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築高雅的私立幼稚園裡,一名相貌突出的小女孩坐在校園的一隅,猶如晶瑩美鑽散發出璀璨的光芒,深深吸引同齡或較大的男同學成為裙下之臣,溫馴的圍繞在她身旁討她歡心。
「歐涵霓,我們一起玩躲貓貓好不好?」稚氣的小男孩靦腆地提議。他好喜歡美麗的歐涵霓喔!每回見著她笑,他都會不由自主地跟著笑,一顆心卜通、卜通直跳,這是不是大人所說的戀愛啊?
「歐涵霓,不要理他,跟我玩溜滑梯。」小小年紀已學會爭風吃醋,另一名較為高大的男孩仗著自身孔有武力,一把推開稚氣的小男孩挺身而出。
「歐涵霓不喜歡你,她才不會跟你玩哩!」稚氣的小男孩不甘示弱反手推了高大的男孩一把,不願美麗的小公主誤以為他是任人欺負的「小肉雞」。
「你敢推我?!我要揍你!」高大的男孩不滿他的反抗,高揚起拳頭恐嚇。
「我也要揍你!」稚氣的男孩高昂下巴挑釁。他將高大的男孩當作是童話故事中的惡龍,而他是屠龍英雄,最終救出美麗公主贏得芳心的人當然會是他。
其餘的小朋友見他們兩人狗咬狗,興奮的發出加油聲助陣,無論誰輸誰贏,反正痛的人不是他們,說不定他們還可趁虛而入,贏得小公主的芳心,所以沒有人會笨得放棄大好機會去勸架或報告老師。
兩名小朋友猶如公牛雙眸充滿血絲,嘴巴發出不滿的低嗚欲逞兇鬥狠。
「我最討厭愛打架的臭男生了。」歐涵霓淡淡地扔下一句話,不悅的瞪了兩頭小公牛一眼。
小公主的話比聖旨來得有效,儘管氣對方氣得要命,小公牛們仍立即化干戈為玉帛,
相互摸摸對方的頭、拍拍對方的臉,以示他們依然是好朋友,方才根本不曾對對方產生過敵意,為的皆是不願成為小公主口中最惹人厭的臭男生。
原先助陣的小男生們亦馬上噤口,懷的是司馬昭之心啊!
「歐涵霓,不如我們來玩家家酒好嗎?」一名理光頭的小子笑嘻嘻地提議,等待坐收漁翁之利。
「好啊!」歐涵霓無所謂地點頭答應。
她的回答立刻掀起一場混亂。
「我要當爸爸。」高大的男孩搶得先機大喊。
「誰說你可以當爸爸?!我才是爸爸。」剛與他和好的稚氣男孩不服地叫嚷。
「你們都不行當爸爸,我媽媽說我長得像爸爸,我是真正的爸爸。」光頭小子加入
戰局。開玩笑!每個人都說他長得像爸爸,其他人憑什麼跟他搶?!
「騙人!我爺爺、奶奶、三叔公、姑姑、姑丈、阿姨、嬸嬸全都說我長得像爸爸,
他們又沒有說你長得像爸爸,你不能當爸爸。」光頭小子的話引來另一名男孩的討伐。
「你說謊!」光頭男孩怒目相視。
「我沒有說謊。我爺爺、奶奶、三叔公他們都比你媽媽大,他們說的話不只我們要聽,你媽媽也要聽,他們說我像爸爸,我就是像爸爸。」小男孩以輩分欺壓光頭小子。
「你……你……」光頭小子被他的話堵得啞口無言。對喔!爺爺、奶奶與三叔公的確是比媽媽大,可惡!為何他媽媽要排最小?
「你們好吵,爸爸的人選由我決定。」歐涵霓受不了他們的吵吵鬧鬧,輕蹙娥眉。
「是。」小公主一聲令下,眾家男兒乖乖閉上嘴巴,眼瞳散發出熱烈的光芒,滿懷希望地等著小公主欽點真命天子。
「我要……」美目一一掠過眾家男兒郎,在萬眾矚目之下,她緩緩抬起凝脂般的玉臂遙遙一指,「我要言殊凡當爸爸。」
「啊!」此言一出,跌破眾家男兒郎的眼鏡。他們萬萬也想不到爭了半天,肥水竟會流落外人田,偏偏那外人還是女兒身,要他們如何不捶胸頓足、仰天長嘯、怨蒼天無眼?
