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酸甜脆 第八章
    週末假日,貝幼蓮邀姊姊一同出遊。

    「是我提議要去遊樂園玩,然後覺得人多比較熱鬧有趣,所以我和學長都再約了人。凝寧學姊怎麼不一起來?」

    「她和周飛樊去溜冰。」

    「他們這麼要好?」兩個人一起去溜冰,跟約會一樣。

    貝侑年微笑,未再多言。因為很難對妹妹解釋谷凝寧和周飛樊的關係。

    兩人來到公車總站,「我和學長約好在這裡等。」查詢直達遊樂園專車的時刻表,「公車在五十分有一班,坐去遊樂園大概要一個小時。」看看腕表,得等二十分鐘車子才會來。「姊,學長約的是『他』哦,你今天要好好努力。」

    貝侑年聞言十分詫異,抓住她的手,「幼蓮,你告訴他們了?」

    貝幼蓮不停甩頭,「我哪敢?凝寧學姊千交代萬交代我不可多嘴,所以我跟學長一個字也沒提過。」還很聰明地製造這回一起出遊的機會。

    「那就好。」貝侑年放開她的手,眼睫半垂,「幼蓮,我想我還是不要去了。」

    貝幼蓮皺鼻。她料到姊姊會這樣所以帶她來這兒了才告訴她景霖法也會來。

    「你怎麼這麼膽小!你那麼喜歡他……」

    「你不知道,他已經……」

    自車站入口進來的人影使貝幼蓮分了神,揮舞兩手喊:「學長--」

    任仿封來到她們面前,「嗨!」

    「姊,你剛說『他』已經怎樣了?」

    「幼蓮……」貝侑年扯扯她的衣袖,要她別在學長面前問這件事。

    「他?」任仿封聽出蹊蹺。

    貝幼蓮對姊姊一笑,要她放心。「學長,你約的人呢?」轉移話題。

    任仿封看了下時間,「應該快來了,我們直接約好在這碰面。景霖法,你見過一次面,記得嗎?對了,他寒假和你姊姊一起打工。」

    「太好了,大家都認識,玩起來更盡興。」微微瞇眼,瞳仁靈活轉著,「學長,你那個朋友,缺不缺女朋友?」

    任仿封微笑,「他還沒有女朋友。」

    貝侑年雙肩瑟縮了一下。他明明有了……

    「真的?」貝幼蓮沒察覺姊姊的異樣。圈住她手臂,「那你覺得我姊姊怎麼樣?」

    「幼蓮……」貝侑年搖頭,要她別嬉鬧。

    「問一下而已嘛!我們今天看起來像雙對約會呀!學長,對不對?」

    「可是,」任仿封有點為難,「他曾經跟我略微提過他有喜歡的女孩子了,還說那個女孩子好像很討厭他,他因此滿困擾的。」

    「太好了,那我姊姊還有機會!」

    「幼蓮!」貝侑年跺腳。

    貝幼蓮皺眉不解,「我是為你著想-!幹嘛生氣?」

    景霖法在此時快步走來,「抱歉,我來晚了。」朝貝幼蓮、任仿封點過頭,視線停在貝侑年的秀氣面容,「侑年,好久不見。」

    貝侑年輕扯了下嘴角算是響應,便別開頭。

    景霖法原本帶笑的眸光立刻一沉。

    貝幼蓮眼神瞟來瞟去認真觀察二人,看不出任何端倪。從口袋裡掏出錢,「學長去買車票,這是我和我姊姊的車票錢,剛剛好,不用找零錢。」將錢交給任仿封後,突然想到,「啊,我也跟你一起去好了。」

    貝侑年急忙拉住妹妹,「幼蓮,不用買我的車票,我不去了。」

    「都來到這兒了,為什麼?」

    貝侑年晃首說不出原因,「抱歉。」低頭跑出車站。

    「姊!」貝幼蓮瞧瞧任仿封,再看著貝侑年的背影,決定陪姊姊離開。

    「看吧!她真的很討厭我。」景霖法的話使貝幼蓮停步。「打工的時候她一直躲著我;後來我打過幾通電話給她,她總是掛我電話;現在一看到我,她又……」擺開手,萬分無奈。

    貝幼蓮擰眉深思他這一串話,恍然明白:「你喜歡的是我姊姊?」

    任仿封亦驚訝問道:「你說的女孩就是她?」

    景霖法面無表情愣了一會兒,點了下頭。

    「可是我姊姊也喜歡你-!」無意間得知兩人情投意合,貝幼蓮展開燦爛笑靨;但想起兩人現在的狀況,又煩惱地皺緊眉頭。「她還曾經因為太喜歡你了,在……情人節的前一天,在家裡哭得好傷心。」

