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扣 第八章
    房孤絕及房焰-兩人氣喘吁吁地奔至空曠處,眼見後頭的追兵就要追上來,父女倆相互凝視著對方。

    「爹,對不起。」她抖著聲向父親道歉,想不到自己的一念之差,竟會害了父親。

    房孤絕長歎口氣。「罷了,你快走。」此時再怎麼追究也於事無補,合該說他沒那個命一統江湖。可惜,都努力了那麼久,居然會慘敗於今朝。

    「不!爹,您走,由女兒來為您斷路。」她笑了笑,這是她唯一能做的。

    「傻孩子,爹年紀大了,走不走得成已無所謂,重要的是你能全身而退,還是由我來斷路吧!」他是個冷血無情偽善的人,可在面對生死關頭時,他不過是個想要保護親生女兒的父親。

    「爹,不要……」她含著淚猛搖頭。

    房孤絕怒喝。「你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我不要,我不能丟下您一個人。」對方來勢洶洶,集結各大門派高手,她爹一個人要如何對付?她不能走,死都不能走。

    「你不走,咱們父女倆都得死在這裡。」

    「我願意。」她不能讓父親獨自面對這一切。

    望著遠方速速趕來的人群,房孤絕有感而發。「唉!如果爹表裡如一,你和樊瀧該是最合適的一對。」

    就第一眼而言,樊瀧給了他好印象,但就不知樊瀧會怎麼處理此事,他會和武偉一樣卑鄙嗎?

    「爹,別再說了,我和他永遠都不可能了。」她淒慘的笑了笑。今日他領著大批人馬上門,已明白表示兩人恩斷義絕,她不可能再奢求什麼了。

    「焰-……」

    「爹,讓咱們父女同心協力擊退他們吧!」明知不可能,還是得要盡力而為。

    「好!」房孤絕深吸口氣,也是不容許自己死得太軟弱難看,他會拼到最後一口氣。

    很快的一群人便將他們父女倆團團包圍住。樊瀧望著身穿霞帔的房焰-,當新娘的她美得不可思議,可是她要嫁的人卻是武偉那個小人,他不懂她為何會選擇武偉,難道她喜歡武偉?

    想到武偉對房氏父女的背叛,他便覺得可惡與不值。他不懂,明明警告過她了,何以她還要信任武偉?

    可知在他一得知她要成親時,他的心像是被人狠狠自胸口挖刨出,不但沒有藥可醫治,還在傷口上撒鹽,痛得他無法言語,所有的苦只能埋在心間。

    在氣忿之餘,他以尋求正義為借口,聯同各大門派的人馬,協議於今日上房家莊揭穿房孤絕的真面目。他是刻意選在今日的,一來,房家莊忙著張羅喜事,無暇防備;二來則是自私的要破壞她的婚禮,不讓她嫁給武偉。

    呵!嫉妒的啃蝕讓他變得自私,他沒辦法佯裝無事地看著她成親,是以他選擇破壞。

    今日之舉恐怕會造成他日後的後悔,但目前他管不了那麼多,他只想親口問她,她對他是否真那樣無情?若是如此,為何要救他?

    看似無情卻是有情,為何會如此曖昧不清?

    「哈!你們逃不掉了,還不快快束手就擒!」巫山派掌門撫掌大笑。得意啊!只要他除去房孤絕及房焰-這對父女,巫山派將揚名天下,他何樂而不為?

    「沒錯!你們還不快投降。」武偉狐假虎威大聲吆喝。

    「快點投降!」其餘人等跟著喊道,不容自個兒門派落於巫山派之後。

    「武偉,你這卑鄙小人倒挺懂得見風轉舵。」房孤絕冷冷一笑,是不齒武偉的行為。

    「哼!你別把事兒扯到武偉身上,我們是不會再信你的。」巫山派的掌門人替徒弟開脫。

    「對!對!」亮晃晃的刀劍嗜血地閃爍著,似乎明白今日可以殺了房孤絕這個惡人,大快人心。

    「既然如此,那就沒有什麼好說的了。」房孤絕不在乎他說的話別人相不相信,他一心只想要武偉的命,絕不容許武偉在背叛他之後還存活於世上。

    他眼神一閃,快速出招襲向武偉的胸口,武偉在來不及防備的情況下被打飛出去,口吐鮮血。 

    房孤絕一出手,房焰-立刻出手攻向其他人;由於這場爭鬥來得過於突然,使她沒時間自家中帶出刀劍來,只能單憑雙手應付。

    樊瀧閃至房焰-身前,一來可以阻擋其他想攻擊她的人,二來則是有話想問她。

    「你走!」房焰-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雙掌無情地擊向他的胸口,她仍是無法對他帶眾人前來一事感到釋懷。

