃密的黑髮,見他衣襟開敞正欲為他拉攏,忽見一條眼熟的絲巾,她好奇的拿過來翻看。
「喂!你竟敢亂動我大哥最寶貝的東西!」連他都不曉得絲巾裡頭包裹何物,那女人憑啥可任意翻看?秦子瀚氣不過,顧不得對方是個弱女子,出掌想打退她。
龍澤麟見護著葉水心,人是他帶來的,且名義上她還是他的妻子,他哪容得子秦子瀚動手。
在打開絲巾的那一刻,葉水心整個人都愣住了,啞然的拿起早被她丟棄的碧玉釵。他為什麼把它抬回?秦子瀚說這是他最寶貝的東西,是真的嗎?
「龍夫人,請你把髮釵擱回去。」董月花也是頭一次瞧見絲巾內的秘密,她作夢都沒想到裡頭會是根髮釵。那究竟是誰的?或是大哥準備給誰的?葉水心淚落得更凶了,雙手緊抓著碧玉釵,不住的搖頭。她已不理當年他為何要離開。他心裡到底在想什麼?他是否真的在乎地?
「龍夫人!」董月花不得不板起臉。
「救他!快救救他!」葉水心啞聲嘶喊,心酸的捧著碧玉釵。
打鬥中的奉子瀚與龍澤麟因她的呼喊停住動作,龍澤麟理理凌亂的衣衫道:「若能找到天山雪蓮,尚可為他延些時日。」
葉水心忽地抬頭,心底湧上一絲希望,他有救了!
「我大哥身上沒有天山雪蓮。」若有,他早讓大哥服下了,還會等龍澤麟出面提醒嗎?
「有的,一定有。」龍澤鱗十分肯定。秦子瀚的回答讓葉水心的心沉到谷底,叫龍澤麟的話又讓她燃起希望。既然他肯定天山雪蓮在柳少昊身上,她會找出來的。
「龍公子,請你要龍夫人把我大哥的東西放下好嗎?」董月花有禮的請龍澤轔出面。
「水心……」龍澤鱗是一個頭兩個大,既要管天山雪蓮一事,又要勸她把東西還給人家,好累。
「這是我的!是他給我的。現在先別管這些,快想辦法找出你們口中的天山雪蓮,好嗎?」
「這是你的!」秦子瀚與董月花夫婦異口同聲地驚喊。照時間推算起來,大哥擁有碧玉釵在先,認識她在後,這怎麼可能會是她的?
龍澤麟腦中靈光一現,天山雪蓮是柳少昊三年前得手的,若論誰曉得天山雪蓮最後的去處,除了柳少昊之外,首推葉水心。「水心,你仔細想想,柳少昊三年前有沒有對你提過,他得了到一人間罕見的的靈藥?」
啥?三年前?難不成大哥與那女人早認識了!
秦子瀚一臉不敢置信。
「沒有,他不曾對我提過,而且我也沒看過。找藥的關鍵在她身上,可是她卻一無所知,葉水心挫敗得想一死以謝天下。
「據我所聽來的消息,柳少昊約在三年前得到天山雪蓮,我猜他有可能把天山雪蓮贈給某個重要的人。」龍澤麟根據多項傳言綜合出結論。
「有可能。但那人會是誰?」秦子瀚贊同他的推斷。假如沒送人,怎會平空消失?
「我猜出那人是你。」
此話一出,眾人目光齊聚葉水心身上。
葉水心一愣,隨即搖起頭否認,「不可能,他只給過我碧玉釵。除非他把天山雪蓮藏在碧玉釵中。」
「三年前你曾臥病在床,大夫看過後皆歎回天乏術,有無這回事?」小小的碧玉釵豈能藏物?龍澤麟幫著她回想。
「有。」她怎會忘?那時只要一醒來,想的、念的全是他。難道說……她心神—震,晶瑩的淚珠不受克制的再度滑落,為即將大白的真相感到心驚。「他……他讓我服下天山雪蓮,挽救我了我的命!」老天爺!都怪她不好,是她害慘了他。當年若不服下天山雪蓮。今日就不愁沒藥救他了。都是她的錯!
