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絲斜斜飄落,本是綿密得像細針,隨著風勢襲人,慢慢的,風強勁的吹著,細雨變成如豆粒般大,用力擊打在行人身上。
重型機車在山路上飆著,風雨無情地吹打在黑衣騎士身上,只見黑衣騎士速度不減,飆過綠林山路,激起滿地水花,引擎聲在寧靜的山區迴響。雨落得更凶,騎士眉頭皺都不皺一下,直到整套皮衣皮褲都濕透了,天際閃起陣陣雷光,他這才興起找個地方躲雨的念頭。
機車在山路上轉了轉,終於找到一間小教堂,他騎到教堂外,匆匆將車停好,便跨步進入教堂。
巨雷響透天際,彷彿要震天裂地,就打在他身後不遠處,教任逍遙略感震驚的挑了挑濃眉。
打開沉重的門扉,裡頭靜謐得恍若與世隔絕,幾隻白鴿因他的出現受到驚嚇而翩翩飛起,在潔白的羽翼間,他看見一道身影背對著他坐在最前排的長椅上,烏黑的長髮披瀉在雪白的衣衫上,無法看清對方的容貌,卻差點讓他誤以為對方是修女,但他隨即自我否定,因為她並沒有穿著修女服。
可能也是進來躲雨的路人吧?!
突然心底衍生一股想看清她模樣的衝動,他一步步走上前,白鴿拍動翅膀的聲音驚動了對方,原本凝望著聖母瑪麗亞雕像的女子驀然回首。
她這一回首,反倒是教任逍遙愣住了。
是她?!他沒想到會在這山中的小教堂再次與她碰面,他們這樣算是有緣吧!儘管他們看彼此都不是很順眼。
他玩味的揚起嘴角,閒散的把被雨淋濕的長髮給甩到腦後。
關海希也認出他來,他是前陣子在咖啡廳對她發出冷笑的男人!她怎麼會在這裡遇見他?本以為這裡沒啥人會來,怎知誰不來,偏偏是他。
她不喜歡他,於是沒給好臉色,回首繼續凝望著聖母雕像。
她不曉得為何自己會對他那麼反感,說穿了,他除了對她冷笑過之外,並沒對她做過什麼事,他們連最基本的交談都不曾有過,對他的排斥似是打從心底湧上,尋不到原因。
看出她對自己的厭惡,任逍遙不以為意的聳聳肩,他們對彼此的觀感相同,沒啥好介意的。
外頭的雨愈下愈大,辟哩啪啦像是要在短短的一個小時內將所有的雨給下光般,用力拍擊著屋脊,任逍遙閒著也是閒著,乾脆四下打量小教堂的擺設。
這間小教堂看起來滿古老的,不過維持得十分潔靜莊嚴,來到這裡可以讓人整個心情都平靜下來。
他再次看看她的背影,笑了笑。他呢,是恰巧進來這裡躲雨;而她呢,依她的表情判斷,恐怕是特別過來的吧?!他沒遺漏掉她全身十分清爽,完全沒被雨淋過的跡象。
寧靜的小教堂裡除了偶爾飛動的白鴿外,就只有他們兩人,他東晃西晃了下,不見修女或神父出現,暗自猜想他們可能在另一頭忙著。
外頭雨下得非常大,他也就不急著離去,雖然他和她彼此看對方不順眼,但也還不至於到無法忍受和對方共處一室,現在外面下著雨,只好彼此忍一忍。
原本關海希一個人待在這裡,心情已十分平靜,但他的出現擾亂了這一切,她沒辦法自我欺騙說這裡只有她一人;他的存在太過明顯,教人無法視而不見,儘管背對著他,敏感的背脊仍可以感受到他的存在。
這種感覺令她渾身上下都不自在,是因為那天他在咖啡廳聽見她與胡樂生對話的關係嗎?仰或是他和她所認識的男人的典型太不相同?