    她的話使景霖法心底極度震撼,表情矛盾地同時寫滿驚喜與不信。「可是她……」

    「她還有你的照片。去年暑假,在一家快餐店裡偷拍的,她從那時候開始喜歡你。」

    ◎   ◎   ◎

    入冰宮後,谷凝寧悠哉在邊角緩步來回滑動,待場中焦點周飛樊稍行減速、不再繞場狂竄,她滑至他身邊,「不錯嘛,才一個禮拜,進步不少。」

    周飛樊自信滿滿掃她一眼,「你自己說的,一個月之內,隨時可以向你挑戰。」

    「沒錯。歡迎你屢敗屢戰,不過期限只有一個月。」

    「你會不會迴旋轉?」周飛樊停步轉身看她。

    谷凝寧瞳眸亮閃閃地,「你認為我會不會?」

    她這種眸光他看多了,一旦出現,最好別繼續同一話題。周飛樊雙手半舉投降,「算了,我知道答案了。不用現場表演打擊我的信心。」本來想跟她比原地繞圈,現在看來行不通。「怎麼比?還是輪流當龍頭,看誰被扳倒嗎?」

    「那太危險了。我怕弄得你斷手斷腳,你媽會恨死我。單純的競速好了,像賽跑一樣,內圈讓你。」她抿嘴一笑,起步前滑。

    「我不要。」周飛樊激動地追上她,「男子漢大丈夫,我溜外圈。」

    「傻瓜,贏重要還是面子重要?你再這樣下去,與其在這溜冰,不如動動腦筋想想如何籌欠我的那幾百萬吧!」加快速度前行。

    「竟敢看不起我。」周飛樊眼泛紅絲,「我告訴你,就算拚上我這條命,我也要贏過你!不僅扯平賭債,還有……」

    還有得到她的吻。

    ◎   ◎   ◎

    「姊,」貝幼蓮雙腳跪在沙發上央求姊姊,「我求求你,你再跟他見一面。」

    貝侑年的答案仍是一樣:「我不想再見他。」

    貝幼蓮潤潤唇,她講同樣的話已經講得口乾舌燥,「你要我說幾次,」她疲累地側身躺在沙發上,「那個叫什麼文緹玟的說她已經和景霖法開始交往是騙你們的,景霖法早就不甩她了。景霖法另外有喜歡的人,那人你也認……」

    「我知道了,」貝侑年態度突轉,「我幫他就是了。」

    貝幼蓮立刻仰起上身,「你要幫他什麼?」

    貝侑年淡淡看她一眼,「你不是說他喜歡的人我也認識,我不用想也知道他喜歡的是誰,我會幫他。」

    貝幼蓮半開的嘴巴好一會兒合不起來,「你該不會以為是凝寧姊吧?」

    「除了她,沒有別人。」

    「我的天啊!我快被你們逼瘋了。」她彎身捶打沙發,一邊叫嚷:「他們為什麼不讓我把話說清楚?要我只能告訴你他有喜歡的人,那人你也認識……哎,那人明明就是……氣死人了,每個人都說我是大嘴巴,我偏要證明我不是!不說就不說,不管了,讓你們自己去傷腦筋。」

    ◎   ◎   ◎

    自從和景霖法對桌而坐,貝侑年一直低著頭看桌面。

    「我約了凝寧,可是她不來。」

    景霖法雙眼認真地看著她,回答則是漫不經心地:「哦。」

    她聽出他的聲音很是失望。「她今天先答應周飛樊的約了,沒法子來。等下回她有空,我一定……」一定怎麼樣?她不知道,也沒把握。谷凝寧是最瞭解她對他的心意的人,恐怕會因而拒絕他。