葉水心臉色慘白如雪,眼眸黯淡無神,虛軟自雙腿再也支撐不住全身的重量,半跪在地上。她無法思考,只能不斷的呢喃:「救他……快救救他……他不能死……誰來救他……」
「鎮靜—點,還有辦法的。」龍澤麟抓著她的雙肩,要她冷靜下來。
「什麼辦法?快告訴我!」葉水心雙眼一亮,緊抓著龍澤麟不敢放鬆。
「你的血液中除含有天山雪蓮的藥性,尚有青龍丸的療效。讓他服下你的血,以他的修為,猶可撐數日。」血液的效果雖不如真正的天山雪蓮,但聊勝於無,總比什麼都不做好得多。
葉水心二話不說,提起柳少昊擱於床邊的劍,俐落的往左手腕用力一劃,鮮紅的血立即湧出。她將皓腕湊至柳少昊乾涸且青紫的唇邊,讓他飲下。
秦氏夫婦看得一愣一愣的,他們本以為柳少昊對天下女子皆無意,原來是因為天下女子皆非意中人哪!毋需柳少昊親口向他們證明,他們已瞭解葉水心在柳少昊心中的地位無人可比擬。
看著鮮血緩緩流入柳少昊口中,葉水心的心隱隱作疼,早忘了先前對他的痛恨,只希望他能活過來。如果他死了,那她也活不下去,她會同他—塊兒去,追他至地府,再也不輕言離開。
「水心,事情未到絕望處,為了他也為了你自己,撐下去。」龍澤麟輕聲道。他會想辦法救柳少昊的。
「我的命是昊給的,為了他,我不會輕言放棄。」葉水心淡淡—笑,左手腕依然置於柳少昊的唇上。
龍澤麟輕輕的拉起葉水心的左手腕幫她包札,她卻死命的掙扎,「不,讓我救他!這是我唯一能為他做的!」
「夠了!再給他血,你會跟著倒下。」龍澤麟為她的固執氣憤不已。
「如果可以,我願意以一命換一命。」她神情認真。
「他不會願意的。你不希望他醒來時暴跳如雷吧?」
「告訴我,為何有人要取他的命?」她現在明白柳少昊對她是真心的,但她仍舊想不透為何他會決定離開她。既然愛地,就沒理由把她給別的男人呀。
眾人面面相覷,不知如何回答,怕她得知真相會自責。
「怎麼不說?」葉水心起了疑慮。他們沒道理不讓她知道事情真相,除非……除非事情因她而起。她失魂的笑了笑,「我懂了,他因為我而跟人結怨,他怕仇家找上門來,情願把我推給別人……」眾人的表情告知她,她沒猜錯。
「水心,你別傷心……」龍澤麟不知該如何安慰她。
董月花則擔憂的望著她,同為女人,她可以明瞭葉水心此刻的心情。
「傷心!我沒有啊!我怎會傷心,我高興都來
不及。他是愛我的不是嗎?他說不要我,全是騙我
的。我真傻;讓他騙了好多眼淚,還整整恨了他三
年……」她的心好痛!為了保護一無所知的地,他居然撒下漫天大謊。曾被他無情傷害過的心,因得知他的愛而慢慢癒合。她不再懷疑他的愛了,可是她卻恨自己,恨自己的無知!