應該是這個原因吧!她從小到大,週遭的男性友人全都是斯文有禮、白淨書生型的人物,沒有一個像他,嘴角老是噙著嘲諷的笑容,他那雙眼眸彷彿可以看穿她似的。他太輕佻、太吊兒郎當,在他身上她可以找出一打的缺點來,綜合以上種種,難怪她的頻率會與他不合。
白鴿的咕嚕聲伴隨著外面的雨聲,讓關海希心煩地起身,煩躁的踱至鋼琴旁,雙手竟不由自主的將琴蓋掀開,纖纖細指如著了魔般輕彈幾個音階,當清脆的琴音飄進腦海中時,她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心一慌,急忙忙停了手,將琴蓋給合上。
她已經有許久不曾碰過樂器,今天竟然會有彈琴的衝動?!她是怎麼了?
「怎麼不彈了?」任逍遙好奇地問。
「因為我不想彈。」她抿著唇答道。
「是嗎?我怎麼覺得你很想彈?」任逍遙毫不客氣直接吐她的槽,明明她的臉上就寫滿渴望兩字,何必再假裝?
「誰說的?」她挑釁的對他高揚起下巴,死也不承認。
「你自己說的,如果你身上有帶補妝用的小鏡子,你可以拿出來照照自己的臉,就會知道我並沒有說錯。」想彈就彈嘛!何必不承認?他這個聽眾都沒意見、不怕傷耳朵了,她怕什麼?
關海希的反應是瞪他一眼,不再與他廢話。她連拿出補妝鏡看自己臉的勇氣都沒有,因為她明白他說的是事實。
她太喜愛音樂,音樂就像已深入她的骨血般,要她放棄就像是要她的命,可因失去一段感情,她就放棄了音樂,直到現在,她仍不清楚這樣做到底是對或不對?
「嗤!怕了?」任逍遙早看出她心底的掙扎,不客氣的嘲笑她。
「不關你的事。」
「是不關我的事啊!我只是覺得你很可笑。」他隨便找了張長椅坐下,過長的長腿便閒散的擱放在長椅上,他自在得就像待在自個兒家裡。
「我哪裡可笑?」不要理他!這個人狗嘴吐不出象牙來,說的全是不中聽的話,別理他!明知不該響應他,她終究還是忍不住問。
「你哪裡不可笑?為了個男人半死不活的,這樣還不夠可笑嗎?」那天她與另一個男人的對話,他不想聽都難,誰讓那個男人在他耳邊喳呼,所以他當然清楚她的心結所在。
她氣得全身發抖。「你不是我,憑什麼這樣說我?」她的痛苦他不曾嘗過,這樣嘲笑她未免有失厚道。
「你倒是說對了,如果我是你,我會過得更快活!不過是失去一個男人,再找就有了,何必呢?」他就是搞不懂她在痛苦個什麼勁兒?雖然他不喜歡她,不過憑她的外型要騙到幾十個男人為她賣命並不難,這麼好的優勢她不好好把握,實在是太傻了。
「你什麼都不懂……」他根本不瞭解她的感受、她的愛,才會說得這樣輕鬆。
「懂了又如何?不懂又如何?」他聳聳肩,還是覺得她的痛苦很可笑,為一個不要自己的男人而自我折磨,實在傻氣得可以。
「你之所以能在這裡對我說風涼話,是因為你從來都不曉得什麼叫心痛!」她輕輕甩了甩頭,將眼眶中的眼淚給逼回去,免得又教這個男人看笑話。
「心痛?」他在口中仔細玩味這兩個字。或許他曾讓別的女人感到心痛,倒是沒女人能讓他嘗到心痛的感覺,或許他該嘗上一嘗,瞭解一下箇中滋味。
當然這些都只是隨便想想,又不是想自找麻煩,他是不會當真的。
「對,你看起來是遊戲人間慣了,所以你永遠都不會懂什麼叫心痛、什麼叫徹夜難眠!」當她的傷口被血淋淋掀開來時,她也顧不了一切,反擊著攻擊她的人。
可惜她的攻擊顯得太過生嫩,她甚少對人說重話,區區幾句話豈傷得了人?
任逍遙聞言低頭笑了出來,她的言語攻擊對他完全不構成任何傷害,他開始覺得她滿有趣的,她是他所認定的千金小姐,卻又和一般喜愛狗眼看人低的千金小姐有些不同。
她比她們要有趣些、可愛些。
「你笑什麼?」
「沒有,我覺得你說得很對。」他這話是故意說出來氣她的,體內的劣根性正隱隱發作,他很想看看她氣到極點時會怎樣?