    樊瀧被她打退幾步,但受的內傷並不嚴重;她會生氣在他意料之中,她會傷他也不會令他意外。

    「你……」

    「哼!房焰-,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反抗?我們非教你死無葬身之地不可。」所有人都恨不得能親手殺了她。

    「贏得了我再來放大話。」房焰-未將他們放在眼底,快手奪過一人的長劍,唰唰連使幾十個劍花刺向圍在身前的人,在劍花剌出的同時,吃痛的哀嚎聲跟著響起。

    「喝!沒想到這魔女還真有兩下子。」峨嵋師太見識到她高超的劍法,嚇了一跳。

    「別怕,我們人多勢眾,不怕會贏不了她。」崆峒的人想到對手不過兩個人,何足為懼?

    「對!再上。」泰山派繼續揚喝,偏不信她可以贏得了他們的人海戰術。

    接下來又是一場混戰,許多人攻打房焰-一人,打得游刃有餘,但房焰-可就辛苦了,她的功夫是比其他人好,可一堆人圍上來並不好對付,她漸感體力不支。

    樊瀧不動聲色地悄然靠近她,其間為她撂下不少人馬,沒有人發現他暗中幫助房焰-,還當自己是不小心被旁人絆倒,完全沒有懷疑到樊瀧身上。

    另一頭的房孤絕和巫山派的眾人交手,雙方打得如火如茶,房孤絕及巫山派掌門都受了傷,其餘巫山派弟子蜂擁而上,爭先恐後要取得房孤絕的項上人頭,好在師父面前立下大功。

    被打飛出去的武偉忍著痛,以手背拭去嘴角的血漬,提著劍陰狠地趁著房孤絕無暇反擊時,刺向房孤絕。

    「啊!」房孤絕左右兩手正對付著巫山派的弟子,面對武偉的偷襲根本來不及防備。

    遠遠的房焰-見父親受傷,驚駭地瞪大眼,渾然忘卻自己也身陷於危險之中,峨嵋師太見她疏於防備,狠狠地向她擊中一掌,她吃痛地往後退。

    「嘿!這一掌是替樊少俠討回公道。」打中她的峨嵋師太挑眉,沾沾自喜道。

    樊瀧見狀,忙趕到她身邊,想看她的傷勢,但她不讓他接近,美麗的眼眸無比寒冷地看著他。「別過來!」

    「你受傷了。」

    她冷冷一笑。「你別假惺惺,我受傷不正稱如你心意嗎?」何必過來?想護她嗎?已經沒有意義了,在這場混戰中,能和她保持多遠的距離就多遠,最好別跟她扯上關係,否則其他人也不會放過他的。

    「樊少俠,你別急,我們會取下她的性命,不讓這女魔再作惡多端。」旁人以為他是擔心除不了房焰-,還向他拍胸膛保證。

    「魔女!你說,你究竟殺過多少人?」有人出口質問。

    「呵!多到你們想不到也數不清。」她無懼的面對所有恨不得將她碎屍萬段的人。

    「該死!」

    「這女魔簡直過於狂妄!」

    「殺了她!為所有死去的人報仇。」

    「你為何要這麼說?」樊瀧難受地看著她,不明白她為何要使自己陷入更大的危機之中?

    他後侮了。死去的人是無辜、是可憐,可他萬般不願她因此而死去,為何……為何事情會演變至此?如果她沒有殺那些人,是否今日他們中間就不會橫隔這麼多問題?