歐涵霓奔向「天涯孤鷹」言殊凡身畔討好道:「殊凡,我們一起來玩家家酒好不好?」甜甜的笑容中有著不容拒絕的氣勢。
「誰要玩那種女孩家的玩意見。」言殊凡酷酷的拒絕歐涵霓的邀請,雖然她們毗鄰而居,可不代表她必須與歐涵霓成為好朋友。
「好啦! 很好玩的……」歐涵霓發揮三寸不爛之舌企圖打動言殊凡的鐵石心腸。
遠在另一方,同樣聚集了一群小女生,她們全是看不慣歐涵霓的作為,卻又勸不動同班同學莫接近狐狸精,正氣憤不平的娘子軍。
「你們看!歐涵霓又在假了,她真以為她是小公主嗎?」酸葡萄心理的小女生以不屑的眼神瞪視歐涵霓美麗的身影。
「對啊!男生最沒眼光了,偏偏喜歡那種……那種做作的女生。」一名女生搜索腦海中儲存的艱澀詞彙,大聲附和。
「我媽說臭男生全都一個樣。」另一名藉助母親的話加入抱怨的行列。
「對啊!我告訴你們喔!我們別跟歐涵霓一起玩,也不要跟喜歡圍在她身邊的臭男生玩,每個人都得遵守,不可以背叛。」為首的女生發動孤立歐涵霓政策。
「好!」所有女生同仇敵愾,在她們心中目前最大的敵人是歐涵霓,唯有消滅敵人才能使美麗的校園恢復舊有的寧靜與詳和。
但!真正的平和是可遇不可求的。
另一群未拜倒在歐涵霓石榴裙下的小男生睨了一眼遠處聚星拱月的一方,隨即為同性的無骨氣與軟弱搖頭歎息。
「真不曉得他們為何老巴著歐涵霓不放?」像他就瞧不出歐涵霓哪裡好,不過是長得比較漂亮罷了。
「沒錯。」一名理平頭的小朋友頷首,他覺得騎馬打仗比跟女生玩家家酒有趣多了,而且男生不像女生動不動就哭。
「乾脆我去把「含泥巴」搶過來,省得他們一群人每天老是爭來吵去。」為首的小男孩嘴角漾起算計的笑容。
「好,」他的計劃獲得其他上致的贊同,四個小朋友同聲吶喊助長聲勢。
極力說服言殊凡的歐涵霓茫然地抬首觀望他們,不解他們為何會突然發出聲響,正當她困惑之際,那四個人竟如千軍萬馬奔下他們的堡壘,直往她道兒衝來。
她的心為此幾乎跳出胸口,紅通通的臉色登時刷白,想拔腿逃跑又怕添增笑話,唯有壓抑住驚駭,強裝無懼地瞪著他們。
在四個小男生衝下時,圍在歐涵霓身畔的男孩們一哄而散,跑得不見人影,他們怕死了!那四個小男生可是全幼稚園最厲害的人,論打架絕對沒有人打得過他們,誰還會傻得杵在歐涵霓身前充當炮灰?
請美麗的小公主自力救濟、待時局平穩後,他們自會重現江湖,回到她身邊。
言殊凡不似其他人跑得無影無蹤,雖然她與歐涵霓不是好朋友,但還是守在歐涵霓身邊,隨時準備助歐涵一把,免得歐涵霓用騙死人不償命的委屈臉孔回家向她媽告狀,害她挨罵。
為首的小男生衝至歐涵霓身前,大手一抓,拖著愣住的歐涵霓往他的堡壘走。
歐涵霓愣愣地跟他走了幾步,忽然覺得不對勁,她為何要跟他走?!當下用力掙扎,欲擺脫他的鉗制。
「放開我,我不要跟你走。」她嬌蠻大喊。若問她最討厭誰,她的回答鐵定是他。向來他們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同班同學,她當她的小公主,不曾礙著他或欺負過他,他卻每回見著她便唉她「含泥巴」。
哼!她的名字是好聽的歐涵霓才不是難聽得含泥巴呢!可以肯定他也很討厭她,否則不會故意替她取個難聽的綽號。
「喂,你快放開她。」言殊凡跳出,指著男孩的背命令道。
「殊凡,殊凡,快來救我。」和所有受難的公主一樣向英雄求救,只不過她的英雄是花木蘭。
「你別欺負她。」言殊凡揚著拳頭厲聲喝道。
她的動作引來其他三名男同學的包圍,他們將她團團困住,根本不讓她有救歐涵霓的機會。
「快讓開。」言殊凡硬聲喊道,隨時有與他們大打一架的準備。
可惜那三名男孩奉行男子漢是不打女人的鐵律,壓根不願與她動手,僅是圍住她,不讓她妨礙他們的計劃罷了。
「放手,快放手,你這個強盜、流氓、大壞蛋……」百般掙脫不開的歐涵霓運用所有聽過的字眼咒罵他,另一方面偷偷找尋每天會站在一旁看他們活動的老師。
奇怪,老師怎麼不見了?!老師到底跑哪兒去了?