關海希不傻,她發現他從頭到尾都只是在戲弄她、激怒她,壓根兒就沒認真聽她說話,先前跟他說了這麼多,她簡直就像個白癡。
秀眉微蹙,她繞過他打開小教堂的門,往外走去。
「喂!外頭又打雷又下雨的,你上哪兒去?」任逍遙見狀,駭了跳,本以為她會又叫又罵,誰知她二話不說直接開門走人,她的反應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
他連忙將她拉住,畢竟是她先到這裡的,沒理由是她走人。
「放開我──」關海希直視著外頭的風風雨雨,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我只是跟你開個玩笑。」任逍遙輕歎一聲,終於明瞭她是逗不得的。
「放開我。」她繼續命令著。
「OK,我很抱歉,我不該拿令你痛心的事來跟你開玩笑,希望你大人不計小人過,原諒我好嗎?」憐香惜玉這點道理他還懂,說什麼他都不會讓一個瘦弱的女孩孤孤單單受風雨侵襲。
「你要怎麼說,是你的自由,我無權干涉。」她冷著臉,硬是不看他。
「我天生嘴壞,說了不中聽的話,是我的錯!」任逍遙繼續向她認錯,外頭的雨勢愈來愈大,天黑得像籠罩著一塊黑幕,就這麼讓她跑出去太危險了。
「你們都沒有錯,錯的人是我,我錯在不該自以為是,錯在不該將愛強加諸在不愛我的人身上。」她淡淡一笑,突然間覺得自己很可笑!他笑得沒錯,她是多麼可悲的一個人,他怎會不笑呢?
任逍遙再次長歎,誰讓他多嘴勾起人家的傷心往事?讓她陷入更悲慘無法解脫的情緒當中。「你長得很漂亮,外頭多得是愛你的男人,你不用執著要一個男人的愛。」看來唯有當一次好人,好好勸她了。
關海希淒楚地看了他一眼,這一眼包含太多心傷與痛楚,看得任逍遙的心頭猛地揪痛了下。
「我說過,你永遠都不會懂。」她朝他一笑,在他錯愕時,掙開他的箝抓,走入雨中。
冰冷的雨澆落在身上,仍舊止不了心頭的劇痛,她不曉得這痛會持續多久,也許這一輩子都會這麼痛下去……
任逍遙見她走入雨中,顧不得無情的滂沱大雨正辟哩啪啦打落在身上,連忙追上,再次拉住她。
雨,將兩人徹底打濕,任逍遙無言的凝視她良久、良久。
「你抓著我做什麼?」關海希打破沉默。
「沒。」沒,我只是想好好的看看你。這話,任逍遙藏放在心底,沒有道出。
看她?為何要看她?她的長相他早就知道,再看不都是那樣,為何會想要再次深刻的將她的模樣印記下來?
他傷了她,心底也不好過。他到底是怎麼了?平常也不會多事到哪去,今天幹麼要管那麼多閒事?尤其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嘴,老是說出讓人不開心的話,而胸口也變得悶悶的,不再自在逍遙。
她不是他所喜歡的女性類型,她甚至是他所討厭的千金小姐,她愛淋雨就讓她淋去,為何要拉著她?既然人拉住了,不趕快拉進小教堂裡,為何要在雨中與她兩兩相望?
任逍遙愈來愈弄不清楚自己的心思了。
雷聲轟轟作響,一聲打得比另一聲還響還亮,令人膽戰心驚,可他已充耳不聞。
「等我。」他忽然對她丟下話。
「什麼?」她愣住了,不解他要她等什麼?