    樊瀧無聲地問著自己,他痛苦得想殺了自己,他成全了眾人想當英雄的心理,卻成全不了他自己。

    「這是事實,沒啥好隱瞞的。」她的姿態仍舊高傲,不怕眾人要怎麼對付她。

    「樊少俠,我們別跟她廢話,殺了她!」

    「對!殺了她。」所有人同仇敵愾,不容許武林敗類再存活在世間。

    房焰-僅是淡然一笑,立刻又執劍襲向最靠近她的人,將對方打得落花流水。

    「可惡!」

    「宰了她!快!」見她尚有能力反擊,所有人氣惱地齊心一志攻向她,不留活路給她。

    「夠了!」樊瀧大喊住手,可沒人聽見,也沒人想聽。

    「樊少俠,你到一旁休息,看我們的吧!我們一定把這女魔除去。」泰山派的掌門將樊瀧拉開,好心勸著。

    「不!此事不能私了,大夥兒一起住手。」樊瀧絕不同意他們私自用刑,揚著聲晃至房焰-身邊。

    「樊少俠?!」大夥兒打得正開心,準備隨時殺了魔女讓其他人崇拜,不禁有些氣悶地看著阻止他們的樊瀧。

    「這件事,不需要你來插手。」房焰-並不領情。

    他是嫌事情不夠麻煩嗎?要知道他若被扯進去,就無法全身而退了,他的名聲將受到波及,即使保住了命,但日後定會被其他人所唾棄。

    她不要!不要!

    錯事是她和爹所犯下的,由他們兩人來承擔就好,無須再牽扯旁人下水。

    「房……」

    「你不要來裝好人!」她眉一挑,用力將他推開,惡言惡行是為了撇清兩人的關係。

    「看吧!樊少俠,你心這麼好,她根本就不領情,何必呢?」旁人見狀,一邊為他抱屈,一邊蠢蠢欲動地瞪向房焰-;她簡直不知死活,莫非她不曉得她的小命是掐在眾人手中嗎?

    「虛偽!」她冷冷一哼,揚劍又是連續攻擊。

    「媽的!這婆娘委實過於囂張!非得好好教訓、教訓她不可。」幾個大男人還打不贏她,這事兒傳了出去不只是臉上無光,連祖宗八代的面子都讓他們給丟光了。

    「各位武林同道請冷靜點。」樊瀧試著安撫眾人情緒,不明白她何以不願接受他的好意。

    站在他身後的房焰-嘴角勾起挑釁的笑容,像是看準眾人拿她莫可奈何一般,此舉無疑是火上加油,所有人被她氣得直跳腳。「殺了她!」一聲怒喝之下,眾人群起攻擊,樊瀧無從再阻擋。

    房焰-僅是笑,這一笑卻帶有千愁萬緒。

    干刀萬刃迎面而來,她再也無法輕鬆閃過。她躲得狼狽,閃得遲緩,她的氣力正一點一滴在流失當中,尖銳的刀刃劃破嫁衣,割傷柔嫩的肌膚,使溫熱的鮮血流鴻而出……

    此刻,她知道自己是活著的,可疲憊的身軀再也無法令她靈巧行動,汗如雨下,她開始呼吸急促。

    「宰了房孤絕。」遠遠一方,有人大喊。

    這一喊驚動她的心,令她忍不住回頭望向父親;這一望,便見巫山派掌門長劍用力一揮,劃過父親的胸膛,武偉趁著房孤絕吃痛、無法全力反抗之際,長劍陰狠地直指房弧絕的心房用力剌下。

    房焰-看得當場心神俱裂。「不!爹——」她沒法移開目光,眼睜睜看著父親含恨軟倒下。

    在房孤絕倒下的那一剎那,巫山派的眾人猶不放過,數十柄長劍像是好不容易逮著了機會,拚命的往他身上劃去;最狠絕的人莫過於武偉,他長劍一揚,俐落地砍下房孤絕的首級。

    看到這兒,她雙眸瀰漫著淚水,無法言語、無法反擊。沒了!她什麼都沒了!爹爹已離她而去,她留下來還有何用?有何用……

    樊瀧也親眼目睹房孤絕的死去,他萬萬沒想到巫山派會以這般狠毒的方式殺死房孤絕,需要這樣殘忍嗎?房孤絕已死,武偉又何必強行摘下房孤絕的首級?

    他心寒了,為自己所做的事。

    「房孤絕死了!」武偉高揚手中的首級大喊,所有人跟著歡呼。「但是,魔女尚活在這世間!」武偉手臂一揚,直指無法反應的房焰。

    「好!我們一起送她上西天!」巫山派掌門豪邁嚷嚷。

    一群人齜牙咧嘴向她圍了過來,順利殺死房孤絕讓眾人興奮得不得了,想要揚名立萬就靠此役了。

    她抬首孤寂地望著樊瀧淒楚道:「我爹死了……」

    樊瀧沉默無語。他能說什麼?人是他害死的,他們父女倆會淪落到今日的地步也是他一手造成的,他能說什麼?