男孩原本不管她口出惡言,一心一意想帶她回堡壘去囚禁起來,免得她在外以容貌招搖生事,可是她愈罵愈粗俗,他聽得一肚子火。
哼!什麼高雅美麗的小公主?結果罵人的功夫比平常人更加厲害。
他怒火高張,驀地思及每回他爹地捱不過媽咪的責罵時,往往用了一招便使媽咪乖馴如鄰家小貓,不如他也如法炮製,試試功效如何。
身為行動派的他想到便馬上去執行,猛地停下步伐,轉身捧住歐涵霓的俏臉,低頭印下一吻。
他的動作過於迅速,歐涵霓眨眨盈盈大眼,瞬間眼眶中凝聚滾滾淚珠,小嘴一撇,滿臉委屈地放聲大哭。
「嗚……哇……他咬我。」她哭得驚天動地、撼動鬼神。
嗚……她的嘴好疼喔!簡直與被癩皮狗咬到一般的疼。
в亍…她好可憐……好可憐哪!
除非是聾子才聽不見她的哭叫聲,凡看見他們「互咬」的人皆驚駭地瞠大眼,尤以言殊凡與包圍她的三名小朋友為最,不解他們兩人究竟有何深仇大恨,不然怎會以「互咬」做為解決之道?
遭受指控的小男孩俊臉尷尬地漲紅,緊閉著雙唇沒半句道歉或解釋。
聽到哭聲的老師們匆匆趕至現場,連忙安慰小公主問明發生何事,怎會引來如此大的騷動……
噩夢!沉睡中的歐涵霓猛地由床上彈跳起來,雙手輕壓在嬌艷欲滴的唇瓣上,夢中的感覺過於真實,好似她的唇又被那小土匪「強咬」過,痛楚仍舊清晰如昔。
該死!她憤恨的捶了下床鋪。她的初吻竟葬送在小土匪手中,成了她畢生的恥辱,
猶記得這件事鬧得喧囂塵上,除了每日必得接受父母親、老師與同學的關愛眼神外,最最可惡的是那卑鄙小人竟在「咬」過她的一個禮拜後,消失得無影無蹤,留下她獨自面對眾人,使她無法擺脫讀幼稚園小班即「被咬」的陰影。
好個敢做不敢當的小人!他該慶幸她不記得他姓啥名誰,沒得找他報仇,否則鐵定教他吃不完兜著走。
煩悶的甩甩頭,一張臉變得比苦瓜還要苦上千百倍。
可惡!依據以往的經驗,每回夢見這段不堪的過往,她便會開始走霉運,短則一個禮拜,長則持續一個月。她雙手合掌低聲向天上不論東西方諾神祈禱,希望她的霉運提早結束——
果然不出所料、老天爺摒棄了她的祈求,每日必被她逮著充當司機的言殊凡早一溜煙到學校去了,使得她唯有發揮腳力徒步上學,所幸她家離學校不遠,出了別墅區步上天橋,穿過車水馬龍的中港路即可抵達。
心情不甚愉快的漫步在鬱鬱的榕樹林,如果情況允許,她壓根不願踏出家門一步,最好是躲在家裡直到噩運過後再重出江湖,可惜時不我予。偌大的校園中有關她的各種謠言自她一年級入學後就不曾間斷,倘若她為了躲避噩運而請假,恐怕會被說成是墮胎去也。雖然她對外在的謠言未曾出面澄清過,總是隨旁人去添油加醋、以訛傳訛,可她亦不想雪上加霜,欲自個兒的名聲益加敗壞,唯有勉為其難地面對極可能接踵而來的噩運,或許老天爺看她可憐,會大發慈悲減少些噩運降臨在她頭上。
疲累的打個大呵欠,如遊魂般晃進外文系的教室,向來懶得與人打交道的她如往常選了前三排的座位,擱下背包,無奈精神仍舊不振,甩甩頭晃進能令人神清氣爽的化妝室。
化妝室向來是八卦新聞的集散地,所有的飛短流長都由這兒傳遞。
和歐混霓同班、一胖一瘦的女孩亦來到化妝室對著光潔的鏡於整理儀容,而歐涵霓則是窩在一間廁所內,半閉著眼與成千上萬的瞌睡蟲大戰三百回合。
「剛才你有沒有注意到歐涵霓?」瘦子一臉尖酸刻薄地問旁邊的胖子。
「她又怎麼了?」游臉橫肉的胖子停下塗口紅的動作感興趣地問。哈!她最愛在背後道人是非了。
「她自以為長得比其他人漂亮就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教人看了實在倒足胃口,真搞不懂那群男生是看上她一點
?」尖酸刻薄的瘦子不客氣地批評,她痛恨每個男生皆將歐涵霓當寶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上呵護。去!又不是全天下的女生都死光了,為何獨鍾歐涵霓一人?