關海希一頭霧水看著他走向停放在一旁的重型機車,見他發動機車飛馳而去。
雨下得很大,她竟沒有躲雨的打算,傻傻呆立在雨中,看著他騎車爬上小山坡。天雨路滑,尤其是他將車騎在泥濘裡,應該是更難控制,可她見他控制得很好,雨水和泥濘對他絲毫沒有影響。
她看著他騎到一株野百合旁,並未見他將手放開,只見他彎下腰,整輛機車幾乎要傾倒,心倏地躍上,她緊張得屏氣凝神,以為他打滑要摔倒了。
但他並沒有,他竟是彎下腰來將野百合咬下,斜咬在嘴裡!她不曉得他是怎麼辦到的,那麼高難度的動作由他做出,似是再輕鬆不過。
她輕輕呀了聲,見他騎車的動作毫不拖泥帶水,嘴裡咬著野百合,沒一會兒工夫便已騎回她身邊。
她杏眼圓瞠訝然地看著他,透過雨、透過風,她所看見的是另一個他,不再討人厭,有些莫測高深,令人難以理解。
「噗!噗!」重型機車停放在她身旁,他將帶雨的野百合由嘴邊取下交給她。
「給你。」以這朵兀自綻放的野百合當作他對她最深的歉意。
濃密鬈翹的睫毛眨了眨,她接過他那代表示好的野百合,輕輕拿在手中,心底產生不同的感受。
有點酸,有點暖,有點說不出的怪異感,她也講不清楚究竟是什麼感覺,總之就是覺得奇怪。
他明明不喜歡她,可仍是很有紳士風度的向她道歉,她本以為他是個很粗魯的人,完全不顧別人的感受,只求自己的快樂,看來她是錯看他了。
他瀟灑地將濕漉漉的頭髮撥到後腦去,問道:「你的名字?」
若他沒記錯,今天算是他們第三次碰面,他回台沒幾天,連和最好的朋友邵御飛都沒能碰上三次面,所以和她遇上三次算是非常有緣,也該知道她的名字,總不能叫她千金小姐吧?
「那你呢?」她不答反問,他送的野百合始終緊握在她手中。
「任逍遙。」見她半點都不吃虧,他笑了,報上大名。
「關海希。」任逍遙?果真人如其名,他的父母可真會取名,她再也想不出比任逍遙更適合他的名字。
關海希?這名字聽起來有點熟,偏又想不起是在哪聽過,任逍遙皺了皺眉,沒再多想,反正終有一天會想起,不急於一時。
「進去吧,那裡是你先到的,我走了。」他發動引擎說道。
清澄的眼眸凝望著他。是她把他想得太壞了,其實他並不像她所想的那樣壞心。
見她沒有進小教堂的意思,他揚了揚濃眉。「還在發呆?」
雨,漸漸的變小了,絲絲綿綿錯落交織而下。
濕了一身,關海希覺得有點冷,她沒再多說什麼,往小教堂裡走去。在她轉身向小教堂時,可聽見漸漸遠去的引擎聲,她沒有回頭,筆直的往前走,可她的眼眸卻愣愣地凝望手中的野百合。
遭雨水淋濕的裙擺纏上小腿肚,如同籐蔓般糾纏,一縷縷,癡癡纏纏。
當關海希淋了一身濕回到關家,嚇得關母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忙叫侯媽準備薑湯好讓她祛寒。
「海希,你怎麼會淋了一身濕?下了大雨,你沒找地方躲雨嗎?」關母見女兒像只落湯雞,心疼不已。
關海希換好衣服,坐在溫暖的房裡,呆望著被她放在梳妝台上的野百合。
「怎麼了?會冷嗎?要不要開暖氣?」關母見她不語,擔心她是冷著,忙要開暖氣。
「媽咪,不用了,我不冷。」關海希搖搖頭。
「真的不要?」關母邊幫她擦著濕漉漉的長髮邊問。
「嗯。」她仍在發呆。
「怎麼了?」順著她的目光,關母看向被她放在梳妝台上的那朵野百合,這花是海希由外頭帶回來的,有啥不對嗎?