    他拚命地在心底責怪自己、怨恨自己,卻無法說出任何一句話。他想安慰她,想跟她說一切都不會有事,但,他知道,那將會是天大的謊言。

    「殺死她!」武偉鼓動人群。他不會讓他們倆好過,他知曉樊瀧會盡全力保護房焰-,可房焰-千萬留不得,只要她活下來,自己日後肯定得日日夜夜活在會遭房焰-報復的恐懼中,所以她非死不可。

    「殺了她!」所有人隨著武偉的鼓動齊聲吶喊,個個慷慨激昂,他們就要摘取到勝利的果實了。

    「我什麼都沒了……」沒有家,沒有親人,現下各大門派高手又急著要她的命……

    呵!想來真是可笑。她不由得想起以前命喪在她劍下的人,是報應吧!是以她怪不了任何人,這全都是她自找的。

    「你還有我!」樊瀧衝動地說道。

    淚花亂轉,她一笑。「你?!不!你不屬於我。」太晚了,現在說什麼都太晚了。

    「我……」

    「樊少俠,你和魔女認識?」聽了他們的對話,峨嵋師太擰起眉頭,不敢相信少林的俗家弟子和魔女存有私情。再怎麼說少林可是領導武林群雄的名門正派,焉能和武林敗類牽扯上關係?

    「我看樊少俠對她似乎有情……」武偉刻意不把話講明,讓所有人去猜。果然馬上得到他所想要的效果,大夥兒皆以懷疑的目光在樊瀧及房焰-身上來回打轉。

    「樊少俠,請你好好解釋這是怎麼回事!」泰山派掌門可不容許己方陣容出現個傾向敵人的人。

    武偉噙著可惡的笑容,等著看樊瀧怎麼脫身。

    「我和他自是認識,其他在場的人,我也是一一認得,但和我最熟的人當屬武偉才是。」房焰-不想讓樊瀧著了武偉的道,環視在場眾人,最後將矛頭指向武偉。

    「你?!」武偉氣結。「師父,我是被這魔女所逼,我對她根本就沒有感情。」武偉急著為自己辯解,哪還有功夫去陷害樊瀧灌。

    「武偉,為師的知道你的苦處。」巫山派掌門自然是護著自家人。

    「謝謝師父。」武偉鬆了口氣,幸好師父相信他,不然他豈不是反被房焰-咬了一口?!

    對武偉的恨已深入骨髓之中,她在武偉來不及反應之際,長劍狠狠劈向他,非要他嘗嘗父親所受的痛苦不可。

    巫山派的掌門眼明手快地以劍抵擋,救了徒弟一命。「哼!好陰毒的一招。」

    「彼此!彼此!」房焰-一個旋身,連續攻向巫山派的人馬,又氣又恨的她顧不得維護自己安全,因而暴露出許多空門。

    其他人見狀立刻攻向她的空門,血,似花般抖顫在艷紅的嫁衣上,與之融合,讓人瞧不出她受的傷是重是輕。

    每一次的揮劍皆大量耗損她的氣力,她恨到只專心對付武偉,其餘人等皆不在她關心的範圍之內。

    更多的刀劍襲擊在她身上,她已然不覺得痛,心底的忿恨已使她整個人麻痺了。

    有股聲音不斷的在她耳邊嚷道:武偉必須死!他要為今日的所做所為付出代價!武偉必須死……

    樊瀧見她猶如不要命般直奔向武偉,他心一急,在見到更多的刀劍襲向她之時,他嚇得肝膽俱裂,顧不得一切,揚劍劈開其他人的刀劍,在一旁護著她。

    「樊瀧,你這是什麼意思?」巫山派掌門怒。

    「莫非你想護著她全身而退?」峨嵋師太不滿地低哮。

    「樊瀧打算為她與眾人為敵。」武偉冷哼一聲,既然樊瀧自尋死路,他也不客氣了。

    一時間所有人將樊瀧視為敵人,盤算著他究竟和房焰-是啥關係?

    「你們休想一搭一唱騙我。」她狠狠一瞪,明白武偉存心要置樊瀧於死地,她自知自己注定會在今日死去,但她絕不會讓樊瀧無辜受累。

    要死!她一個人就夠了!失了顏色的唇辦倔強一抿,長劍指向武偉。

    巫山派的掌門看了樊瀧一眼,明明可以察覺到房焰-和樊瀧之間存有曖昧,但聽房焰-的話語,偏又不像有那麼一回事,究竟他該信誰?