「哎呀,這你就不曉得了。」胖子瞭解似的笑得十分得意,繼續塗了一會兒口紅後才說道:「男生是看中歐涵霓很會玩又容易上手,玩完後即可拍拍屁服走人,毋需負責,當然會如蜜蜂見著了蜜糖般圍繞在她身邊啊!」
聞言,瘦子瞭然的與胖子咯咯發笑。
被談論的主角總算因她們的一席話恢復了點精神,美艷的臉龐不見半點情緒,因為她早已聽膩旁人對她的評語。
「沒錯!誰要她滿臉風騷,一副沒男人會死的模樣,活該被男生玩弄,怨不得人。」瘦子加入評論。
「對對!」胖子出聲應和。
風騷?!有嗎?歐涵霓摸摸柔嫩的臉頰,打小生來就這張皮相,非她所能改變,亦非她所願啊!
「唉!像她那種長得妖裡妖氣的狐狸精到哪兒都會引起一陣狂風暴雨,我們姑且行行好,莫與她計較,同她計較不過是降低了我們的格調。」瘦子以手指順著髮絲,滿意的看著鏡中人。
「是啊!不過我覺得她有一點十分可惡。」望著鏡中經過細心描繪的紅唇,胖子滿意的抿抿唇笑了。
「只有一點嗎?」瘦子揚眉諷刺。
「我指的是她故意與言殊凡友好,誰不知道她是想藉由粗魯的言殊凡當作陪襯,讓人將注意力完全投注在她身上。」對於「其貌不揚」的言殊凡,胖子倒是多了點喜愛,她不解為何言殊凡會甘心受歐涵霓的利用、擺佈。
「你們在講誰?」另一名同班同學步入化妝室。
「還會有誰?不就是咱們的『校花』。」胖子加重語氣不屑地啐道。
「喔!她啊!」新加入的女孩瞭然的笑笑,打開水龍頭洗手,以發現大新聞的語氣神秘地說,「我聽人說她讓中年男子包養喔!」
「哈
!這我們早聽說過了,因為她在酒店當公主才認識富有的中年男子,不過她真的很不簡單,上回中文系的人傳出曾在長榮酒店看到她與一名年輕實業家一道喝下午茶,兩人狀似親密,旁若無人聊得好不愉快呢!」瘦子供出更多八卦來娛樂大家。
「她是花蝴蝶嘛!可以理解的。」新加入者低笑。
「難道她不怕得到愛滋嗎?」胖子納悶地問。
「誰曉得她?說不定她早就得了,所以下回見到她記得躲遠點。」瘦子沒口德的詛咒歐涵霓。
無聊!跟父兄出門用餐都可以引得流言飄來散去,外頭三個八婆若畢了業找不到工作,可到專門報導八封新聞的雜誌社上班,以她們的能力陞遷絕對迅速無比。歐涵霓懶得與她們計較,開了門踱步至洗手台洗手。
她的介入並未引起三人的注意,她們繼續發表高論。
「我說啊!哪個男人娶了她準倒霉,新婚第一天包管收到她雙手奉上的綠帽子。」胖子惡意補充。
此語一出,立即又引來一陣嬌笑,三人的視線膠著於鏡中,猛地一張狐媚的臉映入眼簾,她們登時鴉雀無聲。
被當場逮著的三人尷尬不已,想她們說過歐涵霓的壞話千百回也不曾被發現過,而今日幸運之神卻不再眷顧她們,說出去的話猶如潑出去的水,無論她們如何神通廣大也收不回。
她們心虛的不敢看向歐涵霓那雙清明、瞭然的眼瞳,僅盯著手指頭,佯裝無事發生一般。
歐涵霓洗好手捺干,沒對她們方纔的言論表示意見,冷著一張臉步出氣氛窒悶的化妝室。
她一走,三人如獲大赦,吐出梗在胸口的悶氣,面面相覷。
天啊!她們不曉得歐涵霓人就在裡頭,否則說什麼都不會愈說愈興奮。
「都是你啦!」胖子出聲指責瘦子。
「什麼都是我?你可以不理我啊!況且你方才不也說了一大堆?甭想把過錯推到我身上來。」瘦子不服地反駁。
「我最無辜了,早知道就別來?!」中途加入的女孩滿臉委屈。
「屁啦!」胖子與瘦子極有默契地轉攻她一人,不愧是相交多年的好友。
不一會見工夫,化妝室闢為戰場,畢竟將過錯推到別人身上比攬於己身要好過太多了——
倒霉!倒霉!實在有夠倒霉!