    「麻煩你了。」景霖法仍是虛應。

    貝侑年悄悄抬睫,害羞又有些無措地透過眼睫看他,「你前幾次打電話給我,主要是想找我幫你?」

    景霖法微笑,上身略微前傾,前臂平貼桌面,「你為什麼都不聽我把話說完就掛斷?」

    貝侑年以為他氣她以前無禮的舉止,聲音開始發抖:「我很緊張……又誤會你……」咬了咬唇,鼓起勇氣問:「你怎麼會對凝寧……?」

    「去年暑假在快餐店打工,你們當時也常去那家店,那時候便對她很有好感。後來在茶藝館重新遇到她,很高興。」

    去年暑假……她開始迷戀他的時候,引起他注意的卻是凝寧……

    「凝寧……人很好……」桌面下的手緊握成拳,在心底叫自己忍耐。

    「我知道。」景霖法口氣平乎淡淡,聽不出感情。「你也不錯。」

    「我想……她也會喜歡你的……」心頭又酸又重,她擰緊眉,要自己絕不可以哭,但聲音已經不由自主地哽咽,「因為……因為……」

    「可是,」雖然她苦澀的表情已令他不捨,但他仍照劇本演出,「她和飛樊走得比較近……」

    「那不一樣。」貝侑年甩頭,「她不喜歡周飛樊那一型的人,她和我一樣,喜歡像你……」說溜了嘴,猛然住了口。

    景霖法眸中光芒閃過,「她和你一樣?」

    「對……」大滴大滴的眼淚「啪-」直線落在桌面上,貝侑年羞慚懊惱地掩嘴,「對不起……我……」

    「你……哭了?」

    「我……我好討厭自己……」真的討厭自己,不爭氣又淨給別人添麻煩……

    景霖法拿出早預備好的手帕給她,「擦擦眼淚。」

    貝侑年原本並不打算接過來,但那白絹手帕上繡的字令她愕然,「這?」

    景霖法待她把手帕拿去之後才說:「我妹妹就讀服裝科,我請她教我的。一針一線是親手繡的哦。」

    「這是……我的名字……」白絹手帕一角,清清楚楚以顏色漸層的繡線繡了兩個字:侑年。

    「你看這麼久才看出來,我真的繡得那麼醜嗎?」見貝侑年眉宇皺攏又要落淚,趕忙說明:「不欺負你了。其實我真正想追的那個人,名字叫貝侑年。」

    「貝侑年……」好熟悉的名字……「是我-……」

    「我是男孩子,遇見喜歡的女孩子當然要自己追,怎麼可以拜託其它女孩幫忙?」

    「可是……」貝侑年的腦筋轉不過來,「名字叫貝侑年的,是我-……」

    「沒錯,就是你。」他挺直上身,鄭重道歉:「很抱歉沒有在快餐店裡便注意到你,我是到茶藝館後才對你有好感。」

    「我……我……」眼淚又是一大串「啪——」地落在桌上。

    她羞窘無措的模樣令景霖法非常心動,聲音沉沉地說道:「還好有人告訴我你們貝家姊妹很愛哭又很會哭,提醒我得準備手帕。」伸手撫撫她握著手帕的手,要她拭淚。「別傷心了。」

    「人家……才不是傷心……嗚……」吸吸鼻,滿是淚痕的臉上展出一朵笑顏,「很高興……卻止……不住……我好討厭自……己哦……」

    「沒關係,有我很喜歡你就夠了。」

    「謝謝……」不覺哭得更激烈,「嗚……」

    貝家女孩的眼淚,真的是易放難收。

    ◎   ◎   ◎

    這天,六個人一起來到遊樂園。

    「你們到底還要打多久?我們等得好無聊哦!」貝幼蓮不耐地再一次發問。

    行經「森林射擊場」,周飛樊一句:「接不接受挑戰?」谷凝寧眼神一利,二話不說,捲起衣袖,付錢向服務員領了長槍。

    槍子彈是小鋼珠,十公尺外擺有動物模型,累計積分可領取獎品。

    「打到她服輸為止。」周飛樊答道。他的眉眼輕佻又神氣,終於找到谷凝寧的一項弱點。

    他們已經連打了四次,谷凝寧至今拿槍的姿勢和瞄準的方法都不對。

    「啊……」她發射一槍,結果槍把不小心頂痛自己的肩。

    「小心一點,」周飛樊撫揉她的肩膀,「槍把一定要頂緊你肩胛這裡,頂錯地方的話,子彈發射後反彈的後座力會打瘀肩胛骨。」

    「別趁機毛手毛腳。」谷凝寧生氣地推開他,「你動作快點,我子彈快打完了,你還在這嘻嘻哈哈。」

    「還不簡單。給我十秒鐘就夠了,等著領獎品。」他架起槍瞄準模型,但未立刻射擊,「等一下,如果這十發又全中,你怎麼辦?」

    「你們還敢賭?」景霖法阻止他們,「還沒被周伯伯訓夠?」

    「我們又沒賭錢。」直對谷凝寧曖昧眨眼,「喂,賭那個吧!我『肖想』好久的那個呀!」

    「我真想把槍桿子對準你,沒見過這麼討人厭的人。」

    周飛樊撇嘴,「賭品真不好,贏了就神氣活現,輸了就『起嘿孤』。」

    「你還敢講!」真的用槍柄敲他一下。「要不是因為你蹺掉模擬考去練溜冰,會被你爸發現我們賭得那麼大嗎?王八蛋,害我被我爸媽念了好幾天。先講好,他們大人說那筆錢就這麼算了,我可不想就這麼算了。」