    不管該信誰,總之不能讓樊瀧壞了大事。或許樊瀧是想將房焰-活抓回少林,讓無嗔方丈審問……這可不行!這回的鋒頭巫山派是出定了,萬萬不可讓少林搶走功勞,所以他得阻止樊瀧才行。

    因為被私慾蒙蔽,使巫山派掌門無法看清事實;他忙著上前阻止樊瀧,並向武偉使了眼色,要武偉及其他弟子好好將房焰-給解決掉。

    武偉心領神會,有了師弟們助陣,不相信殺不了房焰-,他們馬上圍向房焰-,嗜血的要她奉獻出鮮血來。

    絕望的房焰-,已有讓自己的死畫下句點的打算;可是在她死之前,她一定要為父親報仇,她萬萬不能由著武偉那個小人逍遙。

    何其可悲的是,她壓根兒近不了武偉的身,長劍不斷地砍向她,她慢慢的被逼至危崖邊,眼中寫滿了濃濃的不甘。

    「武偉,你這個卑鄙小人!」她恨恨咬著牙啞聲道。

    「哼!你這個魔女不配叫我的名字。」他武偉是何其幸運,彷彿世間所有好運都降臨在他身上般,沒有人會懷疑他了;眾人皆以為他是無辜的,他是受房氏父女所要脅,他是不得不跟著他們為惡。

    「呸!你住口,你不配喚我們大師兄的名號,你只會污了它。」巫山派其餘弟子也跟著唾棄她。

    她受不了武偉的狂妄,揚劍提起全身氣力衝向他。「我殺了你!」

    在衝向他的同時,一柄柄銳利的長劍毫不留情地劃過她的肌膚,點點鮮血在她四周飄散、化開,像是一朵朵美麗的紅花,只不過它是以鮮血幻化成的。

    「不!」位於遠方被牽制住的樊瀧見狀驚呼,心神俱裂。

    「孰勝孰敗早已清楚分明。」武偉冷冷一笑,看著她全身淌血,抖顫著撐至他面前;他惡意地回頭朝樊瀧一笑,緩緩揚劍刺向她的胸口,用力將她逼退到崖邊。

    「啊——」她痛苦地嘶叫出聲,眼前一片紅,武偉的笑不斷的在她眼前擴大再擴大……

    沒辦法了!她已無法報仇。

    她不甘啊!

    「住手!」樊瀧用力擊了阻止他的巫山派掌門一掌,努力朝她奔去,想將她自鬼門關前救回。

    「呵!想救你?門兒都沒有。」武偉又是得意一笑,看了看房焰-及樊瀧,無情地將長劍抽出。

    長劍一抽離身,房焰-纖弱的身子一顫,整個身體頓失支撐的力量,一個不穩,整個人失足落下懸崖。

    樊瀧趕至懸崖邊,只見她的美眸帶著恨與怨,於半空中與他交會相對,所有情感無法以言語訴諸,僅能以眼神表達,久久無法移開,直到她墜至谷底為止。

    「這裡可不是上回你掉落的地方,我深信,你再也無法成功的自地獄底端爬出。」武偉喃喃朝著空寂的山崖說道。

    「不!焰-——」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樊瀧自責來不及拉住她,他的動作太慢,僅能眼睜睜看著她墜落。

    他忿恨得雙手成拳,用力捶著泥土地。為什麼無法救她?以前他都救得了她的,為何會在發現對她的情感之後卻束手無策?

    誰來告訴他這是怎麼回事,是上天存心捉弄嗎?難道水與火終究不能共存?難道真得要一方殞滅,另一方才得以續存?

    不!他不要!這不是他所想要的結果。他做錯了,是他害死她的,是他!

    「哈!經過咱們的一番努力,總算為江湖除去兩大魔頭,該好好慶祝一番。」巫山派掌門不管樊瀧心裡如何想,開心地對眾人說道。

    所有人聞言興奮歡呼。果然邪不勝正,勝利是屬於正義的一方。

    「可惜她死命地護住你,不然你今日也得死在這裡。」武偉趁著沒人注意,涼涼的在樊瀧耳邊低道,其語氣快活不已。

    「你?!」樊瀧憤怒地抓住他的衣襟,一拳就要打上武偉那張令人作嘔的臉。

    「不!不要跟他計較。」好不容易趕來的丐幫弟子連忙拉住樊瀧的手,不讓他衝動行事。

    「放開我!我非殺了他不可。」樊瀧氣紅了眼,怒喝。

    「放開我!」武偉嚇著,知道樊瀧恨他入骨。

    巫山派掌門發現不對勁,皺著眉問:「怎麼了?」

    「沒事、沒事,一點小誤會。」丐幫弟子忙著打圓場,復對樊瀧低語。「你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提醒樊瀧,要殺武偉多的是機會,不必急於一時。