歐涵霓曼妙的嬌軀挾帶著大量燃料,猶如蓄勢待發的火箭在校園中疾步,不過半天的工夫,噩運即接踵而來。
好!她可以不在意早上沒搭到言殊凡的便車,可以不計較同班同學譭謗她的言論,可是她不可能對先前被系主任叫去詢問一事無動於衷。
會被系主任叫去問話原因在於有關她的不實謠言滿天飛,其中最教系主任與教授們無法忍受的,即是外傳她在酒店兼差當公主,她真的是被罵得莫名其妙,前腳方踏入系辦公室,便聽到系主任尖銳的探問言詞,外加一堆長篇大道理,她聽得昏頭轉向,糊里糊塗中差點被定罪。
幸好她腦袋瓜及時清醒,再三澄清,外加起誓保證絕無在外從事不良工作,若所言非實,願接受嚴懲退學,許是系主任與教授見她滿臉誠意且又提不出證據來,復警告她莫在校園中過於招搖才放她一馬。
拜託!她又不是想錢想瘋了,甭說父母兄長不許她出入不正當的場所,以她的個性更是不可能輕賤自己,僅為賺取高薪以供揮霍、滿足虛榮心。
怪來怪去還是得怪自身的外貌老引起別人的誤會,總覺得她是只懂享樂不懂耕耘的嬌嬌女,且是家無橫產唯有出賣靈肉的那種。再這樣下去終有一天她會受不了,或許她可以去整容,將自己變得更「良家婦女」些,也就可以遠離那些有關她的風花雪月了。
滿腔怒火已瀕臨爆發的邊緣,殊艷的臉龐愈顯僵硬,相形之下使她更像高不可攀、長在山谷間渾身帶刺的火玫瑰。
「歐涵霓,不知我有沒有這個榮幸邀請你一同參加聖誕舞會?」校園中的白馬王子不知心上人怒氣騰騰,故作爾雅地晃著手中兩張由暗戀他的朱丹毓那裡騙來的門票。
李孟儒自恃為音樂系的才子,無論外貌或才氣皆高人一等,理所當然認定沒有人能拒絕得了他。
「我沒空,你改邀其他人吧。」歐涵霓不耐的將紅圍巾甩過肩頭,厭惡的睨了李孟儒一眼。她最看不慣自以為是的男人,好似每個女人非將他的青睞視為人生至高的光榮不可。
「不會吧!我相信你一定能排出時間來的。」李孟儒暗示她務必將那晚空出來給他。
「我不想排可以嗎?」被他纏煩了,外加方才一連串的噩運降臨,使得她拒絕的語氣益加惡劣,完全不給校園王子半點面子。
「什麼?!」向來縱橫粉紅圈無阻的李孟儒頭一次受挫,難以置信的瞪大眼,無法確信耳朵聽見的竟是她無情的拒絕。
會不會是他的耳朵出了問題?!