眾人齊聲歎氣。唯有瞎子才會看不出她的悲傷與哀痛。
「你就留下來照顧他吧,娘那裡我會為你擺平。」柳少昊傷得如此嚴重,葉水心是不可能離開他的。
葉水心輕點頭。傷痛重擊心頭,教她痛得無法言語。
龍澤麟交代秦氏夫婦幾句後便離開,而秦子瀚在得知葉水心與他最敬愛的大哥存有舊情後,馬上變換臉色,儼然把葉水心當成大嫂待。他不管葉水心是否入了龍府的門,他只知道,她是大哥最在意的女人。
寂靜的房內如今只有昏迷中的柳少昊與葉水心,葉水心取下頭上的金步搖,換上鍾愛的碧玉釵龍澤鱗為她包紮的方巾被她扔到一旁,已止血的傷口再度被劃開,溫熱的血液滴人柳少昊口中,直到她頭昏眼花、氣血虛微,砰然倒入堅石般的懷中。
「我害慘了你。」埋首在他胸前,她哽咽地低鳴。
如果他們不當碰面,他仍是浪跡天涯、灑脫自在的俠客。事情若可從頭再來,她會選擇不與他相遇,安安分分的嫁入龍府,當個以夫為天的賢妻良母。
「你不會有事的,對不對?」她顫聲輕問,可惜沒有人回答。
葉水心秦首枕在他的胸膛,聽他那渾厚低沉的笑聲與似吟唱的愛語。
「我的愛遠比我的恨要來得深。我可知道,在我高喊著恨你的同時,其實是在高喊著愛你?嫁為龍家婦非為所願,為是的全賭一口氣,要你知道沒有了你,我仍可暢快的活下去?我是活下來了,可是卻過得渾渾噩噩,恍若行屍走肉,幸好你回來了,否則我將如此終老,唯有孤獨、失意陪伴我。」想到這三年來孤寂的生活,她不禁打了個冷顫。
「張開眼看看我好嗎?」她執起他的手掌貼向自己的臉頰,「看看深鬃你的女人好不好嗎?為止我知道你沒有扔下我一人離去,求求你,昊……」晶瑩的流如斷了線的珍珠,滴落在柳少昊的頰上。「我真的好怕你離我而去,再來一次,我會死的!」她句句血淚,字字心酸。「昊,你聽得見我說的話嗎?我想與你再一次於鏡湖上使上邪劍法。我好喜歡那套劍法。因為那是你為我獨創的。那套劍法本該兩人一道使,少了任何一方,都達不到其意境。昊,答應我,你會沒事,我們會再次一同使上邪劍法……」
佇立於房外的董月花動容的以衣袖頻頻拭淚,她深吸口氣,擺出輕鬆的面容敲門後推入,手上捧著為葉水心補血的藥膳。
「大嫂,你先休息一下,喝點藥湯,我幫你照顧大哥。」秦子瀚言明要她喚回葉水心為大,莫把葉水心視為家人。事實上,葉水心也確差點成了他們的大嫂,柳少昊的妻子。
「謝謝你特地為我端湯來。」葉水心順從的著藥湯補充血氣。
「大嫂客氣了。」董月花眼尖的發現葉水心血跡斑斑的左手腕,但她並沒沒說什麼,因為她能明瞭葉水心所為為何。
「昊不會有事的,他沒那麼容易被打倒的。」啜了口湯汁,葉水心忽地抬頭對董月花淺澱笑靨。與方纔的悲苦判若兩人。
董月花驀地紅了眼眶,現在最需要人安慰的人便是葉水心,沒想到葉水心會故作堅強反過來安慰她。因此她更不敢告知葉水心,秦子瀚與龍澤麟揣測柳少昊根本在故意受傷的。
「昊曾要把我由龍澤麟手中搶過來,帶我浪跡天涯,賞遍名山大川。現下我已嫁人龍府,不知道他的想法是否如昔。」葉水心喜孜孜的說著過往事。
「會的。」董月花配合道。
放下已空的湯碗,葉水心連步稱移至柳少昊身畔,無限愛戀地凝視他的臉道:「我猜這些年來,有很多女人心繫於他。」長相十分英俊的他本就容易吸引女人的注意,再加上他一身好本領,要女子傾心於他是易如反掌。
「先前我與相公皆猜不透為何大哥會視愛戀他的女人無物,原來他的心早給了你。」
葉水心笑中帶淚,沉默不語,柔荑緊握住厚實的大掌,企盼能透過雙掌將生命力傳給他。過了好半晌,她才輕喃道;「他的心我明瞭。」假如不是對她有心,怎麼會半夜潛入府送藥?又怎麼會在她墜樓時搶先救她?
起初董月花還擔心葉水心會吃其他女人的醋,見她不介意,總算是放下心來,不怕柳少昊與葉水心的愛戀將多一層磨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