    「更重要的事……」樊瀧一愣,緩緩鬆開對武偉的鉗制。

    甫獲自由,武偉馬上離樊瀧遠遠的,就怕樊瀧又一個抓狂,將他頭身份家。

    「是的,更重要的事,或許房姑娘沒死……」這是謊言,但卻是最有效阻止樊瀧鬧事的方法。畢竟房焰-稱不上是好人,生或死,真正在乎的人恐怕唯有樊瀧一人。

    「對!她不會死,她是如此堅強、驕傲、倔強,她不會被卑鄙的武偉所殺!我會找到她的,一定會找到她。」天大的謊言聽在樊瀧耳中受用不已,他不斷低喃,說服自己房焰-沒事,他還有機會向她贖罪。

    「沒錯!沒錯!」丐幫弟子點頭如搗蒜。幸好無嗔方丈料定事情會發展至此,要他阻止樊瀧做傻事,不然事情肯定會一發不可收拾,巫山派和少林也會因此事而鬧得不可開交。

    唉!出家人不打誑語,卻要他這個丐幫弟子說起謊來了。誰教他和樊瀧是好兄弟呢!該是認了。

    「樊少俠,你要不要和我們一塊兒回去慶賀、慶賀?」巫山派掌門礙於禮貌不得不問,事實上,他壓根兒不希望樊瀧出現在他們慶功的場面上。

    「不了,我還得回少林覆命。」他搖搖頭,覺得巫山派的每個人看起來都面目可憎;但真正可惡的人是他才對,如果不是他,今日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不會發生……

    「那我們就此告辭。」巫山派掌門才懶得管他,草草拱手後,轉身邀請其他門派的人馬。

    武偉在隨著師父離去的途中,經過房孤絕的屍首時,冷冷一笑,示意一旁的師弟將房孤絕的屍首搬回;要示眾也好,鞭屍也罷,總之,功勞是算在巫山派頭上。

    少林算什麼?真正厲害的可是巫山派,他們巫山派就快要取代少林了!

    哈!哈!哈!

    等巫山派和其他門派的眾人一走,樊瀧深吸口氣,強忍住內心悲慟,搖搖晃晃地看著山崖之下。

    「嘿!兄弟,你可別想不開。」丐幫弟子嚇死了,就怕他跟著躍下萬丈深淵。

    「你放心,我不會。大哥,煩請你幫我到少林走一趟,替我稟告師叔有關這兒發生的一切事情。」他搖搖頭,在未確定她是生是死時,他是不會輕言死去。

    「那你呢?你不回去?」

    「不,我要找她,我知道她沒死。」

    「這……」丐幫弟子面有難色地想:應當是死了,從這麼高的地方跌下去,怎還活得成?但他沒膽說出,就怕會刺激到樊瀧。

    「大哥,請你一定要幫我這個忙。」

    「好……好吧!那你自個兒多保重,若找不到她,也千萬別想不開。」丐幫弟子好心提醒。

    「不會找不到的,不論花多少年、多少時間,我終是會尋到她。」他非常有信心。

    丐幫弟子聞言僅能搖頭歎氣。情字磨人啊!房焰-及樊瀧之間的糾葛太深,不是他所能明白的。

    他拍了拍樊瀧的肩,歎氣認命離去。

    丐幫弟子一走,天地間彷彿只剩樊瀧一人,他緊盯著崖底,抿唇一笑,然後毫不猶豫地縱身一跳——這是他唯一知道最快尋到她的方法。

    焰-……別走得太遠,別走得太快,他就來了,就來救她了,他不會留她一人孤獨面對所有創傷,他來了!

    等他!一定要等他……

    JJ    JJ     JJ

    隨著房焰-縱身投崖的樊瀧並未如願尋到她,他跌入激川之中,被沖了老遠,沒見到她的身影;在好不容易爬到岸上後,他更加確信有激川的保護,她絕不會輕易死去。

    她會沒事的!一定會沒事。

    他要找她,誠如他先前所言,不管花費多少時間、多少精力,他終是會尋到她,且不讓她再離去。

    而樊瀧這一找,整整找了五年,才又讓他見到魂牽夢縈的人兒。只是這回她受了重傷,被南宮忠所傷……

    他不會讓她死的!他們之間還有許多話要說、許多情要談,再也沒有任何人、鬼、神能輕易地將她自他身邊帶走。

    這一回他會將她守得牢牢的,不管發生何事……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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