「沒,我只是在想那朵花要丟掉還是要插到花瓶裡。」她的心底正搖擺不定。
「那花不是你由外頭帶回來的嗎?喜歡的話就插到花瓶裡,不喜歡就丟掉吧。」關母說了自己的看法,猜不透區區一朵野百合為何會讓海希無法抉擇取捨。
「是啊,不喜歡就丟掉。」關海希說不清心底的感受到底是喜歡還是不喜歡,她可以將花丟掉,但又覺得可惜,總覺得這一丟好像丟棄了什麼重要的感覺。
關母當她不喜歡這朵野百合,提議道:「要不要媽咪幫你拿去丟掉?」海希是她最寶貝的女兒,凡是女兒所不喜歡的,只要她能力所及,她都會為女兒除去。
打小到大她沒讓海希受過半點委屈,總是捧在手心裡呵護,萬萬都沒想到曾是最讓她放心的人──邵御飛,會將海希傷得那樣重。
她不只一次要為海希討回公道,是海希說算了,不願再計較,不然她不會這麼容易就算了。可是每每見到海希為了這事兒傷心難過,做母親的怎麼可能會不跟著傷心?
「不要,就放著吧,等會兒我再把它插到花瓶裡。」她輕搖了搖頭,還是決定將花養在花瓶放在房中。
「嗯。」
「媽咪,你會不會覺得我很沒用?」她突地一問。
「怎麼會?誰這麼說你?你別聽旁人胡說八道,在媽咪心中你永遠都是最好的。」關母聽她這麼一說,馬上駁斥。
「沒人這麼說,是我自己這麼想的。」她淡淡一笑,要母親別緊張。父母對她的寵愛她不是不瞭解,凡是她想要的,只要她開口,沒有得不到的,可父母給她的已太多,她不想任性強求更多不屬於她的情感。
「傻瓜,你想太多了。」關母得知她不是被人欺負後鬆了口氣,愛憐地輕罵著。
「除了彈豎琴外,我什麼都不會。」換言之,不彈琴,她根本沒有謀生技能,一切都要仰仗父母,這樣的她,有什麼用?
她愈想愈覺自己可悲,當別人正努力為生活工作時,她在做什麼?逛街?喝下午茶?看展覽?或是出國散心?
忽然間,她瞭解任逍遙眼底的輕蔑所代表的意義,他壓根兒看不起她這種只會依賴父母而活的米蟲,所以他才會那麼討厭她,遇上她,除了冷笑便是以言語攻擊,他是沒提她可笑的生活方式,讓她保存了最後的尊嚴,說到底,她還得感謝他的手下留情。
清靈的眼眸再次凝望野百合,在送她野百合時,任逍遙心底是做何感想?
「你豎琴彈得很好,不過是現在不彈,不表示你永遠都不彈不是嗎?海希,媽咪希望你能知道,爹地和媽咪都沒有期望你成為人上人,我們要的再簡單不過,就是希望你能幸福快樂。」關母將她的頭髮弄乾後,由衷說道。
她從沒要她的女兒成為商場上能呼風喚雨的女強人,她要的是她的寶貝每天開開心心,這樣就夠了。
「我知道。」父母一直以她的喜好為要點,她如何不曉得?比起許多人,她是幸福太多了。
「你要不要到米蘭去走走?」關母話鋒一轉提到。
「到米蘭去?」為何突然要地去米蘭?
「是啊!未來正在米蘭走秀,你飛過去正好可以跟未來到處走走玩玩,你們也有好一段時間沒見了不是嗎?」關母怕她在台灣悶壞了,心想不如出國去走走,回來後,心情應當會開朗些,況且海希和侯未來的感情一向很好,就像親姊妹,兩個女生在一起有什麼話不能聊?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未來一定會好好開導海希,讓海希不再沈浸於悲傷當中。
關海希唇瓣緊抿。她當然想見未來,可是未來個性衝動,一旦她和未來見了面,不免會談到她與邵御飛的事,依未來的個性,肯定會飛回台灣痛揍邵御飛一頓,她不想再讓大家的情緒都不好,是以她和邵御飛的事她一直沒讓未來知道,還特別交代侯媽千萬不能告訴未來。
「你到米蘭去,除了四處走走玩玩外,還可以順便Shopping啊!未來她可以給你許多好意見的。」關母不斷鼓吹著她出去走走。