    「好啊,我也要繼續為『那個』努力。」嘟起嘴作出接吻的響聲。

    貝幼蓮在一旁急得跺腳,「我不管你還要努力哪個啦!到底走不走?」

    「真吵!安靜一點。」谷凝寧回頭凶她,「害我都瞄不準。」

    貝幼蓮扁嘴,扯著任仿封的衣袖發嗔,「我不管!我們自己去玩別的啦!」

    任仿封拿出面紙,「先擦擦汗。外套脫掉,我幫你拿。」

    貝幼蓮發拗,甩頭不依,「好無聊哦!」

    任仿封幫她拭去額側汗水,笑著說:「你想玩什麼,我陪你去。」

    「什麼都嘛想玩!我們剛剛說好要去坐海盜船,結果經過這裡他們兩個就賴著不走了。」又被谷凝寧冷眼瞪了一下,嚇得倚向任仿封。

    「我們現在就去坐海盜船。」任仿封提議。

    貝幼蓮開心地笑,圈住他手臂,「走。」

    兩人離開後,景霖法亦向貝侑年提議:「渴不渴?我們去買飲料。」

    「好啊。」貝侑年看看簷外陽光,「沒想到今天天氣這麼熱。」

    「吃冰淇淋好了。」他記得賣飲料的附近也有一台冰淇淋車。

    「好啊好啊,好久沒吃冰了。」

    「東西我幫你拿。」他伸出手。

    「謝謝。」她交給他的是自己的手,「可是你那台相機已經不輕了……」

    味覺上,濃重的酸苦之後,嘗到的甜滋味益發甘美。

    純愛滋味亦是。

    然,真正的愛戀,從現在才要開始。心意相合的兩個人,心中愛苗將一起同頻率成長。兩人務必齊心齊力,比單方面戀慕時更需小心呵護那株共屬於彼此的愛苗。

    畢竟,愛,從無界限的遠方延伸而來,也將無止盡地往未來奔去……

    「好羨慕哦,小手拉著小手成雙入對。」

    谷凝寧瞟他一眼,向服務員又要了十顆子彈。「你不也有一堆老婆?」

    「自從每天想著怎麼跟你決一死戰以來,再也沒和她們見過面。」

    「承蒙您看得起,」槍枝上膛,「小女子真榮幸哪!」

    周飛樊握住她下顎,把她的臉轉過來面對自己,「景霖法跟你好朋友在一起了,傷不傷心?」

    谷凝寧連帶把槍口也轉過來對著他,「這件事我還沒找你算帳!要不是你在我這邊放了一堆煙幕彈,侑年也不用白流那麼多眼淚。」

    「我是為你們好-!」周飛樊緊張地請她槍枝轉向,「我看你對景霖法那麼有意思,怕你知道他喜歡的是你的好朋友之後,會破壞你們的友情。」

    谷凝寧瞄準左手邊一隻老虎的頭,「溜冰決賽照舊,你覺得怎麼樣?而且恢復原先的比賽規則。」發射後打到的竟是右邊一隻掛在樹上的無尾熊的屁股。

    周飛樊強憋著笑,「同意。我也很想讓你知道,我那幾天特訓可不是練假的。」

    兩人目光相對兩秒,同等挑釁。

    由此看來--

    「好。我迫不及待要讓你死得很難看!」

    「到時候你趴在地上爬不起來,別怪我不憐香惜玉。」

    「哈哈哈,世紀末最大笑話。上回摔死在冰上的不曉得是誰。」

    由此看來,谷凝寧和周飛樊這兩個人……

    「上回我讓你,因為我知道你輸不起--」

    「你說什麼!」

    「我有說錯嗎?哼,說我自大,事實上你更自大,輸了就『起嘿孤』。」

    「周飛樊!我們來決鬥!」

    「來就來呀。WHO怕WHO?」

    看來他們這兩個人,距離真正的愛戀還很遠。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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