歐涵霓懶得與他多言,直接繞過他,任他呆愣的佇立在寒風中。
李孟儒訥訥的望著她遠去的背影,莫非是他的魅力大不如前,否則公認好上手的歐涵霓怎會拒絕他?不!不可能的!他仍舊是英俊瀟灑、風度翩翩的李孟儒,歐涵霓會拒絕他純粹是因為自覺條件太差,怕配不上他,唯能以拒絕來掩飾心中的悲傷。
哈哈哈!他太不小心了,無意中竟傷了歐涵霓脆弱的芳心,下回!下回他會記得考慮女方的條件再提出邀請的,以免世上又多了顆破碎的心。
「噁心!」歐涵霓厭惡的對李孟儒下了評語。許是氣昏了頭,令她於行走間未能注意到路況,結結實實與迎面而來的人正面衝擊。
猛力的撞擊使她整個身子向後仰,幸而對方眼明手快,及時伸出援手,雖挽救她免於四腳朝天的命運,卻也造就她投懷送抱的事實。
厚重的六法全書掉落在地,她該慶幸對方不只解救她避免跌倒的難堪,還使她免於遭受「重物」敲擊呢!
「謝謝。」她不好意思地低喃著,趕緊掙脫出對方厚實且溫柔的懷抱。她走路不該分心的,害了自己也就罷了,幹嘛害別人!
「不……不……不客氣……」過長的劉海覆住屠仲麒戴著厚重黑框眼鏡的眼,他結結巴巴臉紅似蘋果,靦腆的搔頭傻笑,早遺忘了他視如生命的六法全書。
他怪異的態度引起歐涵霓的注意,好奇的抬首看清來者何人,這一看,先是一怔,繼而臉色益加陰沉,她不悅的與有名的傻書獃拉開距離。
說實話,屠仲麒這人在校園中一點都不活躍,據說他的好成績全賴他每日辛勤啃書得來的,至於體育成績嘛!還是教授同情他讓他低空飛過。基本上她與屠仲麒在大學的四年中都不會有交集,原因並非屠仲麒得罪過她,或是討厭他一臉傻相,亦非她不喜與人友好,而是出在她對「屠」姓的反感。
是的,她討厭所有姓屠的人,且還奇怪的說不出刮厭的理由,反正她打小到大只要聽到這個字或是其他音同字不同的字都會反射性的皺眉撇嘴,所以進入大學,聽聞屠仲麒的大名後,她都盡量不挑通往法學系的路徑走,為的就是不想遇上他;沒想到她千躲萬藏,避了他將近三年,還是好死不死的遇上了。
唉!其實她早該猜到的不是嗎?畢竟今日她的運氣是如此差。
「抱歉,弄髒了你的書。」既然遇上,唯有認命。歐涵霓彎身拾起掉落在地的六法全書,拍去上頭的灰塵遞還給屠仲麒。
「沒……沒……沒沒……關係。」四目相對,屠仲麒結巴得更加嚴重,雙手不知該如何擺動,更不知是接過書好呢?還是先向她鞠躬道謝,感謝她抬起他的寶貝書籍。
歐涵霓雙手停在半空中,簡直是酸疼無比,可屠仲麒卻還在不知所措,雙手舉起又放下。她暗忖屠仲麒個性過於害躁,大抵是不好意思由女孩子手中接過書吧!為此,她好笑的融化了臉部僵硬的表情。先前是她太過分,因對「屠」這個字沒好感,連帶的討厭他,事實上他還挺好玩的,不似其他偽君子表裡不一。
「你手抖得我眼睛都花了。來,把書收下。」歐涵霓輕笑,乾脆抓起屠仲麒的手強迫他拿回六法全書。
「我……我……我……」他結巴得厲害,臉紅得似有焚燒之虞,「砰」一聲,六法全書又躺回水泥地上。
歐涵霓瞠大眼瞪著地上的六法全書,天啊!她真的被他打敗了。
「不如這樣好了,我人離開,讓你自己撿起書來,OK?」她想屠仲麒是不習慣與女孩子往來,於是拉開兩人的距離,邊退邊說。
「好……好啊!」距離一拉遠,屠仲麒講話總算正常些,但他的眼睛卻不好意思看向歐涵霓,逕自盯著腳丫子。
他的正常說明了歐涵霓沒有選錯方法,若她再次代他拾起六法全書,恐怕他的書會一次又一次掉落吧!她搖頭失笑,今日陰鬱的心情因他的表現終於撥雲見日,露出可愛的小太陽。
她踩著輕快的腳步繼續前往下一堂課授課的教室。
她所不知的是,自她背過身後,屠仲麒的視線始終鎮定在她身上,而且這個屠仲麒與方纔的屠仲麒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度,最明顯的差異是眼神。
他的眼神不再單純、傻氣,而是充滿精明與算計,臉上的笑容也不再是書獃子式的傻笑,而是獵人逮著獵物時得逞的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