「未來她正忙著為明年的春夏時裝走秀,我去了會打擾她工作的。」她還沒有足夠的勇氣面對未來,她怕一見到未來,問候的話還沒出口已淚先流。
「不會的,你去那邊未來她開心都來不及了,怎麼會覺得你打擾到她?海希,你是不是不想去?」
「媽咪,我還沒想好要怎麼跟未來說,你也曉得她的個性,她一定會馬上丟下手邊的工作,衝回台灣為我出氣。」她不要未來為了她而怠忽手邊的工作。
「她為你出氣也沒啥不好。」關母理直氣壯道,她倒是很樂意看到有人痛揍邵御飛一頓。
「媽咪!」
「好,我知道你是和平主義者,所以我也沒在你出事時,馬上就Call未來回來啊!」關母特別為自己澄清,她並不是天生崇尚暴力,真正的暴力份子遠在米蘭。
「再過一陣子,我會跟未來說的。」她如是對母親說道,唯有天知道,她口中的過一陣子是多久。
「嗯,你和未來談談也好,不然老是悶在心底,媽咪真怕你會悶出病來。」這段日子,她始終注意著女兒的一舉一動,就怕女兒會突然做出傻事,傷他們的心。
「不會的,我不也常常到外頭去嗎?」她淡淡笑著,要母親放心。
「多到外頭走走是好事。」
「小姐,薑湯來了,快點趁熱喝,去去體內的寒氣。」侯媽端著熱騰騰的薑湯給關海希。
「侯媽,謝謝。」關海希接過薑湯,輕輕啜飲。
侯媽笑得眼都瞇了,連同關母一同盯著她喝薑湯。
「小姐,你最近瘦得緊,晚上我再燉一隻雞讓你補補。」關海希是侯媽打小看到大的,眼見她一日日消瘦,侯媽同樣感到心疼,好好一個漂漂亮亮的女孩瘦成這樣,任誰見了都會不捨的。
「她呀,我和她爹地不知跟她說了幾次,也沒見她聽進耳裡,總是吃得那麼少。」關母對著侯媽抱怨,該燉的、該熬的哪一樣她沒交代下去?結果海希不吃就是不吃,她實在是沒辦法了。
「這怎麼成呢!小姐,你一定要多吃點。」侯媽一臉不贊同的看著她。
「我會的。」關海希明白大家都是關心她,所以並不覺得煩。
「如果你再這樣下去,我馬上打電話給未來,讓她來跟你說。」軟的不行,關母乾脆來硬的,就不信她不聽。
「是啊!未來那丫頭肯定會急吼吼的說要把整隻雞塞進你嘴裡,看你還敢不敢不吃!」談到女兒,侯媽噗哧笑了出來。
她們三人想到侯未來手裡拿著一隻雞,蠻橫的要塞進海希嘴裡的畫面,全都笑了出來,依未來的個性是容不了海希這樣自我傷害的。
「我知道了,我不會讓未來找到機會欺負我的。」明瞭母親與侯媽的用心,她再三保證,才不讓她們將未來給叫回來。
「你哦!非得我們抬出未來才肯乖乖聽話。」關母慈愛的點了下她的鼻頭。
「未來那悍丫頭也只有在這時才管用。」侯媽搖頭笑著,未來的凶悍是遠近馳名,敢惹她的人不多,做母親的不知該喜或是該悲。
關海希笑著將一碗薑湯給喝乾,說真的,許久沒和未來見面了,她還真想未來。
她想念未來那爽朗的笑聲與不羈的個性,有未來在身邊,她什麼都不用擔心,什麼都不用怕。她懷念起童年時兩人玩在一塊兒的歡樂時光,假如現在也能像以前一樣快樂就好了。
「這朵花要插起來嗎?」侯媽留意到梳妝台上的野百合問道。
「嗯。」侯媽的話讓她移轉了注意力,看著野百合,她再次想起任逍遙為她摘花時的情景。
他真的很不一樣,和她所認識過的人都不一樣!心頭悄悄進駐他那狂放不羈的身影。
「那我去拿適合的花瓶來。」侯媽笑著將空碗收走,順便去拿花瓶進來。
關母看看那朵野百合再看看她,覺得海希的表情很不一樣,偏她又說不上是哪兒不同?海希最喜歡的花是白玫瑰,家裡的花園為她栽種各種品種的白玫瑰,可今天海希卻帶回一朵野百合,真的是很奇怪。
不過關母沒問海希原因,反正海希高興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